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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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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後

索菲麗達踏上了車轎, 兩位伯爵騎馬在車轎前並肩走,前方有許多官兵開道,保護公主安全。

從驛站一直往王城的方向, 進了王城, 又上禦街,禦街兩旁民眾眾多,紛紛拖家帶口的在路上駐足,想要瞧一瞧這西陸來的公主長什麽模樣。

但公主在轎裏, 大家只看得見兩位使臣,以及轎後隨行的侍女和守衛。

安妮全程戒備,她十分緊張會有想摧毀這樁聯姻的人埋伏在街上刺殺,但好在走了一路她都沒有碰見異常。

進入王城之後, 順著禦街往前走上一炷香的時間,安妮透過護城河邊嫩綠的榕樹枝葉, 看見了遠處寬闊的宮墻。

與西陸不一樣,這裏的王宮墻壁呈現朱砂紅, 蓋了青瓦,城門上的樓臺精致清雅,一重又一重的宮殿影子重疊。

隊伍緩緩從城門中央進入, 他們被宮內官引著,在前苑一處空曠宮室裏暫時安置。

地面鋪著石磚, 宮室屋宇都只有一層,一圈又一圈更高的建築物將這些宮室圍在當中,索菲麗達從車轎裏下來,她垂著眼, 感覺置身其中十分壓抑,無論看向那裏, 都只有橫平豎直的宮墻,看不見外面的青山綠水。

“請公主暫時在這裏休息,兩位使臣隨我來吧。”

那名宮內官身穿圓領直袍,頭上戴著簪花的烏紗帽,他知道兩位使臣都是伯爵,但又覺t得那位女伯爵看起來地位更高,不自覺就向她俯首說道。

二人沒有異議,跟隨那位內官往中軸線中央的兩座宮殿走去。

“內貴人,我們還要走多遠?”

經過那兩座規格最高的宮殿,這位宮內官將他們二人引入了西邊的一座宮室前,安妮覺得有些奇怪,一路上基本沒有碰到其他的宮人,於是她朝這內官問道。

那位內官驚訝地瞧了安妮一眼,似乎是沒想到她的迦寧話會說的這麽好,他笑了笑,解答道:“前面是壽安宮,是王太後的居所,只有內閣大臣才有資格去壽安宮朝見王太後。”

安妮再次差點崴了腳,她走在平整的宮道上,似乎是沒反應過來。

這迦寧國竟然這麽先進,不搞武呂之惡,竟然開始女尊了?早知道就來南方發展了。

安妮暗自悔恨之際,那位內官似乎多看了斯特蘭奇幾眼,似乎對他有些眼熟,問道:“這位伯爵,您是不是姓賽巴斯蒂?”

伯爵點了點頭。

內官笑道:“怪不得見您眼熟,您是老賽巴斯蒂伯爵的小兒子吧?”

伯爵又點頭,他對神色疑惑地安妮解釋道:“六年前我來過這裏。”

大概五六年前,南方的諸國還是一團混戰的情況,也就是這兩年才穩定下來,南方的諸國總要找盟友,老賽巴斯蒂伯爵作為國王的心腹,多次被派出使迦寧。

那個時候,伯爵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他常跟著老伯爵在南方行走。

到了壽安宮,內官將二人從正門引入,進入一座大殿。

安妮看見大殿的明堂中間空無一物,門上無匾,殿裏沒有陳設,唯獨有一座大水缸靠在隔斷後,裏面養了幾尾魚。

幾人繞過隔斷,就看見一間類似廳堂的地方,這大殿空間高聳,任何的陳設裝飾和書畫也沒有,走親近自然的風格,僅僅擺著各色的花卉,往最中間看,是一座紗簾隔起來的寶座。

寶座兩邊,是七把圈椅,已經坐著人,有五位穿官服的白胡子老大臣,他們也就組成了內官口中所說的內閣。

兩位使臣在內官的通報中走入,幾位大臣朝他們點頭示意。

“兩位請就坐吧。”

安妮和斯特蘭奇分到了自己的座位,在後排的位置,那幾個白胡子老官員都端正的坐在椅子上,也不交頭接耳,也不跟他們說話,似乎個個都有要事壓在心裏。

她覺得這地方外面看還算正常,可這王太後的宮裏跟她想像的不一樣啊,這怎麽到處都充滿了詭異的氣氛呢?

寶座上還空無一人,安妮也不敢問問,她裝作自若的坐在原地。

“各位稍等一會兒,王太後這會兒正在後面餵鳥,每日都是這個時辰,耽擱不了多久。”

內官說完就走了,又有幾個婢女給端上來茶水。

然後,外面傳來動靜,安妮回頭看去,正巧看見了王太後從屏風後快步走來。

是一件素白色曲裾,看起來連最次等的細麻都不如,不過倒是格外的柔軟,在王太後如飛的步履帶動下曳動著。

再往上看,王太後身姿清瘦,大約四五十歲左右,頭發梳成一個簡單的高髻,發髻上只戴著木釵,不施粉黛,笑臉盈盈。

她的身後跟著幾個婢女,她們的著裝卻十分正常,與驛站裏的女仆差不多,只不過衣料更好,戴的金銀飾品更精致。

幾位閣臣就要起身行禮,安妮也準備站起來,王太後卻揮了揮手,笑道:“不用行禮,都好好坐著。”

幾個婢女將寶座上的紗撩了,王太後便自然地入座。

一般國王見使臣應該都是設盛大的宴席,把場面辦的越隆重,越繁瑣,越顯得威嚴越好。

可這位太後卻不這麽想,她的辦事風格沒有絲毫形式主義,就好像見別國使臣就是在今日的工作中多了一件小小的事情而已,不是什麽需要裝模作樣的場面。

也不跟那些閣臣寒暄,由內官報了要議的事情,就一件一件的順下來,那位太後看了閣臣們的奏報,一言果斷的處置這些事情,與唾沫星子滿天飛的朝堂不一樣,這王太後是實打實的獨裁,她兩句話吩咐完一件事,閣臣只能稱是,一點異議都沒有。

安妮詞匯量還沒有那麽龐大,她聽的斷斷續續,沒過多久,王太後就讓那些領完差事的大臣回去辦差了。

剩下兩個使臣,王太後喝了一口茶,眼中沒有一點兒疲倦:“我兒已有王後,我與他商議,冊封公主為正二品夫人,冊封儀式就定在三日之後。”

...

安妮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壽安宮走出來的。

王太後將事情吩咐清楚,告訴他們這幾日可以在宮裏隨意走動之後,就又起身掀起一股皂角味兒的清風,離開了這座空曠的殿宇。

隨後內官一邊將他們往外帶,一邊歉意的說道:“今日王太後養的貍貓要下崽了,所以沒法兒與二位使臣共宴。”

“原來如此。”安妮點了點頭,她側臉,看向斯特蘭奇,他一點也不意外。

等那位內官走了,換成婢女帶他們回到公主休息的宮室,安妮才開口問他:“這裏的王太後,為什麽如此古怪?”

斯特蘭奇擡手收了收衣擺,他反問:“哪裏古怪?你沒聽說過?上任國君去世,王太後開始理政之後就一直是這樣。”

他算了算時間,告訴安妮,大約二十多年前,迦寧國庫虧空,但又面臨大規模的洪災,又是邊境被敵國侵擾,急需賑災。

可就連禁軍的糧餉都要發不出來了,隨時可能發生動亂。

王太後和一個小國君在士族面前可籌不來款,士族存的心思,是等著太後低頭,同意由士族出身的官員輔政,她主動不再垂簾聽政後,再把這筆救急的錢拿出來。

無可奈何之下,她就下令把宮裏所有金銀飾全都融了,小到瓷器痰盂,玉佩,大到名貴木料制作的床榻,都統統拉出宮賣,宮人也遣散大半,硬是拖了過來,又親自書信給邊境鄰國,談出了邊境互市的條件,平息戰爭。

在多年前,這事情引起了多國貴族的耳聞。

王太後年輕時,與士族權臣互相矛盾了多年,如今安妮所看到的,已經是王太後政治鬥爭成功後的景象。

但直到如今也國庫充盈了,她也沒再下旨往宮殿裏置辦什麽,宮人也沒有增添,所以本來金碧輝煌的壽安宮裏,只剩下寶座還在。

王太後和國君從未改變簡樸生活的習慣。

聽完這些,安妮消化了許久。

這位太後,也是個對自己狠得下心的人,這些年迦寧能抵擋的住東陸那些茹毛飲血的敵人,還能將迦寧發展成南陸最為富庶的國家,她早已名聲在外了。

但凡安妮將做生意的心思分出來打聽打聽,也很容易知道這些。

一個農女,意外成為妃嬪,又意外的成為了挾幼子登基的王太後,從一開始只調動的了禁軍,到後來一封信平息戰爭後收回兵符,與士族爭鬥多年,終於將王國掌握手中,回到公主休息的宮室之後,安妮將這些事情說給了她聽。

索菲麗達久居宮廷,她只是耳聞過,真聽了安妮的描述,她也生出敬佩的意思:“真的這麽多年只穿麻衣?”

原來只要放得下富貴和享樂,舍得掉安逸,即使是一國的君主,也沒有那麽身不由己,就不會受制於人了。

安妮也沈默了許久,她實在不敢想,要是自己身為王太後,被士族欺負的缺衣少食,只能賣首飾家具給禁軍發糧餉,那她肯定第一件事就是砍了那些士族大夫的腦袋。

公主居住的房間裏陳設雖然不華麗,但是一應俱全,也算體面,這說明王太後也不準備讓索菲麗達也非要過的樸素。

安妮正想開口說王太後好像愛蒔花弄草,門外就走進來兩個婢女,送來了一匣子午食,有肉菜幾道,葷素搭配。

“公主,這裏面的時蔬都是王太後親自種的。”其中一個婢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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