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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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景湛睜開眼睛後盯著長煙看了許久。
長煙滿臉的雲淡風輕, 對景湛這般病弱的模樣不僅沒有半分著急，反而還挺悠閑。
她能這般輕松就說明景湛這條命是保住了。
但長煙顯然不喜歡景湛前在文楚時那般毫不在乎身體的姿態，勢必要拿景湛撒撒氣心裏才舒服。
景湛熟知長煙的性子, 他對長煙笑了笑，“我早就是你的了，你想怎麽玩兒都可以。”
“……景湛，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惡？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就是為了讓我心疼的麽？你是知道我不舍得拿你怎麽辦, 所以才毫無顧忌地在這兒作踐自己？”
自從愛上長煙之後，景湛對長煙總是有著無限的包容。
他在長煙面前像是沒了底線一樣，只要能看見她笑，他做什麽都願意。
所以長煙如今憤恨又糾結的模樣被景湛看在眼裏, 景湛心中沒有絲毫被長煙關心的愉悅, 而是皺著眉頭道：“阿煙，我比誰都想活。”
景湛向來不屑於去做那個解釋的人，他做什麽事情都是因為他自己願意, 就算別人不理解他也不會在乎。
可眼前的人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長煙, 他若是還像以前那樣不肯為自己辯解半分，長煙怕是要被他給氣走了。
長煙的神色有種“我看你還能說什麽”的半信半疑, 景湛深吸一口氣，撐著身子坐起來垂下頭道：“當時為了能得到沭王的信任，哪怕他給的是見血封喉的毒藥我都得喝, 我不能怯懦，也不可猶豫, 一旦被沭王懷疑我的立場, 我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 那到時候我還能幫你什麽？不過是累贅罷了。”
景湛自認還算運氣好，姬照沒有直接將他的命拿走, 還給他留了點兒時間和長煙道別。
長煙佯裝出來的那點兒狠毒被景湛這番話輕而易舉地戳破，她不是很高興地撇撇嘴，移開視線沒有去看景湛，而是繼續追問道：“事情馬上就要告一段落，恭帝即將退位，先前你問我作為景湛的你還能是什麽，如今你有答案了麽？”
景湛有些遲鈍地搖了搖頭，他緩緩擡眼期待地看著長煙，像是希望他能給她一個身份。
前世的景湛在裘氏徹底覆滅後就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長煙身上，身為臣子的景湛就算想過坐在皇位上的那人才是罪大惡極的元兇，為了此身的忠義他也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終究還是被自己困住，只想當個功臣輔佐他仰賴的君王。
但恭帝多疑又無能，容不下功臣還熱衷於擺弄他那點兒權術，景湛知道愚忠不可取，大昭百姓水深火熱了多少年，也該迎來新的生機了。
不過景湛做這些的最終目的並不是為了向女皇投誠，大昭這邊的局勢最後還得長煙來收割才算徹底成了景湛的心意。
景湛在知曉長煙身份並且有了曾經全部的記憶之後所做的事情大多是在給長煙鋪路。
如今長煙已經在景湛眼前，景湛其實什麽都不願意想了，可長煙這麽問他，他心中還是難免會生出幾分希冀。
萬一呢？萬一長煙心裏還有他，願意施舍他一些憐憫。
見景湛不作答，長煙就知道自己如今的舉動幾乎都在景湛的預料之內。
他好像知道她一定不會拋下他，又會如何安排他。
長煙不願意說話了，景湛伸出手上前輕輕摟著長煙的肩膀，“恭帝退位後我便成了沒有立場的人，那些臣子或許早就為自己想好了退路，或是效忠於文楚，或是回鄉養老，我在他們眼裏已經是死人一個，所以在這種時候，把我便成你的所有物是最好的。”
長煙沒什麽情緒地冷哼一聲，她推開景湛，拒絕姿態明顯，“你好識趣呀。”
“是以前的景湛太不懂事了，讓你傷心難過好久，我這些年已經在改變，希望你能看見。”
的確，如今的景湛已經能坦誠地告訴長煙他的感受與想法。
要是放在前世，景湛只會悶在那兒一聲不吭，等著有朝一日長煙自己去發現，令她感動不已追悔莫及。
長煙實在是厭惡那種感覺，和景湛也說了不止一次。
她的確能感受到景湛為她的改變，所以態度比起最開始要軟和了一點。
“我其實想了很久，要如何處置你。景叔，那些舊朝餘孽可不會因為你死了就放棄對你口誅筆伐，要知道去借兵的人是你，帶回讓恭帝退位消息的人也是你，眼下戰事在前，他們暫時不會有什麽動作，等戰事結束，他們絕對會像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
別看文楚的軍隊一路向北很順利就抵達了洛陽，但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裏有不少人對於文楚此番舉動無比抵觸。
但恭帝既然都做出了決定，底下的人又能說些什麽？也只能想想自己還有什麽別的去處了。
花毅來大昭這段時間處理的那些蛀蟲對恭帝即將退位的事情反應非常劇烈。
百姓們的確很苦，可這些能從中撈油水的人又會苦到哪裏去呢？他們巴不得再亂一些，這樣流入他們口袋裏的銀子也會越來越多。
可是這樣做就違背了女皇一直以來要讓百姓安穩富足的理念，這群蛀蟲只要活著就是難以解決的禍患，還不如利落些直接送他們去西天。
這還只是刺蝶宮能接觸到的人，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又會有多少人收刮民脂民膏為己所用呢？
長煙的遠瞻性是景湛一點點教出來的，他總是告訴她下棋不能只看一步，要算到後面的十步以上才能有勝算可言。
雖說文楚的援兵抵達西北邊境之後這戰會打成什麽樣子還未曾可知，但後方的洛陽絕對不能亂起來，藏在暗處那些人依舊在虎視眈眈，長煙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
景湛的死在不少人眼裏看來都是件大好事，畢竟只要景湛一死他手底下那些人就是盤散沙，能管的事情就少了，想做什麽都沒了約束，也不必再懼怕。
可長煙不會讓景湛死的。
景湛死了，那大昭的這盤散沙還真就聚不起來了。
“所以你會讓我活嗎？”
景湛當然知道他對長煙還有很多用處，所以他自始至終都在耐心等待。
如果長煙能讓景湛活下去，景湛這條命自然就是她的了。
要是沒能等到長煙來大昭的那天，景湛雖然會有些遺憾，但也沒什麽後悔的。
大昭的局勢就算景湛死了t封赫也能有辦法控制住，他出面只是會減少更多麻煩罷了。
該做的事兒景湛都已經做了，長煙會在不遠的將來知道景湛這幾年不赴她的約是因為什麽。
這樣的性格的確罪大惡極，前世長煙的死對於景湛來說已經是一個特別大的教訓，他不想讓自己和長煙重蹈覆轍，可那二十年沒有長煙的漫長人生裏，景湛對長煙不只是想念，更是愛恨交纏，難已分別。
所以這次他將自己的命都扔了出去，或許是一場消極的賭氣。
他想知道若是他死了，長煙會不會和他一樣難過？
正是因為猜到了景湛這最為隱秘的想法，當時長煙在文楚質問景湛的時候才會格外氣憤。
什麽為她著想希望她好啊，景湛就是想讓長煙也嘗嘗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
他這睚眥必報的性子真是體現在方方面面，要不是長煙了解景湛，她早就像前世那樣不管不顧地發瘋了。
“你當然得活，畢竟我身邊如今少個可心的人，有腦子的長得沒你好，長得漂亮又不一定有腦子。文楚雖然民風比較開放，女子也能成家立業養面首，可我沒那個精力，想來想去還是你最合適，就算是在床榻上你與我也最為合拍，所以我不要再看見你病怏怏的樣子，要是你對我真的沒用處了，你會被我狠狠拋棄的。”
景湛低聲笑了笑，“那我得努力些，要像塊牛皮糖一樣粘著你，讓你甩不掉我才是。”
現在的景湛的確是長進了，會說些能讓長煙高興的情話，還能很快安撫好長煙。
男人都這般誠心誠意放軟態度了，長煙也不好再把態度擺得太高，拿出隨身攜帶了許多年的香囊，香囊裏是個鏤空織花的銀球，這裏面裝著的是長煙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來的蠱王。
既然是蠱王，個頭自然比一般的蠱要大上許多倍。
長煙把銀球握在手裏，像是追憶一般道：“這是我用半條命換來的東西，南疆的蠱術比我以前學的毒還要陰狠，還好我的性子與這些東西比較合得來，否則常人還真是接受不了。”
景湛表情突然沈下去幾分，他握住長煙的手，眉宇間似是染上了自責。
他總覺得自己虧欠長煙，沒能讓長煙過上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的好日子。
可他想給的不一定是長煙想要的，長煙不是能被關在籠子裏的鳥，這一點景湛在前世就體會過。
既然她喜歡往外飛，那景湛就跟著她，她需要的話就為她遮蔽風雨，她想淋雨的話他也會陪著她。
長煙很快就回過神來，從景湛的表情中她能看出景湛對他手裏的東西並不感興趣，反倒對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愧疚。
她沒打算把曾經所經受過的那些苦難和景湛道出，眼下顯然不是時候。
長煙是把手裏的銀球遞給景湛，“前不久我讓人翻找解蠱之法，差不多快把從南疆帶回來的那些書翻遍了都沒有結果。但景叔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在文楚大軍出發的前一夜總算找到了血蠱的解法，我的醫術雖然到不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但給你解蠱已經是綽綽有餘，只不過解蠱過程覆雜繁瑣，而且還要承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楚……如果你願意活下來陪我，我會盡力一試，如果你撐不住，我會親自送你一程。”
雖然長煙語氣平靜，可這是她想了許久才做出的決定。
早些年的時候景湛就因為頭疾說自己是個不人不鬼的怪物，如果景湛不願經歷狼狽，她會給他一個體面。
景湛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能撐下來，你信我。”
“好。”
晚些時候卓遠提著藥箱來到沁月閣，那會兒長煙還端著碗粥嘟著嘴不是很高興地給景湛餵著，“方才安杜可都都和我說了，自從回到洛陽你就不思飲食，不好好吃飯，活該你被那玩意兒折騰得渾身疼，我真是半點同情都給不了你。”
卓遠難得能在景湛臉上瞧見心虛表情，他聽見景湛說：“現在你來了，我不是在好好吃飯了麽？我年紀大了，有些事情的確是不太能想得起來……”
只要長煙稍微心軟一點兒景湛就能順著桿子往上爬，長煙別過頭“哼”了一聲，“就知道說這些話讓我難受。”
“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不會再說了。”
“咳咳。”卓遠頗為高調地走進屋，打斷了這兩人的對話。
見卓遠來了，長煙趕忙站起來，叫了一聲“師父”。
卓遠對這聲“師父”還挺受用，不過如今長煙身份不一般，他對長煙作了個揖客氣了一番之後摸著自己的胡子道：“氣色比以前好多了，人也長高了些，結實了不少，臉頰和嘴唇都挺紅潤，不錯。”
長煙瞇起眼睛笑，“多謝師父誇獎，我這次來侯府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給景叔解蠱，他還在文楚的時候被人所害，那時我並未在金陵，一時出了岔子，讓他吃了不少苦。”
“阿煙，這不是你的錯，和你沒有什麽關系。”景湛不想長煙將責任攬在她自己身上。
長煙掃了一眼景湛，眼看兩人又要開始拌嘴了，卓遠趕緊制止他們，“好了好了，有辦法解決就行，以前那些事兒想那麽多做什麽。阿煙，我知道蠱這玩意兒和醫術毒術是有些許關聯的，或許我能在旁邊幫你做些什麽嗎？”
“當然有，不過我們去明榆廬說吧，景叔被我鬧騰了這麽久，他該休息一會兒了。”
因為長煙在這裏，景湛可以說是吊著精神在這兒與她說話。
景湛擅長掩藏自己的疲憊，長煙本來就打算餵景湛把飯吃了之後就讓他好好休息，這會兒卓遠來了長煙正好和他一起離開。
卓遠還是如往常那般給景湛把脈，等把完脈他讓景湛好好休息，長煙也和景湛說等會兒再來陪他，景湛才緩緩合上雙眼睡了過去。
走出沁月閣的時候，卓遠臉上的憂慮絲毫沒有掩飾，“侯爺如今的狀況你恐怕知道得比我更加清楚，半個月，要是這蠱半個月解不了，他這條命想留住估計就難了。”
“我知道，我會盡快為他解蠱，只是如今我身份特殊，洛陽這邊有許多事要處理，景叔還勞煩您繼續看顧著。”
“那是自然。”
長煙抵達洛陽後住進了定遠侯府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她這番舉動還被不少人稱讚，說她顧念舊情。
雖說長煙只在定遠侯府住了一年不到，可她能在這種時候毅然決然地去看望定遠侯，想必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對待百姓應該會和景湛差不多吧？
剛開始還沒誰知道大昭有派誰去文楚借兵，直到景湛回來告訴恭帝文楚那邊出兵的條件時，旁人才知道景湛原來離開了洛陽，成為使臣去了文楚。
定遠侯從文楚回來後就一直臥病在床，聽人說以後可能是不大好了，有不少人得知此消息之後痛哭流涕。
雖說大昭已經走向窮途末路，可景湛上位之後對普通百姓就一直很照顧，不管是出現旱災還是蟲災都會第一時間請旨派人去治理，選的官員也都是真心實意為國為民的。
誰都以為大昭以後要好起來了，誰能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從明榆廬離開後，荔歆過來和長煙說花毅想見她一面。
看來是有要緊事要直接和長煙說。
長煙知道這定遠侯府她待不了太久，等幫景湛把血蠱解了之後她就得離開了，否則到時候不管誰來找她都得經過定遠侯府，想必景湛這種對隱秘性很看重的人對這些會比較在意。
刺蝶宮的北閣在洛陽的總舵在某個銀莊裏面，花毅在這邊已經連軸轉了許多天。
長煙過來的時候瞧見花毅眼下一圈烏青面無表情地死盯著她的模樣，她抿著唇強忍住笑意，上前用那種非常鄭重其事的表情對花毅說：“這些日子實在是辛苦你了。”
“你就壓榨我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兒打算。”
和花毅進屋的時候長煙小聲說：“我一直都覺得能者多勞，既然有能力就得擔起責任，這段時間的確很忙，但北閣規模這麽大，你能單槍匹馬殺過來挑起大梁，還把我交代給你的事情都做得這麽好，以後肯定更……”
花毅趕緊打斷長煙，“行，你肯定又要給我吃餅了。”
“餅不好吃，到時候我從文楚薅個廚子過來給你煮糖餡兒的湯團。”
長煙還不了t解花毅麽，他簡直就是天選下屬，雖然有點兒喜歡抱怨，但他做事確實幹練，又長得一副漂亮的臉蛋，實在是賞心悅目得很，長煙願意在言語上讓讓他，他自己也知道分寸，不會念叨得太過分。
花毅來到北閣後這錢莊的人從上到下都被換了一批。
剛開始邵徹那些下屬知道花毅被派過來之後準備給花毅來個下馬威，可等了花毅許久也不見花毅抵達洛陽，他們漸漸有些著急起來。
那天正在洛陽某個花樓喝酒商議著要不要去找找花毅的時候，花毅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花毅二話不說直接亮兵器，這些人在大昭待久了，早就變成了酒囊飯袋，竟然連花毅三招都接不住。
解決完這些人之後花毅拍了拍手，要是他不來洛陽，等長煙需要用到北閣的時候這群人還真不一定會聽從命令，反而會順著沭王的意思和長煙唱反調。
早在花毅要被派來北閣的消息傳到這些人耳朵裏的時候花毅就已經抵達了洛陽，他一身的好本事，易容化妝不在話下，在洛陽隱下身份又觀察了一段時日之後就差不多摸清楚了北閣這些人的脾性。
北閣的人只有一小部分是從文楚直接派過來的，可他們過來之後被邵徹手底下那些人當成異己來看待，把他們派去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待著，之後就沒有再管過。
這些年派到北閣來的人花毅全都見過，所以想找到他們很容易。
仰賴邵徹的那些下屬被景湛幹凈利落地解決之後，花毅將那些從文楚過來的人一手提拔起來，又將一些不知道是刺蝶宮是什麽但會認真做事的人安排在錢莊，北閣這邊的上層算是暫時被花毅穩住了。
聽花毅說這些的時候長煙神色凝重了許多。
自從她成為刺蝶宮的宮主，一些勢力不能盡快收覆，便被旁人找到機會趁虛而入。
不過才兩年，大昭的刺蝶宮分部就變成了這樣，長煙知道她有著絕對的責任，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刺蝶宮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洛陽，可洛陽以外的其它地方都是單氏的人，單氏不顯山不露水了這麽多年，雖然還願意聽從刺蝶宮的指示，但他們手底下的其他人未必會安分，我們得未雨綢繆起來，早做打算。”
“要解決單氏並不難，但按照煜王和單氏的關系，想順利解決恐怕得費一番功夫。”
“我有主意，到時候聽我安排。”
“行。”
公事談起來忘了時辰，一眨眼便到了晚上。
長煙看了眼天色，這還只是她到洛陽的第一日，之後有多少事兒會找上來她簡直不用想都能知道。
“幫我在洛陽尋處寬敞的宅子，到時候辦事方便些，我總不能一直待在定遠侯府，在洛陽這段時日我要盡量低調，免得被人抓著什麽莫名其妙的把柄。”
花毅挑了下眉，“怎麽，定遠侯不樂意你留在他府裏處理這些事？這麽小氣啊。”
來到洛陽這些時日花毅算是把長煙的過往打聽得清清楚楚的，那位方公子在大昭是什麽身份，和長煙究竟是什麽關系更是心知肚明。
“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花毅無奈地搖頭，“你說的真話和假話從來就沒什麽區別。”
長煙沒忍住笑了好幾聲，“是嘛？他說他等了我好多年，我覺得他可憐，這條命要是不救，我在洛陽想把那些瑣事順利解決恐怕有些困難，他對我有用，多年前更是對我有恩，我不能不管他。”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長煙離開錢莊前，花毅突然叫住長煙，問她會不會煮湯團。
花毅這話來得突然，長煙轉過身對他笑笑，“我這手拿起刀只會殺人，實在沒有下廚的天賦啊。”
花毅好像也知道他有些沖動了，立馬轉移話題道：“聽人說大昭這邊要求女子三從四德，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我還以為你以前也是這樣。”
那還真不是，長煙好像只做到了上得廳堂而已。
長煙仰頭看著已經升到半空的彎月，似是對自己的過去感到惋惜，“如果我想的話我當然可以，只是這些要求不能只對女子有吧？男子就算胸無點墨弱不禁風也能有三宮六院，還能找出一大堆理由讓妻妾理解，我就是因為受不了這邊的規矩才跑到文楚去的，不然我只能被埋在後宅中成為一堆白骨。不過仔細想想，文楚那些面首和後宅的女子沒什麽分別，誰有權力，誰才能站出來說話。”
“所以你做這些只是為了權力麽？”
“當然。”長煙笑得理所應當，“只有權力才是最能靠得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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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湛睜開眼睛後盯著長煙看了許久。
長煙滿臉的雲淡風輕, 對景湛這般病弱的模樣不僅沒有半分著急，反而還挺悠閑。
她能這般輕松就說明景湛這條命是保住了。
但長煙顯然不喜歡景湛前在文楚時那般毫不在乎身體的姿態，勢必要拿景湛撒撒氣心裏才舒服。
景湛熟知長煙的性子, 他對長煙笑了笑，“我早就是你的了，你想怎麽玩兒都可以。”
“……景湛，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惡？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就是為了讓我心疼的麽？你是知道我不舍得拿你怎麽辦, 所以才毫無顧忌地在這兒作踐自己？”
自從愛上長煙之後，景湛對長煙總是有著無限的包容。
他在長煙面前像是沒了底線一樣，只要能看見她笑，他做什麽都願意。
所以長煙如今憤恨又糾結的模樣被景湛看在眼裏, 景湛心中沒有絲毫被長煙關心的愉悅, 而是皺著眉頭道：“阿煙，我比誰都想活。”
景湛向來不屑於去做那個解釋的人，他做什麽事情都是因為他自己願意, 就算別人不理解他也不會在乎。
可眼前的人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長煙, 他若是還像以前那樣不肯為自己辯解半分，長煙怕是要被他給氣走了。
長煙的神色有種“我看你還能說什麽”的半信半疑, 景湛深吸一口氣，撐著身子坐起來垂下頭道：“當時為了能得到沭王的信任，哪怕他給的是見血封喉的毒藥我都得喝, 我不能怯懦，也不可猶豫, 一旦被沭王懷疑我的立場, 我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 那到時候我還能幫你什麽？不過是累贅罷了。”
景湛自認還算運氣好，姬照沒有直接將他的命拿走, 還給他留了點兒時間和長煙道別。
長煙佯裝出來的那點兒狠毒被景湛這番話輕而易舉地戳破，她不是很高興地撇撇嘴，移開視線沒有去看景湛，而是繼續追問道：“事情馬上就要告一段落，恭帝即將退位，先前你問我作為景湛的你還能是什麽，如今你有答案了麽？”
景湛有些遲鈍地搖了搖頭，他緩緩擡眼期待地看著長煙，像是希望他能給她一個身份。
前世的景湛在裘氏徹底覆滅後就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長煙身上，身為臣子的景湛就算想過坐在皇位上的那人才是罪大惡極的元兇，為了此身的忠義他也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終究還是被自己困住，只想當個功臣輔佐他仰賴的君王。
但恭帝多疑又無能，容不下功臣還熱衷於擺弄他那點兒權術，景湛知道愚忠不可取，大昭百姓水深火熱了多少年，也該迎來新的生機了。
不過景湛做這些的最終目的並不是為了向女皇投誠，大昭這邊的局勢最後還得長煙來收割才算徹底成了景湛的心意。
景湛在知曉長煙身份並且有了曾經全部的記憶之後所做的事情大多是在給長煙鋪路。
如今長煙已經在景湛眼前，景湛其實什麽都不願意想了，可長煙這麽問他，他心中還是難免會生出幾分希冀。
萬一呢？萬一長煙心裏還有他，願意施舍他一些憐憫。
見景湛不作答，長煙就知道自己如今的舉動幾乎都在景湛的預料之內。
他好像知道她一定不會拋下他，又會如何安排他。
長煙不願意說話了，景湛伸出手上前輕輕摟著長煙的肩膀，“恭帝退位後我便成了沒有立場的人，那些臣子或許早就為自己想好了退路，或是效忠於文楚，或是回鄉養老，我在他們眼裏已經是死人一個，所以在這種時候，把我便成你的所有物是最好的。”
長煙沒什麽情緒地冷哼一聲，她推開景湛，拒絕姿態明顯，“你好識趣呀。”
“是以前的景湛太不懂事了，讓你傷心難過好久，我這些年已經在改變，希望你能看見。”
的確，如今的景湛已經能坦誠地告訴長煙他的感受與想法。
要是放在前世，景湛只會悶在那兒一聲不吭，等著有朝一日長煙自己去發現，令她感動不已追悔莫及。
長煙實在是厭惡那種感覺，和景湛也說了不止一次。
她的確能感受到景湛為她的改變，所以態度比起最開始要軟和了一點。
“我其實想了很久，要如何處置你。景叔，那些舊朝餘孽可不會因為你死了就放棄對你口誅筆伐，要知道去借兵的人是你，帶回讓恭帝退位消息的人也是你，眼下戰事在前，他們暫時不會有什麽動作，等戰事結束，他們絕對會像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
別看文楚的軍隊一路向北很順利就抵達了洛陽，但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裏有不少人對於文楚此番舉動無比抵觸。
但恭帝既然都做出了決定，底下的人又能說些什麽？也只能想想自己還有什麽別的去處了。
花毅來大昭這段時間處理的那些蛀蟲對恭帝即將退位的事情反應非常劇烈。
百姓們的確很苦，可這些能從中撈油水的人又會苦到哪裏去呢？他們巴不得再亂一些，這樣流入他們口袋裏的銀子也會越來越多。
可是這樣做就違背了女皇一直以來要讓百姓安穩富足的理念，這群蛀蟲只要活著就是難以解決的禍患，還不如利落些直接送他們去西天。
這還只是刺蝶宮能接觸到的人，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又會有多少人收刮民脂民膏為己所用呢？
長煙的遠瞻性是景湛一點點教出來的，他總是告訴她下棋不能只看一步，要算到後面的十步以上才能有勝算可言。
雖說文楚的援兵抵達西北邊境之後這戰會打成什麽樣子還未曾可知，但後方的洛陽絕對不能亂起來，藏在暗處那些人依舊在虎視眈眈，長煙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
景湛的死在不少人眼裏看來都是件大好事，畢竟只要景湛一死他手底下那些人就是盤散沙，能管的事情就少了，想做什麽都沒了約束，也不必再懼怕。
可長煙不會讓景湛死的。
景湛死了，那大昭的這盤散沙還真就聚不起來了。
“所以你會讓我活嗎？”
景湛當然知道他對長煙還有很多用處，所以他自始至終都在耐心等待。
如果長煙能讓景湛活下去，景湛這條命自然就是她的了。
要是沒能等到長煙來大昭的那天，景湛雖然會有些遺憾，但也沒什麽後悔的。
大昭的局勢就算景湛死了t封赫也能有辦法控制住，他出面只是會減少更多麻煩罷了。
該做的事兒景湛都已經做了，長煙會在不遠的將來知道景湛這幾年不赴她的約是因為什麽。
這樣的性格的確罪大惡極，前世長煙的死對於景湛來說已經是一個特別大的教訓，他不想讓自己和長煙重蹈覆轍，可那二十年沒有長煙的漫長人生裏，景湛對長煙不只是想念，更是愛恨交纏，難已分別。
所以這次他將自己的命都扔了出去，或許是一場消極的賭氣。
他想知道若是他死了，長煙會不會和他一樣難過？
正是因為猜到了景湛這最為隱秘的想法，當時長煙在文楚質問景湛的時候才會格外氣憤。
什麽為她著想希望她好啊，景湛就是想讓長煙也嘗嘗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
他這睚眥必報的性子真是體現在方方面面，要不是長煙了解景湛，她早就像前世那樣不管不顧地發瘋了。
“你當然得活，畢竟我身邊如今少個可心的人，有腦子的長得沒你好，長得漂亮又不一定有腦子。文楚雖然民風比較開放，女子也能成家立業養面首，可我沒那個精力，想來想去還是你最合適，就算是在床榻上你與我也最為合拍，所以我不要再看見你病怏怏的樣子，要是你對我真的沒用處了，你會被我狠狠拋棄的。”
景湛低聲笑了笑，“那我得努力些，要像塊牛皮糖一樣粘著你，讓你甩不掉我才是。”
現在的景湛的確是長進了，會說些能讓長煙高興的情話，還能很快安撫好長煙。
男人都這般誠心誠意放軟態度了，長煙也不好再把態度擺得太高，拿出隨身攜帶了許多年的香囊，香囊裏是個鏤空織花的銀球，這裏面裝著的是長煙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來的蠱王。
既然是蠱王，個頭自然比一般的蠱要大上許多倍。
長煙把銀球握在手裏，像是追憶一般道：“這是我用半條命換來的東西，南疆的蠱術比我以前學的毒還要陰狠，還好我的性子與這些東西比較合得來，否則常人還真是接受不了。”
景湛表情突然沈下去幾分，他握住長煙的手，眉宇間似是染上了自責。
他總覺得自己虧欠長煙，沒能讓長煙過上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的好日子。
可他想給的不一定是長煙想要的，長煙不是能被關在籠子裏的鳥，這一點景湛在前世就體會過。
既然她喜歡往外飛，那景湛就跟著她，她需要的話就為她遮蔽風雨，她想淋雨的話他也會陪著她。
長煙很快就回過神來，從景湛的表情中她能看出景湛對他手裏的東西並不感興趣，反倒對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愧疚。
她沒打算把曾經所經受過的那些苦難和景湛道出，眼下顯然不是時候。
長煙是把手裏的銀球遞給景湛，“前不久我讓人翻找解蠱之法，差不多快把從南疆帶回來的那些書翻遍了都沒有結果。但景叔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在文楚大軍出發的前一夜總算找到了血蠱的解法，我的醫術雖然到不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但給你解蠱已經是綽綽有餘，只不過解蠱過程覆雜繁瑣，而且還要承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楚……如果你願意活下來陪我，我會盡力一試，如果你撐不住，我會親自送你一程。”
雖然長煙語氣平靜，可這是她想了許久才做出的決定。
早些年的時候景湛就因為頭疾說自己是個不人不鬼的怪物，如果景湛不願經歷狼狽，她會給他一個體面。
景湛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能撐下來，你信我。”
“好。”
晚些時候卓遠提著藥箱來到沁月閣，那會兒長煙還端著碗粥嘟著嘴不是很高興地給景湛餵著，“方才安杜可都都和我說了，自從回到洛陽你就不思飲食，不好好吃飯，活該你被那玩意兒折騰得渾身疼，我真是半點同情都給不了你。”
卓遠難得能在景湛臉上瞧見心虛表情，他聽見景湛說：“現在你來了，我不是在好好吃飯了麽？我年紀大了，有些事情的確是不太能想得起來……”
只要長煙稍微心軟一點兒景湛就能順著桿子往上爬，長煙別過頭“哼”了一聲，“就知道說這些話讓我難受。”
“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不會再說了。”
“咳咳。”卓遠頗為高調地走進屋，打斷了這兩人的對話。
見卓遠來了，長煙趕忙站起來，叫了一聲“師父”。
卓遠對這聲“師父”還挺受用，不過如今長煙身份不一般，他對長煙作了個揖客氣了一番之後摸著自己的胡子道：“氣色比以前好多了，人也長高了些，結實了不少，臉頰和嘴唇都挺紅潤，不錯。”
長煙瞇起眼睛笑，“多謝師父誇獎，我這次來侯府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給景叔解蠱，他還在文楚的時候被人所害，那時我並未在金陵，一時出了岔子，讓他吃了不少苦。”
“阿煙，這不是你的錯，和你沒有什麽關系。”景湛不想長煙將責任攬在她自己身上。
長煙掃了一眼景湛，眼看兩人又要開始拌嘴了，卓遠趕緊制止他們，“好了好了，有辦法解決就行，以前那些事兒想那麽多做什麽。阿煙，我知道蠱這玩意兒和醫術毒術是有些許關聯的，或許我能在旁邊幫你做些什麽嗎？”
“當然有，不過我們去明榆廬說吧，景叔被我鬧騰了這麽久，他該休息一會兒了。”
因為長煙在這裏，景湛可以說是吊著精神在這兒與她說話。
景湛擅長掩藏自己的疲憊，長煙本來就打算餵景湛把飯吃了之後就讓他好好休息，這會兒卓遠來了長煙正好和他一起離開。
卓遠還是如往常那般給景湛把脈，等把完脈他讓景湛好好休息，長煙也和景湛說等會兒再來陪他，景湛才緩緩合上雙眼睡了過去。
走出沁月閣的時候，卓遠臉上的憂慮絲毫沒有掩飾，“侯爺如今的狀況你恐怕知道得比我更加清楚，半個月，要是這蠱半個月解不了，他這條命想留住估計就難了。”
“我知道，我會盡快為他解蠱，只是如今我身份特殊，洛陽這邊有許多事要處理，景叔還勞煩您繼續看顧著。”
“那是自然。”
長煙抵達洛陽後住進了定遠侯府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她這番舉動還被不少人稱讚，說她顧念舊情。
雖說長煙只在定遠侯府住了一年不到，可她能在這種時候毅然決然地去看望定遠侯，想必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對待百姓應該會和景湛差不多吧？
剛開始還沒誰知道大昭有派誰去文楚借兵，直到景湛回來告訴恭帝文楚那邊出兵的條件時，旁人才知道景湛原來離開了洛陽，成為使臣去了文楚。
定遠侯從文楚回來後就一直臥病在床，聽人說以後可能是不大好了，有不少人得知此消息之後痛哭流涕。
雖說大昭已經走向窮途末路，可景湛上位之後對普通百姓就一直很照顧，不管是出現旱災還是蟲災都會第一時間請旨派人去治理，選的官員也都是真心實意為國為民的。
誰都以為大昭以後要好起來了，誰能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從明榆廬離開後，荔歆過來和長煙說花毅想見她一面。
看來是有要緊事要直接和長煙說。
長煙知道這定遠侯府她待不了太久，等幫景湛把血蠱解了之後她就得離開了，否則到時候不管誰來找她都得經過定遠侯府，想必景湛這種對隱秘性很看重的人對這些會比較在意。
刺蝶宮的北閣在洛陽的總舵在某個銀莊裏面，花毅在這邊已經連軸轉了許多天。
長煙過來的時候瞧見花毅眼下一圈烏青面無表情地死盯著她的模樣，她抿著唇強忍住笑意，上前用那種非常鄭重其事的表情對花毅說：“這些日子實在是辛苦你了。”
“你就壓榨我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兒打算。”
和花毅進屋的時候長煙小聲說：“我一直都覺得能者多勞，既然有能力就得擔起責任，這段時間的確很忙，但北閣規模這麽大，你能單槍匹馬殺過來挑起大梁，還把我交代給你的事情都做得這麽好，以後肯定更……”
花毅趕緊打斷長煙，“行，你肯定又要給我吃餅了。”
“餅不好吃，到時候我從文楚薅個廚子過來給你煮糖餡兒的湯團。”
長煙還不了t解花毅麽，他簡直就是天選下屬，雖然有點兒喜歡抱怨，但他做事確實幹練，又長得一副漂亮的臉蛋，實在是賞心悅目得很，長煙願意在言語上讓讓他，他自己也知道分寸，不會念叨得太過分。
花毅來到北閣後這錢莊的人從上到下都被換了一批。
剛開始邵徹那些下屬知道花毅被派過來之後準備給花毅來個下馬威，可等了花毅許久也不見花毅抵達洛陽，他們漸漸有些著急起來。
那天正在洛陽某個花樓喝酒商議著要不要去找找花毅的時候，花毅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花毅二話不說直接亮兵器，這些人在大昭待久了，早就變成了酒囊飯袋，竟然連花毅三招都接不住。
解決完這些人之後花毅拍了拍手，要是他不來洛陽，等長煙需要用到北閣的時候這群人還真不一定會聽從命令，反而會順著沭王的意思和長煙唱反調。
早在花毅要被派來北閣的消息傳到這些人耳朵裏的時候花毅就已經抵達了洛陽，他一身的好本事，易容化妝不在話下，在洛陽隱下身份又觀察了一段時日之後就差不多摸清楚了北閣這些人的脾性。
北閣的人只有一小部分是從文楚直接派過來的，可他們過來之後被邵徹手底下那些人當成異己來看待，把他們派去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待著，之後就沒有再管過。
這些年派到北閣來的人花毅全都見過，所以想找到他們很容易。
仰賴邵徹的那些下屬被景湛幹凈利落地解決之後，花毅將那些從文楚過來的人一手提拔起來，又將一些不知道是刺蝶宮是什麽但會認真做事的人安排在錢莊，北閣這邊的上層算是暫時被花毅穩住了。
聽花毅說這些的時候長煙神色凝重了許多。
自從她成為刺蝶宮的宮主，一些勢力不能盡快收覆，便被旁人找到機會趁虛而入。
不過才兩年，大昭的刺蝶宮分部就變成了這樣，長煙知道她有著絕對的責任，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刺蝶宮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洛陽，可洛陽以外的其它地方都是單氏的人，單氏不顯山不露水了這麽多年，雖然還願意聽從刺蝶宮的指示，但他們手底下的其他人未必會安分，我們得未雨綢繆起來，早做打算。”
“要解決單氏並不難，但按照煜王和單氏的關系，想順利解決恐怕得費一番功夫。”
“我有主意，到時候聽我安排。”
“行。”
公事談起來忘了時辰，一眨眼便到了晚上。
長煙看了眼天色，這還只是她到洛陽的第一日，之後有多少事兒會找上來她簡直不用想都能知道。
“幫我在洛陽尋處寬敞的宅子，到時候辦事方便些，我總不能一直待在定遠侯府，在洛陽這段時日我要盡量低調，免得被人抓著什麽莫名其妙的把柄。”
花毅挑了下眉，“怎麽，定遠侯不樂意你留在他府裏處理這些事？這麽小氣啊。”
來到洛陽這些時日花毅算是把長煙的過往打聽得清清楚楚的，那位方公子在大昭是什麽身份，和長煙究竟是什麽關系更是心知肚明。
“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花毅無奈地搖頭，“你說的真話和假話從來就沒什麽區別。”
長煙沒忍住笑了好幾聲，“是嘛？他說他等了我好多年，我覺得他可憐，這條命要是不救，我在洛陽想把那些瑣事順利解決恐怕有些困難，他對我有用，多年前更是對我有恩，我不能不管他。”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長煙離開錢莊前，花毅突然叫住長煙，問她會不會煮湯團。
花毅這話來得突然，長煙轉過身對他笑笑，“我這手拿起刀只會殺人，實在沒有下廚的天賦啊。”
花毅好像也知道他有些沖動了，立馬轉移話題道：“聽人說大昭這邊要求女子三從四德，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我還以為你以前也是這樣。”
那還真不是，長煙好像只做到了上得廳堂而已。
長煙仰頭看著已經升到半空的彎月，似是對自己的過去感到惋惜，“如果我想的話我當然可以，只是這些要求不能只對女子有吧？男子就算胸無點墨弱不禁風也能有三宮六院，還能找出一大堆理由讓妻妾理解，我就是因為受不了這邊的規矩才跑到文楚去的，不然我只能被埋在後宅中成為一堆白骨。不過仔細想想，文楚那些面首和後宅的女子沒什麽分別，誰有權力，誰才能站出來說話。”
“所以你做這些只是為了權力麽？”
“當然。”長煙笑得理所應當，“只有權力才是最能靠得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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