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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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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懼

孫梅香湊上來問:“楊金英,怎麽樣?搜到了嗎?”

“沒有,東西不是她偷的。”

“啊,那我的東西到底去哪兒了?你有沒有認真搜?”孫梅香委屈巴巴地說道。

“我搜了,你如果信得過我,我便幫你找。”楊金英說道,孫梅香丟失的東西是一塊上好的和田玉吊墜,蓮花狀的,平日裏她都把和田玉蓮花吊墜當寶貝兒一樣掛在脖子上,可就在昨天晚上,她要去澡堂子的洗澡,便取了吊墜小心地藏在枕頭裏,沒想到自己洗完澡之後,竟不翼而飛了!

“真的嗎?”孫梅香顯然有些不信,“你真的能找到我的東西?”

“能。”

孫梅香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幾圈:“金英,周敏的被子裏有什麽?”

楊金英笑了笑:“這個你可以自己去問她。”

“她肯定不會告訴我的,我都跟她鬧成這樣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最是煩人。”

“你還記得你跟周敏發的誓?”

“……”孫梅香沈默良久,半晌兒才不情不願地說道,“反正我現在也找不著那墜子,也不必給她了。”

“若是我能找著,你給不給她?”

孫梅香又陷入了沈默當中,這一次的沈默比上次更久,末了,她才深深地嘆了口氣:“不給,我不會給她的!所以你也不用幫我找了,不見了就不見了罷!與其給她,不如就這樣丟失好了!反正你找到了,吊墜也不是我的了。”孫梅香的眼眶紅紅的,她推開楊金英跑進屋子裏,躺到床上,氣呼呼地拉過被子,蒙頭蓋住了自己。

楊金英看著屋中的人,也無奈地搖搖頭:攤上這麽個同屋的室友,也是難啊!

*

劉昭兒自從來了尚食局,她的的確確見到了很多好吃的,烤鴨、麻辣兔頭、紅燒獅子頭、鯉魚羹、剁椒魚頭……但是,她是個剛入宮的宮女,只能替掌勺的打下手,燒火洗碗有她的份兒,試菜可沒有她的份兒。她根本沒有機會吃任何的好吃的,一日三餐吃的還是青菜豆腐湯、幹炒茄子、烤白菜……

跟她一同進入尚食局的還有另外十個宮女,大家住在一間屋子,吵吵鬧鬧的交流心得。宮女萍兒說:“我今天去給鐘粹宮送飯,你們猜猜我看到了什麽?”鐘粹宮是韋惠嬪居住的地方,平日裏據說是個不得寵的嬪妃,根本無人區送飯食,今日聽傳話的公公說,皇上今晚要去鐘粹宮,就趕緊命尚食局給鐘粹宮送去了一桌的好酒好菜。

“見著皇上了?”王妙蘭問。

萍兒搖搖頭,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別這麽神秘兮兮的了,快跟我們說說。”宮女清兒問道。

“是啊,趕快說,別吊胃口。”另一個宮女王妙蘭催促道。

“我看到韋惠嬪她特別害怕,一直在發抖,現在可是三月天,算不得冷,可她全渾身上下裹著棉被,嘴裏還喃喃自語:不要來!不要來!臣妾不想……臣妾不想見到你之類的話。”萍兒說道。

“這兒還真是一件怪事兒!”王妙蘭有些不解,“難不成是韋惠嬪生病了?我以前在家鄉曾聽過這種病癥,叫做寒癥,雖然是在大夏天,病人依舊會全身發冷,戰栗不止。”

劉昭兒在一旁聽,沒有說話。

“太醫應該也去瞧過了,但是沒有用。據說……”萍兒壓低了聲音,“據說韋惠嬪得的是心病,只要一聽到皇上要來,她就會犯病。我問了服侍她的宮女,確實是這樣,聽到皇上來的消息之前,都是好好的,結果公公宣了旨意後便成了這般。”

王妙蘭聽到了這個,嗔怪了一聲:“噓噓!別聊跟那位相關的事情,不然咱們就算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啊!。”

眾人立即心領神會地閉上了嘴。

尚食局的宮女能夠走動的範圍比較大,因此,劉昭兒雖然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但是在尚食局的這幾天裏,也知道了不少宮裏的事情。

當年嘉靖皇帝封了九個妃嬪,分別是方皇後、曹端妃、鄭賢妃、王莊嬪、閻貴妃、韋惠嬪、沈安妃、盧和嬪、杜康妃,現在只方皇後、曹端妃、韋惠嬪、沈安妃四位尚在人世,至於其他的幾位為什麽死了,深宮裏誰也不敢亂說。

嘉靖皇帝癡迷煉丹修仙,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天妃”便是他養的藥人,所有被選做天妃的女子都是十三到十六歲,癸水初到,在宮中圈養起來,讓她們每日采集露水飲用,除此之外,不能再進食任何東西。

劉昭兒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王秀芝,她被選做天妃,估計也有五六日不曾進食了,得是多餓呀!她情不自禁地擡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在尚食局當個宮女雖然累了些,挨罵也不少,但起碼命還在。

劉昭兒想給王秀芝送點吃的,但是她做不到,英華殿在皇宮的西北角,她沒有任何理由靠近那裏,就算自己靠近了英華殿,英華殿外面卻守著十幾個太監,根本不會允許她給王秀芝送飯的。

她有些苦惱,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她想起了楊金英和陳慧娘,也許她們兩個會有辦法。

陳慧娘自從進了尚儀局,在掌事張彩兒的監督下,日日埋頭苦幹,不敢多說一句話。說來也奇怪。張掌事並沒有刻意找她麻煩,而是一直在掌事房裏呆著。

她在這裏一個人都不認識,門口時常有看守的宮女,她想去找楊金英她們說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尚儀局是管理內宮禮儀規制,教育宮女禮儀的地方,自然會比其他的地方更嚴格。

張掌事雖然沒有時刻監管她們,卻對她們每日說了什麽話,有什麽矛盾了如指掌。

陳慧娘隔壁屋的一個宮女早上只是因為不滿張掌事給她安排的打掃鐘粹宮的任務,小小地抱怨了一句,結果回來就被張掌事掌了嘴。還有一件便是同屋的兩個宮女因為被子的問題發生爭吵,也被張掌事罰跪了一晚上。

陳慧娘漸漸摸到了張掌事的脾氣,這位張掌事就是特別害怕出事,反正只要是一頭苗頭,直接撲滅,絕不會讓它長大,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據說她最怕的就是去在皇上跟前伺候。

一物更有一物降。陳慧娘想,皇上到底是個比張掌事還要厲害的存在啊!她想起了被廷杖的秀女劉如芳,便瞬間對皇帝的好感下降了不少。

翌日清晨,其他地方的宮女還沒有醒來,陳慧娘就聽到了窗戶外面傳來了輕輕的叩擊聲,隨後一聲“慧娘。”從窗外傳進來。

陳慧娘立即起床,披好衣裳,穿了鞋邊輕手輕腳地出去。院子倒是安靜,張掌事也還在睡覺,不會覺察到她的動作的。楊金英站在屋檐的轉角等她。

她立即快步走去:“金英,你怎麽來了?快,咱們去外面說,這裏不安全,我怕會給張掌事聽了去,她又該打我嘴巴子了。”她拉著楊金英的手走出了尚儀局的大門外,兩人站在宮墻旁邊。

“你最近怎麽樣?張掌事還打你嗎?”楊金英問。

“不打了,我最近都沒怎麽說話。倒是有幾個新進來的宮女被罰了,先是打了耳光,然後罰跪了一晚上。”

“唉,宮裏的生活實在太難了。不知道姐姐是怎麽熬過一年的?”楊金英說起這個,又立即從懷裏摸出一條白色手帕,“我找到了姐姐的手帕。”

陳慧娘拿過手帕,看了上面的荷花刺繡:“確實是金蕓的,你是在哪裏找到的?”

“我們局裏的一個一等宮女叫邢翠蓮的給我的,她跟姐姐是同一批入宮的。”

“她知道你姐姐是怎麽死的嗎?”

楊金英搖搖頭:“沒有。她只說了這條手帕是在尚寶監的李公公那裏撿到的。”

陳慧娘雙手絞著對襟的下擺:“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豈不是還要去跟那個李公公打交道?這宮裏的公公都是一水的黑心貨,見著了好處便想法子撈。”

“你被他們欺負了嗎?”楊金英有些擔憂。

“不是我,是跟我同屋的一個宮女,叫沈琉璃的,她前幾日到司禮監去跟那裏的公公們商量東岳大帝誕辰的祭祀禮儀,被一個不要臉的太監強拉著要組個對食的,她哭著回來。這真叫人惡心。”陳慧娘無奈地說道。對食是宮女和太監組成名義上的夫妻,互相搭夥終老,在明朝,宮女大多數一輩子不能出宮,或死在宮裏,或給死去的主子們殉葬。

“唉,太監有好有壞,不過你能避開就避開點,我為了查明姐姐的死因,是一定要去接觸那個李公公的。說起來也奇怪,昨日我去尚寶監拿金線的時候,見到了李公公,那是個不像公公的公公。”

陳慧娘有些疑惑:“不像公公的公公?你這話是何意?”

“他跟平日裏見到的公公不一樣,他家本是寧王的將領,寧王叛亂失敗後,他家被沒入奴籍,他也就進宮當了太監。”

陳慧娘點點頭,抓住她的手說:“就算他不像其他的太監那般惡毒,你也要小心。俗話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千萬要小心。”

“放心吧,我會的。”

“金英,你……查清楚了金蕓的死因後怎麽辦?”

“能報仇就報仇,不能報仇就想辦法離開這裏吧。”

“那你……你到時候走的話,能不能帶上我,我不想留在這裏。”

“好,我們一起走。”

“還有劉昭兒和王秀芝。”陳慧娘說道,“只是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麽樣了!”

楊金英看著陳慧娘的神色,心想應該不知道被選上天妃的人會怎麽樣。“劉昭兒可能可以,王秀芝的話……只怕她撐不到咱們離開的時候。”

“你說什麽?她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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