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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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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馬

光明神殿的聖庭議會在五天之後, 本季度安妮也要參與。

“是,我盡量去查。”安妮低著頭看腳尖,她總算是知道為什麽斯特蘭奇不前來見王儲殿下了, 這樣的任務無疑是大海撈針, 現在滿城裏都是要大主教上絞刑臺的信眾,說他犯下了深重的罪孽,難不成每個人都是異端嗎?

王儲也知道找到背後操縱之人的可能很小,他也多多少少知道大主教做的那些事情, 可他管不了這些,賤民的命死了就死了,大主教是將他養大的人,他身上絕對不能有這樣的名聲。

王儲站在書櫃前默默起來, 安妮從屋內離開。

漆黑的王宮裏只有馬車車輪在發出均勻的響動,安妮今日出宮在自己的宅子裏住,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裏。

從北方帶來的侍女們都居住在這裏,平時安妮不在這裏的時候, 瓦娜會帶著她們一起閱讀書籍,出門去街上采購食物,或者一起去看戲劇, 去教堂禱告。

總之,她們一至認為,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日子了。

故而當安妮入住時,她受到了極大的殷勤待遇,每一個侍女都改頭換面了,不似曾經在北方時的拙樸。

原本在書房伺候的緹雅是安妮最有印象的人, 她將從迦南帶回來的東西一部分香粉香膏散給她去發下去,最後, 安妮帶著瓦娜走進了這宅子的書房。

“王儲讓我暗地去查那些傳播言論的人,可我該怎麽查直接將你抓去交給他嗎?”安妮在一條羊皮沙發上躺下,她的雙眼緊緊盯著天花板,那有完全實木的房梁。

瓦娜默不作聲的點燃蠟燭,她搖搖頭:“覆仇已經完成了,安妮。”

“什麽叫已經完成了”安妮忽然掙起身子驚坐起來,她失語地望著瓦娜。

“想要他命的人今晚就會下手,明日清晨,一切都塵埃落定,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了。”瓦娜靜靜地站在原地,她又從袖子裏抽出一封書信。

“這是我的辭呈。”

安妮接過來,“你想帶著你的孩子去哪裏?需要我為你安排什麽?”

瓦娜沒有說話,如今她已經擁有了新的身份,她想帶著孩子去一個海邊的村落,買塊地,建座屋子,再修一個小教堂,她會在那安靜的鄉村一邊傳道一邊修養身心,安穩的渡過餘生。

“作為朋友,我沒法參加你與斯特蘭奇的婚禮了,我打算明日就動身離開這裏,但如果你希望我繼續留下做事,我也可以留下來。”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安妮搖搖頭,“雖然我目前選擇不了自己的生活,但作為我的朋友,我希望我的力量可以讓你有所選擇,所以,你想走就走吧,別有任何負擔。”

瓦娜沒有說話,沒錯,安妮確實有這個能力讓身邊的人沒有顧慮,她點頭:“能遇到你這樣的人,對於斯特蘭奇來說一定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情。”

“斯特蘭奇這個人非常內斂,從來沒人為他計較過什麽,在一眾貴族子弟當中,至少跟我哥相比,他的成長環境算是十分嚴苛的,但如今看起來也算是一個清醒的人。”瓦娜在安妮身邊坐下:“你真的對他絲毫的好感也沒有嗎?”

二人之前討論過這個問題,瓦娜對這樁婚姻十分樂見其成,可每次試探安妮都只能得到她保守的回答。

瓦娜有些看不明白安妮了,她覺得安妮對自我還算坦誠,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可偏偏對此含糊其辭,如今婚期將至……

“我從不會喜歡上誰。”安妮定定的答,自打經歷過亂世,安妮就明白,感情是一件奢侈的東西,很有可能今天見到一個樂觀善良的小夥兒,明天就眼睜睜看著他變成喪屍。

所以她戒掉了對親密關系的依賴,對於原主的家人,她都相處的十分克制,不讓自己與他們產生太多羈絆,對於朋友,更是謹慎地將自己放在第一位,永遠留有後手。

因為她實在無法接受有深厚情誼的人再次死在自己面前,所以在這個世界裏,她嘗試著先擁有保護人的權利,再與羽翼之下的人建立友誼。

安妮知道,她無法保護斯特蘭奇,他身上的事情,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所以,她不會說服自己對他毫無保留的釋放人情味。

所以,越是自身強大的人,越難得到安妮的感情。

“瓦娜,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安妮勉強地笑一笑,又道:“我並不是指著感情來支撐生活的,但如果我完全不喜歡,或者厭惡一個人,那麽即使是陛下指婚,那麽我也總有辦法逃避的。”

“斯特蘭奇.賽巴斯蒂是目前唯一適合的選擇,不令人厭惡,也不需要我憐憫和保護。”

安妮又笑笑:“況且,如果他死在我前頭,我還能繼承那麽多領土。有了這些土地,他也可以成為我的真愛,就算讓我守幾十年寡,每天只能穿黑色衣裳,吃午餐前必須裝模作樣的哭哭啼啼禱告,我也是願意的。”

瓦娜徹底不想跟安妮這個沒有信仰的人說話了,她不僅對神沒有信仰,對愛情也沒有。

“安妮!”

瓦娜的臉色難看起來,她在胸前劃了十字,安妮樂呵呵地笑著。

當夜大雨,第二天清晨,偌大的宅子裏剛有朦朧光線,侍女們在各屋點上燈,準備清掃壁爐,準備在餐廳擺飯。

這宅子並不大,在瓦娜這些日子的整理過後,任何物件都歸置的十分整齊有序,什麽菜該用什麽碗碟,該配什麽飲品和小食羅茜也摩拳擦掌的準備好了。

昨夜女伯爵是在宮裏吃過宴的,今早是她幾個月後回來用的第一頓,廚房裏天不亮就開始忙碌著燒水,燙雞,宰鴨。

等羅茜將一切準備好,緹雅卻從樓上匆匆的跑下來,她臉色慘白道,扶著桌椅大口呼吸:“羅茜,外面傳來消息,大主教昨夜裏吊死在教t堂裏了。守衛說,宮裏的王儲殿下聽了消息就要騎馬出宮,不小心從馬上墜下來,摔斷了腿,這會兒,王儲妃急要伯爵進宮去。”

“怎麽會這樣!”廚房裏的侍女們紛紛將手中的東西扔下,聚集到一起議論紛紛。

“王儲可千萬不能出事!他要是出了什麽事情,那這王都城可就要亂了。”

若是沒了王儲這個靶子擋在前面,國王老邁,王孫年幼,其他沾親帶故的旁系未免不會趁此機會下手,要知道這家子的王位來的可不怎麽正派,多少人都能有樣學樣。

“伯爵已經上了車馬,這會兒恐怕已經動身了。”

“那這些雞鴨怎麽辦?”

羅茜扶了扶額頭:“算了,腌制起來留到伯爵回來再弄吧。”

安妮一夜沒闔眼,她硬是等到了大主教的消息,可剛想暫時避一避,又接到了這樣突然的消息。

王儲暫時還不能出事,公主遠在迦寧,這王儲要現在就沒了,國家沒個強壯的繼承人,說不定還真會發生動亂。

她也關不上那許多了,囫圇穿了件袍子,立刻套馬坐車往宮廷裏趕。

在去往宮廷想必經之路上,一路遇到了許多同樣接消息進宮的貴族,以及王室的其他男性親屬,例如國王的遠房堂弟的孫子,國王的遠房老侄女的兒子。

雖然他們與繼承的關系就行貓身上的腥味兒一樣沒有實際聯系,但他們都是有兵有糧的領主,若是奪位了,這些腥味兒就能成為日後禮法上的說辭,曾經也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

滂沱大雨不停落下,沖刷著陰翳肅穆的宮廷建築,氛圍降低到了冰點,許多貴族從馬上下來之後,立刻鉆進了各自擁躉人選的房間裏商量對策。

安妮則是要去見王儲妃。

經過美爾夏南側長廊時,她瞧見守在兩側的宮廷守衛比往日多了不少,裝飾性的佩劍換成了鋒利的鐵矛。

他們神色嚴肅。

如今這個時代,動亂的成本非常低,大概在丹銳附近的一個小國,三百武士沖擊都城就殺的那國王棄城而逃,如今依舊陷入在各方勢力的混戰當中。

不過好在王都的城防營是陛下親自號令,內廷的守備是王儲妃在管,他們雖然平時不頂用,但關鍵時候還是能威懾人的。

烏沙維奇堡陷入了令人側目的慌亂。

安妮一路步履匆匆地往王儲妃那裏趕,這座城堡裏的樓層高聳,地上鋪著磚,但凡有點動靜都能產生回音,此時更是噪雜。

到了二層,走廊深處傳來仆人們的腳步聲,交談慌張的人語聲,以及王儲的嘶喊聲,安妮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好歹人命還在,興許只是摔斷了腿腳,這沒什麽大礙。

安妮捂著鼻子隨侍從進了安置王儲的寢室,這寢室是個套間,外頭有起居室,這會兒來的人不少。

光是王儲平時的心腹就坐滿了兩排椅子,與王儲妃來往的貴婦人也在屋子裏轉來轉去,不停的商量要弄什麽辦法給王儲治病。

斯特蘭奇,王儲妃與她舅舅亨爾特侯爵三人在臥室的門外盯著“醫生”給王儲瞧病。

如今能看摔傷的醫生,其實大多都是城裏的理發師,由於教會的緣故,他們只能把做外科手術變成一種副業,要麽就只能請教會認可的,又充當神甫又是醫生角色的神棍。

這樣的神棍除了會用蟲子吸血之外沒什麽能幹的,安妮往裏走她對一臉憂慮的王儲妃點了點頭,保持著相對的安靜。

亨爾特伯爵正在安撫著說道:“這位哈尼遜先生曾經救過我的一只胳膊,他一直保持著對摔傷的治療研究,別害怕,王儲絕對不會成一個殘廢的,只要能止住血……”

斯特蘭奇與安妮對上眼神,他想起來了安妮曾經用過的那種奇特的藥物,但二人都十分默契的錯開眼神,誰都沒提起這回事。

安妮打算先查看一下情況:“王儲妃,我能進去看看嗎?”

王儲妃回過神,她倒是不是有多在乎王儲的性命,但他不能死在這一會兒,見安妮似乎是有主意的樣子,也就嘆一口氣,點頭默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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