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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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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把長煙抱到沁月閣的時候醫師和丫鬟們早就在那兒等著了。

他將長煙放在床榻上,讓醫師趕緊上前查看長煙的情況。

“長姑娘淋了雨,怕是徹底著了風寒,快把藥端來,得速速把寒氣逼出來才行!”

醫師和丫鬟們在那兒忙前忙後,景湛再待在這裏顯然沒什麽用。

不過離開之前,他還是回頭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長煙。

長煙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她靜靜看著景湛,這種沈寂又覆雜的眼神讓景湛心裏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覺。

他問長煙是不是還有什麽話要對他說,長煙張了張唇瓣,聲音若隱若現,“他們……不是普通的流匪,身上穿著燕羽樣式的緞子,我總覺得像是在哪裏見過,但是想不起來了。”

景湛表情和緩了不少,他叮囑長煙,“你好好休息,我會派人調查。”

給景湛交代完線索的長煙算是松了一口氣,她這會兒是真的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眼睛一閉徹底昏了過去。

景湛站在沁月閣門口,聽醫師在裏面有條不紊地指揮。

他仰頭看著依舊飄著飛雪的天,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居然帶了抹悵然。

安杜過來問說老夫人這會兒還沒睡,問他要不要去和老夫人說說話。

景湛沒有反應,似是在沈思。

還記得剛到定遠侯府的長煙就像一只對身邊所有陌生事物都無比警惕的小狼,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收起利爪和獠牙,對身邊的人總是有股懵懂又純真的信任。

她在西北野慣了,雖然被謝太傅接去養了一段時間,但謝太傅對這野丫頭實在是太過縱容,即使嘴巴挺碎也沒有真的強迫長煙做她不喜歡的事情。

來到定遠侯府之後,景老夫人特意派了丫鬟過來伺候長煙。

說是伺候她,其實就是用各種規矩束縛著她t。

長煙討厭腦袋上那些發卡和簪子,更厭惡能把她勒得快斷氣的束腰。

景湛有派人盯著長煙的動向,他不希望長煙在洛陽過得不好。

只是前段時間他在刑部被瑣事纏身,實在太忙,無暇顧及長煙這邊,還以為景老夫人能好生照料長煙,誰能想到景老夫人能給他惹出這麽大的事。

景老夫人看得出長煙不喜歡定遠侯府,更不耐煩那些在她旁邊啰裏八嗦的丫鬟,但她覺得既然長煙都來到洛陽了,就得遵守這裏的規矩。

不過景老夫人低估了長煙的膽量,她竟敢真的一個人悄悄找機會準備逃離洛陽。

景老夫人又驚又怕,趕緊叫人把這事兒和景湛說了。

景湛親自帶著府兵出城尋人,路上聽見附近的百姓說有劫匪擄走了一個小姑娘,他擔心長煙真的出事,即刻騎馬去尋。

但還好走到一半的時候安杜追上他說在城郊附近找到了長煙,景湛迅速返回,並且立馬想好了對策,決定對外宣稱長煙是被人騙到城外去的。

只有這樣才能把景老夫人的疏忽暫時掩蓋過去。

若是放在以前,景湛對景老夫人的所作所為都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知道景老夫人很註重面子,作為她兒子的景湛理應維護。

但這次的事情若是不能調查出真相,讓那個在背後策劃一切的人詭計得逞,以後的定遠侯府還不知道要迎來怎樣的劫難。

來到靜寧居的時候景老夫人的屋子還亮著燈。

蓮凡是景老夫人的貼身侍婢,看見景湛的時候她趕緊上前問,“侯爺,煙姑娘找回來了嗎?”

景湛靜靜盯著蓮凡,“如果找不到,母親想好如何應對了麽?”

“這……”蓮凡表情尷尬,她被景湛陰郁尖銳的視線看著有些脊背發寒。

“做為母親的侍女,不能勸母親善待府上的客人,你自己去領罰。”

“奴婢遵命。”

蓮凡離開後,景湛站在靜寧居門口幽幽開口,“母親,兒子知道說再多無用,但從今以後我會親自管教長煙,母親不必再為此心煩。”

說完這些的景湛剛準備離開,景老夫人的聲音卻從內室裏傳來,“我還有些話要問你!你進來!”

景湛緊握拳頭,摁下那抹不耐煩的情緒,轉身進了內室。

景老夫人握著手帕坐在那裏,看得出來在沒找到長煙的時候她內心很焦躁,手帕皺得不行,原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淡定。

景湛對景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禮,景老夫人問景湛是怎麽找到長煙的。

“她靠自己從劫匪手裏逃了出來,很厲害。”

景湛開口就是在為長煙說話,景老夫人不太滿意地皺了皺眉,“你是不是太護著她了?她不過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如果我不把規矩給她教好了,她進了宮也是鬧笑話,到時候皇後還會指責定遠侯府辦事不力,我對她嚴格點兒還成我的錯了?”

“無錯,只是母親對她太過嚴厲,這孩子當年有父親的時候也是受萬千寵愛的,您不能因為她在洛陽沒有其他親眷就欺負她,更何況您也知道她將來是要入宮的,若是她在皇後身邊說點兒什麽對定遠侯府不好的話,您承擔得起嗎?”

景老夫人被景湛問住,她別過頭不去看景湛,狠狠沈了一口氣,突然又把話題一轉,“你這樣莫名其妙在府裏養個女孩兒,還有誰願意嫁給你啊……”

景湛沈默,對於景老夫人這種占不到理就開始轉移話題的手段見怪不怪。

定遠侯府傳到景湛手裏已有三代,景湛的爺爺當年是駐守邊疆的將領,戰功赫赫,後來又迎娶了當朝長公主,放在當時可以說是滿門榮耀,就連定遠侯府的下人走到外面去身份都好像高人一截。

然而樹大招風,迎娶了長公主的定遠侯被其他幾位未能被長公主看中的朝中臣子記恨,他們想盡辦法給定遠侯府使絆,給定遠侯府造成了數不勝數的麻煩。

定遠侯為避鋒芒,沒有讓景湛的父親景宇學武,延續到景湛這一代,老定遠侯總是教導景湛不管做什麽事兒都要慎之又慎,切莫被人抓住把柄。

景老夫人當年還以為嫁給景宇之後能當個世子夫人,但誰能想到老定遠侯直接請旨,把定遠侯世子的位置傳給了景湛。

這讓景老夫人不知該從何說起,當年在宅院裏更是不知道嘮叨了多少次,說嫁給景宇簡直是耽誤了她一輩子。

景宇脾氣好,並沒有把這些事情太放在心上,就連離世前都只是叮囑景湛一定要照顧好景老夫人。

景湛以前覺得他只要做到父親臨終前的囑托就好,景老夫人在外面再要面子也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但這次他竟是失算了。

他不明白母親為何會對長煙有著那麽大的敵意,現如今的情況他也不能再讓母親隨心所欲。

所以等景老夫人嘮叨完,景湛面色凝重道:“母親,我不想和您拌嘴,如果您覺得陳府比定遠侯府住得舒服,大可搬過去一段時間,長煙的父親戰死沙場,這些年他為大昭打贏了多少仗,如果讓他知道你就是這麽對待他女兒的,他泉下有知,會怎麽看你?怎麽看父親,怎麽看爺爺?你對得起這些年保衛家國的將士們嗎?!”

景老夫人被景湛問得脊背崩緊,她剛吸了一口氣準備質問景湛是怎麽和她說話的,但瞧見景湛臉上是真的帶了怒氣,抿了抿唇居然忍了下來。

她才不可能回娘家,這種時候回娘家多丟人。

景老夫人被她相公寵壞了,腦子裏只有宅院裏那些事兒,絲毫不明白為了她能在家裏百般放肆景家為她做了多少。

景湛不想再縱容,離開靜寧居的時候他對安杜說,“這段時間讓母親好好休息,暫不見客,長煙那邊,讓阿拾過去伺候。”

安杜驚訝地眨了眨眼,“阿拾照顧了您這麽多年……”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阿拾過去我才放心,讓她好好服侍長煙,別讓外人接近她。”

“是。”

-

長煙斷斷續續地發燒,直到第三天才完全好轉。

她臉頰消瘦了一圈,看得在旁邊伺候得鶯兒心疼不已。

鶯兒按照醫師的吩咐用冷毛巾給長煙退燒,這幾天下來她的手已經完全被水泡腫,甚至還長了凍瘡。

可她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依舊守在長煙床邊,無比擔心地小聲低喃,“都已經不燒了,怎麽還不醒呢?”

長煙就是被鶯兒這一聲給喚醒的。

她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看見鶯兒皺著眉在那裏撅著嘴一臉委屈的模樣,輕輕笑了一聲,“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麽。”

“小姐!你可算醒了!”

鶯兒剛準備站起來去叫醫師,長煙卻拉住她,把她被冷水凍傷的手輕輕握住,“怎麽還是這麽傻,別急著去叫人,先陪我說說話吧。”

“小姐要說什麽?我先給你倒點兒水喝吧,你發燒發了這些天,嘴唇都幹裂了。”

長煙也不知道要聊些什麽。

鶯兒是忠仆,眼裏總是有著數不清的活兒要幹,長煙剛被接到定遠侯府的時候她才被買來三四天,從那之後就一直跟著長煙,直到被人毒死。

長煙知道是她沒有保護好鶯兒,才讓鶯兒被人暗害。

即使她後來將害死鶯兒的人淩遲,也不能解她心頭之恨。

所以當長煙再看見鶯兒的時候,她內心深處最為柔軟的弦被觸動,一種名為慶幸的情緒油然而生,讓她感到陌生。

“來,小姐,喝水。”

鶯兒把茶盞放到一邊,小心細致地把長煙扶起來,又堆了一個軟枕在上面,讓長煙好好靠著。

長煙抿了一口水,嘴唇稍微濕潤了一點兒。

她知道自己現在滿臉病容,肯定不好看,不過鶯兒並不在乎這些,她坐在床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長煙,像是在期待長煙接下來說的話。

長煙被鶯兒這表情弄得有些忍俊不禁,她低頭看著鶯兒的手,問她是不是沒有上藥。

鶯兒心虛一笑,“上了藥就沒辦法幹活兒啦,反正再過一兩個月就開春了,這點癢我能熬過去的。”

長煙搖著頭嘆了口氣,“以後不要這樣想,該上藥還是得上藥,不然以後手沒法用了,你還要怎麽幹活呢?”

“……”鶯兒仔細想了想,好像是這個理。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阿拾端著湯藥放緩腳步走進來,看見在那兒說這悄悄話的長煙和鶯兒,上前輕笑著說,“小姐可算醒來了,這是醫師先前吩咐過等小姐醒來就要喝的湯藥,鶯兒,你餵給小姐喝吧。”

“好,我來。”

鶯兒接過瓷碗之後,阿拾恭恭敬敬對長煙福了一禮,“奴婢以前是侯爺的侍婢,被指過來照顧小姐,以後若是小姐有什麽需要盡可吩咐奴婢。”

長煙認識阿拾,也知道她在景湛身邊照顧多年。

景湛居然舍得把阿拾過來,還真是讓長煙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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