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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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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時至半夜, 冷風淒迷。

荼茉站在山洞外面,陷入糾結與掙紮之中。

她不敢相信蕭清堯的好心,他怎麽可能會願意救小狼?

可是他說, 他能將魔王的魄從小狼體內剝離, 那樣的話,小狼就有希望活下去。不然他一直和沈合共用一個身體, 她該怎麽辦?

纖細素白的手指緊攥在一起, 她的唇瓣緊抿著, 來回思量許久,最終還是忍不住期冀, 擡眼看向蕭清堯:“你要怎麽將他們分離?”

蕭清堯看著她, 淡聲道:“極海之濱的伏龍墟, 有一位得道大能, 他可以解開共生血契。”

“極海?”荼茉只在九重天上聽說過這個地方, 據說是在極其遙遠的天邊,要怎麽去那裏?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 蕭清堯負著手, 面色平淡道:“我認識路,可以帶你們去。”

“你不用做別的事?”荼茉難以相信他的好意,“你不是紫極宮那個什麽天王, 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

狹長的鳳眸清冷而幽深,蕭清堯垂眸睨著她, 清雋的面龐語氣疏淡道:“托你的福, 帝君讓我自省,我現在有的是時間。”

荼茉咬著嘴唇, 卻還是難以相信他,擡起眼簾盯著他的眼睛:“那你對天發誓, 絕不會再殺小狼。”

幾乎快要被她滿眼的懷疑與不信任吞沒了,心臟傳來窒悶的鈍痛,蕭清堯移開視線,緩緩開口:“我發誓,不會再殺他。”

荼茉暗暗松了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轉身撤掉洞口的結界,快步走進山洞裏面。

小狼依舊躺在原地昏迷著,旁邊的食物和清水並未動幾口,看上去似乎不太好的樣子。

荼茉連忙快步走過去,拉起他的手腕診脈,觸手感覺十分灼燙,他發燒了。

聽著他那沈悶的呼吸,仿佛從沈重的水底抽氣一般,每一分呼吸都十分艱難,荼茉不禁有些慌亂,連忙用靈力幫他疏通體內的氣息。

泛著潮紅的臉膛漸漸緩和許多,連呼吸都慢慢平穩下來,荼茉又拿出砂鍋給他熬藥,一點點分揀藥材,調配分量,小心翼翼控制著火候,每一個步驟都耐心細致,分毫不亂。

蕭清堯走進山洞,看著她在那裏忙活著,直至將藥汁熬好,扶起躺著的男人靠在她的臂彎裏,一點點將藥汁餵下去,還用她的絲帕給他擦嘴角。

眼睜睜看著她又取來一盆涼水,打濕絲帕,然後又伸手去解那男人的衣帶,蕭清堯看不下去了,冷聲問:“你要幹什麽?”

荼茉沒有理會他,徑自將小狼的衣服解開,用擰幹的絲帕給他擦身降溫。他燒得太厲害了,只怕體內很難受,萬一肺熱再發作起來,怕是喝藥都不管用了。

將變熱的絲帕投到涼水中攪動幾下,她正要重新擰幹,手腕卻一下被捉住,蕭清堯將她從地上拽起來,冷著臉道:“我來。”

荼茉甩開他的手:“用不著你。”

她可不敢讓他接近小狼,怕他會暗中下毒手。

“他若是魔王,你也要給他擦身?”蕭清堯奪過t她手中的帕子,語氣冷淡道,“我發過誓,便不會對他動手。”

細長的眼睫輕輕眨動了幾下,荼茉略微向後退開幾步。

她的確不願給魔王擦身,但是也不敢走開,於是便一眼不眨地盯在旁邊,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天神動動手指,那帕子便自動擰幹。

“你出去。”蕭清堯擋住男人赤裸的胸膛,不客氣地用下巴指著山洞外面。

見她瞪著眼,不肯走,他又問:“下身是不是也要擦?”

“要。”

“那我給他脫褲子,你也要看?”

荼茉咬著嘴唇,卻還是不放心,強自鎮定道:“那是我夫君,有什麽不能看的。”

她的話音剛落,蕭清堯擡袖一揮,將她扔出山洞,定在外面。

荼茉氣得咬牙,只能站在外面喊:“你小心一點!”

“註意腋窩和腹股溝,要多擦幾遍!”

“手心和腳心別忘了!”

……

山林莽莽,四野寂靜,荼茉站在黑漆漆冷颯颯的夜風中,等著山洞裏的蕭清堯給小狼擦身降溫,感覺十分荒謬。

她的身體被定住,一動都動不了,只能聽到山洞裏面時不時響起一陣攪動與擰帕子的水聲,但願蕭清堯是真的在擦身吧,希望他能記得自己發過的誓,不要食言。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身體快要僵得不行了,就算擦身也該差不多了,荼茉忍不住問:“好了沒有?”

話剛說完,她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能動了,連忙快步跑進山洞。只見小狼已經衣衫整齊地躺在那裏,臉上潮紅褪去許多,觸手摸他的額頭,也沒有那麽燙了,看來擦身有起作用。

她站起身,將一旁的水盆倒掉,沒找到帕子,問蕭清堯:“我的手帕呢?”

雪色衣袍不染片塵,蕭清堯坐在一旁打坐,閉合的眼簾連睜都未睜,冷淡道:“太臟,燒了。”

荼茉懶得跟他計較,將雜物收拾幹凈,然後坐在小狼旁邊守著,以防他後半夜再燒起來。

山洞裏面燭火昏暗,寂靜無聲,荼茉正閉目養神之時,卻聽蕭清堯的聲音又聒噪起來:“你到門口去,我守著他。”

荼茉不耐煩地睜開眼,瞥向他:“不必了,不用你操心。”

“萬一魔王醒來,要殺你怎麽辦?”蕭清堯盯著她與那男人相隔不到半寸的距離,聲音冷得令人發寒,“離他那麽近,你能躲開?”

怕他繼續聒噪,說個沒完,荼茉忍著郁氣,沈聲道:“魔王損耗嚴重,現在醒不來。他現在是我的夫君,用不著你來防備。”

心臟的鈍痛處仿佛變成一柄尖刀在不停翻攪,蕭清堯青白著臉,忍不住殘忍道:“一口一個夫君地叫他,那他知不知道,你已經是我的人?知不知道我讓你有多快活?”

啪的一巴掌淩空甩到他臉上,荼茉眼睛潮紅,恨得咬牙:“不過是被瘋狗咬了一口,你以為他會在乎你這種卑鄙無恥之徒?”

她眼中的淚意像雨,瞬間澆熄了他所有的不甘與惱怒,蕭清堯閉上嘴,薄削的唇抿了抿,又放緩了語氣:“你若非要守著他,最好把護體聖光放出來。”

荼茉聽而不聞,避開視線,權當他不存在。

為了去極海之濱,為了將魔王從小狼體內剝離,她只能忍著。

蕭清堯見她不理,只好自己動手,給她將護體聖光打開,畢竟那是他給她的東西,可以聽憑他控制。

看著自己身上散發出的淡金色聖光,荼茉忍著厭煩,不想再跟他起沖突,也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個字。

她擡手揮熄了燭火,讓一切都陷入黑暗中,山洞裏終於安靜下來。

荼茉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了,再睜開眼,她正躺在靠近山洞口的石頭上,身下的石頭起伏流暢,好像一張搖床,躺著倒是還挺舒服。

只是她記得洞口明明沒什麽石頭,是誰幹的不言而喻。

不想再為這種事多費口舌,畢竟要去極海,還要靠蕭清堯帶路。她翻身爬起來,看到山洞裏面,小狼依舊躺在那裏昏迷不醒,蕭清堯在他對面闔目打坐。

似乎聽到她的動靜,蕭清堯睜開眼睛,看到她又去試探那男人的額頭,然後又忙著煎藥餵藥,各種伺候。

終於等她忙完,蕭清堯開口道:“啟程吧,極海很遠。”

荼茉冷淡地應了一聲,俯身拉起小狼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想把他扶起來。

然而下一瞬,她的肩頭一輕,蕭清堯已經提著小狼的後衣領,把人拖了出去。

荼茉忍耐著,快步走出去,那麽遠的路途,總不能走著去,尤其小狼還昏迷不醒。她摘下幾片樹葉,變成一輛兩駕的馬車,然後將小狼扶到車廂裏躺好。

隨著車身一沈,蕭清堯也上了馬車,屈尊折貴一般俯身進入車廂,撩起袍擺,坐在荼茉旁邊。

馬車轆轆地向前走著,車輪碾動在堆滿落葉的山道上,發出簌簌的聲響。

這車廂原本還算寬敞,可是小狼要躺著,一人便占去大半空間,剩下荼茉和蕭清堯,只能並排坐在一邊。兩人衣袖摩擦在一起,連呼吸都幾乎能聽清,即便荼茉想要躲避也無處可退。

她不禁厭煩起來,斜了蕭清堯一眼,冷聲道:“你到外面去。”

外面車轅上也能坐人,沒必要非在這車廂裏擠。

清雋的面龐淡漠無波,高高在上的天神坐著沒動,低垂著眸子掃她一眼:“我給你帶路,幫你解血契,還要去外面當車夫,給你趕馬?”

“你出去。”

荼茉被他說得有些理虧,也不好再計較,只能站起身,自己坐到外面去。

車廂門口掛著簾子,她怕蕭清堯背著她對小狼不利,又將簾子懸掛起來,時不時便回頭瞧上一眼,看小狼醒了沒有。

只是每次回頭,總是對上蕭清堯那冷如寒星一般的目光,荼茉心中氣悶,幹脆連頭也不回了,單聽動靜也可以。

極海在很遠的北方,馬車一路向北行駛,穿梭在偏僻無人的山道上,車身略有些顛簸,在起伏間搖搖晃晃。

坐在那車轅上的人影,烏黑的長發像上好的絲緞,及到腰間的發尾隨著馬車輕輕搖曳著,蕭清堯的目光落在上面,黏在那纖細的腰肢上,怎麽都挪動不開。

前面拉車的馬兒不需要趕,自己便像認路一般向北邊走,只是不過才剛半日,荼茉便無聊地打起呵欠,背靠在車廂板上,昏昏欲睡。

不知道極海有多遠,到底要多久才能到,荼茉揉著發困的眼圈,努力打起精神,回頭問蕭清堯:“大約多久能到極海?”

蕭清堯淡聲道:“坐你這馬車,半年能到。”

“半年?”荼茉瞪大眼睛,怎麽都沒想到竟然要這麽久,“那要是小狼醒了,能騎馬呢?”

蕭清堯惜字如金:“三個月。”

三個月也還是很久。

荼茉蹙起眉,忍不住又問他:“你不是會瞬移嗎?瞬移能去極海嗎?”

漆黑狹長的鳳眸垂視著她,蕭清堯微微瞇眼,頷首道:“能。”

圓圓的大眼睛不禁亮了幾分,荼茉期冀道:“那你能不能帶我們瞬移過去?”

“可以是可以。”蕭清堯彈了彈膝蓋袍擺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嘴角輕扯,“但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看著她被梗住的表情,狹長的眼眸深處隱有幾分愉悅,蕭清堯面色冷淡道:“瞬移一次,要耗費不少靈力,何況還要同時瞬移你們兩個人。”

“不過……”他居高臨下地坐在那裏,垂眸俯視著她,語氣低淡道,“若你撕了他的婚書,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現在就帶你們去極海。”

荼茉暗暗咬著牙,背轉過身去。

她再主動跟他說一個字,她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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