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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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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第62章

每年的正月初一, 南宮瑾一大早便會去參加宮中的大朝會。

闔府的人會在他參加大朝會之前跟他拜年。

這天,謝彥一大早便起了床,穿上了趙氏為他做的暗紅色綢緞錦袍, 用木梳子梳通了頭發後,讓思罔幫忙把頭發用金簪簪上, 兜上了網巾,最後帶上了黑色小帽。

思罔笑道:“戴了小帽,看起來高了許多呢, 倒像是個小大人了!”

謝彥:“……”

不是戴了小帽才‘高’的, 這小半年他的確高了許多——桂香和窈姐兒之前給他做的一些衣服已經小了。

洗漱完畢後, 他和思罔一起去大堂屋。

天還沒亮, 但每個屋裏都上了燈, 路邊是樹上掛了好些八角燈籠, 整個南宮府看起來燈火輝煌, 倒顯得夜不是那麽漫長。

他倆到了大堂屋後, 發現裏面擠滿了人。

南宮瑾和趙氏坐在堂屋的正位,其餘的人都站著。

人雖多, 卻不亂, 顯得井井有條。

這讓謝彥想起《紅樓夢》中賈元春省親的一段,熱而不鬧。

門口的丫鬟見謝彥進來,把他領到了最前面, 跟南宮昀和南宮羽站在了第一排。

謝彥擡頭, 正對上了南宮瑾深邃的目光。

今日的南宮瑾身著紫色孔雀補子的官服,配著玉帶, 戴著黑色烏紗帽, 看起來特別有精神氣。

不一會兒,門口的丫鬟朝站在最前面的婆子示意了一下, 表示“人已經齊了”。

接著,便有人把事先準備好的茶托端了過來,放到了南宮昀南宮羽以及謝彥的手上。

每個茶托上放了兩盞茶,很明顯一盞茶獻給南宮瑾,另外一盞茶是獻給趙氏的。

先是南宮昀彎腰把茶舉過頭頂,說道:“新年新氣象,願父親官運亨通步步高升,願父母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完後,便有兩個丫鬟上前來端了南宮昀茶托中的茶獻給了南宮瑾和趙氏。夫妻倆端過茶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便把茶放回到丫鬟手中,丫鬟撤去了南宮昀手中的後,南宮昀站到了一邊。

接著是南宮羽。

輪到謝彥的時候,他把昨日自編好的詞說了一遍。

“願舅父鯤鵬展翅扶搖直上,願舅父舅母千般如意,萬般稱心,歲歲平安,年年有餘……”

之後,便是南宮瑾的小妾和小妾的孩子祝賀,再下來是一群下人一起祝賀。

前後花了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總算是拜完了年。

尤氏和新過門的韓氏上前扶著南宮瑾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邊一個一路把南宮瑾送到了門口的轎子上……

趙氏目送著南宮瑾的背影離開了堂屋的門才收回眼睛。

對於南宮瑾的納妾,趙氏言語上從未有過任何的不滿,但這眼神明顯地有失落,有哀怨。

謝彥在心中嘆了口氣。

南宮瑾去大朝會了。

這廂趙氏安排大家吃早飯。

吃完早飯後,南宮羽把謝彥拉到了一邊,“京城過年可熱鬧了,我帶你出門瞧瞧。”

謝彥:“……奕禛約了我。”

“他?”南宮羽的眼珠轉了轉,附在謝彥耳邊輕輕道:“我換了哥哥舊時的衣服,你就說我是南宮昀,我們一起出去玩。”

謝彥當然知道南宮羽的心思,想要帶自己出去玩是假,想要見奕禛是真。

——她這是喜歡上了奕禛了。

奕禛是個好孩子,若是在現代,他一定舉雙手讚成,但這是講究出身講究門第的古代,南宮瑾斷然不會同意啊。

南宮羽見謝彥猶豫,拍了一下謝彥的肩膀,“就這麽說定了,你在這等我,我去換衣服。”

南宮羽說完留了貼身丫鬟“看守謝彥”,進了房間,換了衣飾很快出來了。

換了男裝的南宮羽,看起來“明月清風,俊朗不凡”。

一旁的丫鬟看了不禁拍了拍手,“別說是‘表兄弟’了,即便說是‘親生的兄弟’,也沒有不信的!真是太像了!”

謝彥:“…………”

可能是南宮府的人看過了南宮羽穿男裝,除了讚嘆外,沒有一個是驚訝的。

南宮昀見她這樣,皺了皺眉:“出門註意自己的言行,休要壞了我的名頭。”

他很宅,基本不怎麽出門。

南宮羽朝他扮了個鬼臉,“我不會壞你名頭,只會幫你勾搭個嫂嫂回來!”

南宮昀:“…………”

趙氏嗔怪南宮羽“太淘氣”,想讓小廝跟在她和謝彥後面一起出去。

南宮羽一口拒絕了,“就在家附近的鴻門街上逛逛,又不到哪去,用不著了!”

謝彥在心中嘆了口氣,戀愛中的女孩子,無論別人怎麽說都不管用,只有當事人的拒絕才能夠讓她清醒。

他倆出了南宮府的大門,便看到奕禛牽了一匹馬站在胡同的拐t角。

謝彥和南宮羽同時跑了過去。

奕禛:“…………”

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指著南宮羽問:“他是?”

謝彥還未來的及回答,南宮羽伸出了手:“我是南宮昀,南宮尚書的嫡子。”

謝彥:“……”

他只好尷尬地點了點頭,然後裝模作樣地介紹了下奕禛。

奕禛跟南宮羽輕輕握了下手表示禮貌。

南宮羽第一次跟陌生男子握手,臉頰上頓時紅霞飛起。

一旁的謝彥,為了幫南宮羽緩解尷尬,立即大聲叫來了門口的小廝,讓小廝把奕禛的馬牽到府中好好餵養。

南宮羽被岔開了話題,臉上的紅霞褪去了許多。

“走吧,我們去鴻門街上逛逛!”謝彥一手拉奕禛,一手拉南宮羽。

三個人走進胡同後,謝彥故意把話題轉到奕禛身上,目的就是想讓南宮羽“看清”奕禛,不要陷的太深。

“奕禛,你當真不打算科舉入仕?”

謝彥一邊說,一邊輕輕掐了掐他的手,用眼睛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身邊的南宮羽。

奕禛楞了楞,謝彥的問題便問的蹊蹺。

——前幾日,他倆剛推心置腹地坦誠不想科舉入仕,想要幹出自己的一番事業……

他結合謝彥的問題和舉動,推斷這話是說給一旁的“南宮昀”聽的。

“科舉入仕啊?嗯……”他轉眼看了看謝彥的臉色,笑道:“沒有這個打算唉!我習慣於無拘無束,廟堂跟我不合拍!”

一旁的南宮羽忍不住插嘴,“士農工商,入仕是最好的選擇啊。”

奕禛:“昀哥兒此言差矣,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若是知道自己要效忠的並非明主,還不如笑傲江湖,為自己而活。”

南宮羽:“你祖父,你父親都是一代名臣,你…就甘願埋沒於‘江湖’?你既不願出入廟堂,亦可以去你爹那裏建功立業……”

奕禛:“埋沒?!建功立業?!話不投機半句多,看來你跟彥哥兒長的雖像,性情卻是大相徑庭的,我念你是彥哥兒的表哥,不跟你計較,以後你說話小心一點,否則……以後別跟彥哥兒一起出來了!”

奕禛話裏話外,對“南宮昀”的嫌棄,讓南宮羽難以接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謝彥閉了閉眼睛,奕禛當南宮羽是男子才會這麽“痛斥”,若是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個女孩,不知會作何感想?

“本來就是閑聊嘛,不要太認真!”謝彥連忙打圓場,“我表哥也不是這個意思……”

奕禛:“不是這個意思還有什麽意思?他不就是想說,廟堂之人要比鄉野村夫高人一等嗎?”

南宮羽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扭頭便跑了回去。

奕禛看著南宮羽離去的背影:“……男子漢大丈夫,說他兩句頂回來啊,像個姑娘般的,還流眼淚!?”

謝彥搖了搖頭,用小拳頭捶了一下奕禛:“你真是個‘直男’,我都這般提醒你了,你還不知道她是個女孩子?”

奕禛回過神來:“……你說什麽?她是南宮羽?”

謝彥尷尬地乜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她對你有好感,這才想讓你上進啊!”

奕禛摸了摸額頭,沈默了好一會兒,“這樣也好,沒有拆穿她的身份,給彼此都留了臉面。說實話,我跟她不合適,她雖然長相美麗,也頗為像你,但跟我壓根不是一類人……不合適!再說了,即便我願意,南宮瑾會把他的嫡女嫁給我?我做夢都高攀不起吧?”

“哦,我明白了!”此刻奕禛回過神來,想到謝彥沒來由地問話,“你故意問我那混賬話,就是想讓我來做狠人,拒絕她?”

謝彥笑了笑,“若是我說你不願意科考入仕,她會相信嗎?只是這樣一來,她未免傷心……”

奕禛捏了捏謝彥的耳朵,“別想太多!走走走,我們去鴻門街上玩耍。”

此時太陽初升,他倆出了胡同,來到了鴻門街上。

一個除夕下來,鴻門街上變了一個模樣。

所有的店鋪都打烊了,但店鋪老板都習慣在自己家店鋪門口放鞭炮以求來年的店鋪紅紅火火,因為是大年初一,不作興打掃衛生,所以整個街面都是一片爆竹的殘渣碎片。

街面上到處可見舞龍燈,舞獅子,踩高蹺,耍猴子……

奕禛牽著謝彥的手在人群裏鉆來鉆去,到處看熱鬧。

奕禛看到有個老伯在賣娃娃臉的面具,便買了兩個笑臉,先幫謝彥戴上了,然後自己也戴上了。

兩人歪著頭,面具臉相互笑著。

“彥哥兒,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啊?”奕禛問道。

謝彥:“很悲催,從未有女孩子真正走進我的心裏。”

奕禛見謝彥說的傷感,摸了摸謝彥的頭,“你這麽小,以後會遇到的。”

謝彥想到前世“美女如雲”,都沒有中意的,今世他也不做奢望了。

“那邊有租旱劃船的,我們去玩玩。”

奕禛說著,拉起謝彥的手跑到了那裏,租了兩個旱劃船,親自為謝彥穿上了一個,然後自己套了一個。

謝彥摸了摸旱劃船上的綢布,覺得特別好玩。

兩人跟在旱劃船的隊伍後面做出各種劃船跳舞的動作。

奕禛又別出心裁地搞了許多“自創的動作”,逗的謝彥咯咯地笑著。

此刻謝彥覺得自己真的變年幼了,似乎回到了八歲。

他發現,只有跟奕禛在一起,他才能如此放松!

奕禛自創的動作自然流暢,好多人租了旱劃船來紛紛效仿,場面越來越壯觀。

一股濃郁的香味飄了過來……

“怡佳公主的香車寶馬到了!”人群中有人大叫了起來。

“往年都是走鴻儒街,今年怎麽走到鴻門街來了?”

“怡佳公主來啦!大家快搶果子錢啊!”

……

怡佳公主的馬車一等一的豪華,馬車裏熏著濃郁的香味,人們不需要用眼睛看,只聞香味便知道這是怡佳公主的馬車,而且她的馬都是市面上買不到的那種一等一的好馬。

京城中的人習慣於把她坐的馬車稱為“香車寶馬”。

每年的大年初一,她都會坐“香車寶馬”去宮中跟自己的生母董太後拜年,會一邊走一邊往車子的兩邊灑錢和各種果子……

只是這“香車寶馬”以往都是走的鴻儒街,今年不走“尋常道”,走到鴻門街來了。

怡佳公主?不就是奕禛的嫡母嗎?

謝彥反應過來之後,便被一群想要搶果子錢的人沖了開去。

“奕禛,奕禛……”他伸出小手想要抓住奕禛,沒有抓住,反而被瘋狂的人群帶出了老遠。

周圍人的身上穿著旱劃船,體積變大,移動後,使得他跟奕禛的距離越來越遠。

“彥哥兒,穩住!我馬上過來!”

奕禛立即脫下了身上的旱劃船,擡頭定睛一看,嚇的魂都飛掉了一半。

——此刻,彥哥兒正躺在香車寶馬的馬蹄之下!

他眼睜睜地看著馬蹄往下蹋去……眼睛越睜越大,心跳到嗓子眼了,卻無能為力。

——他離馬車三丈開外,又有無數人擋在自己面前爭搶地上的果子錢,根本無力相救。

馬險險地被剎住了,沒有蹋到彥哥兒。

他用力撥著眾人朝謝彥擠了過去,“對不住,讓一下,讓一下……”

此刻從馬車上跳下來一個馬夫,他拿了馬鞭便朝謝彥的背上抽了過去。

“小畜生!混賬東西!你驚著公主的馬了!”他一邊打,一邊辱罵謝彥。

謝彥的小身板本就弱小,被抽了幾下後,差點背過氣去。

香車的門簾撩開了,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年輕的富家公子,他乜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謝彥,讓馬夫上車。

奕禛看著古煬絕情的眼神便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麽了。

——他想讓馬夫上車,然後讓馬從謝彥身上踏過去!

此刻奕禛雖然擠近了一些,但離馬車還有一定的距離。

“古煬!你個欺弱怕強的畜生,有本事沖老子來!”奕禛脫下了臉上的面具,奮力朝古煬扔了過去,情急之下,他的力道奇大無比,面具像飛刀一般飛了過去,面具的邊緣成功地劃傷了古煬的面頰。

古煬氣的暴跳如雷,跟奕禛對罵了幾句。

謝彥趁著這個空檔,強忍著疼痛朝馬路邊上滾了過去。

路邊的好心人把謝彥扶進了人群。

奕禛遠遠地瞧見謝彥“安全”了,這才暗自松了口氣。

路邊的人早就為他讓了道,奕禛顧不得“鬥狠”,連忙跑到謝彥身邊,幫他去掉了身上的旱劃船。

謝彥癱倒t在了他的懷裏,前世今生,他從未受過如此嚴重的刑法。

“嘶……疼!疼的厲害!”

奕禛簡單地檢查了一下,棉衣都被馬鞭子給抽破了,部分地方露出了肉……,脖子上也有抽痕。

奕禛恨的厲害,拿了塤便想喚狗,被謝彥攔住了,“這大年初一的,我不想看到血淋淋的一幕。”

奕禛:“……”他知道謝彥不想把事情鬧大。

車上的古煬看到奕禛護住了“那個想要護住的人”,知道自己遲鈍了,親自拿了馬鞭跳下了馬,朝他倆走去。

平時在家的時候,有祖父祖母護著奕禛,今天在外面,他倒是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他拿馬鞭朝奕禛身上用力抽了過去……

奕禛空手抓住了馬鞭,用力一踢,便把古煬踢倒在地。

他奪過了古煬手中的馬鞭,奮力朝古煬抽了過去,古煬被打的滿地亂滾……

“你們都是死人吶,還不快上!”車內的怡佳公主見自己兒子被打,再也不淡定了,“抓住他,跟我往死裏打!”

“奕禛,吹塤!”謝彥大叫道。

他用手拍著自己的額頭很是後悔,方才他就不應該婦人之仁!

車內的怡佳公主開始指揮:“拿刀砍!砍死我頂著!”

謝彥眼見著那些人提了刀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他估摸著喚狗也是來不及了,大聲道:“奕禛,拿古煬做人質,勒死他!”

謝彥一邊說,一邊努力地站了起來,跑到奕禛的身後。

——他怕那些人反過來拿自己做人質,來牽制奕禛。

此刻,奕禛已經用馬鞭子在古煬的脖子裏繞了兩圈,輕輕一勒,古煬的臉頓時被勒紅了。

“你們敢上一步,我就勒死他!”奕禛大聲道。

那些人只好站住了,回頭等車內怡佳公主的號令。

不一會兒,謝彥看到一個打扮的珠光寶氣的中年婦女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賤種,放開煬兒,你想拿他怎麽樣?”

奕禛哼了一聲:“你們不是一兩次想置我於死地了,我今天就想他死,讓你嘗一下失子之痛!”

奕禛說著,手上用了用力,古煬便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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