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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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
午夜淩晨。
躁動的蛙蟬聲湧進耳畔, 邃巷裏，靜得可怕。
駱嘉豪拽著盧貞走了一路，她掙紮不開。
被他緊扣住的手腕感覺像是脫臼了一樣，一圈肉連著骨頭都痛得厲害。
岔路口, 暖黃色的路燈半吊在鐵棚下。
沒到轉角處, 駱嘉豪終於松開了她的手。
盧貞半縮著胳膊, 快速的步調加劇了她小腹的不適感, 此刻停下來, 痛經像是通遍全身。
廖寂的巷道裏, 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松了手, 靜靜地看著她。
昏暗的周遭, 盧貞擡不起頭去看他的眼眸, 卻能將他微冷凜啞的話語全部盡收入。
“白長了雙耳朵，說了將就一晚聽不懂？”
他說話的時候毫無情緒, 可每個字都好像銜著刀子，冷得直戳人心。
“那是些什麽人, 需要我刻你腦門上？”
盧貞遲緩地擡起頭, 對上駱嘉豪漠然的眼眸。
女孩如水臉面淡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額上布著一層密密麻麻的清汗, 卻不像是熱出來的。
她頓了頓，秀眉輕擰, 極為緩慢地說出一句話來。
“你是在怪我嗎？”
倨傲裏夾雜著些委屈。
他怔然，這才註意到她不尋常的狀態。
滴答滴答，樓上一家住戶奢侈地開著空調到半夜。
水滴順著外露的管道往下滴落, 落在地面上, 不知不覺中，濕潤了一片。
盧貞有些站不住, 就往後退了兩步，靠著墻，隨後緩緩蹲了下去。
生滿鐵銹的棚頂，混雜著泥水味，空調水滴滴落下來時沾染上了褐色。
落在他腳邊，黑色板鞋的白邊底上沒一會兒就臟了。
盧貞緩緩伸手，用掌心包裹著衣袖，輕輕擦拭著他鞋邊被空調汙水弄臟的那一塊。
他微抿著薄唇，看著她垂喪著頭的模樣，黑發擋住了她的側臉，他卡在喉嚨裏的話久久沒有說出來。
光好像靜默了下來。
駱嘉豪眼皮半垂著，輕聲，“不能怪？”
她收回手，沒有回他話。
盧貞縮緊雙臂，將腦袋埋進□□，“我想回家……”她說話聲越來越弱。
怯懦的聲音裏，滿是倔強。
_
淩晨三點半。
小區裏偶爾發出野貓嘶鳴的聲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盧貞站在樓下，親眼目睹駱嘉豪順著管道一氣呵成爬上她家的陽臺。
期間，看他沒扶穩欄桿，她差點嚇得驚呼出聲，對上駱嘉豪回眸看自己的眼神，她連捂住嘴。
駱嘉豪靠著窗，瞥了眼還傻傻在樓下等著的盧貞。
他單手把著桿，輕松一躍，就翻進了她家。
盧貞仰頭，看著他伸出三指往裏招，動作輕佻隨性，仿佛是正大光明進的自家門。
沒多久，她上了樓，發現門已經打開了。
盧貞緩緩進門。
客廳裏的燈是關著的，她摸黑去找到開關，打開了燈。
一瞬間視野亮堂了起來，她跟著換了鞋，想去找駱嘉豪。
他沒走。
她踱步走到書房門口，那是他來這裏唯一會待的地方。
門是關著的，她猶豫了下，正想要擡手敲門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他的聲音，“找我？”
盧貞下意識地轉身，撞上那人的目光。
不遠不近的距離，近得有些局促，遠得又有幾分疏離。
女孩的手往後下拉著衣擺，“謝謝……”
這話聽上去不像是真謝，更像是趕人。
駱嘉豪半靠著門框，明顯是剛從盧貞房間裏出來的。
他這個人混裏混氣的，沒一點避諱，她也不覺得冒犯。
“過來。”他直視著她，淡淡開口道。
盧貞不自覺地擡眸看他，楞是在原地定了幾秒，直到察覺到他眉間泛起微微不耐，她才挪動了步子，走到他面前。
駱嘉豪從口袋裏掏出了個東西，像是篤定她一定會伸手去接一樣，索性不假思索地就扔到了她懷裏。
盡管盧貞沒看清那是什麽，卻也立馬伸出雙手去接了過來。
落在手裏才看清，是那條骷髏項鏈。
女孩正不明所以的時候，面前的人半彎下了腰，他垂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他的眉眼。
他盡管沒說，意思卻很明顯。
這條項鏈原本在駱嘉豪和駱志忠打架的那天，就被扯壞了的。
後來幾次鬼使神差，她拿在手裏看時，竟把裂開那道孔給按回去了。
冰涼的觸感，她手擡在半空中，久久沒有給他戴上，始終沒能控制住開合的扣。
盡管駱嘉豪全程沒有說半個字，她卻越急越顫。
他脖子不酸嗎？
正當她無措地扣弄著項鏈按扣時，他忽然擡手，指引起了她的指尖。
少年骨骼分明的手掌幾乎將她的手全包在內，短暫的時間裏，盧貞楞得完全沒有反應，自己那雙手只能認人左右擺弄。
他墨黑的短發，病白的手……三十多度的體溫，冰涼的鏈條，像是兩種極端，包裹住她這一刻所有的感官。
項鏈戴好後，他就收回了手，沒有多餘的遲鈍。
“你明明可以自己戴。”她往後小退了一步。
駱嘉豪直起身，散漫道，“扯平了。”
盧貞沒懂他說的話。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走的。
聽見門合上的聲音傳來，她才收回了視線。
墻上的時鐘快走到四點，不久就該天亮了，沒多少睡的時間。
今天十二號，她月經這個月就已經來了兩次，不正常都變成了常事。
……
“你覺得呢？你能為我們學校做出什麽貢獻？這篇文章你全程只說了你自己。”唐央將盧貞寫的那篇發言稿從上到下地痛批了一頓。
高三開學沒多久，作為澤港鎮裏唯一一所普高，要例行舉行動員大會，選擇一些成績優異的學生上臺進行演講。
鎮上教育資源算不上好，甚至有些滯後，學校總喜歡做一些費神費力又不得好的事情。
男人拿起紅筆，連著劃了一條又一條的紅線。
“學校栽培，老師尊尊教誨，還有同學的
間互愛相助，你只言片語都沒有提到，這可不是一個能站上主席臺的優秀學生代表的態度。”
“孩子，做人可不能這麽自私的！看來飲水思源的道理你還沒理解深透啊。”唐央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潤唇。
盧貞立在辦公桌旁邊，只是垂著頭，沒有回男人的話。
光看著就是一副死讀書的笨樣，讓人心煩，唐央揮了揮手：“行了，別杵這兒當門神了，這篇發言稿就當我給你斃了，周六之前交篇好的來。”
“嗯。”
從老師辦公室裏出來，盧貞就碰上了收齊作業的郝佳佳，她抱著一摞t高的練習冊迎面走來。
午休時間，走廊上沒多少人。
兩人都看見了對方，但彼此都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盧貞從郝佳佳身邊繞過的時候，女孩故意撞了下她。
“不要臉。”郝佳佳沈聲低罵了句。
尖銳的書角擦在皮肉上，鋒利地疼。
盧貞輕嘶了聲，回過頭去看郝佳佳時，她已經抱著練習冊進辦公室了，只留給她個洋灑馬尾的背影。
靜謐的午後。
從樓道廊口往下望，能將操場上的風光一覽無餘。
暴曬後的跑道發出一股蔫味，灰塵揚起，兩邊的大樹枝葉上布滿一層。
坐臺邊上，四五個人聚集在一起，以趙艷玲為首的男孩女孩們。
幾人歪歪斜斜地站著，舔舐著手裏的冰棍，冰涼的寒氣在烈日下化開。
他們有說有笑著，時不時不約而同看向跑道上頂著烈日奔跑的張瑜玥。
女孩過胖的身軀，她跑起來的每一步都能顫動，汗水模糊了她眼前的視線，早已到達體力透支的邊緣。
路過趙艷玲他們時，能聽見其中男生放肆的笑聲：“臥槽，這還真是個大奶牛。”
“你想不想試試手感！”
“滾吧，說要摸母豬啊。”
張瑜玥低下頭，加快了速度，想快點跑遠些。女孩漲紅的臉色，不知道是跑累的，還是因為那些侮辱的羞恥話語。
“餵餵餵，行了，別拱了，地球都得顫三顫。”
趙艷玲手裏拿著只剛在小樹林裏撿的木棍，她不耐煩地敲了敲一旁的鐵桿，示意張瑜玥停下。
聞聲，張瑜玥不敢再動，停在原地急喘著氣，聽著趙艷玲他們的聲音越走越遠了，整個人才跌坐在地上。
大汗淋漓的狀態，身上散發著股連她自己都覺得惡心的味道。
眼眶不自覺地就濕潤了，正當張瑜玥想擡手擦拭掉眼角的濕潤時，有人從側身給她遞上了一張紙巾。
她擡頭看，竟然是韓文怡。
她說：“玲子這兩天心情不好，你多擔待。”
張瑜玥沒敢接，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她從來沒有主動跟自己說過一句話，哪怕是在同一個班上。
韓文怡似乎聞見了張瑜玥身上的味，扇了扇鼻尖的風，見她一直沒接那張紙巾，女孩直接收回了。
韓文怡笑，“不過話說你怎麽那麽笨，自己不想受氣，你就給她找個受氣包出出氣不就行了？”
“而且，我們班不有個現成的嗎？”她把手裏的紙巾丟在了女孩的臉上。
張瑜玥坐在原地，炙燙的地面灼燒著她的皮肉，燙得好像要掉一層皮。
最後一節課。
還有幾十秒下課，教室裏的學生們都蠢蠢欲動了。
無行中，氣氛變得欲吵。
盧貞手捏著書包，膽戰心驚地坐在位置上，心裏暗暗預備著拉鈴就跑。
一個下午了，她不是沒註意到張瑜玥往她這邊看的動作次數，心裏自然明鏡。
張瑜玥掐著時間點起身，生怕盧貞跑掉，只是她人還沒有走到前面，就聽見在講臺上布置完作業的學委說：“對了，盧貞，唐班說讓你放學去他辦公室，那篇發言稿他給你改，不用你再寫了。”
剛邁出幾步的張瑜玥一下頓住了腳，猶如被人打了釘子。
隔了幾秒，她回頭去看韓文怡，女孩冷笑地諷了她一眼，隨後拿著包走出了教室。
張瑜玥跺腳，狠狠剜了眼從講臺下走下來的郝佳佳，那人卻熟視無睹般，兀自走回自己的位置。
放學鈴響，張瑜玥只能眼看著盧貞從眼皮子下走了，可誰知道她去沒去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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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動的蛙蟬聲湧進耳畔, 邃巷裏，靜得可怕。
駱嘉豪拽著盧貞走了一路，她掙紮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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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路口, 暖黃色的路燈半吊在鐵棚下。
沒到轉角處, 駱嘉豪終於松開了她的手。
盧貞半縮著胳膊, 快速的步調加劇了她小腹的不適感, 此刻停下來, 痛經像是通遍全身。
廖寂的巷道裏, 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松了手, 靜靜地看著她。
昏暗的周遭, 盧貞擡不起頭去看他的眼眸, 卻能將他微冷凜啞的話語全部盡收入。
“白長了雙耳朵，說了將就一晚聽不懂？”
他說話的時候毫無情緒, 可每個字都好像銜著刀子，冷得直戳人心。
“那是些什麽人, 需要我刻你腦門上？”
盧貞遲緩地擡起頭, 對上駱嘉豪漠然的眼眸。
女孩如水臉面淡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額上布著一層密密麻麻的清汗, 卻不像是熱出來的。
她頓了頓，秀眉輕擰, 極為緩慢地說出一句話來。
“你是在怪我嗎？”
倨傲裏夾雜著些委屈。
他怔然，這才註意到她不尋常的狀態。
滴答滴答，樓上一家住戶奢侈地開著空調到半夜。
水滴順著外露的管道往下滴落, 落在地面上, 不知不覺中，濕潤了一片。
盧貞有些站不住, 就往後退了兩步，靠著墻，隨後緩緩蹲了下去。
生滿鐵銹的棚頂，混雜著泥水味，空調水滴滴落下來時沾染上了褐色。
落在他腳邊，黑色板鞋的白邊底上沒一會兒就臟了。
盧貞緩緩伸手，用掌心包裹著衣袖，輕輕擦拭著他鞋邊被空調汙水弄臟的那一塊。
他微抿著薄唇，看著她垂喪著頭的模樣，黑發擋住了她的側臉，他卡在喉嚨裏的話久久沒有說出來。
光好像靜默了下來。
駱嘉豪眼皮半垂著，輕聲，“不能怪？”
她收回手，沒有回他話。
盧貞縮緊雙臂，將腦袋埋進□□，“我想回家……”她說話聲越來越弱。
怯懦的聲音裏，滿是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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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半。
小區裏偶爾發出野貓嘶鳴的聲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盧貞站在樓下，親眼目睹駱嘉豪順著管道一氣呵成爬上她家的陽臺。
期間，看他沒扶穩欄桿，她差點嚇得驚呼出聲，對上駱嘉豪回眸看自己的眼神，她連捂住嘴。
駱嘉豪靠著窗，瞥了眼還傻傻在樓下等著的盧貞。
他單手把著桿，輕松一躍，就翻進了她家。
盧貞仰頭，看著他伸出三指往裏招，動作輕佻隨性，仿佛是正大光明進的自家門。
沒多久，她上了樓，發現門已經打開了。
盧貞緩緩進門。
客廳裏的燈是關著的，她摸黑去找到開關，打開了燈。
一瞬間視野亮堂了起來，她跟著換了鞋，想去找駱嘉豪。
他沒走。
她踱步走到書房門口，那是他來這裏唯一會待的地方。
門是關著的，她猶豫了下，正想要擡手敲門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他的聲音，“找我？”
盧貞下意識地轉身，撞上那人的目光。
不遠不近的距離，近得有些局促，遠得又有幾分疏離。
女孩的手往後下拉著衣擺，“謝謝……”
這話聽上去不像是真謝，更像是趕人。
駱嘉豪半靠著門框，明顯是剛從盧貞房間裏出來的。
他這個人混裏混氣的，沒一點避諱，她也不覺得冒犯。
“過來。”他直視著她，淡淡開口道。
盧貞不自覺地擡眸看他，楞是在原地定了幾秒，直到察覺到他眉間泛起微微不耐，她才挪動了步子，走到他面前。
駱嘉豪從口袋裏掏出了個東西，像是篤定她一定會伸手去接一樣，索性不假思索地就扔到了她懷裏。
盡管盧貞沒看清那是什麽，卻也立馬伸出雙手去接了過來。
落在手裏才看清，是那條骷髏項鏈。
女孩正不明所以的時候，面前的人半彎下了腰，他垂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他的眉眼。
他盡管沒說，意思卻很明顯。
這條項鏈原本在駱嘉豪和駱志忠打架的那天，就被扯壞了的。
後來幾次鬼使神差，她拿在手裏看時，竟把裂開那道孔給按回去了。
冰涼的觸感，她手擡在半空中，久久沒有給他戴上，始終沒能控制住開合的扣。
盡管駱嘉豪全程沒有說半個字，她卻越急越顫。
他脖子不酸嗎？
正當她無措地扣弄著項鏈按扣時，他忽然擡手，指引起了她的指尖。
少年骨骼分明的手掌幾乎將她的手全包在內，短暫的時間裏，盧貞楞得完全沒有反應，自己那雙手只能認人左右擺弄。
他墨黑的短發，病白的手……三十多度的體溫，冰涼的鏈條，像是兩種極端，包裹住她這一刻所有的感官。
項鏈戴好後，他就收回了手，沒有多餘的遲鈍。
“你明明可以自己戴。”她往後小退了一步。
駱嘉豪直起身，散漫道，“扯平了。”
盧貞沒懂他說的話。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走的。
聽見門合上的聲音傳來，她才收回了視線。
墻上的時鐘快走到四點，不久就該天亮了，沒多少睡的時間。
今天十二號，她月經這個月就已經來了兩次，不正常都變成了常事。
……
“你覺得呢？你能為我們學校做出什麽貢獻？這篇文章你全程只說了你自己。”唐央將盧貞寫的那篇發言稿從上到下地痛批了一頓。
高三開學沒多久，作為澤港鎮裏唯一一所普高，要例行舉行動員大會，選擇一些成績優異的學生上臺進行演講。
鎮上教育資源算不上好，甚至有些滯後，學校總喜歡做一些費神費力又不得好的事情。
男人拿起紅筆，連著劃了一條又一條的紅線。
“學校栽培，老師尊尊教誨，還有同學的
間互愛相助，你只言片語都沒有提到，這可不是一個能站上主席臺的優秀學生代表的態度。”
“孩子，做人可不能這麽自私的！看來飲水思源的道理你還沒理解深透啊。”唐央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潤唇。
盧貞立在辦公桌旁邊，只是垂著頭，沒有回男人的話。
光看著就是一副死讀書的笨樣，讓人心煩，唐央揮了揮手：“行了，別杵這兒當門神了，這篇發言稿就當我給你斃了，周六之前交篇好的來。”
“嗯。”
從老師辦公室裏出來，盧貞就碰上了收齊作業的郝佳佳，她抱著一摞t高的練習冊迎面走來。
午休時間，走廊上沒多少人。
兩人都看見了對方，但彼此都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盧貞從郝佳佳身邊繞過的時候，女孩故意撞了下她。
“不要臉。”郝佳佳沈聲低罵了句。
尖銳的書角擦在皮肉上，鋒利地疼。
盧貞輕嘶了聲，回過頭去看郝佳佳時，她已經抱著練習冊進辦公室了，只留給她個洋灑馬尾的背影。
靜謐的午後。
從樓道廊口往下望，能將操場上的風光一覽無餘。
暴曬後的跑道發出一股蔫味，灰塵揚起，兩邊的大樹枝葉上布滿一層。
坐臺邊上，四五個人聚集在一起，以趙艷玲為首的男孩女孩們。
幾人歪歪斜斜地站著，舔舐著手裏的冰棍，冰涼的寒氣在烈日下化開。
他們有說有笑著，時不時不約而同看向跑道上頂著烈日奔跑的張瑜玥。
女孩過胖的身軀，她跑起來的每一步都能顫動，汗水模糊了她眼前的視線，早已到達體力透支的邊緣。
路過趙艷玲他們時，能聽見其中男生放肆的笑聲：“臥槽，這還真是個大奶牛。”
“你想不想試試手感！”
“滾吧，說要摸母豬啊。”
張瑜玥低下頭，加快了速度，想快點跑遠些。女孩漲紅的臉色，不知道是跑累的，還是因為那些侮辱的羞恥話語。
“餵餵餵，行了，別拱了，地球都得顫三顫。”
趙艷玲手裏拿著只剛在小樹林裏撿的木棍，她不耐煩地敲了敲一旁的鐵桿，示意張瑜玥停下。
聞聲，張瑜玥不敢再動，停在原地急喘著氣，聽著趙艷玲他們的聲音越走越遠了，整個人才跌坐在地上。
大汗淋漓的狀態，身上散發著股連她自己都覺得惡心的味道。
眼眶不自覺地就濕潤了，正當張瑜玥想擡手擦拭掉眼角的濕潤時，有人從側身給她遞上了一張紙巾。
她擡頭看，竟然是韓文怡。
她說：“玲子這兩天心情不好，你多擔待。”
張瑜玥沒敢接，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她從來沒有主動跟自己說過一句話，哪怕是在同一個班上。
韓文怡似乎聞見了張瑜玥身上的味，扇了扇鼻尖的風，見她一直沒接那張紙巾，女孩直接收回了。
韓文怡笑，“不過話說你怎麽那麽笨，自己不想受氣，你就給她找個受氣包出出氣不就行了？”
“而且，我們班不有個現成的嗎？”她把手裏的紙巾丟在了女孩的臉上。
張瑜玥坐在原地，炙燙的地面灼燒著她的皮肉，燙得好像要掉一層皮。
最後一節課。
還有幾十秒下課，教室裏的學生們都蠢蠢欲動了。
無行中，氣氛變得欲吵。
盧貞手捏著書包，膽戰心驚地坐在位置上，心裏暗暗預備著拉鈴就跑。
一個下午了，她不是沒註意到張瑜玥往她這邊看的動作次數，心裏自然明鏡。
張瑜玥掐著時間點起身，生怕盧貞跑掉，只是她人還沒有走到前面，就聽見在講臺上布置完作業的學委說：“對了，盧貞，唐班說讓你放學去他辦公室，那篇發言稿他給你改，不用你再寫了。”
剛邁出幾步的張瑜玥一下頓住了腳，猶如被人打了釘子。
隔了幾秒，她回頭去看韓文怡，女孩冷笑地諷了她一眼，隨後拿著包走出了教室。
張瑜玥跺腳，狠狠剜了眼從講臺下走下來的郝佳佳，那人卻熟視無睹般，兀自走回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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