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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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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箭

“造紙?羊皮紙?”

斯特蘭奇知道安妮的領地裏適合牧羊, 以為是羊皮紙加工作坊。

華夏四大絕學不管放在哪個世界裏都能造福子孫,安妮忽然為自己需要在新地圖裏從零開始感到憂傷,她解釋道:“不是用羊皮, 而是木皮。”

斯特蘭奇沒襲爵之前, 用戈登這個身份跟著商船游歷過南方,東陸西陸能去的地方他都去過,也從未聽聞過木皮造紙。

“我曾經只在迦寧見到過那裏盛產的竹簡。”

“木皮該怎麽造紙?”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伯爵。”

安妮看上去胸有成竹, 倒顯得斯特蘭奇沒見識,再好奇他也不好意思追問,只能偏過頭去吩咐隨從:“你們在外頭守著,不要亂逛。”

有手藝的木匠都不會輕易把自己的手藝展示給別人看, 萬一這木皮造的紙是個好東西呢,他讓隨從在農莊外邊紮營餵馬, 下了馬,與跟在安妮身後進入農莊。

這裏顯然是沒兩天才圈好的地, 木籬笆下圍的土還新,幾座草頂的木板房子合圍起來,中間一塊夯土平地, 鋪了石塊,蓋著油布棚子。

棚子底下遮著的, 是四座泥磚燒的紙漿池,一丈寬一丈長。

瑪麗站在紙漿池邊,與工人一起動手撈紙,正詢問今日的漿是不是比昨天細膩, 她見門外浩浩蕩蕩的人來了,立馬放掉手裏的活兒。

“子爵大人, 伯爵大人。”

安妮伸手摸了摸被煮後捶打成糊糊的紙t漿,她問瑪麗:“晾幹的紙堆在哪?拿出來給伯爵看看。”

“是。”

瑪麗進庫房裏,讓人端了厚厚幾大疊深淺黃色不一的糙紙出來。

“這是都是三天前做的紙。”

“左手邊是煮皮十小時的,右邊是煮皮十五小時的。左邊的捶打了四個小時,右邊的捶打了兩個小時,陰幹和曬幹,我們也試過了。”

安妮因為只知道大概方法,不清楚詳細的配方,只能讓瑪麗親自一次一次實驗,直到做出最柔軟潔白的紙。

眼下拿出來的,是幾次實驗過後最拿的出手的。

雖然與上輩子的衛生紙比不了,但也跟寫書法用的黃草紙差不了多少,安妮已經滿意了。

“伯爵你看,這種紙雖然沒有羊皮紙細膩耐保存,但已經能滿足寫字造書的要求了,平時還可以代替手帕。”

斯特蘭奇拿了一張紙,在陽光下舉起來,有一碼布料的大小,隨意折疊,還能透光。

“怎麽賣的?”

“您是說配方嗎?”安妮反問,如果他想要這個工藝,那她就能狠狠的開一次口。

“我是問紙怎麽賣。”

“一個銀幣一刀,也就是一百張,不接受賒賬。”

這定價很低廉,算下來才一個銅幣一張,就連最貧困的農奴都負擔的起,要是打價格戰,恐怕能把羊皮紙市場搶去九成。

如果在本土售賣,那麽以羊皮紙為支柱產業的幾個北方城鎮必然會經濟受挫。

斯特蘭奇思索片刻,叫了一個隨從進來,又從隨從的身上抓了一把金幣遞給瑪麗,他對隨從說:“一半讓人送到丁戈,一半送到王都。”

“伯爵真是慷慨。只不過我以後打算把紙運到南方的國家去賣,在本土並不打算直售,這一次就當是感謝伯爵在丁戈對我的提攜。”

“如果用著感覺好,我可以每個月都派船給您送過去。”

她滴水不漏,看起來十分恭敬,沒有一點異色。

安妮自然也知道羊皮紙市場這一茬,在她的領地裏就有好幾個村子靠著制作羊皮紙生存。

南方還沒發展出紙,用的是竹子,但他們絕對比本地更能接受木造紙,用船運到南方去賣走河運海運都方便,正好安妮不缺船用。

“不用謝。”

斯特蘭奇幾乎是面無表情的說了這句話,他實在沒想到過使用安妮的土彈能幫她在王儲那裏露臉,一招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乃至現在,他的把柄甚至都有可能遞到了這位新晉子爵的手上。

伯爵的這一把金幣足夠買下未來一周的產量了,安妮提出要在農莊外休息,吃個午飯,然後再帶伯爵去森林裏打獵。

這造紙廠距離最近的村子也就一裏路,村子裏的食邑騎士負責提供幾十名農奴為造紙廠砍伐樹木剝皮,再招募一些農閑的自耕農運送木皮,送到廠裏之後晾曬。

這裏的工人都是瑪麗名下采邑村莊裏的女農奴和女自耕農,她們負責在草頂房屋裏把曬幹的木皮堆進敞口大鍋,加草木灰熬煮,清洗,再放進石槽捶打,打漿,撈紙,一口池子供八個壯年女人同時工作。

草頂房屋的另一個出口,就是晾曬紙張的空地,流水線作業,四口池子一天能做出來一百刀紙。

也就是說,如果一切順遂,這小小的造紙廠可以給幾百人提供崗位,每年生產出三萬六千銀幣的貨物,也就是三百六十金幣。

這收入比稅收還高,一銅幣一張的紙,真不能小看。

子爵與伯爵在造紙廠裏談生意,貝娜等女仆也不能進去,她們在外面紮好了營地,分了一座小帳篷準備午餐。

羅茜也在,給隨從和士兵的食物都發下去了,安妮點名要吃的烤披薩正在爐子裏加熱,但還有伯爵這個客人在,羅茜免不了要為伯爵的口味再做一些菜。

好在,原先在特麗農花園裏,羅茜沒少給伯爵做過飯,伯爵愛吃甜,用蜜汁醬刷烤肉總是不會出錯。

帳下擺著外出帶的桌椅,這套桌椅不大,剛好能擺的下伯爵與子爵的午餐。

紅肉白肉,蔬菜水果,甜品糕點,以及特別的飲品塞了滿滿一桌。

熱騰騰的散發著勾人香味,不像是在城堡裏做好了帶出來的。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在吃喝這方面,子爵從來不會委屈自己,伯爵記起上一次他跟琺拉姆公爵一起打獵,只有一桌子冷菜,唯獨烤珍珠雞勉強可以下咽。

安妮拿著刀叉坐在能曬到陽光的地方,桌子上除了菜還擺著花瓶,裏面插著許多藍綠交錯的野丁香,是她命人摘的,看起來賞心悅目。

她洗過手,拿了一塊披薩,又用叉子插起一大塊胡椒汁牛扒大快朵頤。

斯特蘭奇細嚼慢咽的姿態在她面前顯得倒有些拘束,若是讓外人瞧見,真分不清誰才是伯爵。

午後,又向西走了一裏路,近衛們以及提前跑馬把林子裏的獵物都趕到了一個範圍裏。

安妮從女仆那裏拿了一把弓,倒是沒用弩機。

她夾了一腳馬腹,率先跑進樹林:“伯爵,我先行一步了。”

斯特蘭奇回過頭,人影已經不見了,她還真當是來打獵了。

別的貴族組織打獵,那是為了交際,找方便談話的機會,她倒好。

斯特蘭奇有一種瞎擔心的感覺,就憑她這樣子,像是知道了什麽驚天秘密的模樣嗎?

如果她已經知道了這些事,還能表現的如此自在,恐怕不是城府太深,就是不打算摻和進來。

他這麽想著,松了一口氣,騎著馬緊趕慢趕,終於在溪流邊看到了子爵的身影。

她把弓拉滿,正對著一只樹梢上的鷓鴣。

甲胄鋒利,脊背筆挺,手臂上薄薄的肌肉在修身的布料下隱隱若顯,風姿綽約,像極了壁畫裏遠古女神在地獄征戰的姿勢。

她很快就放了箭,吹哨喚獵犬去咬。

“伯爵!近衛說前面的林子裏有鹿!”安妮瞅見斯特蘭奇騎馬信步在樹蔭下,以為他對這裏的小牲畜不感興趣。

既然不感興趣,那這只鹿可就歸她了。

安妮把伯爵拋在腦後,獨自前往據說有鹿的灌木叢。

這裏已經超出了近衛的巡邏範圍,寂靜無聲,耳畔溪水嘩嘩,偶爾有鳥雀經過。

安妮看見了鹿,她往前穿過荊棘從,忽然眼前一道人影閃過,腳下的馬忽然飛奔起來,踏著溪流往對岸去。

與此同時,一支冷箭擦過發梢。

“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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