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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謝卿琬先發制人, 豎起眉頭,正色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 你都教了它什麽?”

只要先說話, 尷尬的就不是自己, 而是別人。

謝玦看向那只小鸚鵡, 它似明知自己理虧一般,說完那句話, 就把頭偏了過去,錯開了他的目光,忙著去梳理自己身上的羽毛去了。

謝玦收回目光, 漆黑的眸子裏,冰河靜靜流淌:“我沒有教它什麽。”

他並沒有說假話, 他只在鸚鵡面前喚過她的名字,這鳥怕是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偷偷模仿了他的音色, 又將她的名字換頭到了先前學的那句話裏。

皇兄,我喜歡你——琬琬,皇兄喜歡你。

謝玦的面頰繃得緊緊的, 向來只有他掌控別人的份,這還是平生第一次, 感覺被一只鸚鵡作弄了。

謝卿琬拼命搖頭:“可是皇兄你說過,這只鸚鵡不太聰明,如果不是有人教它, 它怎麽會說出這麽有難度的一句話?”

謝玦:……

他突然有了一種給自己挖坑的感覺。

正當室內空氣沈凝之際,不太聰明的鸚鵡探出了頭, 給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再度添上了一把火:“皇兄,我喜歡你。”

“皇兄, 我喜歡你。”

鸚鵡一連說了三遍,那與謝卿琬一模一樣的清脆聲音,回響在空闊的殿內,無比清晰。

“琬琬。”沈默良久後,謝玦先開口,他慢慢道:“你瞧,這鸚鵡說話,是當真沒有邏輯。”

“嘴巴長,還喜歡胡言亂語。”

謝卿琬從呆滯的狀態中恢覆過來,面上還有未完全消散的驚慌,她第一次點頭如此用力,似搗蒜一般:“皇兄說得太對了,不愧是皇兄,一語中的,我不知道如何能用語言表示我的讚同。”

“這鸚鵡,的確還需多訓訓,要不然,整日就只會說些胡話。”

“讓皇兄見笑了。”

謝玦輕輕頷首,眉目淡然,眸光自帶一股身為高位者的智慧氣息和處事不驚的沈穩氣度:“無事。”

他停頓下來,沈思片刻,正欲再度啟唇,說些什麽,一連串活力十足,情感豐沛的女聲在殿內毫不講理,毫無預兆地炸了開來:“皇兄英明神武!”

“皇兄智勇雙絕!”

“皇兄經天緯地!”

“皇兄俊美無儔!”

謝玦剛發出一個音的話戛然而止,他的呼吸幾乎在這一刻消失了,謝卿琬更是像傻了一樣地看著那只炸毛鸚鵡,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反應。

她恨自己的身體素質太好,不像皇兄從前那樣體弱多病,否則她現在至少可以原地暈過去。

兩眼一黑,不再管身後之事。

毀滅吧,真的,謝卿琬努力回想,自己在剛開始,為什麽要養這樣一只鳥,正經事不幹,專門來拆她的臺了,和她獨處的時候,一聲不吭,到了皇兄面前,一刻鐘可以說一輩子的話。

鸚鵡見到兩人僵硬的神情和身體,不僅沒有怯場,反而還更加活潑了。

它一邊撲扇著翅膀,歡快地在籠中飛來飛去,一邊繼續興奮地叫著:“皇兄,真的好厲害~~~”

“好厲害喲~~~”

若是它光只是在叫就算了,偏偏它還用著謝卿琬的聲音,用得嫻熟無比,自由玩轉。

還能在原有話的基礎上,添油加醋,加上各種奇奇怪怪的尾音。

謝卿琬簡直要崩潰了,她發誓,那雖然是她的聲音,但她一輩子都沒有用過那麽奇怪的腔調說過話,像是捏著嗓子發出來的聲音一樣。

也沒有在話語的最後,加上喲這種語氣助詞的習慣,還拖得長長的,含羞帶媚。

這死鳥!

她也顧不上進行表情管理了,她感覺自己動作時渾身的關節都像僵硬生銹沒上油的機械一樣,哢噠哢噠地響,她幾乎可以聽得到這種聲音。

她也忘了自己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飛快跑到了籠子邊,把剛從城陽那裏取來的飼料一把塞進了鳥嘴裏,總算是暫且堵住了聲音。

爾後謝卿琬顧不上松一口氣,或許連離去時的禮都沒有行,就像只游魂似的,從東宮飄了出去。

至於謝玦的神色,她從頭到尾都沒敢看。

想死,這是可以說的嗎?

……

望著謝卿琬離去的背影,謝玦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他的喉口緊了緊,抓起右側的茶盞,輕抿了一口。

只是這次,不再如往常一般雅致如蘭。

而是帶上了點不易被察覺的匆亂。

才喝了一口茶,他的眉頭就微蹙起來:“周揚。”

“哎,殿下,您找奴才?”周揚一直守在門口,等候著謝玦的隨時召喚,這邊謝玦一喚,他便一打滾地趕緊進來。

“這茶水有些過熱了,你去換下。”謝玦淡淡出聲。

周揚心中雖有疑惑,畢竟這茶水已經送進去多時了,不可能還很熱,但他還是應聲接過,結果茶盞到了手中,更是不解了。

根據杯壁的溫度,杯中的茶此時頂多算是溫熱的狀態,再放一會兒,就要發涼了,這也叫熱?

當然,殿下說的話,自是不可能錯,一定是他領悟殿下高深的思想還不夠透徹。

周揚說服了自己,用一種更加欽佩的目光看向謝玦,看來,他離將來六宮大總管的位置,還有很多東西需要繼續修煉。

<被周揚炙熱目光註視的>謝玦:?

……

謝玦也覺得自己或許是真的病了,比如方才,明明他知道,茶水的溫度並不算太高,但喝在嘴裏,卻總覺得莫名過熱,頗為不舒服。

他以胳膊肘撐在案上,慢慢按著自己沈郁的眉心,在想著,要不要再將顧應昭喚過來。

但,自己分明沒有發作熱毒,顧應昭來了,或許都會覺得莫名其妙。

或者,他只是單純的火氣過旺。

想到此處,他沈沈地吩咐:“去將顧太醫叫過來。”

……

顧應昭來的時候,還以為謝玦的熱毒又雙叒發作了,尤其是聽他派來的人描述的癥狀,什麽心悸,心口發熱,唇舌發燙,口腔冷熱感知失衡,渾身不得勁。

簡直就是熱毒發作的典型案例。

走之前,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嘆氣:“唉,青箬,又要麻煩你去找長樂公主了。”

青箬是跟隨顧應昭學習多年的醫女,當然,她並不知道謝卿琬和顧應昭之間的秘密,只知道,顧老師有時會叫她幫忙做些跑腿的活,比如去叫長樂公主前往哪個地方。

她生性寡言,也未多問過,平素裏除了默默幹活,基本不與人說話。

這也是顧應昭對她如此放心的原因之一。

而每次青箬也僅僅是將謝青琬帶到一個固定的地方,並不知道,她去的地方到底是何處,更不知道,t謝卿琬要去見的人,是謝玦。

青箬應了一聲,就轉身離去,前往昭陽殿了。

顧應昭則認命地繼續留在藥房,揀出謝玦要用的藥材,同時在心裏吐槽道: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不知何時才能結束啊。

明明,按照原有的療程,繼續治療,用不了太久,或許殿下就能痊愈了。

可是近來,殿下好像動不動就氣血上湧,直接削弱了治療的效果。

哎,做醫者真是心累。

……

顧應昭在東宮為謝玦診脈,謝玦坐在上首,身子微微往後,靠在堅固細膩的椅背木頭上,舒展卻又不失端矜。

顧應昭手剛一摸上去,本欲脫口而出的“殿下,您的熱毒又發作了”這句話就瞬間止了回去。

他猛地擡起頭,眼中布滿了驚詫,直直地望著謝玦。

謝玦蹙起眉:“顧太醫,有話盡可直說。”

他微闔上眼,語氣很是平淡:“是不是孤的病情又加重了。”

顧應昭咽了咽口水,又用一種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謝玦,引得謝玦都睜開眼睛,看向他。

顧應昭使勁搖頭:“殿下,您的熱毒沒有發作。”

謝玦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關於這點,他還是清楚的。

“不過——”顧應昭遲疑道,“您的病情並沒有發作,反倒是您的脈象——”

謝玦抵在太陽穴上的手指微頓。

顧應昭再度看向謝玦,眼中竟然帶上了一絲欽佩之意:“堪稱龍精虎猛!”

他沒有想到,殿下一個久病之人的脈象居然會這麽強勁!就像是一個小太陽,勃勃跳動在他的掌心,那其中蘊含的生命力,充沛到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就連許多外表健碩的肌肉大漢,都沒有如此用力的脈搏,誰會想到,這種脈搏會出自一個常年發病,病時久臥榻上的蒼白之人呢?

顧應昭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看向了謝玦的腹部,似乎企圖通過層層衣衫掩蓋,看到謝玦的身體,他甚至開始腦補,難道殿下這些年一直在韜光養晦,實際上一掀起衣服,整整齊齊八塊腹肌?

顧應昭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然沒有註意到謝玦微變的神色。

方才他那聲中氣十足的“龍精虎猛”,簡直沖破雲霄,貫徹天地,連守在門口的周揚都忍不住渾身上下抖了抖。

以至於都沒有註意到,自從剛才以來,就一直是他一人的獨角戲,而謝玦,一言未發。

顧應昭忍不住羨慕地問道:“殿下,您平日膳食如何?臣要記下,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說真的,他都懷疑,殿下是不是偷偷服用了什麽大補之物。

結果他一擡頭,就見謝玦用一種很有壓迫感的目光盯著他:“顧應昭。”

“臣在。”

“先前你給我開的清火之藥,加倍。”他言簡意賅,不多說廢話。

“啊。”顧應昭大驚失色,“為何啊殿下,你如今這脈象,好得不能再好,何須喝藥呢?”

“不。”謝玦打斷了他的話,“孤很不好。”

他的目光沈沈的,裏面包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陰郁壓抑,這種不自覺散發出來的氣息,令顧應昭的額頭生起一層薄汗。

顧應昭立馬肅容,謹慎問道:“不如殿下具體說說,是何處不好?這樣臣也好為殿下,對癥下藥。”

他屏氣凝神,看著謝玦,卻見殿下低笑一聲,掛著一絲沒有任何溫度的薄笑,問他:“在夢中想起一個最不該夢見的人,次日醒來,床榻卻留下骯臟的痕跡,這也叫好?”

“顧應昭,不如你來告訴孤,這是否叫好?”

謝玦將這個最棘手的問題拋給他,顧應昭心口一窒,竟發現無法回答。

若是別人,他或許可以勸那人不如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以引走註意,或者是幹脆不見,方能徹底平心靜氣。

但這些在謝玦身上,顯然不太可能實現。

顧應昭冷汗涔涔,只得深深跪地:“殿下,臣盡力。”

……

顧應昭從東宮出來時,渾身上下已出過了一遍汗,貼在內側的裏衣更是被汗水浸透了,出來冷風一吹,涼涼地貼在他的身上,令他不自覺打了一個寒戰。

他這次替殿下診治拿主意,竟一點都不比從前謝玦熱毒發作時應對得輕松,至少殿下毒發時,意識是不清醒的,他不用面對來自殿下的巨大精神壓力。

亦不用滲著冷汗,回答殿下提出的各種尖銳辛辣的問題。

這種時候,他還得維持著正常範圍內的情緒和神情,以免殿下看穿他最大的秘密。

但沒辦法,誰叫殿下是救了他一家的恩人,更對他有伯樂之誼,知遇之恩呢。

這輩子,他的命算是賣給殿下了。

等到顧應昭終於回到太醫署時,他才算是歇下一口氣,一屁股坐到了軟椅上,舒舒服服地往後靠著,舒緩著緊繃許久的神經。

他閉上眼睛,甚至哼起了一個頗為輕松的小調。

哼著哼著,他的聲音突然斷了開來。

壞了,顧應昭猛地睜開眼,嚇得手腳都在抖,他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殿下的熱毒沒有發作,他卻讓青箬去通知謝卿琬了,這要是過去……

想到此處,顧應昭趕緊叫來青箬,問她:“你知道公主現在還在昭陽殿嗎?”

青箬搖了搖頭:“應是不在吧,公主說,她戌時一刻就從昭陽殿出發,現在都戌時三刻了呀。”

顧應昭:……

好像派人去攔也來不及了,難道他的小命,註定就要交待在今日了嗎?

顧應昭輕嘆一口氣:“青箬,你去將我先前買的那尊寒玉菩薩請來,擺在案上,順便拿些瓜果,當作貢品。”

青箬茫然道:“啊,老師,您不是說,那菩薩是江湖騙子為了騙錢,以普通石材充數,賣您的嗎?先前都被您隨意丟在雜物堆裏,不見天日。”

顧應昭沈默半晌,擡頭拍了拍青箬的肩,滄桑道:“不管如何,我如今不能坐以待斃。”

“是騾子是馬,總得拿出來溜溜。”

“別說是石頭做的,就算是蘿蔔雕的,我今兒也得拿出來拜拜,萬一有用呢?”

青箬覺得,她老師最近的話,是越來越高深莫測,充滿人生哲理了,或許,這就是屬於神醫的領域吧,還不是如今的她能領悟到的範疇。

她用力點了點頭:“老師,待會我和您一起拜!”

……

謝卿琬收到顧應昭的消息後,神經立馬就緊繃了起來。

皇兄如今毒發的頻率,怎地越來越高了,她一邊收拾著東西,換了一身輕薄的衣物,一邊憂心忡忡地想著。

明明,白天去看皇兄,除了一些老年人才有的毛病,疑似在他身上出現,他看起來也沒有什麽事啊。

怎如今,還沒過幾個時辰,情況就天翻地覆了。

這熱毒,真是詭異磨人,來得毫無征兆,總是讓人猝不及防,毫無準備。

謝卿琬不敢耽擱太久,趕緊踏上了去東宮的路程。

只是今日,進了東宮以後,沒有看見顧應昭派來的接應之人,謝卿琬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

或許皇兄這次發病太急太重,顧太醫忙著去處理病癥,沒時間安排她這邊,也是合理範疇。

這般一想,她越發加快了腳步,甚至小跑起來。

終於到了琨華殿附近,此時夜色已深,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有路邊的宮燈輕柔地照亮周圍的一小片地方。

遠遠望去,琨華殿中有一處的燈光格外亮,謝卿琬估摸著,皇兄此時應該就在那裏。

於是她觀察四周,從灌木叢中爬出,等到一批巡查的護衛走過,才小心朝著亮起的窗戶處接近。

像做賊般地瞻前顧後,廢了老大的勁,甚至胳膊都被地裏過長的草葉刮破了點皮,謝卿琬才終於挪到了那扇發著光的窗子。

到了近前,她卻又發起了愁,這次,顧應昭什麽多的也沒跟她說,只說謝玦在琨華殿,她這要怎麽才能進去呀。

思索之間,她無意推了下窗子,沒想到伴隨著細微的吱呀聲——窗子開了?

謝卿琬喜上眉梢,也顧不得那麽多淑女禮儀,當即系起裙子,用手撐著窗沿,借力於旁側的一棵樹,攀了上去。

等到她終於從窗子翻了過去,自窗臺上輕輕跳下,才發現,四周白霧飄繞,水汽濃郁。

她進的,似乎是浴室?

其實用浴池形容更貼切些,因為眼前的是一個十分闊大的圓形溫泉湯池,因其上彌漫著濃濃霧氣,故而無法估計水深幾何。

四周以白玉砌之,浴池的兩端各有一個龍頭,正汩汩往內流出溫熱的水。

龍頭不是最流行的,被達官貴人用於彰顯富貴的金質龍頭,而t是以另一種青色的玉整雕而成,倒是十分符合謝卿琬印象中謝玦一貫的品味。

拋開種種雜念,謝卿琬的目光在浴池中逡巡了一圈,最後在一側浴池邊上,找到了謝玦。

他以背抵著池壁,頭微微向後仰去,似乎闔著雙眼,長長的墨發飄散浮沈在池水中,連同某種白色的花瓣,一起將他水下的身子盡數擋住。

在這一瞬間,謝卿琬的心中,竟不合時宜地響起了一句——可惜。

她被自己的這種想法嚇了一跳,連忙拼命甩頭,試圖將這種大膽的想法甩出去。

謝卿琬又看了看謝玦,發現他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一般,心中的弦一下子再次緊了起來。

看起來,皇兄毒發昏迷,已是不太好了。

她深吸一口氣,不再耽擱,輕踩著腳步,小心朝那邊挪去。

到了近前,謝卿琬蹲下身子,跪在謝玦頭側的玉石地磚上,看著他不知是因病情還是被水泡太久的,蒼白底色中染著紅的皮膚,手指輕顫,放在了他的鼻翼上。

還好,還有呼吸。

謝卿琬松了一口氣,剛要將手伸回來,下一秒,玉白的手腕卻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了。

以往謝玦毒發時,也有過類似的動作,謝卿琬的身子緊繃了一刻,只以為是謝玦昏迷之下的本能反應,於是便重新伸出手,準備在他的臂膀上輕輕地拍一拍,以示安撫。

結果,還沒等她這樣做,握著她手腕的那只手掌,突然在她的腕內側按了按:“琬琬?”

謝卿琬渾身巨震,不可置信地低頭望下去,卻見謝玦不知何時,已睜開了他緊闔著的眼皮。

他纖長的睫毛,烏黑發亮,猶帶水珠,在他眼睫的末端,一顫一顫。

隨著他說話的輕微顫動,那水珠也一同落下,掉落在他籠著霧氣的深黑眼眸。

謝玦的眼睛如今似一片見不到底的幽黑深潭,因其上的潮濕霧氣,而難以窺探深度,明明表面平靜如初,卻似乎隨時會吞噬掉,靠近的一切人與物。

僅僅是一瞬,謝卿琬就可以判定,如今的皇兄,是清醒的。

他並不是毒發的狀態。

而自己的手腕,還被握在他的掌心,他也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以至於如今的她,想要落荒而逃,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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