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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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聽芷瀲灩秋水眸中閃過一絲喜色, 她奇怪道：“為何會怪你？”
謝時宴擡起濃而密的睫羽，眸中閃過亮色，藏著欣喜地小心問道：“當真？”
沈聽芷從被褥中探出手，眼眸亮晶晶的, “為何想到要將家母接過來？”
謝時宴垂下眼睫, 鋒利的面容渡上一層柔光, 神色格外溫和，似乎充滿了希冀。
他溫聲道：“遙遙來上京城這麽久了, 眼下婚事也定了下來, 總不能一個人在上京城出嫁。”
他擡起眼，幽黑的鳳眸中笑意溫瑯, 到多出了幾分真情實意，“我想讓遙遙, 風風光光嫁過來。”
沈聽芷唇角蕩著笑意，眼眸也彎了起來，“若是當真要風風光光嫁過來，當是從揚州嫁過來才是。”
謝時宴聞言, 轉眸看向她, 輕笑道：“遙遙想從揚州出嫁？”
沈聽芷點了點頭，有些遺憾道：“只是揚州到上京路程遙遠。”
謝時宴輕笑了笑，“若是想從揚州出嫁, 也未嘗不可。”
沈聽芷微楞，旋即期待地望著他, “當真可以？”
謝時宴點了點頭道：“只是你的春風散未解, 不能長久離開上京。”
沈聽芷伸出手, 抓住他的衣袖一角，輕聲道：“方才的藥, 若是交給母親，母親說不定能制出解藥來。”
謝時宴垂眸望向她，眼底含笑，“遙遙當真想讓岳母來研制春風散的解藥？”
沈聽芷心中一楞，她松開手，悻悻道：“不能。”
母親有多了解她，她若是說了春風散，母親一定會猜到她中毒的事情。
左右都是要成婚的，知曉了免不了多生事端。
她並不想告訴母親這件事。
謝時宴思索片刻，起身道：“天色晚了，早些歇息，再過兩日岳母便會來到上京，明日我帶你去看上京城的宅子。”
沈聽芷心中微暖，輕笑道：“父親前幾日來了書信，說已經在上京城置辦了宅院，母親來了住那裏便是。”
謝時宴頷首道：“也好。”
沈聽芷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問道：“你怎麽還不走呀？”
謝時宴坐在榻邊，手指纏繞一縷她散開在枕邊的烏發，“等你睡著了便走。”
沈聽芷哦了聲，轉過面頰，乖巧地闔上眼。
但未婚夫就在身側，她雖然闔上了眼，卻渾身緊繃。
黑暗中，一雙炙熱的大手輕輕覆蓋在她的雙眸上。
眼前隱約的亮光被遮擋，好聞的檀木香縈繞鼻端，沈聽芷漸漸沈下心，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謝時宴收回掌心，少女睫羽輕顫留下的酥癢觸感猶停在掌心。
他輕笑了笑，起身熄滅了火燭。
第二日，沈聽芷便收到了程氏從揚州寄來的書信。
信中將過來的緣由簡單與她說了一番。
準備過來打點照料，準備送她出嫁。
父親身為命官，不能一同過來。
沈聽芷將書信收好，繼續前往明月樓完成繡品。
如此過了兩日，揚州的船只也到了上京城的水域。
沈聽芷一大早便帶著丫鬟小廝來到江邊等待。
多日的暑熱之後，今日的上京城下起了密密的小雨。
簌簌濺落在江面上，沙沙作響，江面上蒙著一層霧氣，江風送來一縷帶著暑熱的潮氣，好在打不濕衣裳。
青蘭為沈聽芷撐著傘，侯在岸邊，忍不住勸道：“姑娘，去車裏等吧，待到夫人的船只來了再出來也不遲。”
沈聽芷搖了搖頭道：“母親遠道而來，我想站在這處等。”
青蘭聞言便也作罷。
等了片刻，一輛同樣懸掛國公府家徽的馬車停在了岸邊。
錦緞車簾被撩開，一身白衣的溫潤公子挑起折扇，彎腰下了馬車。
沈聽芷有些驚訝，她俯身行禮道：“大公子。”
謝辭遠點了點頭，風光霽月的溫潤模樣看起來讓人如沐春風，“表妹為何在外面等，不如到馬車中，這雨下得雖不大，但表妹本就受了些寒氣，可不要添了病氣。”
沈聽芷楞了楞，心中猛地一跳。
她回眸看向青蘭，青蘭面露恐懼，神色滿是茫然。
沈聽芷心中有了大概，轉而望向謝辭遠道：“大公子怎知我受了寒？”
謝辭遠笑了笑，“那日經過知春院，見到趙嬤嬤偶然說起，這兩日表妹的病可好些了？”
沈聽芷心中微沈，但想到不過隨口一提，想來不會有多大的事情，便點頭應下，“不礙事，多謝大公子關心。”
謝辭遠點了點頭，看向江面道：“沈夫人還未到嗎？”
沈聽芷應聲道：“還需些許時候，應當也快了。”
謝辭遠輕點了點頭。
沈聽芷擡起眼眸，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大公子來這處可是有什麽要事？”
謝辭遠笑道：“沈夫人遠道而來，束之理應前來接應。”
沈聽芷有些茫然，按理說，她的母親，與他應該沒什麽關系，不知為何他要到這處來接應。
沈聽芷心中不知，也沒有多問。
二人站在江邊，一時無言。
片刻後，青蘭忽然靠近沈聽芷，小聲道：“姑娘，姑爺好像也來了。”
沈聽芷聞言一楞，她轉過面頰，往岸邊看去，卻並未瞧見旁人。
青蘭擡手指了指岸邊的畫舫，“那處，姑娘仔細看看。”
沈聽芷擡眸看去，隔著垂柳，一艘畫舫隱沒於綠蔭下。
綠蔭之後，一匹油光瓦亮的高大駿馬從遠處緩緩踏蹄而來，威風凜凜的。
馬背之上，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神色微冷，眉眼銳利。
這匹馬沈聽芷認識，謝時宴歸京那日，騎的便是這匹戰馬。
沈聽芷t揪了揪衣袖，提起裙擺就想要上前。
可眼角餘光瞥見一旁的謝辭遠，便頓住了腳步，佯裝無事地看著江面，繼續候著。
謝時宴便打馬而來，穿過嫩色垂柳，停在了沈聽芷的車輦旁。
謝時宴翻身下馬，來到沈聽芷身側，望向江面，輕聲道：“抱歉，今日軍中有些事情，來遲了些。”
沈聽芷看著江面，衣裙翩躚，她輕聲回道：“不礙事，你怎麽專門過來了？”
謝時宴偏過面頰，望向少女柔和的側臉，“岳母前來上京，我身為遙遙的未婚夫，又怎麽能夠不來呢？”
沈聽芷唇角輕揚笑意，眸光溫和起來。
謝時宴這才看向一旁的謝辭遠，輕疑般說道：“大哥也在此處？我們二人在這兒，會不會打擾到大哥？不如我們換個地方？”
謝辭遠握著折扇的手指微微拽緊，他揚起笑，有些咬牙切齒道：“怎麽會？二弟既然來了，不如便一起等吧。”
謝時宴輕笑道：“大哥身為長子，處處都要考慮，真是辛勞。”
謝辭遠笑意冰冷，冷然道：“比不上二弟，手握重兵，處處都在盯緊照拂。”
謝時宴神色坦蕩，輕笑道：“能為大哥分憂，是二弟的福分。”
謝辭遠心中郁憤，可偏偏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無處發洩。
二人說話間，遠遠的江面上緩緩駛來一輛豆大的行舟。
沈聽芷踮起腳，在眉間搭了個帳篷，眉眼帶笑道：“那艘是不是？”
謝時宴轉眸看去，點頭道：“大抵是了。”
三人未再說話，等著船只行至岸邊，一雙纖纖玉手撩起擋風的船簾，一位美婦人從船篷裏俯身出來。
她的面容姣好，面容和沈聽芷相似，只是眉眼更為冷冽，多了幾分看盡千帆的從容與堅毅，羅裙輕衫下的脊背挺得筆直，氣節叫人見之忘俗。
沈聽芷欣喜道：“母親！”
程氏對她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岸邊的二人，她對二人點了點頭，開口詢問道：“這兩位，便是謝家二位公子吧？”
謝時宴拱手行禮道：“程夫人，在下謝時宴，是遙遙的未婚夫。”
程氏點了點頭，轉而看向一旁的謝辭遠，“這位便是謝世子了吧？”
謝辭遠頷首道：“沈夫人一路辛勞，束之已在府中備好接風宴，只待沈夫人。”
程氏笑著行了一禮，“有勞世子爺費心了。”
她上前，搭在沈聽芷的手腕上，母女二人一道上了馬車。
錦簾被放下，車輦內安靜下來，程氏看了眼外頭的景致，隨口問沈聽芷道：“方才把了下你的脈，你怎麽這麽虛了？”
沈聽芷楞了楞，旋即答道：“夜中難眠，歇息的不好。”
程氏點頭道：“無礙，過兩日便隨母親回揚州了。”
沈聽芷詫然，“回揚州？”
程氏轉過美眸，看向自己這個從小捧在手中的女兒。
她性子柔，很多事情旁人說著，她便順著，不是個有反骨的。
從小又被捧在手心，萬事都護著，不知曉豪門大院中的腌臜事，也不懂的防人。
可她要嫁的終究是國公府，整個上京城都望而生畏的存在，哪是這麽容易嫁的。
程氏點頭道：“當初送你過來，原本最壞的打算是你在上京城無依無靠，如今看來，還不到最壞的時候。母親這次前來，在上京城中小住幾日，你便隨母親回去待嫁。婚期二郎在心中抑郁我們商議過了，就在七月初三。”
沈聽芷微訝道：“還有不到兩月了？”
程氏點頭，“所以更該早點回去準備了。”
她拉住沈聽芷的手，輕柔地愛撫道：“母親既然來了，從今日起，你隨母親搬出國公府，去你父親的宅院裏住。”
沈聽芷疑惑道：“那宅院前些日子才買下，如今便能住人了？”
程氏笑道：“你的父親，自打你來上京，便招呼人在上京城買了個宅子，這麽些時日早已收拾好了，你同我去宅子裏住，成婚之前，不要再去住謝家了。”
沈聽芷點了點頭，明白程氏的苦心，“女兒明白了。”
車輦並沒有直接去謝家，而是將沈聽芷與程氏一起送到了沈父購置的宅院前。
沈聽芷跟著程氏一起回到宅院，將行李下人一一安置，趕在天擦黑之前，到了國公府拜會。
謝老夫人知曉程氏要來，早早便在內堂等候。
一見著程氏，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語氣更是格外殷切，一口一個好姑娘地拉著她叫著，絮絮便說起當年的事情。
程氏攙扶著謝老夫人，應和地勸著她必在意。
待到謝老夫人稍稍平靜下來，謝老夫人便說起便要安排程氏住在國公府中。
程氏婉拒道：“上京城中已經置辦好了宅院，今日前來，是為了接聽芷回去住，特地來向謝老夫人道謝。”
謝老夫人有些惋惜，“我倒是想留你們住在府中。”
謝老夫人看向沈聽芷，點頭道：“這孩子同你一樣，我看著便歡喜。”
程氏笑道：“日後聽芷進了府，有的是機會陪著老夫人，老夫人日後不要嫌棄才好。”
謝老夫人慈愛地笑著：“你這丫頭，有老身在，自然不會叫沈丫頭受了半點委屈。”
說話間，天色暗了下來，謝老夫人順勢留二人下來用晚膳。
程氏稍加推辭，便也應下。
其間國公爺來了口信，說軍中事務繁多，不能前來見客。
謝老夫人嘆息道：“我這個兒子，從前便是如此，如今邊塞安定了，這次回來，也是連人影都沒怎麽見到。”
程氏寬慰道：“邊塞雖然平定，可外寇流竄，到處都是流寇，多虧了國公爺這般的英雄，才能安穩度日。”
謝老夫人嘆息，“他與永泰……”
說到一半，謝老夫人反應過來，將話頭咽下，轉而說道：“什麽時候才能是個頭啊……”
謝老夫人轉而看向侯在下頭的謝辭遠，問道：“你此前去青州查案，關於流寇的事情，可有什麽收獲？”
當初謝辭遠前往青州，便是去查一系列形跡可疑的殺人命案，京中懷疑是流寇所為，便派了謝辭遠前去。
謝辭遠沈聲道：“倒是有些收獲，不像是大業人士所為。”
謝老夫人心頭微凝，這麽多年，京中盤踞多方勢力，朝堂之爭錯綜覆雜。
謝家雖說功勳無數，榮膺傍身，可終究如履薄冰，都是拿身家性命換來的。
謝老夫人叮囑道：“上次在寶閣寺，也是流寇作祟，你日後小心些，若是碰上了那些流寇，萬不可心慈手軟。”
謝辭遠點頭道：“孫兒明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謝老夫人看向謝時宴，亦是叮囑道：“京中情勢不定，你也要萬加小心，好生護著你父親。”
謝時宴垂著睫羽，聞言輕扯了扯唇角，點頭笑道：“孫兒明白。”
晚膳過後，程氏跟著沈聽芷來到住處，收拾細軟，準備轉往外頭的宅子。
沈聽芷將物件細軟一一收拾，程氏忽然打簾進來，對沈聽芷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母親？”
沈聽芷心中一跳，轉過面頰，有些不解地問道：“母親為何這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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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宴擡起濃而密的睫羽，眸中閃過亮色，藏著欣喜地小心問道：“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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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宴垂下眼睫, 鋒利的面容渡上一層柔光, 神色格外溫和，似乎充滿了希冀。
他溫聲道：“遙遙來上京城這麽久了, 眼下婚事也定了下來, 總不能一個人在上京城出嫁。”
他擡起眼，幽黑的鳳眸中笑意溫瑯, 到多出了幾分真情實意，“我想讓遙遙, 風風光光嫁過來。”
沈聽芷唇角蕩著笑意，眼眸也彎了起來，“若是當真要風風光光嫁過來，當是從揚州嫁過來才是。”
謝時宴聞言, 轉眸看向她, 輕笑道：“遙遙想從揚州出嫁？”
沈聽芷點了點頭，有些遺憾道：“只是揚州到上京路程遙遠。”
謝時宴輕笑了笑，“若是想從揚州出嫁, 也未嘗不可。”
沈聽芷微楞，旋即期待地望著他, “當真可以？”
謝時宴點了點頭道：“只是你的春風散未解, 不能長久離開上京。”
沈聽芷伸出手, 抓住他的衣袖一角，輕聲道：“方才的藥, 若是交給母親，母親說不定能制出解藥來。”
謝時宴垂眸望向她，眼底含笑，“遙遙當真想讓岳母來研制春風散的解藥？”
沈聽芷心中一楞，她松開手，悻悻道：“不能。”
母親有多了解她，她若是說了春風散，母親一定會猜到她中毒的事情。
左右都是要成婚的，知曉了免不了多生事端。
她並不想告訴母親這件事。
謝時宴思索片刻，起身道：“天色晚了，早些歇息，再過兩日岳母便會來到上京，明日我帶你去看上京城的宅子。”
沈聽芷心中微暖，輕笑道：“父親前幾日來了書信，說已經在上京城置辦了宅院，母親來了住那裏便是。”
謝時宴頷首道：“也好。”
沈聽芷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問道：“你怎麽還不走呀？”
謝時宴坐在榻邊，手指纏繞一縷她散開在枕邊的烏發，“等你睡著了便走。”
沈聽芷哦了聲，轉過面頰，乖巧地闔上眼。
但未婚夫就在身側，她雖然闔上了眼，卻渾身緊繃。
黑暗中，一雙炙熱的大手輕輕覆蓋在她的雙眸上。
眼前隱約的亮光被遮擋，好聞的檀木香縈繞鼻端，沈聽芷漸漸沈下心，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謝時宴收回掌心，少女睫羽輕顫留下的酥癢觸感猶停在掌心。
他輕笑了笑，起身熄滅了火燭。
第二日，沈聽芷便收到了程氏從揚州寄來的書信。
信中將過來的緣由簡單與她說了一番。
準備過來打點照料，準備送她出嫁。
父親身為命官，不能一同過來。
沈聽芷將書信收好，繼續前往明月樓完成繡品。
如此過了兩日，揚州的船只也到了上京城的水域。
沈聽芷一大早便帶著丫鬟小廝來到江邊等待。
多日的暑熱之後，今日的上京城下起了密密的小雨。
簌簌濺落在江面上，沙沙作響，江面上蒙著一層霧氣，江風送來一縷帶著暑熱的潮氣，好在打不濕衣裳。
青蘭為沈聽芷撐著傘，侯在岸邊，忍不住勸道：“姑娘，去車裏等吧，待到夫人的船只來了再出來也不遲。”
沈聽芷搖了搖頭道：“母親遠道而來，我想站在這處等。”
青蘭聞言便也作罷。
等了片刻，一輛同樣懸掛國公府家徽的馬車停在了岸邊。
錦緞車簾被撩開，一身白衣的溫潤公子挑起折扇，彎腰下了馬車。
沈聽芷有些驚訝，她俯身行禮道：“大公子。”
謝辭遠點了點頭，風光霽月的溫潤模樣看起來讓人如沐春風，“表妹為何在外面等，不如到馬車中，這雨下得雖不大，但表妹本就受了些寒氣，可不要添了病氣。”
沈聽芷楞了楞，心中猛地一跳。
她回眸看向青蘭，青蘭面露恐懼，神色滿是茫然。
沈聽芷心中有了大概，轉而望向謝辭遠道：“大公子怎知我受了寒？”
謝辭遠笑了笑，“那日經過知春院，見到趙嬤嬤偶然說起，這兩日表妹的病可好些了？”
沈聽芷心中微沈，但想到不過隨口一提，想來不會有多大的事情，便點頭應下，“不礙事，多謝大公子關心。”
謝辭遠點了點頭，看向江面道：“沈夫人還未到嗎？”
沈聽芷應聲道：“還需些許時候，應當也快了。”
謝辭遠輕點了點頭。
沈聽芷擡起眼眸，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大公子來這處可是有什麽要事？”
謝辭遠笑道：“沈夫人遠道而來，束之理應前來接應。”
沈聽芷有些茫然，按理說，她的母親，與他應該沒什麽關系，不知為何他要到這處來接應。
沈聽芷心中不知，也沒有多問。
二人站在江邊，一時無言。
片刻後，青蘭忽然靠近沈聽芷，小聲道：“姑娘，姑爺好像也來了。”
沈聽芷聞言一楞，她轉過面頰，往岸邊看去，卻並未瞧見旁人。
青蘭擡手指了指岸邊的畫舫，“那處，姑娘仔細看看。”
沈聽芷擡眸看去，隔著垂柳，一艘畫舫隱沒於綠蔭下。
綠蔭之後，一匹油光瓦亮的高大駿馬從遠處緩緩踏蹄而來，威風凜凜的。
馬背之上，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神色微冷，眉眼銳利。
這匹馬沈聽芷認識，謝時宴歸京那日，騎的便是這匹戰馬。
沈聽芷t揪了揪衣袖，提起裙擺就想要上前。
可眼角餘光瞥見一旁的謝辭遠，便頓住了腳步，佯裝無事地看著江面，繼續候著。
謝時宴便打馬而來，穿過嫩色垂柳，停在了沈聽芷的車輦旁。
謝時宴翻身下馬，來到沈聽芷身側，望向江面，輕聲道：“抱歉，今日軍中有些事情，來遲了些。”
沈聽芷看著江面，衣裙翩躚，她輕聲回道：“不礙事，你怎麽專門過來了？”
謝時宴偏過面頰，望向少女柔和的側臉，“岳母前來上京，我身為遙遙的未婚夫，又怎麽能夠不來呢？”
沈聽芷唇角輕揚笑意，眸光溫和起來。
謝時宴這才看向一旁的謝辭遠，輕疑般說道：“大哥也在此處？我們二人在這兒，會不會打擾到大哥？不如我們換個地方？”
謝辭遠握著折扇的手指微微拽緊，他揚起笑，有些咬牙切齒道：“怎麽會？二弟既然來了，不如便一起等吧。”
謝時宴輕笑道：“大哥身為長子，處處都要考慮，真是辛勞。”
謝辭遠笑意冰冷，冷然道：“比不上二弟，手握重兵，處處都在盯緊照拂。”
謝時宴神色坦蕩，輕笑道：“能為大哥分憂，是二弟的福分。”
謝辭遠心中郁憤，可偏偏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無處發洩。
二人說話間，遠遠的江面上緩緩駛來一輛豆大的行舟。
沈聽芷踮起腳，在眉間搭了個帳篷，眉眼帶笑道：“那艘是不是？”
謝時宴轉眸看去，點頭道：“大抵是了。”
三人未再說話，等著船只行至岸邊，一雙纖纖玉手撩起擋風的船簾，一位美婦人從船篷裏俯身出來。
她的面容姣好，面容和沈聽芷相似，只是眉眼更為冷冽，多了幾分看盡千帆的從容與堅毅，羅裙輕衫下的脊背挺得筆直，氣節叫人見之忘俗。
沈聽芷欣喜道：“母親！”
程氏對她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岸邊的二人，她對二人點了點頭，開口詢問道：“這兩位，便是謝家二位公子吧？”
謝時宴拱手行禮道：“程夫人，在下謝時宴，是遙遙的未婚夫。”
程氏點了點頭，轉而看向一旁的謝辭遠，“這位便是謝世子了吧？”
謝辭遠頷首道：“沈夫人一路辛勞，束之已在府中備好接風宴，只待沈夫人。”
程氏笑著行了一禮，“有勞世子爺費心了。”
她上前，搭在沈聽芷的手腕上，母女二人一道上了馬車。
錦簾被放下，車輦內安靜下來，程氏看了眼外頭的景致，隨口問沈聽芷道：“方才把了下你的脈，你怎麽這麽虛了？”
沈聽芷楞了楞，旋即答道：“夜中難眠，歇息的不好。”
程氏點頭道：“無礙，過兩日便隨母親回揚州了。”
沈聽芷詫然，“回揚州？”
程氏轉過美眸，看向自己這個從小捧在手中的女兒。
她性子柔，很多事情旁人說著，她便順著，不是個有反骨的。
從小又被捧在手心，萬事都護著，不知曉豪門大院中的腌臜事，也不懂的防人。
可她要嫁的終究是國公府，整個上京城都望而生畏的存在，哪是這麽容易嫁的。
程氏點頭道：“當初送你過來，原本最壞的打算是你在上京城無依無靠，如今看來，還不到最壞的時候。母親這次前來，在上京城中小住幾日，你便隨母親回去待嫁。婚期二郎在心中抑郁我們商議過了，就在七月初三。”
沈聽芷微訝道：“還有不到兩月了？”
程氏點頭，“所以更該早點回去準備了。”
她拉住沈聽芷的手，輕柔地愛撫道：“母親既然來了，從今日起，你隨母親搬出國公府，去你父親的宅院裏住。”
沈聽芷疑惑道：“那宅院前些日子才買下，如今便能住人了？”
程氏笑道：“你的父親，自打你來上京，便招呼人在上京城買了個宅子，這麽些時日早已收拾好了，你同我去宅子裏住，成婚之前，不要再去住謝家了。”
沈聽芷點了點頭，明白程氏的苦心，“女兒明白了。”
車輦並沒有直接去謝家，而是將沈聽芷與程氏一起送到了沈父購置的宅院前。
沈聽芷跟著程氏一起回到宅院，將行李下人一一安置，趕在天擦黑之前，到了國公府拜會。
謝老夫人知曉程氏要來，早早便在內堂等候。
一見著程氏，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語氣更是格外殷切，一口一個好姑娘地拉著她叫著，絮絮便說起當年的事情。
程氏攙扶著謝老夫人，應和地勸著她必在意。
待到謝老夫人稍稍平靜下來，謝老夫人便說起便要安排程氏住在國公府中。
程氏婉拒道：“上京城中已經置辦好了宅院，今日前來，是為了接聽芷回去住，特地來向謝老夫人道謝。”
謝老夫人有些惋惜，“我倒是想留你們住在府中。”
謝老夫人看向沈聽芷，點頭道：“這孩子同你一樣，我看著便歡喜。”
程氏笑道：“日後聽芷進了府，有的是機會陪著老夫人，老夫人日後不要嫌棄才好。”
謝老夫人慈愛地笑著：“你這丫頭，有老身在，自然不會叫沈丫頭受了半點委屈。”
說話間，天色暗了下來，謝老夫人順勢留二人下來用晚膳。
程氏稍加推辭，便也應下。
其間國公爺來了口信，說軍中事務繁多，不能前來見客。
謝老夫人嘆息道：“我這個兒子，從前便是如此，如今邊塞安定了，這次回來，也是連人影都沒怎麽見到。”
程氏寬慰道：“邊塞雖然平定，可外寇流竄，到處都是流寇，多虧了國公爺這般的英雄，才能安穩度日。”
謝老夫人嘆息，“他與永泰……”
說到一半，謝老夫人反應過來，將話頭咽下，轉而說道：“什麽時候才能是個頭啊……”
謝老夫人轉而看向侯在下頭的謝辭遠，問道：“你此前去青州查案，關於流寇的事情，可有什麽收獲？”
當初謝辭遠前往青州，便是去查一系列形跡可疑的殺人命案，京中懷疑是流寇所為，便派了謝辭遠前去。
謝辭遠沈聲道：“倒是有些收獲，不像是大業人士所為。”
謝老夫人心頭微凝，這麽多年，京中盤踞多方勢力，朝堂之爭錯綜覆雜。
謝家雖說功勳無數，榮膺傍身，可終究如履薄冰，都是拿身家性命換來的。
謝老夫人叮囑道：“上次在寶閣寺，也是流寇作祟，你日後小心些，若是碰上了那些流寇，萬不可心慈手軟。”
謝辭遠點頭道：“孫兒明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謝老夫人看向謝時宴，亦是叮囑道：“京中情勢不定，你也要萬加小心，好生護著你父親。”
謝時宴垂著睫羽，聞言輕扯了扯唇角，點頭笑道：“孫兒明白。”
晚膳過後，程氏跟著沈聽芷來到住處，收拾細軟，準備轉往外頭的宅子。
沈聽芷將物件細軟一一收拾，程氏忽然打簾進來，對沈聽芷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母親？”
沈聽芷心中一跳，轉過面頰，有些不解地問道：“母親為何這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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