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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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陸錫和她一起泡在水中, 面容是模糊的。
蘇錦書看著他的嘴唇一張一合，聲音很悶，聽不真切。
她是常住水邊的人, 溺水自救的技巧谙熟於心。她快要憋死了, 她需要有人為她渡一口氣。
蘇錦書伸手揪住陸錫的衣領，將他扯向自己。
陸錫順著她的力道, 微微傾身, 靠了過來。
蘇錦書貼了上去, 毫不客氣的攫取他口中的氣息。
有什麽東西砸在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聲將蘇錦書驚醒。
蘇錦書有種陡然浮出水面的感覺，終於甩掉了一身的黏膩和沈重, 呼吸和感知都變得清晰起來。
唇上的溫熱也瞬間抽離。
蘇錦書不舍的蜷了一下手指, 慢吞吞睜開了眼。
外頭天色已經昏了。
屋內燈火通明。
她坐在榻上, 身上胡亂裹著一張薄毯, 陸錫坐在床邊, 側身對著她，臉上的光影明暗錯落, 讓人看不清神色。
管姝正在撿地上的碎瓷片, 清苦的藥香溢滿了整個屋子，她把藥碗給砸地上了。
蘇錦書摸了摸衣領，又摸了摸唇, 道：“我好像做了個夢……”
好荒唐的夢。
管姝撿了碎碗就一聲不吭埋著頭出去了。
陸錫低沈著問了一句：“夢到什麽了？”
他端起茶，細看, 手竟然在微微發抖。
蘇錦書沈溺在自己的思緒中, 根本沒註意到他的反常。她思索著說道：“夢見我躺在船上，莫名其妙船翻了, 我掉進水裏……我想掙紮，卻好像有什麽東西緊緊纏著我, 我快要憋死了，這時候，你忽然出現我面前，我就……我……”
蘇錦書忽然意識到後半句話說不得。
說出來，就別想正常做人了。
她像一只洩了氣的河豚，迅速癟了下去，不出聲了。
陸錫放下茶杯，點了點頭：“夢得很好。”
都夢在了點子上。
陸錫將昏迷的公主帶回來時，正屋已經清掃一新。
他抱起蘇錦書，想把人挪回去，所以，她才會覺得船翻了，掉進了水裏。
她越要掙紮，陸錫便越要將她勾緊，於是夢中的窒息感隨之而來。
他以為蘇錦書做了噩夢，試圖把她喚醒。
人是醒了，結果……
在他她上來的那一瞬間，他沒有躲開。
堂堂暗門門主怎可能躲不掉一個小姑娘笨拙的偷襲？
管姝都驚得拿不住碗了。
事實是，只要他不願意，她絕對碰不到他分毫。
在她看來，一切都是夢，甚至那個真實存在過的親吻，也只是夢境中荒唐的一環。
她甚至連提都不想提，更沒有意識到，她做的其實是一場不太明顯的春夢。
陸錫又喝了一口涼茶，壓下了心底的躁動。
蘇錦書還沒能搞明白自己的情況，道：“我這是怎麽了，對了陸錫，有一罐香膏不太對勁，我想拿給你看的，哪去了？”
枕邊那一堆瓶瓶罐罐早就收拾幹凈了。
蘇錦書摸了一通沒找到，一轉眼，卻見床榻裏頭躺了個人，嚇了一跳，指著人道：“她她她是誰？”
那是個姑娘，正無知無覺地睡著。
陸錫道：“她就是昭明公主，找到了。”
他們這廂說了半天話，她都沒有醒來，蘇錦書立刻發現不對：“她怎會睡得這麽沈？”
陸錫道：“她病了。”頓了一下，他又道：“你也病了，你們一起好好休息幾天吧。”
病了……？
果真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再加上趕路勞累了一整天，蘇錦書信了生病這個說辭。
她又問：“你有沒有見到一罐很特別的香膏？”
陸錫道：“別惦記那罐香膏了，熏得人頭昏腦漲，我給扔了。那裏頭估計是摻了什麽香料，與你的體質不和，才激起了癮疹。以後記住了，來路不明的東西不要碰，當心吃虧。”
他的這番說辭非常在理，前後都能串成一條線，蘇錦書沒有任何懷疑。
陸錫把床前的燈吹滅了，道：“喝完藥休息吧。”
他站起身，如水的軟緞從床沿滑了下去。
蘇錦書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道：“你等等。”
陸錫低頭望著她。
蘇錦書抓他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想好要說什麽，臨時絞盡腦汁找了點話，指著榻上的公主道：“公主千金貴體，和我住一塊多不體面啊，把我挪出去吧。”
陸錫道：“廂房我住著呢，你要和我擠擠嗎？”
蘇錦書立即松開手：“使不得使不得……”
管姝端了一碗新藥回來。
蘇錦書忽然發現她這段日子吃的藥，簡直比以往十六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不就是淋了幾場雨，趕了幾天路嗎？這身體也太不爭氣了！
管姝端藥上前時，有意無意橫在了二人中央。
蘇錦書一飲而盡，放下藥碗時，發現陸錫早就不在屋裏了。
管姝默不作聲收走了碗。
蘇錦書記起來外間似乎有一張小榻，她下了榻，踩著鞋，繞過屏風，卻發現外間小榻上已經鋪了被褥。
管姝送走了藥碗，回來看見她，道：“我守在外面，蘇姑娘有什麽事叫我一聲就行。”
外間的小榻又窄又短，肯定擠不了兩個人，蘇錦書只好歇了挪出來的心思。
管姝默默的收拾被褥。
蘇錦書瞧出點端倪：“管姝，你心情不好嗎？”
沒記錯的話，她剛剛好像還把碗給砸了。
管姝收拾好小榻，坐了下來，神情還有幾分恍惚，道：“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就是有點愁。”
蘇錦書問：“你愁什麽呢？”
管姝木楞楞的看著她，忽然拍了拍身側的位置。
蘇錦書會意，上前與她並肩坐在一起。
從這個角度一看，管姝眉眼輕蹙，果然掛滿了愁緒。
蘇錦書瞧了瞧她纖細的脖頸，又瞧了瞧她單薄的前胸。
管姝實在不像個女子，一頭黑發永遠高高束著，用著樸素的發帶，沒有任何珠翠裝扮，最多戴一頂銀制的發冠，糙到了極點。
如此一個幹凈利落的女子，蘇錦書想不出她會為了什麽發愁。
管姝斟酌了許久，開口道：“我有一個朋友……”
蘇錦書用力嗯了一聲，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他掙的是賣命錢，過的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幹他那行的，一般是討不著媳婦的，可是有一天t，他忽然相中了一個姑娘，怕是動了真心……”管姝的臉都皺成了一團。
蘇錦書福至心靈，道：“你喜歡你那個朋友嗎？”
管姝頓時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咳咳咳咳……不不不，這可不能亂說。”
蘇錦書忙倒了一杯茶給她，抱歉道：“是我說錯話了，你別急。”
管姝接了茶，道：“我不急，我只是驚到了，對了，剛剛說到哪？”
難得她這麽一個利索的人會恍惚成這樣。
蘇錦書提醒道：“說到他動了真心，相中了一個姑娘。”
管姝喝了口茶，繼續道：“哦，那個姑娘，身份不一般，很是尊貴。若想成全這樁美事，一定要求得姑娘家長輩的同意。”
蘇錦書道：“這是應當的。”
管姝道：“可正常人家誰會把女兒嫁給這樣一個人呢，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守寡了。”
蘇錦書道：“是這麽個理。”
管姝道：“那他就得金盆洗手。”
蘇錦書道：“世間之事大多難以兩全，有舍才有得，這就要看你那個朋友如何取舍了。他若是真心想求娶那個姑娘，金盆洗手又有何不可，只要勤快肯幹，總能養得起家。”
管姝道：“難就難在這個金盆洗手，他幹的那活有個祖上流傳的規矩——想金盆洗手可以，但得付出代價，要麽舍了一雙眼睛，要麽舍了一對耳朵，二選其一，他往後餘生只能當個或聾或瞎的殘廢了。”
蘇錦書瞪大眼睛驚呼出聲：“……什麽玩意？！！”
管姝望著她不說話，沈默了許久，嘆了聲氣。
暗門的規矩歷來如此，許進不許出。
在本朝皇帝登基之前，叛出暗門者，只一個下場，就是死，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必定追殺到底。
當今聖上登基後，才改了規矩，給人留了一個可以回頭的路。
暗門掌握的秘密實在太多了，上到天子起居、邊關布防，下到地方府衙、民間暗樁……
只要他們有異心，隨時可以掀起一場動亂。
管姝與陸錫同進同出，是簽了生死契的搭檔，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管姝就要做那個持刀執刑的人，她將要親手廢了出生入死的兄弟。
所以暗門自設立之日起，只收無父無母，無牽無掛之人，一旦入了暗門，生死都交托出去。
多年來，只這陸錫麽一個例外。
而例外，永遠都是例外。
蘇錦書沒想到世間還有這麽殘忍的地方，踱了幾步，憤憤道：“那是個什麽組織，土匪嗎？幹脆上報朝廷剿了算了。”
管姝心想：“真是個好主意。”
蘇錦書顯然已經身臨其境，共情了故事中的人，她對管姝道：“要不勸勸你那位朋友吧，說到底還是命比較重要。如果兩個人真心相愛，我想那位姑娘也不願見他後半輩子當個殘廢，荒度這一生。”
管姝反問道：“有情人若是不能相守，動心還有什麽意義呢？”
蘇錦書面露詫異，似乎很不讚同她這句話，道：“世上癡男怨女那麽多，也不見得個個都能相守，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嘛。兩個人能走到心意相通這一步，已經強過世間大不部分人了，求得太多，難免有貪心之嫌，知足常樂就好啦。”
管姝看了她好一會兒：“你是這麽想的？”
蘇錦書點了點頭，道：“我一直都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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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書看著他的嘴唇一張一合，聲音很悶，聽不真切。
她是常住水邊的人, 溺水自救的技巧谙熟於心。她快要憋死了, 她需要有人為她渡一口氣。
蘇錦書伸手揪住陸錫的衣領，將他扯向自己。
陸錫順著她的力道, 微微傾身, 靠了過來。
蘇錦書貼了上去, 毫不客氣的攫取他口中的氣息。
有什麽東西砸在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聲將蘇錦書驚醒。
蘇錦書有種陡然浮出水面的感覺，終於甩掉了一身的黏膩和沈重, 呼吸和感知都變得清晰起來。
唇上的溫熱也瞬間抽離。
蘇錦書不舍的蜷了一下手指, 慢吞吞睜開了眼。
外頭天色已經昏了。
屋內燈火通明。
她坐在榻上, 身上胡亂裹著一張薄毯, 陸錫坐在床邊, 側身對著她，臉上的光影明暗錯落, 讓人看不清神色。
管姝正在撿地上的碎瓷片, 清苦的藥香溢滿了整個屋子，她把藥碗給砸地上了。
蘇錦書摸了摸衣領，又摸了摸唇, 道：“我好像做了個夢……”
好荒唐的夢。
管姝撿了碎碗就一聲不吭埋著頭出去了。
陸錫低沈著問了一句：“夢到什麽了？”
他端起茶，細看, 手竟然在微微發抖。
蘇錦書沈溺在自己的思緒中, 根本沒註意到他的反常。她思索著說道：“夢見我躺在船上，莫名其妙船翻了, 我掉進水裏……我想掙紮，卻好像有什麽東西緊緊纏著我, 我快要憋死了，這時候，你忽然出現我面前，我就……我……”
蘇錦書忽然意識到後半句話說不得。
說出來，就別想正常做人了。
她像一只洩了氣的河豚，迅速癟了下去，不出聲了。
陸錫放下茶杯，點了點頭：“夢得很好。”
都夢在了點子上。
陸錫將昏迷的公主帶回來時，正屋已經清掃一新。
他抱起蘇錦書，想把人挪回去，所以，她才會覺得船翻了，掉進了水裏。
她越要掙紮，陸錫便越要將她勾緊，於是夢中的窒息感隨之而來。
他以為蘇錦書做了噩夢，試圖把她喚醒。
人是醒了，結果……
在他她上來的那一瞬間，他沒有躲開。
堂堂暗門門主怎可能躲不掉一個小姑娘笨拙的偷襲？
管姝都驚得拿不住碗了。
事實是，只要他不願意，她絕對碰不到他分毫。
在她看來，一切都是夢，甚至那個真實存在過的親吻，也只是夢境中荒唐的一環。
她甚至連提都不想提，更沒有意識到，她做的其實是一場不太明顯的春夢。
陸錫又喝了一口涼茶，壓下了心底的躁動。
蘇錦書還沒能搞明白自己的情況，道：“我這是怎麽了，對了陸錫，有一罐香膏不太對勁，我想拿給你看的，哪去了？”
枕邊那一堆瓶瓶罐罐早就收拾幹凈了。
蘇錦書摸了一通沒找到，一轉眼，卻見床榻裏頭躺了個人，嚇了一跳，指著人道：“她她她是誰？”
那是個姑娘，正無知無覺地睡著。
陸錫道：“她就是昭明公主，找到了。”
他們這廂說了半天話，她都沒有醒來，蘇錦書立刻發現不對：“她怎會睡得這麽沈？”
陸錫道：“她病了。”頓了一下，他又道：“你也病了，你們一起好好休息幾天吧。”
病了……？
果真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再加上趕路勞累了一整天，蘇錦書信了生病這個說辭。
她又問：“你有沒有見到一罐很特別的香膏？”
陸錫道：“別惦記那罐香膏了，熏得人頭昏腦漲，我給扔了。那裏頭估計是摻了什麽香料，與你的體質不和，才激起了癮疹。以後記住了，來路不明的東西不要碰，當心吃虧。”
他的這番說辭非常在理，前後都能串成一條線，蘇錦書沒有任何懷疑。
陸錫把床前的燈吹滅了，道：“喝完藥休息吧。”
他站起身，如水的軟緞從床沿滑了下去。
蘇錦書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道：“你等等。”
陸錫低頭望著她。
蘇錦書抓他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想好要說什麽，臨時絞盡腦汁找了點話，指著榻上的公主道：“公主千金貴體，和我住一塊多不體面啊，把我挪出去吧。”
陸錫道：“廂房我住著呢，你要和我擠擠嗎？”
蘇錦書立即松開手：“使不得使不得……”
管姝端了一碗新藥回來。
蘇錦書忽然發現她這段日子吃的藥，簡直比以往十六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不就是淋了幾場雨，趕了幾天路嗎？這身體也太不爭氣了！
管姝端藥上前時，有意無意橫在了二人中央。
蘇錦書一飲而盡，放下藥碗時，發現陸錫早就不在屋裏了。
管姝默不作聲收走了碗。
蘇錦書記起來外間似乎有一張小榻，她下了榻，踩著鞋，繞過屏風，卻發現外間小榻上已經鋪了被褥。
管姝送走了藥碗，回來看見她，道：“我守在外面，蘇姑娘有什麽事叫我一聲就行。”
外間的小榻又窄又短，肯定擠不了兩個人，蘇錦書只好歇了挪出來的心思。
管姝默默的收拾被褥。
蘇錦書瞧出點端倪：“管姝，你心情不好嗎？”
沒記錯的話，她剛剛好像還把碗給砸了。
管姝收拾好小榻，坐了下來，神情還有幾分恍惚，道：“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就是有點愁。”
蘇錦書問：“你愁什麽呢？”
管姝木楞楞的看著她，忽然拍了拍身側的位置。
蘇錦書會意，上前與她並肩坐在一起。
從這個角度一看，管姝眉眼輕蹙，果然掛滿了愁緒。
蘇錦書瞧了瞧她纖細的脖頸，又瞧了瞧她單薄的前胸。
管姝實在不像個女子，一頭黑發永遠高高束著，用著樸素的發帶，沒有任何珠翠裝扮，最多戴一頂銀制的發冠，糙到了極點。
如此一個幹凈利落的女子，蘇錦書想不出她會為了什麽發愁。
管姝斟酌了許久，開口道：“我有一個朋友……”
蘇錦書用力嗯了一聲，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他掙的是賣命錢，過的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幹他那行的，一般是討不著媳婦的，可是有一天t，他忽然相中了一個姑娘，怕是動了真心……”管姝的臉都皺成了一團。
蘇錦書福至心靈，道：“你喜歡你那個朋友嗎？”
管姝頓時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咳咳咳咳……不不不，這可不能亂說。”
蘇錦書忙倒了一杯茶給她，抱歉道：“是我說錯話了，你別急。”
管姝接了茶，道：“我不急，我只是驚到了，對了，剛剛說到哪？”
難得她這麽一個利索的人會恍惚成這樣。
蘇錦書提醒道：“說到他動了真心，相中了一個姑娘。”
管姝喝了口茶，繼續道：“哦，那個姑娘，身份不一般，很是尊貴。若想成全這樁美事，一定要求得姑娘家長輩的同意。”
蘇錦書道：“這是應當的。”
管姝道：“可正常人家誰會把女兒嫁給這樣一個人呢，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守寡了。”
蘇錦書道：“是這麽個理。”
管姝道：“那他就得金盆洗手。”
蘇錦書道：“世間之事大多難以兩全，有舍才有得，這就要看你那個朋友如何取舍了。他若是真心想求娶那個姑娘，金盆洗手又有何不可，只要勤快肯幹，總能養得起家。”
管姝道：“難就難在這個金盆洗手，他幹的那活有個祖上流傳的規矩——想金盆洗手可以，但得付出代價，要麽舍了一雙眼睛，要麽舍了一對耳朵，二選其一，他往後餘生只能當個或聾或瞎的殘廢了。”
蘇錦書瞪大眼睛驚呼出聲：“……什麽玩意？！！”
管姝望著她不說話，沈默了許久，嘆了聲氣。
暗門的規矩歷來如此，許進不許出。
在本朝皇帝登基之前，叛出暗門者，只一個下場，就是死，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必定追殺到底。
當今聖上登基後，才改了規矩，給人留了一個可以回頭的路。
暗門掌握的秘密實在太多了，上到天子起居、邊關布防，下到地方府衙、民間暗樁……
只要他們有異心，隨時可以掀起一場動亂。
管姝與陸錫同進同出，是簽了生死契的搭檔，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管姝就要做那個持刀執刑的人，她將要親手廢了出生入死的兄弟。
所以暗門自設立之日起，只收無父無母，無牽無掛之人，一旦入了暗門，生死都交托出去。
多年來，只這陸錫麽一個例外。
而例外，永遠都是例外。
蘇錦書沒想到世間還有這麽殘忍的地方，踱了幾步，憤憤道：“那是個什麽組織，土匪嗎？幹脆上報朝廷剿了算了。”
管姝心想：“真是個好主意。”
蘇錦書顯然已經身臨其境，共情了故事中的人，她對管姝道：“要不勸勸你那位朋友吧，說到底還是命比較重要。如果兩個人真心相愛，我想那位姑娘也不願見他後半輩子當個殘廢，荒度這一生。”
管姝反問道：“有情人若是不能相守，動心還有什麽意義呢？”
蘇錦書面露詫異，似乎很不讚同她這句話，道：“世上癡男怨女那麽多，也不見得個個都能相守，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嘛。兩個人能走到心意相通這一步，已經強過世間大不部分人了，求得太多，難免有貪心之嫌，知足常樂就好啦。”
管姝看了她好一會兒：“你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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