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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雪線雄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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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浚生在家裏喝了半個多月的紅景天水,做好了充分的身體和信仰建設,八月中旬跟著劇組去了非洲。

這部電影名叫《雪線雄鷹》,說的是身為登山愛好者的父親跟兒子常年有隔閡,兒子是一名獨立攝影師,大學畢業之後就多年沒回過家了。影片一開始,兒子跟父親在母親的葬禮上重逢。

兒子對父親十分冷淡,父親卻因為妻子過世的打擊太大,陷入了抑郁的狀態。

兒子只好留在家裏照料父親。與此同時,他的事業陷入了瓶頸期,無法拍出令自己滿意的照片。就在這時候,父親提出要去登山的要求。兒子擔心父親的安全,也為了激發創作靈感,陪他一起踏上了征服高山之旅。

乞力馬紮羅山海拔5892米,有適應水平不同人的多條登山路線,在登山愛好者的攀登名單上並不是難度極高的目標,因此不少初學者也會來這裏發起挑戰。

電影中的父親與母親年輕時就是在這裏認識的,父親思念妻子,想故地重游,也是為了通過征服高山來給自己面對生活的自信和勇氣。

劇組成員們帶好了裝備和藥品,選擇了游客較少,難度也略高的威士忌路線。劇組在當地適應了兩天之後,正式開始拍攝。

唐浚生白天拍戲,晚上沒什麽娛樂活動,想起之前在家裏看過父親寫的情書,覺得在這裏與世隔絕,正好是面對自己內心的好機會。

他找來信紙,咬了一會兒筆桿子,開始給岑晚寫他的所見所聞。

“碗碗:

頭一次這麽叫你,覺得很可愛。這麽稱呼,感覺自己也成了你的粉絲,有種想把你捧在手心裏的感覺。

八月中旬,我跟著劇組來了非洲拍攝電影。這是部登山題材的電影,大家都很用心,希望上映時能給你驚喜。

這邊的環境比較艱苦,水是限量供應,電和網絡就更不用想了。

目前我們在雨林地帶紮營,跟劇組一起的有背夫、廚師還有向導,都是當地的黑人兄弟。向導的英語很好,不但熟悉攀登路線,而且十項全能。路邊瞧見什麽植物,他都認得。時不時還會帶大家唱歌,鼓舞士氣。昨天他教了我們一首歌,叫《Kilimanjaro Newbie》。紫蘇哥說翻譯過來是乞力馬紮羅的新兵,說的就是我們這些外地來的菜鳥。不過我覺得聽起來像是乞力馬紮羅牛逼,大夥兒都笑了,說音譯更貼切,顯得我們來征服它就更不容易了。

向導挺親切,不過我聽不懂他說什麽,幸虧我爸和紫蘇哥的英語好,有他倆當二傳手,大家溝通的還算順暢。

這裏的雨林莽莽蒼蒼,很有大自然的原始野性美。遠處是群山陡峭的斷崖,長河落日,風景特別壯美。我拍了不少照片,等拍攝結束一並洗出來給你寄去,希望你喜歡。

8月10日於雪山雨林營地。”

他們在雨林待了一周後,拔營向上走,來到了白皚皚的石漠冰川區。

這裏的氣候比之前要嚴酷得多,大家顯然沒有一開始那麽輕松了,拍戲之餘就在營地裏待著。劇組的主要戲份要在這裏展開,唐浚生作為攝影師,相機一直不離手。這天吃完了飯,大家在營地裏休息,唐浚生在山崖邊上支起三腳架,對著天空開始拍攝。

這裏遠離喧囂,星子仿佛都離人更近了。唐浚生擡頭看著天上的銀河,深呼吸,感覺整個人都被滌蕩一新。唐峰走過來,通過相機鏡頭看了片刻,道:“在拍銀河?”

唐浚生道:“嗯。”

唐峰坐在他身邊,兩人看著浩瀚的星空,感覺很安靜。林河最近有些高原反應,休息了半天,唐峰一直在照料他。

唐浚生說:“林河怎麽樣了?”

唐峰說:“好多了。”

唐浚生說:“當導演操心的事太多,比咱們累。”

唐峰說:“是啊,所以得順毛捋,不能惹他發脾氣。”

唐浚生笑了,想起白天唐峰讓他休息,林河堅持要拍完計劃的內容,兩人爭了幾句,林河生氣地走了,唐峰只好跟過去道歉,一邊鞏固勝利果實似的回頭宣布今天收工。劇組的人都在笑,覺得唐峰跟灰太狼似的。

唐浚生說:“要不說當導演的沒幾個是好脾氣,煩心事太多了。”

兩人沈默了片刻,感覺氣氛輕松了很多。唐峰說:“你最近演的不錯,保持狀態。”

唐浚生答應了,唐峰便起身回去看林河去了。唐浚生回頭看他的身影,覺得最近跟他之間的隔閡沒有以前那麽深了,心裏生出了一種溫柔的感覺,漸漸能夠體會到林河喜歡他的那種心情。

他吹了一會兒風,回了帳篷,心中有所感慨,鋪開信紙開始寫信。

“碗碗:

昨天是我的二十三歲生日,條件有限,吃了頓咖喱飯配黃油湯就算是慶祝了。

這邊的天氣很冷,到處都是石頭灘和冰雪,只在巖石縫裏長著些半邊蓮。這種植物像大顆的松果,一根根孤高地從石縫裏伸出來,顯得很倔強。

海拔高了,天邊是滾滾雲海,仿佛伸手就能扯到一片雲彩。這裏的風景著實不錯,有機會真想和你一起來看一看。

最近組裏生病的人不少,我爸和紫蘇哥都起了高原反應。唐哥一直在照顧林河,別人都湊不到跟前去。我只能在帳篷口看一眼,有種被塞狗糧的感覺。

紫蘇哥本來是過來給我當助理的,現在全程需要我伺候,讓人無可奈何。

他傍晚剛睡下,我偷空出來拍銀河。這裏的星空很美,讓人有置身於宇宙深處的感覺,照片不能傳達它萬分之一的壯美。

願在同樣在星星照耀下的你能有一個好夢。8月22日於雪山石灘。”

唐浚生寫完了信,把信紙仔細疊好,收了起來。他把信統一裝在一個大的牛皮紙袋子裏,等下山之後準備在當地投出去。袋子裏攢了兩封信,都是他最真實的感覺,想來岑晚看到的時候,也能體會自己的心情。

蘇子和在他身後咳嗽了幾聲,唐浚生回頭看他,說:“要喝水嗎?”

蘇子和仄仄地說:“不用了。”

唐浚生看了一眼表,說:“晚上再吃一次藥吧,要不然明天好不了。”

他拿了藥給蘇子和吃,一邊說:“你這樣我怎麽放心把妹妹交給你啊,回去跟我跑步,每天十公裏,必須練起來。”

蘇子和還有些發燒,懶得跟他鬥嘴,說:“再說吧。”

帳篷裏放著一個露營燈,發出白色的冷光。外頭的山風呼呼地刮,條件極其簡陋。這一行人為了拍電影,著實受了以前沒受過的罪。唐浚生點著了氣爐,給他煮了些紅景天的水,兩人各自喝了一碗。蘇子和說:“你剛才寫什麽呢?”

唐浚生笑了笑說:“情書。”

蘇子和喔了一聲,眼裏帶了點笑意,說:“這麽浪漫?”

唐浚生說:“是啊,你要給岫岫寫嗎?”

蘇子和倒是想寫,可惜臥病在床,沒有這個精力。他說:“我給她寫的不叫情書,只能叫工作匯報。”

唐浚生笑了,說:“那你就加油趕緊轉變性質啊。”

蘇子和嘆了口氣說:“等病好了再說吧。”

戲繼續拍了半個多月,劇組的成員們來到山頂附近紮營,準備拍攝父子倆合作登頂的場景。成員們在山上待的久了,漸漸適應了這裏的氣候,臨近山頂反而沒人出現高原反應了。

隨著海拔升高,氣溫越來越低,冰川的風貌逐漸展現在他們的眼前。唐浚生端著相機,一副驚喜的表情,連拍了幾張遠處的冰山。唐峰在遠處看著兒子,仿佛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目光裏帶著幾分溫柔。

他說:“給我拍張照。”

唐浚生回過頭來,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照做了。唐峰看著相機裏的自己,形單影只,神情有些落寞。他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了,看著遠處的雲海說:“我跟你母親,當年就是在這裏拍了第一張合影。”

唐浚生一怔,心裏忽然有些難過。唐峰看著照片,神情覆雜,片刻笑了笑說:“還好,現在我還有你。”

唐浚生本來對父親一直是有心結的,聽他這麽說,覺得自己跟他是在世界上彼此唯一的親人了,一瞬間情緒變了幾回,最終還是恢覆了平靜。

唐峰站起來說:“走吧。”

他背起登山包,拄著登山杖走在前頭。唐浚生收起了相機,也跟了上去。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裏,天邊雲海翻滾,大風帶來紛飛積雪,從鏡頭前掠過。

林河舉著喇叭喊道:“很好,一遍過了。”

唐浚生的演技雖然在同輩當中是好的,但比起老戲骨還是有差距的。然而最近他有唐峰帶著,演技突飛猛進,很有些舉手投足眉梢眼角都有戲的感覺,讓林河很欣慰。

這一場拍完,今天的戲份就結束了。眾人早就被寒風凍得不行了,一聽收工,立刻收拾器械往帳篷裏鉆。

唐浚生吃了飯,縮在帳篷裏,拿出紙筆,對著手呵了一口氣。蘇子和知道他又要開始寫信了,拿了本書在旁邊看,也不去打擾他。

唐浚生提筆寫道:“今天是9月12日,這裏依舊很冷。我在帳篷裏給你寫信,四面透風,我的手指凍得很僵,字有點醜,希望你不要介意。

昨天拍戲的時候遇到了一場雪崩,不過幸好離我們有一段距離,規模也不大。雪埋了一部分物資和器械,大家下午一直在鏟雪,這是我拍過最辛苦的片子。

唐哥一直在忍耐,但他是大家的主心骨,不能倒下。我看得出來,他撐的很辛苦,畢竟他不再年輕了。林河的身體一直不好,勉強在堅持拍攝,其他的都顧不上了。

他們這樣辛苦,都是為了我。我心裏很愧疚,想盡力幫他們減輕負擔。

這段時間我主動幫唐哥分擔了一些工作。以前他總不信任我的,現在也願意放手讓我去做了,就像他的戰友,可以把背後托付給我。

拍這部電影對我來說,最大的收獲不是未來能取得什麽成績,而是在這個過程當中,我開始理解什麽是感情,無論親情還是愛情,一直都在那裏。我以前總不明白,如今看來,是我太浮躁,忽略了它微小而溫柔的聲音。

臨近山頂,周圍的雪越來越多,讓我想起了去年跟你在北海道滑雪的情景。那時候你生病了,我很擔心,想了很多。回憶起來仿佛是昨天的事,你也好像還在我身邊。

我最近總是想你,覺得從前的自己太自我,只考慮個人得失,不懂得體諒你的感受。現在後悔,不知道是不是猶時未晚。

等戲拍完,我想去見你一面,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數日後,劇組拍攝完了父子二人沖頂的場景,結束了長達一個月的磨煉。大家花了兩天時間撤下了山,眾人回到平地上,都感覺宛如新生,臉上帶著狂喜的表情。一路上的工作人員碰到他們,都帶著笑容說:“Congratulations。”

唐浚生低頭看自己,一身火山灰,衣服破破爛爛的。在當地人眼裏,自己一定像個灰頭土臉的乞丐,肯對這樣的自己報以善意,也是很溫柔了。

眾人領了登頂證書,回了酒店住下。唐浚生已經很久沒洗澡了,身上又臟又臭,打開淋浴頭的一瞬間,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人間。他洗完澡出來,見蘇子和在跟岫岫視頻,一邊說:“這次多虧了你哥,要不是他,我就下不來了。”

唐浚生說:“不用謝,我是活雷鋒。”

蘇子和見他穿外套,說:“你又上哪兒去?”

唐浚生拿著自己的牛皮紙袋子拍了拍,說:“你懂的。”

蘇子和知道那裏頭是他攢了一個月的情書,每一個字都是在海拔三千米以上寫下的,可謂一字千金。岫岫還挺好奇,探頭說:“那是什麽?”

蘇子和替他打掩護道:“沒什麽,他出去買東西。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我們給你捎回去。”

林朝岫皺了皺鼻子,說:“沒什麽好玩的吧,聽說那邊的鼓不錯,給我捎一個來?”

蘇子和便笑了,說:“行,給你帶個手鼓回去。”

唐浚生去樓下找了個郵局,給岫岫寫了兩張明信片,又買了郵票貼在信上。

郵筒上有一對長頸鹿的角,上頭還有些鹿身上的花斑,顯得萌萌的。信筒在路邊有些臟了,他吹掉了上面的浮塵,又伸手擦拭了一下,把一摞信投了進去。

他走出幾步,回頭看著夕陽裏的郵筒,對它有種虔誠的心情,希望能夠順利地把自己的心情傳遞給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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