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在唐浚生這裏憋了一肚子的氣，回去覺得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從源頭上找，還是得跟趙瑞算賬。

他給趙瑞打電話，片刻趙瑞接起來了，帶著笑說：“找我什麽事，想投資嗎？”

岑晚心道：“找你投資賺不了錢，你比賭場還黑呢。”

他說：“之前你說的那個理財騙唐浚生買了？”

趙瑞道：“什麽叫騙他買？是他求我給他指點一條明路，他要回本，我不就給他提供幫助了嗎。”

岑晚快被他的厚臉皮氣死了，說：“三百萬賠的就剩十萬，這就是你的幫助？”

趙瑞坦然地說：“金融市場風雲變幻的，還有一夜之間身家縮水幾個億的呢。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麽能保證他一定能賺？”

岑晚道：“你不是說能保本的嗎？”

趙瑞笑了，說：“我怎麽不記得，合同上沒有這項條款吧。”

岑晚就知道他會耍無賴，心想：“這人的保證一錢不值，他不要臉慣了，跟他糾纏也白搭。”

岑晚清楚那些錢大部分都到了趙瑞的口袋裏，說：“你賺了那麽多，能不能還給他一部分。”

趙瑞哈哈大笑，說：“小朋友，你怎麽這麽天真啊。咱們都是走正規程序的投資項目，賠了錢怎麽可能退回去？”

岑晚冷冷道：“你不用笑。信不信逼急了，我告訴我爸去。”

趙瑞雖然跟瀚海有合作關系，指望著岑家過活。不過他根本不怕岑晚，反而笑道：“這件事你不讓我告訴任何人，你也不想讓你父親知道吧。”

他的話像蠍子的毒刺，一下子紮到了岑晚的關鍵。他確實不敢讓父親知道自己折騰的這些破事，感覺進退兩難。

趙瑞拿住了他的要害，越發不怕他了。他笑道：“小朋友，投資有風險，以後牢記這句話，輸不起就別玩了。”

他掛了電話，岑晚感覺被愚弄了，心裏種滿了憤怒的感覺。小劉在旁邊疊衣服，豎著耳朵都聽見了。他小聲道：“那人只認錢不認人的，哥你別生氣了。”

岑晚道：“怎麽辦……這事不解決，唐浚生要恨我一輩子的。”

小劉道：“現在頭鐵沒用，要不然就道歉吧。”

岑晚沮喪地說：“我剛被他噴回來，你還讓我再去挨罵嗎？”

小劉道：“那就過幾天，等他氣消了再說。但是對不起總是要說的嘛。”

岑晚沈默著沒回答，小劉安慰地說：“生哥那麽在乎你，不會記恨太久的。”

岑晚想起剛才見唐浚生的情形，他眼睛通紅，情緒也瀕臨崩潰了。岑晚搖了搖頭，覺得事情沒有那麽樂觀。

岑晚蟄伏了兩天，有空就關註唐浚生跟莫小雲的緋聞的發酵進度。

現在兩邊各執一詞，誰也不退讓。證據還是已公開的那些，吃瓜群眾們感覺劇情發展的太慢，開始不耐煩了。有人說：“還有錘沒有？拿不出來就確定是男方人渣了。怪不得前女友跟他分手，肯定是因為男方不檢點吧。”

又有人說：“撈女配狗，天長地久。倆人都不是好東西，趕緊鎖死了永遠都別分開了。”

岑晚覺得風向不太對，打電話跟父親聯系，旁敲側擊地問他對這事怎麽看。

岑舫道：“我對花邊沒興趣。不過你們倆合拍的電影就要上映了，他這時候出了這種事，對票房影響很大。”

岑晚知道現在瀚海因為投入了資本，被迫跟唐浚生綁在了一根繩子上。他心裏暗搓搓地高興，知道父親看在錢的面子上，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他說：“那怎麽辦？”

岑舫說：“那就把他的戲份都刪了，按合同條款讓他賠償咱們的損失。”

岑晚：“……”

他萬萬沒想到父親這麽冷酷無情，炸毛道：“說好的《江東雙璧》呢，雙璧啊！只有一個人合適嗎？”

岑舫笑道：“那就改名叫《孫策傳》唄。把他的戲份換個小鮮肉來補幾場，從雙主角變你一個人的大主角戲，完美。”

岑晚聽父親戲謔的口吻就知道他又在逗自己了。他說：“爸，你別鬧了成嗎？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岑舫的口氣認真了點，說：“前幾天雪峰的人跟我聯系過了。蘇葉想請容婕出面，幫唐浚生說幾句話。”

岑晚覺得這事可以，不過就是對容婕有點殘忍。要是擱自己身上，肯定也不願意為前男友站臺。

他說：“容婕怎麽說。”

岑舫說：“她不同意啊，斷然拒絕。人家姑娘也是有尊嚴的好嗎，分手就從此江湖不見了，幹嘛老遛人家啊。”

岑晚覺得有點可惜。岑舫說：“看她那個態度，還覺得她感情破裂就是因為莫小雲早就在暗地裏插足了。她正樂得看那倆人翻臉掐的你死我活呢，大仇得報了，誰不開心？”

岑晚哦了一聲，覺得那就沒什麽指望了。他又說：“那咱們就不管了？”

岑舫道：“再觀望一下吧，主要是沒證據。硬洗的話蘇葉的人已經夠了，再加一批水軍只能引起網友反感。”

岑晚自己留了個心眼，手頭有證據的事沒跟他爸說。他父親向來是以利益為先的，就算隊友掛在懸崖上，他也要先談價錢再救人。要是證據到了他手上，說不定他就要跟雪峰獅子大開口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父親跟趙瑞是一類人，甚至心要更狠一些。要不然那兩個人也不會和睦相處那麽多年，說到底還是因為物以類聚臭味相投。

岑晚想了一晚上，覺得不能拖了，再不翻轉這事就定調了。次日一早，他把視頻內容拷了一份在優盤裏，去找唐浚生。

唐浚生似乎已經認命了，知道自己洗不白，也不在乎外界好奇的眼光了。

他回到了片場，繼續拍戲，整個人的狀態很不好。導演一直皺著眉頭，對他不滿意，但是這時候又不敢批評他，只能客氣地說：“哢，情緒不到位，咱們再來一條。”

特別尷尬的是，唐浚生跟莫小雲還有對手戲沒拍完。倆人同時在場，氣氛異常僵硬。

導演喊開拍，莫小雲朝唐浚生跑過來，撲在他懷裏。她擡起眼，雙目含淚地說：“二師兄，不管別人怎麽說，我都相信你。你帶我走吧，咱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放牛耕田我也陪著你！”

唐浚生擡手摸她的臉，眼中要流露出感動的神色。然而此刻他對莫小雲只有憎恨，恨不能當場甩她個巴掌，眼裏哪有半點柔情可言。

他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努力地說：“小師妹，你……你當真不後悔？現在整個江湖都說我是殺害師叔的兇手，所有人都恨不能殺了我，你真的願意……願意……”

唐浚生心裏的反感完全掩飾不住，一副恨不能把莫小雲掐死的表情。導演忍無可忍地喊道：“哢。”

唐浚生的情緒同時崩潰了，一把推開莫小雲，怒道：“媽的，我不演了！”

他一把扯開衣服扣子，邊走邊把腰帶、外套連同頭套一起扔在地上。在場的員工都驚呆了，沒見過這麽當場耍大牌的。

蘇子和連忙上前拉他，唐浚生沈著臉腳步不停，一副要跟這個世界決裂的態度。蘇子和只好回頭對導演說：“對不起導演，他最近情況特殊……”

導演雖然生氣，但是也沒說什麽，皺著眉頭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去追人吧。

莫小雲被唐浚生甩了個踉蹌，心裏也有些害怕。她哼了一聲，小聲道：“有什麽了不起的，就你有脾氣麽？”

岑晚剛來片場找他，見他跟莫小雲搭上戲就知道要壞事了。他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見唐浚生果然忍不住暴走了。蘇子和跟導演道了歉去追他，岑晚便也拔腿追上去了。

蘇子和見岑晚來了，覺得他還能安慰一下唐浚生，說：“來的正好，那你去吧。”

唐浚生豎著一身憤怒的刺，大步流星地往酒店走，走了幾步開始跑。岑晚的動作向來很敏捷，很快就攆上他了。

他一把抓住唐浚生，說：“等等……你站住。”

唐浚生沒想到岑晚會忽然出現，憤怒之餘，感覺更痛苦了。

岑晚拉著他到了路盡頭的一棵大槐樹後，這裏沒什麽人，可以放心說話。他焦慮地說：“你怎麽這麽不理智，這時候還跟莫小雲沖突，怕別人逮不到你的把柄是嗎？”

唐浚生的臉色很難看，說：“你來幹什麽？來教訓我的嗎？”

岑晚想起了要收斂自己的脾氣，緩和了口氣說：“不是，我就想來看看你。之前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唐浚生冷笑道：“不用了，我不在乎。”

岑晚見他分明就是對自己恨之入骨的模樣。他低下眼，小聲說：“你別這樣，我心裏難受。”

唐浚生整個人都被憤怒控制了，嘲諷道：“這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嗎？你現在看我落到這個地步，應該開心才是，怎麽會難受？”

岑晚委屈的要命，說：“你別把所有事都推到我頭上來好嗎？投資的事我認了，但莫小雲的事我根本就不知情啊！”

唐浚生道：“她受誰指使？麥崢不是你的人嗎？”

岑晚覺得唐浚生已經很不冷靜了，自己在他面前就是個板上釘釘的犯人，說什麽都是狡辯。這段時間唐浚生受的打擊太多，今天跟莫小雲拍對手戲，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換成誰都要崩潰了。

岑晚能夠理解他的痛苦，也不想跟他糾纏那些亂七八糟的了，直接說：“你冷靜一下，我今天來是為了幫你……”

唐浚生截口說：“不需要。你之前說得對，犯過一次的錯，就不能再犯第二次。”

岑晚看著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唐浚生說：“分手吧。”

岑晚詫異道：“你說什麽？”

唐浚生冷冷道：“我沒辦法再相信你了，分手吧。”

岑晚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搖了搖頭，要哭了似地說：“我不。”

唐浚生到底不忍心，別開了眼不看他，低聲說：“我不想再重覆了，到此為止吧，我受夠了。”

他的話尾帶了點扭曲，似乎也想哭了。這場戀愛談得他身心俱疲，不但前路阻礙重重，就連自己愛的人也在欺騙自己，他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像個傻子。

他擡起手，要跟他告別似的觸碰他的臉龐，說：“你不值得。”

岑晚睜大了眼，沒想到唐浚生會對自己這麽說。

唐浚生的動作溫柔，仿佛依舊帶著愛戀，說出的話卻極其殘忍。

你不值得。

你不值得我對你好，你不值得擁有我用整個生命傾註的愛，不配在我的未來裏有一席之地。

岑晚從來沒聽過這麽傷人的話，尤其是這話從唐浚生嘴裏說出來，讓他感覺心都被刺穿了。

岑晚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啞聲道：“你怎麽能這麽對我？你不是說你愛我的嗎？”

唐浚生輕聲道：“我的愛不是沒有底線的。你做了這麽多過分的事情，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岑晚委屈的不得了，忍了又忍，針鋒相對的脾氣還是沖出來了。

他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報覆地說：“對，我從來沒愛過你。我就是要踐踏你的尊嚴，讓你身敗名裂一無所有。我現在特別開心，還要感謝你這麽配合，我挖了陷阱你就往裏跳，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

他一邊說，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唐浚生也似乎被他的話刺傷了，靜了片刻，說：“那就這樣吧，再見了。”

他說著轉過身去，擡手擦了一下臉，快步走了。岑晚看著他的背影，眼淚止不住往下掉。他心裏盼著他能停下來，回頭看自己一眼。只要他回頭，自己哪怕什麽都不顧了，也要跟他在一起。

但是他沒回頭，鐵了心要一刀兩斷。岑晚靠著大樹慢慢坐下了，像個被舍棄的小孩子，整個人陷入了絕望中，哭著縮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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