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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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金英想從墻上跳下去，李玨攔住她：“你別跳，跳下去，你明天就站不起來了。我先下去。”李玨轉身輕輕躍下去，站穩後，示意楊金英跳下來。楊金英跳下來，李玨在下面接住了她。
楊金英落地後，立即奔去找梅花樹。
找了一圈後，兩人沒有絲毫收獲。
“你們兩個是什麽人？”一個滄桑的女聲問道。
楊金英和李玨回頭，看到蕪華殿門口站著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
女子從蕪華殿慢慢走過來：“一個太監，一個宮女，三更半夜偷偷摸摸來到冷宮，若是不說話，我可要喊人了。”
“別……”楊金英急忙說道，“娘娘，我是浣衣局的宮女，我叫楊金英，我來找我姐姐。”
“你姐姐？你姐姐是誰？誰是你姐姐？”
“我姐姐叫楊金蕓，三年前她入宮之後就杳無音信。為了找她，我進宮了。”
女子撩起了額前的長發夾在耳邊：“楊金蕓……似乎有點耳熟。”
“娘娘聽說過她？”
“聽說過？我怎麽記得？宮裏人這麽多，宮女的命這麽不值錢，誰還記得？有誰記得我們這些冷宮妃？有誰記得我李貴妃？”女子瘋瘋癲癲地轉起圈來，白衣一圈一圈地旋轉，長發披遍兩眼之前。
“貴妃娘娘，這裏可有梅花樹？”
“貴妃……娘娘？你竟然叫我貴妃娘娘？沒想到還有人叫我貴妃娘娘？哈哈哈……哈哈哈……貴妃……哈哈哈……娘娘……去你的狗屁貴妃娘娘！老娘不稀罕！再敢叫我貴妃娘娘，本宮一刀剁了你……貴妃娘娘……我是貴妃娘娘……我是貴妃娘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整個皇宮最得寵的女人……哈哈哈……”
楊金英看著這個瘋女人，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李玨擡手一個手刀敲暈了李貴妃：“這人已經瘋了，跟她說不清楚。”
“你們把她打暈了，放這兒來吧。”另一個白衣女人從蕪華殿裏走出來。
楊金英和李玨面面相覷，他們不知道這個白衣女人是否也是個瘋子。
“你們剛剛說的我都聽見了，放心好了，我還沒瘋。”
李玨把李貴妃抱進蕪華殿裏。
白衣女人說道：“我是德妃，被皇上打入冷宮已經十年了，早就習慣了。這院子原本有棵梅花樹，在西北角，後來因為花開得燦爛，移到了禦花園中。”
“德妃娘娘，您知道有一個叫楊金蕓的宮女嗎？”
“知道，她是故不錯的姑娘。當年皇後張氏被貶到冷宮，她陪伴著過來。後來，張氏死了，楊金蕓也自殺了。屍體就埋在原來那株梅花樹下。”
“姐姐自殺？為什麽？我不信。姐姐不可能自殺的！”楊金英不願意相信德妃的話。
“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去看看。她死之前留了一份血書，血書隨著她的屍體埋在了旁邊的匣子裏。”
楊金英咬著牙，拿起鋤頭就去西北角挖坑。李玨在一旁跟著她一塊挖。德妃一身白衣坐在走廊下，慢慢唱起了那首淒涼的歌。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
“悅懌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流盻發姿媚，言笑吐芬芳……攜手等歡愛，宿昔同衣裳……”
楊金英回頭瞥了一眼坐在廊下的白衣女人，心中難過，越是接近真相，她越是害怕。
“你怕什麽？”李玨問道。
“我沒怕，我什麽也沒怕。”
“沒怕你的鋤頭怎麽變鈍了？”
……
楊金英沈默了一會兒，她在怕什麽呢？她怕自己費盡千辛萬苦追求的真相，是一個荒謬的答案，沒有敵人比有敵人更加可怕！
她趕緊加快了鋤頭的速度。
“願為雙飛鳥，比翼共翺翔。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不知道德妃唱了多久，他們終於看到了衣裳，只是土裏的衣裳已經朽爛如斯，一片片混著泥土。再繼續往下挖，他們挖出了骷髏。
楊金英扔掉鋤頭，用手扒開泥土，剩下的一具白骨，根本看不出死者的身份。她拿起屍骨旁邊的匣子，打開，裏面是一張血書：
所愛已逝，生有何歡，死亦何悲？願身入土，化為梧桐樹。願身化鳥，比翼共翺翔。
楊金英攥著血書，淚珠大顆大顆地滾下來。
李玨蹲在楊金英的身邊：“你確定筆跡是她的嗎？”
楊金英點頭。
德妃的聲音從門廊那處傳來：“現在你相信了吧？”
楊金英癱坐在地上：“她們的故事……你可以講講嗎？”
“沒什麽好講的，不過就是一對主仆被貶到冷宮之後，日日相依為命，情愫暗生罷了。”德妃掩面笑道。
“她真的是自殺嗎？”楊金英撥開泥土，頭骨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痕。
德妃陷入了沈默。
“她真的是自殺嗎？”楊金英再問了一次，“如果是自殺，她頭骨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她明顯是遭受重擊而死的。”
“我倒是小瞧了你。天不早了，回去吧。五更之後有人來送食物，到時候你們就走不了了。”
楊金英拿出一塊指骨，用手絹包好，隨後又拿出另一塊手絹蓋在了骷髏的臉上：“姐姐，我會查清楚一切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
兩人重新掩土，而後原路返回。
楊金英爬上墻頭，沒有急著下去，看著漸漸明亮的天空，她覺得心裏很痛，眼淚怎麽止也止不住。
“要是難過，我的肩膀借你靠一會兒。”李玨坐在她旁邊。
“不用。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她擡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姐姐以前對我這麽好，我去偷鄰居家的桃子，姐姐替我頂罪。我打碎了爹爹的羊脂玉凈瓶，姐姐替我受罰。每次，姐姐去外邊總會給我帶好吃的好玩的。我卻什麽都沒有送過給她。”
“你替她伸冤了。若是九泉之下，她知道你還記掛著她，她也一定很高興的。”
“你說，人真的有靈魂嗎？如果有，為什麽她不給我托夢？為什麽不半夜來找我？”
“也許……她已經放下了所有的怨恨，轉世投胎去了。”
“我在尚寶監撿到了姐姐的手絹，你說你跟她不認識，為什麽手絹會在尚寶監？”楊金英從懷裏拿出荷花手絹。
“對不起，我確實跟她不熟。可能是她來尚寶監拿東西的時候掉的。”
“真的？”
“我為何騙你？”李玨誠懇地說道，“不過，關於張皇後的事情我也聽說過，只是那時我也不太相信。”
“你說說。”
“張皇後的手很美，皇上很喜歡張皇後的手。後來，聽說她觸怒了皇上，皇上將其貶到了冷宮，不到兩年就死了。跟她一同被貶到冷宮的還有一宮的宮女。”
“她到底做了什麽事觸怒了皇上？”楊金英問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所有人都諱莫如深。”
“當——當當——”浣衣局門外的宮道上，傳來了打更的聲音。月亮已經變得很淡，淺淺的隱沒在太和殿的檐角。蹲在屋頂左右的金色嘲風獸昂首相對，仿佛在深情凝視。
“已經五更了，我該走了。”李玨站起來，從墻頭輕輕一躍而下。他站在地上，朝朝楊金英伸出手。
楊金英看著他，沒有動，而是擡頭又看了一眼東南方向的天空，那是她來時的地方，那裏有她的家，可是……姐姐再也回不去了。她握住手絹包好的指骨：“姐姐，我會找到真相的。”
她從墻頭上跳下來，落在李玨的懷中。李玨放她下來後，發現手掌沾了血。他抓著楊金英的胳膊問道：“你受傷了？”
楊金英看著他掌心的血，面如死灰，她推開李玨。李玨沒有放手，緊緊抓著她的胳膊。
“放手！”楊金英用盡全身力氣將人推開，而後轉身跑去屋子。李玨跟在後面，追過去，卻吃了一個閉門羹。
“楊金英！”李玨克制地輕拍木門，“楊金英！開門！把門打開。”
楊金英躲在門後，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來了！她緊緊握著姐姐的指骨：姐姐，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的時間已經不夠了！姐姐……
“楊金英，你把門打開。”李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你回去吧，不關你的事，以後你不要再來了。”楊金英強忍著內心的絕望。
“我知道了。”
楊金英聽不到李玨的聲音後，以為對方走了，便悄悄打開了一條門縫兒，躲在門外的人立即伸手推開了木門，闖進來。
楊金英被撞倒在地，她盯著李玨：“你沒有走？”
李玨沒有為剛才把他關在門外而生氣：“你不用否認，我已經猜到了。過兩日，我派人送你出宮去。”
“出宮……”楊金英陷入了沈思。
“你還在猶豫什麽？你現在這個情況，再不走，難道等著皇上抓你去當天妃嗎？一旦被抓去煉藥，你就是生不如死。他們會逼迫你采露水，吸風飲露，再放幹你的血……”
“別說了，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還沒有查清楚姐姐死亡的真相。”楊金英盯著李玨，“我進宮的唯一目的，就是查出我姐姐的死因。”
李玨陷入了沈默當中，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良久，李玨深吸了一口氣：“這樣吧，我幫你查，到時候書信送到你手裏。把你姐姐的屍骨帶回家去，好好安葬。”
楊金英陷入了沈默當中，她拿著姐姐的一根手指骨，心中猶豫不決。
“別猶豫了，再待下去，你的處境只會更危險。聽我的，走吧。你姐姐想必到死都想出宮。她要是知道你重覆她的老路，她會安心嗎？”
“好。記住你的承諾，幫我查清楚姐姐的死因。”楊金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信他，但自己還是相信了。“你幹什麽？”她看到李玨解開了身上的外衣。
“把你帶血的衣褲給我，我幫你燒了。”
楊金英紅著臉：“不必了，我自己洗了就好。”
“浣衣局人多眼雜，尤其是皇上的眼線也多。你要是在浣衣局洗，不到太陽升起，他們就過來抓你了。”李玨將自己的白色裏衣扔給她：“明天我再想辦法送些棉布過來，你先用我衣裳。”
楊金英知道，他說得確實有道理，皇上的眼線眾多，就是小小的一個宮女有什麽異常，都會傳到他耳中。她也不再忸怩，趕緊換了衣褲。她把染血的衣褲用布包好，交到李玨手中。
等李玨走後，楊金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要是李玨去告密，她也一樣等不到太陽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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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金英落地後，立即奔去找梅花樹。
找了一圈後，兩人沒有絲毫收獲。
“你們兩個是什麽人？”一個滄桑的女聲問道。
楊金英和李玨回頭，看到蕪華殿門口站著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
女子從蕪華殿慢慢走過來：“一個太監，一個宮女，三更半夜偷偷摸摸來到冷宮，若是不說話，我可要喊人了。”
“別……”楊金英急忙說道，“娘娘，我是浣衣局的宮女，我叫楊金英，我來找我姐姐。”
“你姐姐？你姐姐是誰？誰是你姐姐？”
“我姐姐叫楊金蕓，三年前她入宮之後就杳無音信。為了找她，我進宮了。”
女子撩起了額前的長發夾在耳邊：“楊金蕓……似乎有點耳熟。”
“娘娘聽說過她？”
“聽說過？我怎麽記得？宮裏人這麽多，宮女的命這麽不值錢，誰還記得？有誰記得我們這些冷宮妃？有誰記得我李貴妃？”女子瘋瘋癲癲地轉起圈來，白衣一圈一圈地旋轉，長發披遍兩眼之前。
“貴妃娘娘，這裏可有梅花樹？”
“貴妃……娘娘？你竟然叫我貴妃娘娘？沒想到還有人叫我貴妃娘娘？哈哈哈……哈哈哈……貴妃……哈哈哈……娘娘……去你的狗屁貴妃娘娘！老娘不稀罕！再敢叫我貴妃娘娘，本宮一刀剁了你……貴妃娘娘……我是貴妃娘娘……我是貴妃娘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整個皇宮最得寵的女人……哈哈哈……”
楊金英看著這個瘋女人，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李玨擡手一個手刀敲暈了李貴妃：“這人已經瘋了，跟她說不清楚。”
“你們把她打暈了，放這兒來吧。”另一個白衣女人從蕪華殿裏走出來。
楊金英和李玨面面相覷，他們不知道這個白衣女人是否也是個瘋子。
“你們剛剛說的我都聽見了，放心好了，我還沒瘋。”
李玨把李貴妃抱進蕪華殿裏。
白衣女人說道：“我是德妃，被皇上打入冷宮已經十年了，早就習慣了。這院子原本有棵梅花樹，在西北角，後來因為花開得燦爛，移到了禦花園中。”
“德妃娘娘，您知道有一個叫楊金蕓的宮女嗎？”
“知道，她是故不錯的姑娘。當年皇後張氏被貶到冷宮，她陪伴著過來。後來，張氏死了，楊金蕓也自殺了。屍體就埋在原來那株梅花樹下。”
“姐姐自殺？為什麽？我不信。姐姐不可能自殺的！”楊金英不願意相信德妃的話。
“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去看看。她死之前留了一份血書，血書隨著她的屍體埋在了旁邊的匣子裏。”
楊金英咬著牙，拿起鋤頭就去西北角挖坑。李玨在一旁跟著她一塊挖。德妃一身白衣坐在走廊下，慢慢唱起了那首淒涼的歌。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
“悅懌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流盻發姿媚，言笑吐芬芳……攜手等歡愛，宿昔同衣裳……”
楊金英回頭瞥了一眼坐在廊下的白衣女人，心中難過，越是接近真相，她越是害怕。
“你怕什麽？”李玨問道。
“我沒怕，我什麽也沒怕。”
“沒怕你的鋤頭怎麽變鈍了？”
……
楊金英沈默了一會兒，她在怕什麽呢？她怕自己費盡千辛萬苦追求的真相，是一個荒謬的答案，沒有敵人比有敵人更加可怕！
她趕緊加快了鋤頭的速度。
“願為雙飛鳥，比翼共翺翔。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不知道德妃唱了多久，他們終於看到了衣裳，只是土裏的衣裳已經朽爛如斯，一片片混著泥土。再繼續往下挖，他們挖出了骷髏。
楊金英扔掉鋤頭，用手扒開泥土，剩下的一具白骨，根本看不出死者的身份。她拿起屍骨旁邊的匣子，打開，裏面是一張血書：
所愛已逝，生有何歡，死亦何悲？願身入土，化為梧桐樹。願身化鳥，比翼共翺翔。
楊金英攥著血書，淚珠大顆大顆地滾下來。
李玨蹲在楊金英的身邊：“你確定筆跡是她的嗎？”
楊金英點頭。
德妃的聲音從門廊那處傳來：“現在你相信了吧？”
楊金英癱坐在地上：“她們的故事……你可以講講嗎？”
“沒什麽好講的，不過就是一對主仆被貶到冷宮之後，日日相依為命，情愫暗生罷了。”德妃掩面笑道。
“她真的是自殺嗎？”楊金英撥開泥土，頭骨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痕。
德妃陷入了沈默。
“她真的是自殺嗎？”楊金英再問了一次，“如果是自殺，她頭骨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她明顯是遭受重擊而死的。”
“我倒是小瞧了你。天不早了，回去吧。五更之後有人來送食物，到時候你們就走不了了。”
楊金英拿出一塊指骨，用手絹包好，隨後又拿出另一塊手絹蓋在了骷髏的臉上：“姐姐，我會查清楚一切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
兩人重新掩土，而後原路返回。
楊金英爬上墻頭，沒有急著下去，看著漸漸明亮的天空，她覺得心裏很痛，眼淚怎麽止也止不住。
“要是難過，我的肩膀借你靠一會兒。”李玨坐在她旁邊。
“不用。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她擡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姐姐以前對我這麽好，我去偷鄰居家的桃子，姐姐替我頂罪。我打碎了爹爹的羊脂玉凈瓶，姐姐替我受罰。每次，姐姐去外邊總會給我帶好吃的好玩的。我卻什麽都沒有送過給她。”
“你替她伸冤了。若是九泉之下，她知道你還記掛著她，她也一定很高興的。”
“你說，人真的有靈魂嗎？如果有，為什麽她不給我托夢？為什麽不半夜來找我？”
“也許……她已經放下了所有的怨恨，轉世投胎去了。”
“我在尚寶監撿到了姐姐的手絹，你說你跟她不認識，為什麽手絹會在尚寶監？”楊金英從懷裏拿出荷花手絹。
“對不起，我確實跟她不熟。可能是她來尚寶監拿東西的時候掉的。”
“真的？”
“我為何騙你？”李玨誠懇地說道，“不過，關於張皇後的事情我也聽說過，只是那時我也不太相信。”
“你說說。”
“張皇後的手很美，皇上很喜歡張皇後的手。後來，聽說她觸怒了皇上，皇上將其貶到了冷宮，不到兩年就死了。跟她一同被貶到冷宮的還有一宮的宮女。”
“她到底做了什麽事觸怒了皇上？”楊金英問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所有人都諱莫如深。”
“當——當當——”浣衣局門外的宮道上，傳來了打更的聲音。月亮已經變得很淡，淺淺的隱沒在太和殿的檐角。蹲在屋頂左右的金色嘲風獸昂首相對，仿佛在深情凝視。
“已經五更了，我該走了。”李玨站起來，從墻頭輕輕一躍而下。他站在地上，朝朝楊金英伸出手。
楊金英看著他，沒有動，而是擡頭又看了一眼東南方向的天空，那是她來時的地方，那裏有她的家，可是……姐姐再也回不去了。她握住手絹包好的指骨：“姐姐，我會找到真相的。”
她從墻頭上跳下來，落在李玨的懷中。李玨放她下來後，發現手掌沾了血。他抓著楊金英的胳膊問道：“你受傷了？”
楊金英看著他掌心的血，面如死灰，她推開李玨。李玨沒有放手，緊緊抓著她的胳膊。
“放手！”楊金英用盡全身力氣將人推開，而後轉身跑去屋子。李玨跟在後面，追過去，卻吃了一個閉門羹。
“楊金英！”李玨克制地輕拍木門，“楊金英！開門！把門打開。”
楊金英躲在門後，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來了！她緊緊握著姐姐的指骨：姐姐，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的時間已經不夠了！姐姐……
“楊金英，你把門打開。”李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你回去吧，不關你的事，以後你不要再來了。”楊金英強忍著內心的絕望。
“我知道了。”
楊金英聽不到李玨的聲音後，以為對方走了，便悄悄打開了一條門縫兒，躲在門外的人立即伸手推開了木門，闖進來。
楊金英被撞倒在地，她盯著李玨：“你沒有走？”
李玨沒有為剛才把他關在門外而生氣：“你不用否認，我已經猜到了。過兩日，我派人送你出宮去。”
“出宮……”楊金英陷入了沈思。
“你還在猶豫什麽？你現在這個情況，再不走，難道等著皇上抓你去當天妃嗎？一旦被抓去煉藥，你就是生不如死。他們會逼迫你采露水，吸風飲露，再放幹你的血……”
“別說了，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還沒有查清楚姐姐死亡的真相。”楊金英盯著李玨，“我進宮的唯一目的，就是查出我姐姐的死因。”
李玨陷入了沈默當中，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良久，李玨深吸了一口氣：“這樣吧，我幫你查，到時候書信送到你手裏。把你姐姐的屍骨帶回家去，好好安葬。”
楊金英陷入了沈默當中，她拿著姐姐的一根手指骨，心中猶豫不決。
“別猶豫了，再待下去，你的處境只會更危險。聽我的，走吧。你姐姐想必到死都想出宮。她要是知道你重覆她的老路，她會安心嗎？”
“好。記住你的承諾，幫我查清楚姐姐的死因。”楊金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信他，但自己還是相信了。“你幹什麽？”她看到李玨解開了身上的外衣。
“把你帶血的衣褲給我，我幫你燒了。”
楊金英紅著臉：“不必了，我自己洗了就好。”
“浣衣局人多眼雜，尤其是皇上的眼線也多。你要是在浣衣局洗，不到太陽升起，他們就過來抓你了。”李玨將自己的白色裏衣扔給她：“明天我再想辦法送些棉布過來，你先用我衣裳。”
楊金英知道，他說得確實有道理，皇上的眼線眾多，就是小小的一個宮女有什麽異常，都會傳到他耳中。她也不再忸怩，趕緊換了衣褲。她把染血的衣褲用布包好，交到李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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