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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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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姜崖剛到宋香巧家便看見她婆婆三嬸在屋檐下抹眼淚。宋香巧一手抱著還在吃奶的兒子, 一手從繩子上拽下毛巾,“媽,你別哭了!正業過年就能再回來, 還有兩個月, 再忍忍啊。”

三嬸仰起頭,紅著眼斥道:“過年回來有啥用?回來不到十天又跑出去打工。一年到頭我都喝不到他給我端的茶!說不定哪天我死了, 連見他一面都來不及!”

宋香巧聽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公婆想兒子,難道她就不想老公?孩子不想爸爸?她總不能也抱著孩子和婆婆一起哭吧。那成什麽樣子?!

她強忍著難受哄道:“兒媳婦端茶給你喝,不是一樣的嘛!再說,你身體好得很,這種話可不能胡說!”

三嬸年紀輕輕就守寡, 竹正業是她唯一的兒子,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只是兒子長大了, 要掙錢養家不得不去很遠的地方打工。她一年老一年,一年到頭盼望的就是兒子回來,能吃上她親手做的手搟面,還有風幹魚。

“你這個村支書成天忙得比縣委書記還忙,”三嬸忍不住嘮叨, “也不知道教教大崽認識認識他爸爸。正業要抱大崽,大崽哭得要命, 我看著真是心酸……”

說著說著三嬸又開始哭了起來。

大崽是宋香巧兒子的小名。宋香巧低頭看著才六個月的兒子,哭笑不得道:“娃剛學會坐, 離會說話還早著呢……”

“你拿著他爸的照片天天晚上給大崽看,我就不信他還會哭著不讓爸爸抱?”三嬸固執地說著。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叮叮浜浜的,偌大的院子好歹有些人氣。

姜崖站在門口, 隔著門縫躊躇了半天,剛想轉身離開卻迎面撞到安慶生。

安慶生紅光滿面,一見到他便中氣十足地吼道:“姜崖你回來了啊!走!今天中午一定要去我家吃飯!豬肉包你吃夠吃膩……”

姜崖躲都躲不開,宋香巧果然在院子裏聽到,趕緊沖出來。兩人合作半年,彼此之間相當默契,宋香巧趕緊說:“姜崖,我剛好有事要找你商量。”

她看了一眼還在拉扯的安慶生,特意強調說:“是工作上的重要的事!”

姜崖趁機從安慶生的手裏逃出來,邊婉拒邊往宋香巧家院子退,“慶生叔,改天我去你的豬場看看哈。”

姜崖好不容易沖進宋香巧家,這才松了口氣。

他辦事有一套,對於這些人情世故實在招架不來。之前他也想跟大家打成一片,去了東家吃飯,西家不樂意。去了西家喝茶沒去東家,東家覺得姜崖偏心。鑒於此,他盡量誰家也不去。

三嬸瞧見姜崖來了,胡亂打了聲招呼便揉著眼睛去廚房燒水。

姜崖頓了下,宋香巧自顧自地說昨晚她在外面打工的老公竹正業突然回家了。她婆婆激動不已,做了一大桌飯菜,還拉著自家兒子的手聊到了半夜。誰知道今天一大早竹正業便收拾行李要走。

三嬸自然舍不得,拽著竹正業的行李不放手,最後還是宋香巧強行把自家婆婆拉住,竹正業才得以脫身出門。

說到這裏,宋香巧嘆了口氣,“你說他要回來就多回來兩天,才回來一個晚上就走……”搞得婆婆情緒不好,這怕是又要悶好幾天氣。

姜崖突然想起今早在山腰處看到的那個人。他沈聲道:“有照片嗎?”

宋香巧一楞,“咋了?”

姜崖把今早看到的情形說了一遍,宋香巧聽到姜崖嘴裏那個人盯著村子的方向好似在哭,頓時眼圈也泛紅了……

她趕緊從屋裏拿出相冊,指著竹正業的照片給姜崖看。

姜崖仔細看去,今早看到的那人可不就是宋香巧的老公。

在屋裏燒水的三嬸沖了出來,逼著姜崖又把早上的情形說了一遍,姜崖小心翼翼說著,盡量不用太過情緒化的字眼……三嬸還是吭哧一聲哭起來,“姜同志,我家香巧開始幹村支書開始沒歇過一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宋香巧臉色一變,“媽!”

三嬸上前一步,幾乎拽住姜崖的衣領,“村裏人都在□□洞有活幹,你能不能給我兒子安排個活兒?省得他辛辛苦苦跑那麽遠,我想看他一眼都要等一年……”

“媽,你這不是為難姜崖嗎?”宋香巧急了,上前拉著三嬸,“你別說了行嗎?”

三嬸一把甩開她,“我就要說。你當這個村支書啥好處都沒撈著!要不是你忙,我不至於現在才抱孫子。要不是你怕別人說,村裏那些能賺錢的好事咋說也能落到我兒子頭上……”

宋香巧又氣又惱,可又不能多說自家婆婆一個字。

她別過臉,默默掉眼淚,懷裏的兒子見媽媽哭,好似感同身受也開始嗷嗷哭起來。

姜崖頓時後悔剛才多嘴,他左看看右看看,頭一陣大。

就在這時,有人急急沖了進來,“香巧姐,村委有電話找正業哥。”

宋香巧一楞,把孩子往婆婆懷裏一塞,拔腿就往村委跑。

昨晚竹正業一聲不吭突然回家,還偷偷塞給她了一萬塊錢。自家男人拿回來這麽多錢,她自然高興。問這錢哪裏來的,竹正業隨口說幹了個大工程。

她嫁來金竹村,嫁給竹正業,別的不圖,就圖竹正業人好心好。

他不可能幹壞事,所以宋香巧拿到這筆巨款並沒多想。

可現在……她越跑越急,急得鞋跑掉都不知道。

三嬸見狀,也急著跑過去,只是老太太身體弱,抱著二十斤重的胖孫子跑,實在跑不動,她索性把大崽塞進姜崖懷裏,不管不顧地往村委跑去。

姜崖和哭成貓貓臉的大崽大眼對小眼,過了一會兒,大崽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手腳折騰著不讓姜崖抱。

姜崖哭笑不得,只得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來,糖紙半包,小心翼翼地捏著讓大崽舔一口。

大崽試著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果然還是個乳娃娃,當即不哭了,乖乖又伸出舌頭t舔了一口。

姜崖趕緊抱著他往村委跑。

金竹村除了安慶生家有一臺電話座機外,只有村委有。平時誰要給家裏人打電話都會找到村委,托人回家叫。

姜崖抱著大崽擡腳沖進村委,隔著窗戶看到宋香巧失魂落魄地掛上電話。

三嬸在旁拽著她拼命問咋回事?

宋香巧像是沒聽到,轉身走了出來,擡頭看見姜崖,扯了扯嘴唇,從姜崖手裏接過大崽……

“怎麽回事?”姜崖攔住她,問。

三嬸嗷嗷哭著,扯著宋香巧的胳膊非讓她說清楚。

宋香巧緩緩擡起頭來,“他說正業這半年在山西挖煤……”

三嬸大吃一驚,“挖煤?我兒子怎麽會去挖煤?”

姜崖不由皺起眉頭,之前聽宋香巧說過她老公做室內裝修,帶同村人出去攬活幹,一年收入還算可觀。唯一缺點就是常年在外,為了賺錢經常吃飯不及時。

“按照路程算,他現在應該剛到縣城……”姜崖急道。

宋香巧這才緩過來,趕緊喊著要去縣城截人。三嬸慌作一團,“挖煤?挖煤會死人啊。黑乎乎的地方,哪能是人呆的地方。誰不是被逼得沒辦法才去挖煤啊。”

宋香巧淚如雨下,都怪她太過馬虎,沒發現竹正業的異常。現在想來,那一萬塊著實來的詭異。而且明明還有兩三個月就要過年,他突然跑回來……昨晚睡覺前,按理說長時間不見夫妻之間會說說體己話溫存一番,他竟然倒頭就睡,難不成怕她見到他身上的什麽傷嗎?

姜崖沖進村委,把廣播站打開,大聲喊道:“我是姜崖!誰家拖拉機閑著,快點開來村委。有急事幫忙!”

喊完廣播,姜崖又給鄉政府撥去電話,請葛興國幫忙把鄉裏唯一的那臺破吉普車批給他用。葛興國一聽是宋香巧的老公出事了,趕緊讓在附近辦事的車回來。

宋香巧擦著眼淚朝姜崖說了聲謝謝。姜崖擺擺手,聽到外面突突突響起拖拉機聲,趕緊走了出去。

忽然旁邊人驚呼起來,三嬸一口氣沒上來竟暈了過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宋香巧急得雙腿發軟,差點沒倒在地上。

“來來來,我來。”竹興文不知道從哪鉆出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布袋子,捏出一根針來。

“興文叔,你要幹啥?”

“你別亂來啊。”

竹興文斥道:“三嬸這是急火攻心,我朝她這穴位紮幾下,人就醒了。”

大家總聽竹興文自顧自地說什麽五行小循環,什麽脾寒腎虛說得天花亂墜,大家一般都當笑話看,沒想到這家夥還真的深藏銀針……

村裏別的也沒其他人敢說大話,把人送醫院還得半個小時,待宋香巧猶豫時,竹興文的銀針已然紮了上去。只見他輕輕戳了幾下,又換地方再戳了一下,三嬸還真的幽轉醒來,而且醒來便中氣十足地嗷嗷又哭了起來。

大家夥全松了口氣。

“興文叔你還真行啊。”

“你這針是銀的嗎?窮得連煙都抽不起,也沒賣了換煙?”

“你給我瞅瞅,看我最近胸口疼是為啥?”

一時間好多人竟圍住竹興文,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就在這時,安慶生開著拖拉機來了,喊著說下山。

宋香巧把大崽塞給旁邊的嬸子,而後爬上車,叮囑鄰居照顧好三嬸。

姜崖也緊跟上去,沈聲道:“我陪你去縣城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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