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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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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退

夜色漸沈,沈聽芷放緩步子,借著皎白月色來到房前,輕輕推開隔扇。

趙嬤嬤已經在外間的榻上睡熟,沈聽芷輕著手腳,掩上隔扇。

內間的床榻之上,擔驚受怕的青蘭猛地撐起身來,低低喊了聲,“姑娘!”

聲音不大,但在寂寥空曠的黑暗中,顯得格外突兀。

趙嬤嬤被驚擾到,撐起身子模糊著問道:“姑娘?”

沈聽芷僵著脖頸,偏臉看向外間的小榻。

見趙嬤嬤並未起身,忙壓低聲線小聲道:“無事,有些不安穩,嬤嬤繼續睡吧。”

趙嬤嬤應允一聲,翻了個身,打著小鼾繼續睡了過去。

沈聽芷略松一口氣。

她提著步子,來到鏡臺前,將從府中帶來的藥箱抱在身前。

青蘭見沈聽芷並沒有回來的意思,又心驚膽戰地睡了下去。

沈聽芷抱著藥箱,輕手輕腳度過門欄。

許是後山在燃燒花燈的緣故,今晚的夜色格外亮,如水月華傾瀉於四方的禪房庭院中,風過枝葉,簌簌作響。

沈聽芷帶上隔扇,抱著藥箱,快步往月門後而去。

隨著她腳步剛走,旁邊禪房的隔扇被推開。

白衣柔弱的少女揪著手帕,看向月門之後。

翠微躲在她身後,顫巍巍勸道:“姑娘,哪裏有什麽人啊,還是快些歇下吧。”

羅迎雙杏眸之中滿是懊悔,“方才不過是一只黑貓,竟然被嚇成那樣!我方才是真的看到有人影出去了。”

翠微心緒不寧地勸道:“姑娘,怕是哪個婢子丫鬟,這麽晚了,誰家姑娘還會冒險私會呀?要不t算了吧?”

羅迎雙咬著唇角,“這麽好的機會。”

她下定心道:“你隨我去看看。”

翠微無法,只得應聲:“是。”

沈聽芷捧著藥箱,來到長廊上。

見少年依舊等在廊檐下,沈聽芷輕輕松了口氣。

她將藥箱放在美人靠上,將藥箱中的東西一一翻撿。

“這個是金瘡藥,你的傷應該換藥了。”

沈聽芷將一個白色瓷瓶放在旁側,纖白的手指又挑揀出兩個青色瓷瓶,“這個是治療高熱的,你的傷口還未痊愈,要仔細又燒起來。”

“還有這個,是祛疤的,待到傷口愈合之後便可以用了。”

看著少女倉鼠一般,一個勁往外頭搬著可能用得上的東西,謝時宴忽地輕笑出聲,“嫂嫂這是怕我留下疤,便無人會要我了麽?”

沈聽芷拿藥瓶的動作一頓,想到他身前那道橫亙的傷口,還有他那平坦緊實的腹部,她面色忽地一紅。

就算有了傷疤,應該也沒有人會不喜歡他的吧……

想到這兒,沈聽芷面色緋紅,她忙搖了搖頭道:“並非如此,只是、只是想到你會用得上。”

謝時宴伸出手,勻亭白皙的手指勾住藥箱中一個放在角落的白瓷盒,輕輕拿起。

他將瓷盒打開,眉眼微緩道:“我要這個便好。”

沈聽芷輕疑道:“這個……是清潤膏,你還有哪裏傷到了嗎?”

謝時宴用指尖勾出一點白色藥膏,擡手往少女面頰探來。

“並非是我,只是嫂嫂這處,還未傷藥。”

沈聽芷微訝,少年的指尖落在她的唇畔,清涼的花香落在嫣紅的唇.瓣上,撫平唇上未消的腫脹。

他的指法很好,淡淡抹著,指腹隔著薄薄一層藥膏,並沒有觸碰到她的肌膚之上。

但指尖的熾熱卻像融化了涼薄的藥膏,若即若離地刮在唇.瓣上。

他低垂著濃而密的眼睫,幽黑的鳳目之中神色專註又柔和。

似乎並無任何旖旎的心思。

羅迎雙帶著翠微來到月門前,隔著葳蕤的樹影,她看到軟裙羅衣的少女裊裊站在廊檐之下,一只男人的手擱置在她的唇上。

她微擡著蝶翼般的睫羽,眸色輕軟,身形婀娜,不盈一握的腰身微微僵直,似在迎合男人的觸碰。

羅迎雙興奮地抓緊帕子,她抓住月門,低聲道:“可算是逮住了。”

她扭頭吩咐翠微,“去,找老夫人來。”

但旋即,她又叫住已經奉命離開的翠微,“罷了,不必去了。”

翠微不解道:“為何不去了?姑娘這麽辛苦,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羅迎雙手指緊扣月門粗糲的墻面,目光泛起如毒蛇般的惡毒道:“他們孤男寡女趕在這處私會,定是不準備長留,現在去叫人,回來怕已撲了空。在佛門清凈之地尚且按捺不住,時候還長,他們定會再尋機會相見。我們只消等著,到時候,有了完全的把握,叫老夫人和郡主都看到,我要叫她永遠翻不了身。”

羅迎雙恨恨看著月下的二人,久久凝望之後,轉身對翠微道:“我們走。”

翠微依言跟上,但未走兩步,便眼皮一翻,整個人軟軟地倒下。

羅迎雙聽到聲響,剛想回頭質問,脖子上便傳來一陣鈍痛,整個人失去了意識,摔倒在地。

沈聽芷最初只是怔楞,怔楞過後,便發現再動便顯得變扭,她僵著脖子,由著少年如抹口脂般,將藥膏塗滿唇.瓣。

好半晌,謝時宴才收回手,溫聲道:“好了。”

沈聽芷低下頭,擡起手下意識想要觸碰唇角,但唇上殘存的觸感讓她手指微僵。

她壓住抿唇的沖動,淡著聲線,輕聲道:“多謝二公子。”

謝時宴點了點頭,語態溫和地開口道:“嫂嫂送的這些,我已經收到了,只是這些本是嫂嫂家中之人所贈,嫂嫂不若留在手中,以備不時之需。”

沈聽芷聞言擡起眼眸遲疑道:“可是你的傷……”

謝時宴垂下眼睫,輕笑道:“嫂嫂的意思我明白,我會派人去請府醫的,便不再勞嫂嫂費心了。”

沈聽芷眸色微訝,旋即輕笑道:“如此便好。”

他肯找府醫了,是好事。

可一片熱心被少年輕輕推回,轉而去找旁人,不知為何,沈聽芷心中又湧上些許失落。

她搖了搖頭,將這點失落趕出心緒。

他能比從前好起來,是好事,她不該想這些的。

沈聽芷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二公子保重身體。”

謝時宴輕輕頷首,目送少女抱著藥箱,裊娜的身影緩緩消失在月門之後。

少女回到房中,再待到聽不見聲響,藏在月門後一身黑衣的十一這才現身稟告道:“將軍,這兩個人要如何處置?”

謝時宴眸色冷淡,鳳眸之中沒有任何情緒,他漠然道:“留在這裏。”

十一微微有些錯愕,“就這般放過她們了?”

十三在身後擰著十一的腰,十一但立刻便低頭拱手道:“遵命!”

謝時宴單手握著劍柄,幽黑的鳳眸中視線冰冷。

他轉過身,往回走去。

十一看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女人,有些不解地問十三道:“覺不覺得咱們將軍自從回來後,就過於仁慈了?”

這種敢打探將軍消息的人,放在軍營裏,早就杖刑八百次了。

十三踢了踢白衣女子的腿,將她露出月門外的腳藏得更徹底一點,“將軍自有打算,你操什麽心。”

沈聽芷回到禪房後,悄悄摸到床邊,與青蘭換了位置。

擔驚受怕一整夜的青蘭送算松下一口氣,輕聲帶上了隔扇。

沈聽芷退了外裳,拉著被褥蓋在脖頸下方。

寺廟的房間中縈繞著一層繚繞的香火味,蓋在身上的被褥似乎也染了一層檀木味。

沈聽芷闔上眼,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鼻端熾熱的檀木香味縈繞不散,迷迷糊糊間,她看到床前站著一個人。

沈聽芷心中驚慌,但看到來人玄色的衣袍和腰間墜著的白玉,卻並不感覺害怕。

那人伸出手,將她從床榻上拉起,旋即轉身,坐在了她剛才睡著的床榻之上。

沈聽芷被他圈在懷中,想要伸手推他,手上卻使不出任何力氣。

她伏身撐起,雙臂環住他的脖頸,揚起臉看向他。

“二公子……”

她軟著聲叫道。

他垂著視線,背著光,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只覺他眸底的光格外暗淡,淡漠薄涼的氣度,看起來格外陌生。

他的眼神過於直接,像是要燙人似的,沈聽芷有些害怕,挪開了視線,掙紮著想要離身下來。

卻被他扣住腰肢,玉峰倏然抵上堅硬的巖壁,薄透的衣衫擋不住巍峨的熾熱。

少年將她制在身前,衣裙微動,他的視線緊鎖著她,一字一字地問道:“嫂嫂叫我什麽?”

沈聽芷眸色漸漸迷蒙,低低喚道:“二公子。”

謝時宴神色一暗,微啞的嗓音透著危險,“再叫。”

沈聽芷小巧白皙的下頜伏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又低低喚了聲,“二公子……”

他的語聲漸漸冷下來,有些偏執地說道:“再叫。”

沈聽芷的語聲都發著顫,她帶著哭腔,求饒般叫道:“小叔……”

謝時宴的動作一頓,旋即便是更為細致的碾壓,“再叫。”

沈聽芷失聲哭泣,渾身都在顫抖。

她喉間發出委屈地嗚咽,整個人都在害怕地瑟縮著。

趙嬤嬤披衣起身,隔著屏風喚道:“姑娘?”

沈聽芷睜開淚眼摩挲的雙眼,嗓音發著顫,“嬤嬤。”

趙嬤嬤關切道:“姑娘可是又魘住了?這是在山中,姑娘第一次來住,恐是有些不習慣。”

沈聽芷搖著頭道:“我沒事,嬤嬤,還有多久天亮?”

趙嬤嬤看了眼外頭,回道:“還有小半個時辰,姑娘可要再睡一會兒?”

沈聽芷點了點頭,“我再睡一會兒,嬤嬤記得叫我。”

趙嬤嬤唉聲,披衣出去了。

沈聽芷仰躺在床榻上,皓腕有些無力地搭在汗濕的額間。

她微微闔上蝶翼般的睫羽,心中愈發委屈。

夢中的二公子可真是奇怪,她不叫他小叔,又該叫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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