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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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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不單行

這倒是真的。

江蘭蘭在集市上賣了這麽久的嗦螺了, 當然不是沒有人按著她這味道回家就開始做,但最終也只有極少數能做出來個七八分的味道,吃來吃去, 竟都覺得還得是集市上那賣嗦螺的女娃做得好。

至於趙愛金娘家,哪怕趙愛金把炒制步驟、用料多少都說得明明白白,趙家試驗了一次又一次, 味道也始終不及江蘭蘭。

這一點,趙愛金心裏可清楚得很。

不過她也跟她哥嫂說了, 味道及不上, 那就在價格和數量上下功夫。

江蘭蘭賣五毛, 他們就賣四毛。江蘭蘭賣一斤左右一包,他們就賣一斤半一包。

這樣, 總會有人願意為了這點便宜而選擇他們, 而貪便宜的人多了,錢不就賺到手了?

趙家的算盤打得好, 原本只要避開點江蘭蘭的攤位,也能安安穩穩地賺幾回錢。

但壞就壞在他哥嫂人心不足,不僅給顧客們說他們攤子上的嗦螺都是江蘭蘭手把手教的, 味道一點兒都沒有差別,還想蹭江蘭蘭攤子的人氣, 把攤子擺在了人家的斜對面!

這可真是有點毒了, 你賣得便宜又量多,還要擺得這麽近, 不就擺明了是想搶生意搶客人嘛。

江蘭蘭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早就做好準備會有很多跟風的, 這些時日也不是沒有其他人賣嗦螺,人家都老老實實離得遠遠的, 生怕她去質問,這麽貼著她的臉搞小動作的,這還是第一個!還偏偏真是個親戚!

但是,江蘭蘭現在可不是個任人拿捏的包子,她可以接受跟她良性競爭的商家一起共贏,但不能接受這種親戚打著她的幌子壞她名聲。

人家要是覺得趙建軍兩口子的嗦螺真是她教的,甚至真是同一家,可不就敗壞她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名聲了。

“嬸子,您娘家人不厚道啊。”她並沒有將氣憤表現在臉上,見著又有客戶了,繼續笑著打招呼,有條不紊地給人打包,收錢,找錢。

趙愛金不說話。

她這會兒有點怕江蘭蘭這個侄女,生怕她二話不說就去掀她哥嫂的攤子,畢竟江蘭蘭連分家的事兒都敢當著長輩們說,掀攤子的事兒,她是真做得出來的!

江蘭蘭要是知道了趙愛金的想法,大概也會有點覺得好笑,她有那麽暴力嗎,還掀攤子……

她也怕被人揍的好不好,到時候真打起來,她嬸子鐵定會幫她娘家人,一對三,沒有勝算!

今天生意也好,但多少是被斜對面影響了,江蘭蘭偶爾從忙碌中擡頭看過去,趙建軍兩口子的攤子上也有些人買,遠遠瞧著,還有之前的熟客。

對很多人來說,便宜量大就是優勢,不一定非要買那個最好吃的。再加上也有人是喜歡嘗試新鮮東西,新攤位上的吃食都是要嘗一嘗的。

除此之外,就更別提那兩口子口口聲聲自家的味道跟對面的沒有差了。

無形之中,江蘭蘭這邊沽清的速度要比以往慢上很多。

好不容易賣完了,江蘭蘭沈默地收拾起一應東西跟小桌板。隨著擺攤的次數增加,江家又重視這一門進項多的生意,慢慢地擺攤用的東西就多了起來。

“今天有些晚了哈,咱們快回家吧。”趙愛金殷勤地背起簍子,訕訕地笑道。

江蘭蘭看她一眼,眼中不含笑意:“嬸子是怕我去找麻煩啊?”

趙愛金尷尬:“哪有,哪有。”

江蘭蘭往斜對面看一眼,譏諷一笑:“您娘家人可不給我找麻煩的機會,早跑了呢。”

一路上江蘭蘭跟趙愛金都沒有說話,這種氛圍一直持續t到了回家。

隔壁李大嬸子正提著潲水去餵豬,見著江蘭蘭回來了,扒在籬笆墻上看這兩嬸侄。

“蘭蘭啊,你們家最近賺了不少錢吧?”李大嬸子止不住語氣中的酸意。

江蘭蘭笑:“小本生意,哪能賺很多呢,能把成本賺回來,再賺點買肉錢,就很不錯了!”

李大嬸子撇撇嘴:“哎喲餵,賺了就賺了唄,還遮遮掩掩做什麽,嬸子又不搶你的錢。”

“真沒賺多少。”江蘭蘭語氣淡淡,對這種強行打聽人家收入的行為不太喜歡。

但是這個時代就是這樣,左鄰右舍的情況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誰家是工人,多少級工資,過節福利是什麽,只有人驕傲地滿村炫耀的,沒有人遮著不讓人知道的。

江家這陣子靠買嗦螺賺了錢,這事兒大夥兒都知道,還有人閑著無聊專門去鎮上趕集,就為了數一數江蘭蘭攤子上來了多少買嗦螺的客人。

不過呢,做生意這種事情的透明度就沒有當工人的高了。劉桂花在這個事情上捂得嚴實,一方面到處炫耀自家最近生活好,總是吃肉,一方面又神神秘秘地不告訴別人自家賺了多少錢,可勾著不少人的眼睛了。

等江蘭蘭走進堂屋,李大嬸子從籬笆墻上下來,陰陽怪氣地搖著頭、扁著嘴覆述:“真沒賺多少~~嘖嘖。”

“不就是怕別人搶生意唄,嘁,我就看他們老江家能賺多久。”她扭著屁股去餵豬,對著臭烘烘的豬罵,“吃吃吃,只知道吃!等過年了看我不殺掉你們!誰還賺不到錢了!”

豬們當然聽不懂主人的話,見潲水倒進了豬槽,哼哼唧唧、咕嚕咕嚕地就開始狂吃。

伴隨著李大嬸子頗有節奏的罵聲,還挺和諧。

另一邊,江蘭蘭跟趙愛金一個冷著臉、一個默不作聲地進了堂屋,卻發現家裏劉桂花和何秀英等人的臉色也都不好看。

一家子裏裏外外都喪著臉,不由得互相問道:“咋了?”

何秀英嘆了聲氣,而劉桂花則沒好氣地說道:

“村裏某些見不得人好的狗東西,那雙狗眼簡直紅得滴血!見不得咱家賺錢,竟然把水圳裏的田螺都給撈了!一群狗雜碎!不要臉!”

江蘭蘭皺了皺眉頭,不想聽臟話,打斷她:“都撈了?”

“可不是!”江茂松吸了口煙,沮喪地說道,“問就是那一段水圳是他們田邊的,屬於他們,要田螺可以,出錢跟他們買,不然人家餵鴨都不準咱們撈。”

“狗娘養的,前世沒見過錢,水裏天生地長的東西也敢要錢,簡直鉆錢眼裏了!”劉桂花又氣哄哄地罵。

江蘭蘭:……真要比鉆錢眼,您怕是比別人家要厲害得多……

江良山這會兒也在家,赤著腳挽著褲腿,腿上還有幹掉的、沒有洗幹凈的泥巴點子,一看就是剛從田裏上來不久,這會兒皺著眉頭:“那些人確實是不厚道了。”

江蘭蘭聽著這些話,其實心裏沒有什麽想法,炒田螺賣,最重要的田螺本來一直就是從水裏撈的,沒有花過一分錢。

隨著生意越來越好,最近江家人撈得也越來越多,被同村人看在眼裏,不生出點酸意來都不正常。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她想起“書”中的那個自己曾經看電視看到的這句話,覺得很貼切。

“咱們去遠一點的地方撈!反正這群狗雜種一分錢都別想賺我的!”劉桂花咬牙切齒,給這件事情下了定論。

她轉過頭,這才想起今天都還沒有數錢,真是的,太氣了,氣得都忘了數錢了。

一把拿過江蘭蘭邊上的書包,她開始數錢。

江良山察覺出孫女與二兒媳婦之間的詭異氛圍,問道:“你倆在集市上也遇到了事?”

不怪他這麽想,實在是每次到了數錢的環節,趙愛金都會滿臉都是光,眼睛盯著她婆婆手裏的錢一眨都不眨,生怕婆婆一個手抖就數錯了。

今兒趙愛金從一開始進門臉色就不太對,這會兒對數錢也沒有以往這麽大的興趣了,可不就令人疑心出什麽事了。

江蘭蘭冷哼一聲:“問嬸子吧。”

眾人都看向趙愛金,趙愛金舔舔嘴唇,看了眼江蘭蘭,見她盯著桌面看都不看自己一下,心裏更慌了。

江家人除了大哥大嫂,剩下的都是人精,她只要一說,她公婆保準立馬就清楚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了。

但眼見著這麽多雙眼睛盯著自己,她是不說也只能說了,於是磕磕巴巴地:“我、我娘家哥嫂今天也在擺攤,賣、賣嗦螺……”

江蘭蘭笑:“嬸子,事情可沒這麽簡單。”

趙愛金不說話,但江蘭蘭可不準備放過這個:“叛徒”,她徑直將整個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劉桂花聽了,數錢的手也停了,三角眼盯著趙愛金:“你教你哥的?”

趙愛金期期艾艾地瑟縮:“哪能啊,他們就問了問,我隨口說了幾句。”

精明如劉桂花,自然不會被她這話給哄騙了,她這種愛錢如命的人,這會兒知道了兒媳婦竟然幫著娘家跟自己搶錢,當即就炸了。

在劉桂花陳腐的觀念裏,兒媳婦嫁到自己家來,那就是要為自己家當牛做馬的,跟娘家那就是潑出去的水的,所以她將桌子一拍,瞅著趙愛金吼道:

“反了天了是吧!自己家裏還賺不夠,幫著你娘家搶錢是吧!”

趙愛金為人也精明強勢,但這個婆婆,永遠是壓在腦袋上的一座大山,這會兒被婆婆一吼,眼淚珠子唰唰地就下來了。

“娘,你吼愛金做什麽,她娘家要擺攤,就擺去唄,沒得咱家還有不讓別人跟著賺錢的道理。”江茂松看自家媳婦一眼,冷著臉說道。

他心裏也不舒服,兩人每天睡在同一張床上,趙愛金也沒把這事兒說出來跟他商量。

不過他曉得自己媳婦的秉性,肯定是跟二舅子趙建軍那邊打了什麽商量,這會兒全家人都看著,他是不高興也要憋著,有些話,只能私下裏兩夫妻悄悄通氣。

“這是明晃晃地搶咱們生意,親戚哪有這麽做的?就不能去其他地兒擺?一星期五場集市,就不能去其他集擺?”劉桂花鼓著眼睛,心疼被拉走的生意。

“話也不是這麽說的……”江茂松訕訕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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