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在晉江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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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版在晉江46
著火的皇莊早已被拋在身後, 數個黑衣人騎馬圍繞著一座簡樸的馬車，快速往長安方向趕去。
為了低調行事，快速跑路, 這座馬車實在簡樸, 又在用最快速度行走在崎嶇不平的鄉間小道上, 顛得實在厲害。
林菀在顛簸的馬車中晃蕩, 險些東倒西歪，她竭盡全力保持平穩，小心翼翼的護著肚子, 努力調整呼吸，將胸口那股惡心之感驅散。
幸而在鄉間小道上並沒有行走多久，待將身後的皇莊遙遙甩開，馬車拐了個彎, 踏上了平穩的官道。
瘋狂的顛簸終於好了大半，林菀松了口氣，坐穩了身子，悄悄撩起窗簾往外看。
越靠近長安, 火光與喊殺聲越發明顯，夜風中夾雜著濃濃的血腥味，顯示著這是個多麽不平靜的夜晚。
滿月高懸於空中, 竟隱隱籠罩著一層血色。
皎潔的月光下, 殺戮與爭鬥正在長安城中盡情上演。
面對這等場景，林菀只覺腔子裏的心跳的厲害, 說不上是緊張還是害怕。
兵荒馬亂中，百姓都驚惶的閉門不出, 路上空無一人，只有林菀等人奔赴在官道上, 朝著火光沖天的長安中飛速前進。
林菀有一瞬間竟覺得自己似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這一念頭叫她心頭一跳，趕忙搖搖頭，將這等不吉利的念頭趕出腦海。
深呼吸幾息，又摸了摸袖中的弩箭，林菀激蕩的心緒這才勉力平覆下來，眼看著馬車繞過長安大門，從西南側的延平門入城。
城中已然陷入混戰，越靠近北側禁宮方向越混亂，此刻城中西南方向還稍顯平靜。
馬車方一進入城門，立時便拐向一旁的待賢坊，很快就在一座小宅院前停了下來。
宅院看著小，門口卻有兵將層層把守，兵將各個其實凜然，裝備精良，瞧著便是精兵把守的模樣。
林菀從車窗看了，心下一沈。
怎得裴炎竟這般不放心她，這時候還分出這麽多精兵看守她？
齊國公府支持的昭王可謂是爭奪皇位的人選中，實力最弱的。
無他，昭王太過年幼，根基不足，手中兵力更是少的可憐。
那麽在這等奪嫡的關鍵之夜，裴炎手中有限的兵力合該用在關鍵之處，派出那麽多精兵看守她一介女郎是什麽道理？
正待她心頭忐忑之時，車簾被掀開，方才護持她一路前來的黑衣人沈聲道：“林娘子，請下車，世子正在等候。”
林菀：……
怪不得那麽多精兵把守，卻原來是裴炎親至？
他真是吃飽了撐的，這等奪嫡之夜還不趕緊去忙正事，竟還有時間在此等候她？
明明是緊張肅殺的氛圍，林菀卻不由的心生感慨，有時候都得佩服裴炎的執著。
他對她的覬覦之心簡直已然到了扭曲的地步，這等關鍵時候還得來看一眼自己的勝利成果。
莫非偷到太子寵妾就叫他這麽爽？
爽的不看一眼心裏不得勁？
李玄照跟裴炎的矛盾已經激烈到成這般地步了嗎？
前世好像並沒有這樣，他們表兄弟雖然並不親近，可是明面上還是和諧的。
林菀不能理解裴炎這股執拗之心到底從何而來，只得深呼一口氣，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走下馬車，一步步走進面前的宅院。
庭院燈火通明，裴炎身著一身戎裝，身姿挺拔的立在院中等她，眼見著林菀走進來，他火熱的目光不加掩飾的落在她臉上。
他清俊的面容在皎潔的月光下熠熠生輝，眸中的不明意味叫人看了心頭一跳。
“菀菀，我等你很久了……”
裴炎心情激蕩，大步上前，徑直向她逼近。
林菀看著他走近，心頭狂跳，脊背不由的繃緊，心頭的反感大起，登時有了想逃的沖動。
她只得強行壓抑住，面色絲毫不顯，杏眸中湧出一層水霧，淚眼朦朧的看著裴炎，低聲道：“世子……”
裴炎終於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林菀素白的柔荑，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
肖想了林菀這麽久，終於再次擁有她，怎能不叫裴炎心情激動？
他身上硬邦邦的鎧甲硌得林菀生痛，那股陰魂不散的氣息飄來，林菀立時又有了想嘔吐的沖動。
忍了又忍，林菀終於調整好心緒，強行壓抑掙紮的沖動，聲音輕顫的道：“世子，可是城中有大事發生，府中怎麽樣了……”
裴炎抱著她，沈吟不語。
他對林菀的覬覦已成執念，如今終於能擁她入懷，一時竟舍不得放開她。
遠處的火光更盛，喊殺聲似乎更加明顯了，如今顯然不是敘舊的時候。
裴炎終於放開林菀，避而不答林菀的問題，只低眸看著林菀，在掠過林菀微突的肚子時，眼中不由的閃過一絲殺意。
林菀能重回他身邊最好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懷著李玄照的孽種，著實礙眼……
只是轉念一想，李玄照這般高傲之人，他的寵妾竟懷著身孕棄他而去，轉身向自己投奔而來……
這事只要一想，便是控制不住的美妙。
裴炎眼眸中，殺意與喜意並存，叫他清俊的面容乍一看竟顯得有些森然。
這絲殺意被林菀撲捉到，不由的膽戰心驚，下意識的護住自己的小腹。
她眼眸中的水霧更盛，擡眸可憐巴巴的看著裴炎，口中喃喃：“世子……大兄，我如今可依靠的只有你了……”
裴炎心中的激動稍稍減輕，理智回籠。
他低眸看著林菀的眼睛，沈聲問：“菀菀當日那般絕情，如今已有了身孕，怎得竟願意離太子而去？”
前後反差著實太大，這話著實不好圓。
林菀心中一凜，淚珠頓時大滴大滴落下，哭了好一會才哽咽道：“大兄……我錯了，我不該跟大兄賭氣，誰叫大兄竟娶了嫂嫂，我……我實在生氣……”
她先將鍋甩給裴炎，裴炎一時竟不好再深究什麽了。
林菀哽咽著接著道：“我本想認命，奈何太子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我……前些時日夢到大兄，不小心喊了大兄，被太子聽到……太子大怒，險些殺了我，要不是我有了孩兒……”
後面的話，林菀似是已經哭的說不出來了。
她眼神幽怨的看著裴炎，似是真的在責怪他率先娶妻，乃至她一氣之下跟了t太子，這才到了如今的地步。
裴炎聞言一怔，忽而想到之前監控東宮動向的探子來報，李玄照確實有段時日心情頗差，整日黑著臉，對他的態度亦是陡然之下，恨不得直接跟他翻臉……
菀菀竟在李玄照床上喊他的名字，還被李玄照聽個正著……
裴炎這一刻心中的舒爽，怎能用言語形容！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在女郎的榻上亦是個失敗者，怕是心頭已然恨得滴血！
裴炎心中郁氣直消，頓時朗聲大笑，清俊的眉眼中盛滿喜悅。
林菀還在幽怨的看著他，“大兄可還生我的氣，都是我不懂事，竟因一時意氣做出這等事……”
裴炎面色變得柔和，低眸看她。
他緊握著林菀的柔荑，語氣無奈的道：“菀菀，早說了何必與我置氣，白白受了這麽多苦。我心中之人一直只有你，便是你做出這等錯事，大兄亦舍不得怪你……”
心情激蕩之下，他說著就要低頭吻她。
那股抗拒的氣息又來了，林菀登時僵在原地，又有些想吐，只得強行忍耐住了。
她眼一閉，準備就當被狗啃了。
然而眼見裴炎就要吻到她，忽而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傳來，有兵將過來稟告：“世子，太子與端王在永安門激戰，端王不敵，眼看就要退入玄德門，昭王喊著要親自帶兵出擊……”
裴炎動作僵住，面色驀然變得冷厲，擡眸怒喝：“蠢貨！”
“攔住他沒有？”
兵將連忙道：“攔住了，只是昭王不願龜縮不前，慫恿皇後開了宮門，要直撲西內苑……”
裴炎額間青筋不由的直跳，只覺昭王真是不知所謂。
他們本就兵力不敵太子端王，自要先暗中觀察局勢，待太子端王鬥得兩敗其傷再主動出擊。
裴炎劫走林菀，留下紙張挑釁太子，想必太子已然心中大恨，只是端王這個勁敵在前，太子這才暫且沒有理會他們。
眼下昭王擅自離開重兵保護，擅自沖進戰場，怕是立時就要便要成為太子眼中釘。
裴炎已然將身家性命壓在昭王身上，自是不能看著他出事，只得立時去保護昭王。
然而他方才轉身，卻被林菀拉住了胳膊。
裴炎急著走，連聲道：“菀菀莫怕，且在此處等候大兄。”
他說著就要拂開林菀的手。
林菀緊緊拉著他，看向裴炎的眼神充滿擔憂，聲音顫抖，“大兄，萬萬不可前去玄德門，太子已然集結了左右衛、左右驍騎衛、左右武衛於玄德門，就等著前後夾擊端王……”
裴炎楞住，驀然轉頭，用審視的目光打量林菀，沈聲問：“菀菀如何知曉？”
林菀不過一介姬妾，李玄照怎會將如此軍機透露給她？
莫非有詐？
林菀迎著裴炎審視的目光，眼眸中的擔憂絲毫不變，似是真的憂心他的安危，這才出聲提醒。
她聲音輕顫的道：“前幾日太子來尋我，因著宅院太小，我在室內隱隱綽綽聽到太子與手下密謀，道是可恨無宮廷權柄，左右衛無法深入丹鳳門，只得退而求其次在玄德門安排夾擊……”
“大兄，我如今背叛太子，太子絕不會饒了我，我只能依靠大兄了，大兄萬萬要保重自己，千萬不能有事……”
林菀邊說邊落淚，聲聲情真意切，似是真的擔憂裴炎的安危，望他能平安歸來。
這話說的也沒錯，林菀一介女郎，手無縛雞之力，如今棄了李玄照投奔他來，除了依靠他還能如何呢？
她既然已經沒了退路，亦無法回到李玄照身邊，自然只能盼著他贏。
裴炎緊繃的面色變緩，伸手撫上林菀素白的手，溫聲安慰：“我自是知菀菀的心意……”
“大兄知曉了，菀菀放心等著便是。”
他說著便轉身離去，目光示意左右看好林菀，大步向宅院外走去。
林菀面色不變，站在原地目視裴炎遠去，好半晌才低頭垂眸。
鴉羽般的睫毛低垂，遮住了林菀眸中的冷意。
李玄照一開始確實沒有掌控宮廷，只得暫時駐守玄德門。
奈何誰也沒有預料到，睿王竟暗中倒向李玄照，偷偷打開丹鳳門，迎李玄照的人入宮門。
李玄照立時便火速控制整個禁宮，徑直決定了這場宮變的成敗……
林菀方才對裴炎說的話，一真一假，只看他會不會相信。
正巧裴瑾身為皇後，亦有掌控宮廷的能力，可以打開丹鳳門迎裴炎入內伏擊。
裴炎會去丹鳳門嗎？
真希望他徑直闖過去，就此死在李玄照的手中啊……
皎潔的月光下，林菀站在庭院中遠眺禁宮方向，杏眸中跳躍著熊熊火苗，心中期待。
有侍衛上前道：“娘子，外面不安全，進屋等候世子吧。”
林菀柔順的點點頭，環顧了下四周，見方才的精兵已然撤離，如今庭院中只餘三五人，這才心頭松了口氣。
餘光瞥見一旁拴著的駿馬和後院的角門，她面容沈靜的走進室內，關上門，環顧室內，心頭有了決策。
李玄照很快就要控制局勢，時間不等人。
此地不宜久留，她得趁亂趕緊逃走……
.
裴炎走出宅院，帶走了大半精兵，只留下三五人看守此地。
如今乃是關鍵時刻，好兵自然要用在刀刃上，留下看守林菀未免太過浪費。
林菀是他看著長大的，自是了解。
她自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郎，騎馬都不會，膽子又小，便是只有五六人看管也跑不了。
至於若是果真兵敗，有其他人尋來……
到時他自己亦是身死，倒也管不得一介姬妾如何了。
裴炎飛身上馬，揚起馬鞭，帶著兵將一路向北，朝禁宮進發。
待與大部隊匯合後，他看著面前的戰況，心中猶在懷疑。
林菀畢竟是曾是太子寵妾，還懷著身孕，果真就這般毫不猶豫的背叛太子？
她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裴炎沈吟片刻，派出斥候，前去查探。
此時的長安已然陷入混戰，雙方兵力在坊市中展開巷戰，一時竟分不清敵我。
然而無論如何，哪裏有發生激戰還是一目了然。
斥候很快來報，道是太子的人確實堵在玄德門，正與後退的端王激戰，而丹鳳門尚且暫無動靜。
竟果真如此！
裴炎沈吟不語，暗自思索得失。
過了半晌，他眸中閃過一絲堅定。
權勢險中求，若是果真悄悄前去丹鳳門伏擊，待太子端王兩敗俱傷之時，便可漁翁得利。
他們本就兵力不顯，如此冒險亦是值得。
裴炎立時下令分撥出精兵強將，悄悄向丹鳳門進發，同時傳訊給裴瑾，叫她隨時做好開宮門的準備。
皎潔的月光，將長安城中的一切都照耀的纖亳畢見。
裴炎一身戎裝，親自領兵，悄聲繞路來到丹鳳門前。
此處果真尚且寂靜無人，緊閉的朱紅大門鎖住深深禁宮。
裴炎心中一喜，此處果真是個伏擊的好地方。
聖人病倒在榻，被端王挾持；太子手握南衙十六衛，兵力驚人。
如今的皇位之爭，昭王好似是個添頭，半點不占優勢。
好在皇後裴瑾尚有一定的權柄，還能為他們提供這等伏擊之地，待他們雙方鬥得兩敗俱傷，他再出手不遲。
不遠處宮門的廝殺聲陣陣傳來，在場所有人都不由的心情激蕩，似有從龍之功在前面招手。
宮門被悄然叩響，沈悶的聲響回蕩在空中，過了半晌依舊沒有動靜。
裴炎眉頭微皺，心中正升起一絲疑心，忽而聽到“吱呀”一聲，朱紅的宮門終於緩緩在面前洞開。
開門的兵將恭敬向裴炎行禮，示意大軍入內。
裴炎心下稍定，立時打馬上前。
宮門內依舊靜悄悄，似乎毫無人聲，裴炎心中更放松了幾分。
隊伍已然進來了小半，宮門內依舊靜悄悄，似乎真的無人。
裴炎徹底放下心，正待要下令加快速度時，忽而一陣呼嘯箭聲直撲面門。
竟有伏擊！
裴炎心下一驚，險而又險的避開這奪命一箭。
下一瞬，成千上萬的箭簇殺意凜然的撲面而來，伴隨著“砰”一聲巨響，身後的宮門亦應聲而關。
裴炎與小半兵將就這般被關在宮門之中。
下一刻，成群結隊的兵將猛然竄出，如黑色潮水一般要將裴炎等人淹沒。
林菀在騙他！
玄德門有埋伏，丹鳳門亦有伏擊！
裴炎驚怒交加，來不及想太多，鋪面的殺意已然要將他淹沒，他只得勉力迎上這一t波強力的襲擊。
然而他本兵力不敵，又被猝不及防的偷襲，士氣一時大亂，登時被壓著打。
裴炎尚未來得及反抗多久，便被一只利箭正中肩膀。
他吃痛，跌下馬去，很快便被捉住，五花大綁。
戰鬥結束的很快，畢竟裴炎這些人根本不夠看。
他很快便被綁到了李玄照面前，這才知曉伏擊自己的是李玄照。
想過失敗，沒想到會這般快！
裴炎面色煞白，心頭一時大恨，眼眸通紅似滴血。
此刻他渾身血汙，鬢發淩亂，一身狼狽的被綁在陣前，何等屈辱！
裴炎出身高門顯貴，一時接受不了自己竟果真落得這般境地。
他眼眸充血，一臉不甘的看著李玄照，心頭還尚且不敢相信自己竟就這般敗了。
正待他咬牙切齒之時，膝蓋猛地吃痛，卻是有人在他腿上踹了一腳，迫使他跪在李玄照面前。
就這般喪失尊嚴，宛如豬狗一般，跪在自己敵人面前，叫裴炎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內心的恥辱險些將他淹沒。
裴炎咬緊牙，擡眸兇狠的看著向他走近的李玄照，似是要用目光將他剝皮拆骨。
李玄照滿面冷厲，身披銀甲，同樣一身血汙，似是剛從生死拼殺中出來，渾身還在沸騰著殺意。
他快步走到裴炎面前，手中寒光一閃，利劍直指他咽喉，厲聲道。
“她呢？”
裴炎一怔，立時明白了李玄照在問什麽。
他忽而瘋狂大笑，無視李玄照越來越狠厲的臉色，笑得越來越癲狂。
“李玄照啊李玄照，你以為你真贏了？！”
裴炎笑得癲狂，忽而被當胸一腳猛力踹翻，不由得栽倒在一旁的青石板上，嘔出一灘血。
閃著寒光的利刃已然深入血肉，只要再深一寸，裴炎便要血濺當場。
李玄照面色緊繃，眸中只有無盡殺意，他一字一句道：“她在哪？”
裴炎被五花大綁，只得在青石板上咳血蠕動，他的發冠早已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此刻青絲淩亂的散開，沾染著灰塵與血汙，顯得越發的腌臜狼狽。
曾經的清貴世家子，因成王敗寇，淪落成泥。
裴炎眼眸通紅，一邊咳血，一邊低沈的笑。
“李玄照，你還找她做什麽？”
“你可知她抱著我聲聲哭訴，叫我務必要殺了你。如此，她才好安心了……”
“她懷著你的孩兒投奔我，哀求我.日後必要好生善待她們母子，還說腹中孩兒日後要喊我阿耶……”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便有“哢嚓”一聲響起，一股劇痛襲來，他登時慘叫出聲。
裴炎在地上哀嚎慘叫著，劇烈掙紮，大.腿扭成奇異的角度，卻是李玄照生生踹斷了他的腿骨。
李玄照滿面寒氣，眸中似是在滴血，看向裴炎的眼神已然像看個死人。
饒是知曉裴炎怕是在故意激怒他，然而李玄照還是克制不住的怒意沸騰！
裴炎說的倒也沒錯，小娘子這般不管不顧的投奔裴炎而去，可不是就只能做此打算？！
她怎麽敢！
怎麽敢就這般將他對她的愛意踩在腳下，轉身去投靠別人的男人！
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麽！
怒意還在燃燒，似要將李玄照的理智燒然殆盡。
裴炎一邊哀嚎，一邊還在嘔血大喊：“李玄照，在她面前，你永遠敗給我……”
劇烈的疼痛叫裴炎險些喪失理智，只得在青石板上扭曲掙紮，額間的青筋根根暴起，張嘴還要說些戳李玄照心窩子的話。
李玄照雙拳驟然攥緊，俊美的面容因為沾上血汙，似是殺神在世。
他看著尚在青石板上掙紮哀嚎的裴炎，猛地發力。
“哢嚓”一聲清脆聲傳來，卻是裴炎另一只腿也被踹斷。
裴炎猛地抽搐一下，通紅的眼眸目眥欲裂，一聲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便身形一軟癱倒在地，就此痛暈過去。
李玄照俯視著已然不成人樣的裴炎，眼眸中的殺意依舊不減。
他攥緊手中利劍，眼見就要克制不住心頭的嗜血之念……
左右忽而來報：“殿下，端王帶兵靠近……”
到底是大事當前，這些事都該統統讓道。
李玄照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眸中的殺意已然被強行壓抑，他沈聲下令。
“準備迎戰。”
兵將們得令，很快就收拾待發。
李玄照的目光又落在癱軟在地的裴炎身上，冷聲道。
“綁起來，別叫他尋死。”
左右應諾，拖著宛如死狗的裴炎向後方走去。
李玄照目光又變得森然，方才強行壓抑的沸騰的殺意重新反撲，快要將他淹沒。
林菀竟敢帶著他的孩兒投奔旁的男人，還要孩兒喊旁人“阿耶”……
只要這麽一想，李玄照便已經恨得眼眸滴血，恨不得去將裴炎亂刀碎屍！
他閉了閉眼，強行克制，心頭的火卻遲遲不滅。
林菀！
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娘子！
果真是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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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火的皇莊早已被拋在身後, 數個黑衣人騎馬圍繞著一座簡樸的馬車，快速往長安方向趕去。
為了低調行事，快速跑路, 這座馬車實在簡樸, 又在用最快速度行走在崎嶇不平的鄉間小道上, 顛得實在厲害。
林菀在顛簸的馬車中晃蕩, 險些東倒西歪，她竭盡全力保持平穩，小心翼翼的護著肚子, 努力調整呼吸，將胸口那股惡心之感驅散。
幸而在鄉間小道上並沒有行走多久，待將身後的皇莊遙遙甩開，馬車拐了個彎, 踏上了平穩的官道。
瘋狂的顛簸終於好了大半，林菀松了口氣，坐穩了身子，悄悄撩起窗簾往外看。
越靠近長安, 火光與喊殺聲越發明顯，夜風中夾雜著濃濃的血腥味，顯示著這是個多麽不平靜的夜晚。
滿月高懸於空中, 竟隱隱籠罩著一層血色。
皎潔的月光下, 殺戮與爭鬥正在長安城中盡情上演。
面對這等場景，林菀只覺腔子裏的心跳的厲害, 說不上是緊張還是害怕。
兵荒馬亂中，百姓都驚惶的閉門不出, 路上空無一人，只有林菀等人奔赴在官道上, 朝著火光沖天的長安中飛速前進。
林菀有一瞬間竟覺得自己似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這一念頭叫她心頭一跳，趕忙搖搖頭，將這等不吉利的念頭趕出腦海。
深呼吸幾息，又摸了摸袖中的弩箭，林菀激蕩的心緒這才勉力平覆下來，眼看著馬車繞過長安大門，從西南側的延平門入城。
城中已然陷入混戰，越靠近北側禁宮方向越混亂，此刻城中西南方向還稍顯平靜。
馬車方一進入城門，立時便拐向一旁的待賢坊，很快就在一座小宅院前停了下來。
宅院看著小，門口卻有兵將層層把守，兵將各個其實凜然，裝備精良，瞧著便是精兵把守的模樣。
林菀從車窗看了，心下一沈。
怎得裴炎竟這般不放心她，這時候還分出這麽多精兵看守她？
齊國公府支持的昭王可謂是爭奪皇位的人選中，實力最弱的。
無他，昭王太過年幼，根基不足，手中兵力更是少的可憐。
那麽在這等奪嫡的關鍵之夜，裴炎手中有限的兵力合該用在關鍵之處，派出那麽多精兵看守她一介女郎是什麽道理？
正待她心頭忐忑之時，車簾被掀開，方才護持她一路前來的黑衣人沈聲道：“林娘子，請下車，世子正在等候。”
林菀：……
怪不得那麽多精兵把守，卻原來是裴炎親至？
他真是吃飽了撐的，這等奪嫡之夜還不趕緊去忙正事，竟還有時間在此等候她？
明明是緊張肅殺的氛圍，林菀卻不由的心生感慨，有時候都得佩服裴炎的執著。
他對她的覬覦之心簡直已然到了扭曲的地步，這等關鍵時候還得來看一眼自己的勝利成果。
莫非偷到太子寵妾就叫他這麽爽？
爽的不看一眼心裏不得勁？
李玄照跟裴炎的矛盾已經激烈到成這般地步了嗎？
前世好像並沒有這樣，他們表兄弟雖然並不親近，可是明面上還是和諧的。
林菀不能理解裴炎這股執拗之心到底從何而來，只得深呼一口氣，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走下馬車，一步步走進面前的宅院。
庭院燈火通明，裴炎身著一身戎裝，身姿挺拔的立在院中等她，眼見著林菀走進來，他火熱的目光不加掩飾的落在她臉上。
他清俊的面容在皎潔的月光下熠熠生輝，眸中的不明意味叫人看了心頭一跳。
“菀菀，我等你很久了……”
裴炎心情激蕩，大步上前，徑直向她逼近。
林菀看著他走近，心頭狂跳，脊背不由的繃緊，心頭的反感大起，登時有了想逃的沖動。
她只得強行壓抑住，面色絲毫不顯，杏眸中湧出一層水霧，淚眼朦朧的看著裴炎，低聲道：“世子……”
裴炎終於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林菀素白的柔荑，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
肖想了林菀這麽久，終於再次擁有她，怎能不叫裴炎心情激動？
他身上硬邦邦的鎧甲硌得林菀生痛，那股陰魂不散的氣息飄來，林菀立時又有了想嘔吐的沖動。
忍了又忍，林菀終於調整好心緒，強行壓抑掙紮的沖動，聲音輕顫的道：“世子，可是城中有大事發生，府中怎麽樣了……”
裴炎抱著她，沈吟不語。
他對林菀的覬覦已成執念，如今終於能擁她入懷，一時竟舍不得放開她。
遠處的火光更盛，喊殺聲似乎更加明顯了，如今顯然不是敘舊的時候。
裴炎終於放開林菀，避而不答林菀的問題，只低眸看著林菀，在掠過林菀微突的肚子時，眼中不由的閃過一絲殺意。
林菀能重回他身邊最好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懷著李玄照的孽種，著實礙眼……
只是轉念一想，李玄照這般高傲之人，他的寵妾竟懷著身孕棄他而去，轉身向自己投奔而來……
這事只要一想，便是控制不住的美妙。
裴炎眼眸中，殺意與喜意並存，叫他清俊的面容乍一看竟顯得有些森然。
這絲殺意被林菀撲捉到，不由的膽戰心驚，下意識的護住自己的小腹。
她眼眸中的水霧更盛，擡眸可憐巴巴的看著裴炎，口中喃喃：“世子……大兄，我如今可依靠的只有你了……”
裴炎心中的激動稍稍減輕，理智回籠。
他低眸看著林菀的眼睛，沈聲問：“菀菀當日那般絕情，如今已有了身孕，怎得竟願意離太子而去？”
前後反差著實太大，這話著實不好圓。
林菀心中一凜，淚珠頓時大滴大滴落下，哭了好一會才哽咽道：“大兄……我錯了，我不該跟大兄賭氣，誰叫大兄竟娶了嫂嫂，我……我實在生氣……”
她先將鍋甩給裴炎，裴炎一時竟不好再深究什麽了。
林菀哽咽著接著道：“我本想認命，奈何太子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我……前些時日夢到大兄，不小心喊了大兄，被太子聽到……太子大怒，險些殺了我，要不是我有了孩兒……”
後面的話，林菀似是已經哭的說不出來了。
她眼神幽怨的看著裴炎，似是真的在責怪他率先娶妻，乃至她一氣之下跟了t太子，這才到了如今的地步。
裴炎聞言一怔，忽而想到之前監控東宮動向的探子來報，李玄照確實有段時日心情頗差，整日黑著臉，對他的態度亦是陡然之下，恨不得直接跟他翻臉……
菀菀竟在李玄照床上喊他的名字，還被李玄照聽個正著……
裴炎這一刻心中的舒爽，怎能用言語形容！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在女郎的榻上亦是個失敗者，怕是心頭已然恨得滴血！
裴炎心中郁氣直消，頓時朗聲大笑，清俊的眉眼中盛滿喜悅。
林菀還在幽怨的看著他，“大兄可還生我的氣，都是我不懂事，竟因一時意氣做出這等事……”
裴炎面色變得柔和，低眸看她。
他緊握著林菀的柔荑，語氣無奈的道：“菀菀，早說了何必與我置氣，白白受了這麽多苦。我心中之人一直只有你，便是你做出這等錯事，大兄亦舍不得怪你……”
心情激蕩之下，他說著就要低頭吻她。
那股抗拒的氣息又來了，林菀登時僵在原地，又有些想吐，只得強行忍耐住了。
她眼一閉，準備就當被狗啃了。
然而眼見裴炎就要吻到她，忽而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傳來，有兵將過來稟告：“世子，太子與端王在永安門激戰，端王不敵，眼看就要退入玄德門，昭王喊著要親自帶兵出擊……”
裴炎動作僵住，面色驀然變得冷厲，擡眸怒喝：“蠢貨！”
“攔住他沒有？”
兵將連忙道：“攔住了，只是昭王不願龜縮不前，慫恿皇後開了宮門，要直撲西內苑……”
裴炎額間青筋不由的直跳，只覺昭王真是不知所謂。
他們本就兵力不敵太子端王，自要先暗中觀察局勢，待太子端王鬥得兩敗其傷再主動出擊。
裴炎劫走林菀，留下紙張挑釁太子，想必太子已然心中大恨，只是端王這個勁敵在前，太子這才暫且沒有理會他們。
眼下昭王擅自離開重兵保護，擅自沖進戰場，怕是立時就要便要成為太子眼中釘。
裴炎已然將身家性命壓在昭王身上，自是不能看著他出事，只得立時去保護昭王。
然而他方才轉身，卻被林菀拉住了胳膊。
裴炎急著走，連聲道：“菀菀莫怕，且在此處等候大兄。”
他說著就要拂開林菀的手。
林菀緊緊拉著他，看向裴炎的眼神充滿擔憂，聲音顫抖，“大兄，萬萬不可前去玄德門，太子已然集結了左右衛、左右驍騎衛、左右武衛於玄德門，就等著前後夾擊端王……”
裴炎楞住，驀然轉頭，用審視的目光打量林菀，沈聲問：“菀菀如何知曉？”
林菀不過一介姬妾，李玄照怎會將如此軍機透露給她？
莫非有詐？
林菀迎著裴炎審視的目光，眼眸中的擔憂絲毫不變，似是真的憂心他的安危，這才出聲提醒。
她聲音輕顫的道：“前幾日太子來尋我，因著宅院太小，我在室內隱隱綽綽聽到太子與手下密謀，道是可恨無宮廷權柄，左右衛無法深入丹鳳門，只得退而求其次在玄德門安排夾擊……”
“大兄，我如今背叛太子，太子絕不會饒了我，我只能依靠大兄了，大兄萬萬要保重自己，千萬不能有事……”
林菀邊說邊落淚，聲聲情真意切，似是真的擔憂裴炎的安危，望他能平安歸來。
這話說的也沒錯，林菀一介女郎，手無縛雞之力，如今棄了李玄照投奔他來，除了依靠他還能如何呢？
她既然已經沒了退路，亦無法回到李玄照身邊，自然只能盼著他贏。
裴炎緊繃的面色變緩，伸手撫上林菀素白的手，溫聲安慰：“我自是知菀菀的心意……”
“大兄知曉了，菀菀放心等著便是。”
他說著便轉身離去，目光示意左右看好林菀，大步向宅院外走去。
林菀面色不變，站在原地目視裴炎遠去，好半晌才低頭垂眸。
鴉羽般的睫毛低垂，遮住了林菀眸中的冷意。
李玄照一開始確實沒有掌控宮廷，只得暫時駐守玄德門。
奈何誰也沒有預料到，睿王竟暗中倒向李玄照，偷偷打開丹鳳門，迎李玄照的人入宮門。
李玄照立時便火速控制整個禁宮，徑直決定了這場宮變的成敗……
林菀方才對裴炎說的話，一真一假，只看他會不會相信。
正巧裴瑾身為皇後，亦有掌控宮廷的能力，可以打開丹鳳門迎裴炎入內伏擊。
裴炎會去丹鳳門嗎？
真希望他徑直闖過去，就此死在李玄照的手中啊……
皎潔的月光下，林菀站在庭院中遠眺禁宮方向，杏眸中跳躍著熊熊火苗，心中期待。
有侍衛上前道：“娘子，外面不安全，進屋等候世子吧。”
林菀柔順的點點頭，環顧了下四周，見方才的精兵已然撤離，如今庭院中只餘三五人，這才心頭松了口氣。
餘光瞥見一旁拴著的駿馬和後院的角門，她面容沈靜的走進室內，關上門，環顧室內，心頭有了決策。
李玄照很快就要控制局勢，時間不等人。
此地不宜久留，她得趁亂趕緊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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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炎走出宅院，帶走了大半精兵，只留下三五人看守此地。
如今乃是關鍵時刻，好兵自然要用在刀刃上，留下看守林菀未免太過浪費。
林菀是他看著長大的，自是了解。
她自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郎，騎馬都不會，膽子又小，便是只有五六人看管也跑不了。
至於若是果真兵敗，有其他人尋來……
到時他自己亦是身死，倒也管不得一介姬妾如何了。
裴炎飛身上馬，揚起馬鞭，帶著兵將一路向北，朝禁宮進發。
待與大部隊匯合後，他看著面前的戰況，心中猶在懷疑。
林菀畢竟是曾是太子寵妾，還懷著身孕，果真就這般毫不猶豫的背叛太子？
她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裴炎沈吟片刻，派出斥候，前去查探。
此時的長安已然陷入混戰，雙方兵力在坊市中展開巷戰，一時竟分不清敵我。
然而無論如何，哪裏有發生激戰還是一目了然。
斥候很快來報，道是太子的人確實堵在玄德門，正與後退的端王激戰，而丹鳳門尚且暫無動靜。
竟果真如此！
裴炎沈吟不語，暗自思索得失。
過了半晌，他眸中閃過一絲堅定。
權勢險中求，若是果真悄悄前去丹鳳門伏擊，待太子端王兩敗俱傷之時，便可漁翁得利。
他們本就兵力不顯，如此冒險亦是值得。
裴炎立時下令分撥出精兵強將，悄悄向丹鳳門進發，同時傳訊給裴瑾，叫她隨時做好開宮門的準備。
皎潔的月光，將長安城中的一切都照耀的纖亳畢見。
裴炎一身戎裝，親自領兵，悄聲繞路來到丹鳳門前。
此處果真尚且寂靜無人，緊閉的朱紅大門鎖住深深禁宮。
裴炎心中一喜，此處果真是個伏擊的好地方。
聖人病倒在榻，被端王挾持；太子手握南衙十六衛，兵力驚人。
如今的皇位之爭，昭王好似是個添頭，半點不占優勢。
好在皇後裴瑾尚有一定的權柄，還能為他們提供這等伏擊之地，待他們雙方鬥得兩敗俱傷，他再出手不遲。
不遠處宮門的廝殺聲陣陣傳來，在場所有人都不由的心情激蕩，似有從龍之功在前面招手。
宮門被悄然叩響，沈悶的聲響回蕩在空中，過了半晌依舊沒有動靜。
裴炎眉頭微皺，心中正升起一絲疑心，忽而聽到“吱呀”一聲，朱紅的宮門終於緩緩在面前洞開。
開門的兵將恭敬向裴炎行禮，示意大軍入內。
裴炎心下稍定，立時打馬上前。
宮門內依舊靜悄悄，似乎毫無人聲，裴炎心中更放松了幾分。
隊伍已然進來了小半，宮門內依舊靜悄悄，似乎真的無人。
裴炎徹底放下心，正待要下令加快速度時，忽而一陣呼嘯箭聲直撲面門。
竟有伏擊！
裴炎心下一驚，險而又險的避開這奪命一箭。
下一瞬，成千上萬的箭簇殺意凜然的撲面而來，伴隨著“砰”一聲巨響，身後的宮門亦應聲而關。
裴炎與小半兵將就這般被關在宮門之中。
下一刻，成群結隊的兵將猛然竄出，如黑色潮水一般要將裴炎等人淹沒。
林菀在騙他！
玄德門有埋伏，丹鳳門亦有伏擊！
裴炎驚怒交加，來不及想太多，鋪面的殺意已然要將他淹沒，他只得勉力迎上這一t波強力的襲擊。
然而他本兵力不敵，又被猝不及防的偷襲，士氣一時大亂，登時被壓著打。
裴炎尚未來得及反抗多久，便被一只利箭正中肩膀。
他吃痛，跌下馬去，很快便被捉住，五花大綁。
戰鬥結束的很快，畢竟裴炎這些人根本不夠看。
他很快便被綁到了李玄照面前，這才知曉伏擊自己的是李玄照。
想過失敗，沒想到會這般快！
裴炎面色煞白，心頭一時大恨，眼眸通紅似滴血。
此刻他渾身血汙，鬢發淩亂，一身狼狽的被綁在陣前，何等屈辱！
裴炎出身高門顯貴，一時接受不了自己竟果真落得這般境地。
他眼眸充血，一臉不甘的看著李玄照，心頭還尚且不敢相信自己竟就這般敗了。
正待他咬牙切齒之時，膝蓋猛地吃痛，卻是有人在他腿上踹了一腳，迫使他跪在李玄照面前。
就這般喪失尊嚴，宛如豬狗一般，跪在自己敵人面前，叫裴炎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內心的恥辱險些將他淹沒。
裴炎咬緊牙，擡眸兇狠的看著向他走近的李玄照，似是要用目光將他剝皮拆骨。
李玄照滿面冷厲，身披銀甲，同樣一身血汙，似是剛從生死拼殺中出來，渾身還在沸騰著殺意。
他快步走到裴炎面前，手中寒光一閃，利劍直指他咽喉，厲聲道。
“她呢？”
裴炎一怔，立時明白了李玄照在問什麽。
他忽而瘋狂大笑，無視李玄照越來越狠厲的臉色，笑得越來越癲狂。
“李玄照啊李玄照，你以為你真贏了？！”
裴炎笑得癲狂，忽而被當胸一腳猛力踹翻，不由得栽倒在一旁的青石板上，嘔出一灘血。
閃著寒光的利刃已然深入血肉，只要再深一寸，裴炎便要血濺當場。
李玄照面色緊繃，眸中只有無盡殺意，他一字一句道：“她在哪？”
裴炎被五花大綁，只得在青石板上咳血蠕動，他的發冠早已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此刻青絲淩亂的散開，沾染著灰塵與血汙，顯得越發的腌臜狼狽。
曾經的清貴世家子，因成王敗寇，淪落成泥。
裴炎眼眸通紅，一邊咳血，一邊低沈的笑。
“李玄照，你還找她做什麽？”
“你可知她抱著我聲聲哭訴，叫我務必要殺了你。如此，她才好安心了……”
“她懷著你的孩兒投奔我，哀求我.日後必要好生善待她們母子，還說腹中孩兒日後要喊我阿耶……”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便有“哢嚓”一聲響起，一股劇痛襲來，他登時慘叫出聲。
裴炎在地上哀嚎慘叫著，劇烈掙紮，大.腿扭成奇異的角度，卻是李玄照生生踹斷了他的腿骨。
李玄照滿面寒氣，眸中似是在滴血，看向裴炎的眼神已然像看個死人。
饒是知曉裴炎怕是在故意激怒他，然而李玄照還是克制不住的怒意沸騰！
裴炎說的倒也沒錯，小娘子這般不管不顧的投奔裴炎而去，可不是就只能做此打算？！
她怎麽敢！
怎麽敢就這般將他對她的愛意踩在腳下，轉身去投靠別人的男人！
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麽！
怒意還在燃燒，似要將李玄照的理智燒然殆盡。
裴炎一邊哀嚎，一邊還在嘔血大喊：“李玄照，在她面前，你永遠敗給我……”
劇烈的疼痛叫裴炎險些喪失理智，只得在青石板上扭曲掙紮，額間的青筋根根暴起，張嘴還要說些戳李玄照心窩子的話。
李玄照雙拳驟然攥緊，俊美的面容因為沾上血汙，似是殺神在世。
他看著尚在青石板上掙紮哀嚎的裴炎，猛地發力。
“哢嚓”一聲清脆聲傳來，卻是裴炎另一只腿也被踹斷。
裴炎猛地抽搐一下，通紅的眼眸目眥欲裂，一聲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便身形一軟癱倒在地，就此痛暈過去。
李玄照俯視著已然不成人樣的裴炎，眼眸中的殺意依舊不減。
他攥緊手中利劍，眼見就要克制不住心頭的嗜血之念……
左右忽而來報：“殿下，端王帶兵靠近……”
到底是大事當前，這些事都該統統讓道。
李玄照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眸中的殺意已然被強行壓抑，他沈聲下令。
“準備迎戰。”
兵將們得令，很快就收拾待發。
李玄照的目光又落在癱軟在地的裴炎身上，冷聲道。
“綁起來，別叫他尋死。”
左右應諾，拖著宛如死狗的裴炎向後方走去。
李玄照目光又變得森然，方才強行壓抑的沸騰的殺意重新反撲，快要將他淹沒。
林菀竟敢帶著他的孩兒投奔旁的男人，還要孩兒喊旁人“阿耶”……
只要這麽一想，李玄照便已經恨得眼眸滴血，恨不得去將裴炎亂刀碎屍！
他閉了閉眼，強行克制，心頭的火卻遲遲不滅。
林菀！
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娘子！
果真是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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