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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葵荷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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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葵荷葉

江蘭蘭用憐愛地目光看著顧嘉深,然後捏住一顆田螺,示範給他看。

顧嘉深學著她的樣子先嗦螺尾,再嗦螺頭,果然一下就將螺肉給吃進了嘴裏。

“那個下面那一節卷卷的是田螺的腸子,不要吃。”江蘭蘭提醒。

“好。”顧嘉深領會到這田螺的美味之處了,點點頭,認真學習,“味道很好。”

他看著江蘭蘭:“沒想到你的廚藝這麽好,魚和萵筍做得好吃,這田螺也十分好吃。”

江蘭蘭得意極了:“那是的,怎麽樣,我這個水平,能賣出去吧?”

顧嘉深點點頭,誠懇道:“能。”

他想了想,又說道:“你要是在市場裏還有剩,就去鎮政府附近賣賣看,那邊舍得吃的人多,還有些來辦事的人,很多手裏都有餘錢。”

江蘭蘭眼睛一亮:“顧嘉深,你這個主意好!太感謝你啦!”

顧嘉深想笑,又一瞬間克制住,雲淡風輕地搖搖頭:“這沒什麽,你的東西做得好吃,說不定在市場上就賣空了。”

“那就借你吉言啦!能那樣就是最好了。”

她還要買肉回去呢,要是又轉到鎮政府去賣,一來一回的,要多耗不少時間。

江蘭蘭看著顧嘉深被嗦螺的辣油浸潤得紅潤潤的嘴唇,又看著他面露薄紅,好笑地問道:“是不是很辣?”

顧嘉深點頭:“是很辣,但很過癮。”

他的嗓子有點嘶啞,明顯是吃了辣,喉嚨有點被刺激到了。

他不是很能吃辣,現在感覺嘴唇和舌頭都跟冒火一樣,但看著碗裏的嗦螺,又很欲罷不能。

江蘭蘭大聲笑了一下,覺得顧嘉深現在這模樣,跟他冷漠的性格很有反差,這反差讓t她覺得,這個年級第一,也是挺平易近人的嘛。

不過她覺得應該沒什麽人見過顧嘉深這個模樣,在外人面前,他永遠是冷漠的、沈寂的、疏離的,像高嶺上遺世獨立的花。

以前同班的時候,她就有這感覺了,顧嘉深這人,高冷極了,有時候不經意間看過來,那眼神都跟浸了冰水似的,涼不啦滋的。

“那我給你倒杯水。”江蘭蘭對欣賞自己廚藝的人很熱情。

她起身倒水,心聲卻飄飄忽忽地在顧嘉深的腦海中回蕩:

【哎,顧嘉深這樣的人,也不知道以後誰能跟他處對象。“書”裏好像都沒有提過他有對象家庭來著,不會一輩子都在兢兢業業地當大反派,只立了業沒成家吧?】

【要說長相吧,這人長得忒好了,長得但凡普通一點都跟他不搭……】

【啊,他剛剛那副被辣到的樣子,還真是養眼啊,瞧著可憐兮兮的,唔……好可愛!】

顧嘉深:……

作為男性,作為對自己有著十分清晰的認知的男性,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可愛”這個詞會冠在自己的腦袋上。

措不及防,不可思議,奇奇怪怪。

他有些一言難盡地看了眼江蘭蘭,禮貌地接過水,道了聲謝。

江蘭蘭笑嘻嘻的,她還挺喜歡看顧嘉深這種動不動就說“謝謝”的人,他們小嶺村鮮少有這種,大多都覺得說“謝謝”很生分,甚至是很羞恥。

但顧嘉深顯然就沒有這個觀念,她也沒有。

她覺得別人幫助了自己,就應該誠心道謝,謝字從嘴裏出去,鉆進別人的耳朵裏,就是一種能讓人覺得自己的幫助有價值的行為。

為此,她奶以前還罵她“城裏小姐瞎講究”、“學些洋玩意兒惡心人”呢。

兩人繼續沈浸式地嗦田螺,量不算多,一小海碗,很快就只剩下個油油的湯底了。

只不過江蘭蘭嗜辣不怕辣,一點水都沒喝,而顧嘉深在喝了一杯水之後又去倒了一杯。

舉著滿是油汁的手,江蘭蘭很想嗦一下自己的手指,但看著顧嘉深一副即便是用手捏田螺吃也吃得十分優雅的模樣,她又不好意思嗦了。

在長得好看、吃相優雅的人面前嗦手指,總歸是有點不太好。

她端起一顆螺、一根韭菜也不剩的碗,準備拿去洗了。

顧嘉深制止了她,說道:“碗放在那裏我待會兒洗,你先回家吧,現在挺晚了。”

江蘭蘭一楞,沒想到顧嘉深願意幫她收拾,有些不好意思,忙說道:“不用不用,我一下就弄幹凈了。”

這攤子事是她自己的生意,借用人家的廚房,用了人的柴火和白酒,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她自然不好再讓人家大晚上地還要收拾。

顧嘉深也不勉強,看著她收拾好,又送她出了院門,遠遠地望見人影出了山坳,不會有什麽危險了,才關上了院門。

至於江蘭蘭,腳步輕快地摸回家後,她悄悄打了水在房裏擦洗了一下自己,又潑了水,轉身回去睡覺。

“夜貓子不睡覺竄什麽竄!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咳咳……咳咳咳……”

正屋裏傳來劉桂花的罵聲和江良山的咳嗽聲與吐痰聲,江蘭蘭聳聳肩,踮著腳尖回房睡覺。

幾乎是沒睡太長時間,天還沒亮,約摸不到五點,江蘭蘭就揉著眼睛起床洗漱了。

小嶺村一片寂靜,只有不知名的小蟲子和從冬眠中醒來的青蛙兀自在演唱著只有它們本族才懂的歌。

井水清淩淩地撲上臉,惺忪的睡眼也就精神了。

蘭蘭擡頭看了看天,見星子兩三,彎月一鉤,淺淡的雲也以極慢的速度飄向同一個方向,顯然是在為日出做準備。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滿懷幹勁地迅速收拾好了自己,背著簍子出門了。

出了家門,她特地繞到另一個方向,在一個荷塘裏采了些圓乎乎的嫩荷葉,又在路邊小嶺坡上折了一根蒲葵,打算在顧嘉深家院子裏洗幹凈了,用來打包爆炒嗦螺。

農裏沒有一個人,這會兒尚早,前一天勞作了一天的農民都在沈沈地睡在夢鄉中。江蘭蘭這回沒有走田壟,而是快步如飛地走在馬路上,不一會兒就到了顧家。

院門是微微合上的,並沒有從裏頭上栓,江蘭蘭咳嗽一聲,將腳步放重,弄出點動靜後就推門進去了。

院子裏點了燈,顧嘉深正在廚房外頭劈柴,不遠處的燈下還放了本書。

見院門打開了,他淡淡瞥一眼,沒有分神停下。

“早呀!”清脆的聲音熱情地響起,像極了後山中的開始響起歌聲的快樂小鳥,“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呀!”

但隨著江蘭蘭的左顧右盼,顧嘉深下一秒就聽到了她的心聲:

【顧嘉深是不用睡覺的嗎,這個時候外頭鬼都沒一個,他竟然在這裏興致勃勃地劈柴火,他不會是天天這麽早就起來吧!】

【難道這就是之前在學校老師教的那個什麽什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就讓人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啊,好像也就是這個理兒,他畢竟是書裏的大反派嘞。】

【所以我好像知道顧嘉深的成績為什麽這麽好了,他在學校也努力認真,在家還更加努力認真了哩!看來要想常駐年級第一,果然是要吃不少的苦頭的……】

嗯,聽著像是誇獎,但是總感覺有點不對勁。至於那什麽“書中”、“反派”,顧嘉深已經有那麽點頭緒了,這會兒他並不深究。

不過想了想,他到底還是說道:“我沒有天天這樣。”

“哦哦,嗯嗯!”江蘭蘭猛猛地點頭。

【成績好的人都是這樣,晚上也努力,早上也努力,還生怕別人知道自己私下努力了,我以後不能再問這個問題了,顧嘉深同學會難堪的!】

顧嘉深:……

他微微啟唇,想說自己真的沒有天天這麽早起床,也沒有要這麽早起床搞學習,他只是從睡夢中醒了,有點睡不著,就想著拿著書去外頭乘乘涼,結果乘涼的時候又想起來廚房裏的細柴不多,江蘭蘭做菜要用,才又順勢就去劈柴的。

但解釋的話到嘴邊,他又硬生生給咽了下去。

好吧,算了吧,她愛怎麽認為就怎麽認為吧。

江蘭蘭倒是沒有想到顧嘉深的思想活動這麽多,她像只快樂的小麻雀,不停來來回回地洗田螺、剪螺尾、洗菜切菜……

不到六點,半鍋的爆炒嗦螺就出鍋了。

江蘭蘭嘗了嘗,比昨晚做出來的還要好,頓時高興得不行,她往廚房外瞅了瞅,發現顧嘉深已經不在院子裏了,當下也不再打擾他,留下一碗嗦螺,其餘的都放進鋪好多層葉片的簍子裏,在弄幹凈了廚房衛生之後,就背著小半簍子的嗦螺出門了。

這會兒天已經蒙蒙亮,外頭開始有睡眠少的老人家在農田裏勞作了,偶有直起腰歇口氣的,就看見江良山家的孫女背著個比她背還要寬的簍子往鎮上的方向走。

有人就問隔壁田裏的鄰居:“今天有場集吧?”

鄰居點點頭:“是啊,沒看見茂竹家蘭蘭這麽早就出門了。”

另一塊田裏的胡婆子聞言擡頭看看,意味不明地插話:“那可不一定是去趕集的。”

別人自然就問她,她是怎麽知道的,那江家丫頭又到底是去做什麽的。

胡婆子一下子被好幾雙好奇地眼睛盯著,感覺虛榮心受到了滿足,她擡手遮住眉毛裝模作樣地往江蘭蘭的方向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說:

“你們連這都不知道,茂竹家這小丫頭,不要臉著呢,還以為自己是在鎮上讀高中那會兒了,天天追著一個鎮上的後生屁股後面跑!”

見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裏的活,高高豎著耳朵聽她說八卦,她更加得意了,繼續說道:

“之前我還聽跟他們在同一個學校的親戚家小孩說,那後生對茂竹家蘭蘭壓根就沒有那意思,反而是對茂松家的芳芳有意思!”

有人立馬就不屑地發出嗤笑:“這可就好笑了,一家兩姊妹,爭一個男人。”

還有人斜著嘴角嘆氣:“現在的學生伢子啊,真是沒以前我們年輕時候那麽老實了,尤其是女娃兒,一點都不害羞,還追著人家跑,上趕著呢!”

不過這些人很快就有志一同地噤聲了,因為江良山帶著兩個兒子,也來地裏幹活了!

胡婆子眼睛轉了轉,朝著江良山喊:“江老哥,聽說你家快有酒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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