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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見面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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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浚生不是個缺心眼兒,在眾目睽睽之下,總不能直說自己不是岑晚的粉絲,只好硬著頭皮上去了。

他心想:“老子以後是要當影帝的人,要是被人發現我曾經給岑晚當過迷弟,簡直就是黑歷史。”

他一臉郁卒地站在臺上,顯得十分與眾不同。主持人發現他長得高大帥氣,跟岑晚比起來也毫不遜色,於是對他特別感興趣,調侃道:“這位迷弟怎麽看起來一臉不高興啊?”

話筒遞到面前,臺下無數雙眼睛看著他。唐浚生的超模範兒厭世臉是家族遺傳的,加上對頂級流量的攀比心作祟,讓他顯得更加傲慢了。

他冷淡地說:“我太高興了,一緊張就面癱。”

下頭觀眾以為他真的緊張,都善意地笑了。岑晚站在旁邊看他,困惑地歪了一下頭,似乎對他眼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

主持人宣布三人一組,分成兩隊。隊長腳上綁著氣球,另外兩名隊員抓住隊長的衣服,類似於老鷹抓小雞。哪個隊能先把對方的氣球踩爆就算贏了。

岑晚和唐浚生兩個男生當隊長,腳上綁了氣球,身後各拖著兩個姑娘當尾巴。主持人一聲哨響,比賽開始。

唐浚生本來就對莫名成了岑晚的迷弟這件事十分不爽,於是一定要贏,好讓自己的心態平衡一下。

兩人試探著跳來跳去,因為身後拖著尾巴,走位都不靈活。岑晚十分狡猾,以退為進,試探了幾下轉頭就跑,唐浚生追過來踩他氣球時,他忽然殺了個回馬槍,一腳滑著唐浚生腳上的氣球擦過去了。

唐浚生登時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跳開了。他身後的姑娘們被他扯得東倒西歪,放聲尖叫。

岑晚趁著他們隊伍的陣仗被打亂了,一鼓作氣追上來,攆著唐浚生滿場跑。

岑晚身後的姑娘被他甩出去一個,唐浚生左右騰挪,身後的倆姑娘都被慣性甩出去了,走位變得更加靈活風騷。

岑晚這邊的姑娘眼看自己當了累贅,於是很有眼色地脫手摔倒在地,喊道:“老公,加油!”

場上變成了岑晚和唐浚生一對一,倆人像兩只猴子一樣蹦來跳去,惹的觀眾們哈哈大笑。

岑晚的好勝心非常強,喘著氣說:“你給我站住!你這個氣球必須由我來踩破!”

唐浚生說:“你先讓我踩了你的再說!”

岑晚冷笑一聲,忽地跳起來勒住了唐浚生的脖子,整個人像樹袋熊一樣扒在他背上,增加他的負擔,一邊抽空去跺他的氣球。

主持人連忙說:“不要采取激烈手段啊,友誼第一……”

岑晚喊道:“比賽第一,友誼第二!”

他話是這麽說,顧慮到自己的偶像包袱,還是把勒脖子的手挪到了臉上,一把捂住了唐浚生的眼睛。

唐浚生什麽都看不見了,扒著他的手往下扯,怒道:“你犯規了!”

觀眾們哈哈大笑,喊道:“沒有規則!老公,加油啊!”

唐浚生氣得不行,幹脆蹲下,把自己腳上的氣球抱在懷裏。岑晚伸手去摳,那氣球不知道是什麽做的,居然這麽經得住摧殘,堅持著沒有爆炸。

唐浚生見他都下手了,自己也不用客氣了,也伸出手去摳他的氣球。兩人滾在一起,像摔跤手似的各拽著對方的一只腳,砰砰兩聲,幾乎是同時摳破了對方的氣球。

觀眾們笑得東倒西歪,主持人也笑得不行,說:“這怎麽辦呢,咱們的迷弟這麽努力,算他贏了吧。”

他像宣布拳擊手勝利似的舉起了唐浚生的手。下頭的觀眾們不滿地起哄:“噫——!”

唐浚生滿頭大汗,累得不輕,心想:“噫什麽噫啊,你們這些吹黑哨的!”

主持人把三個一斤重的小熊軟糖發給唐浚生他們隊的成員,采訪道:“迷弟有什麽獲獎感言嗎?”

唐浚生說:“有,我跟他單獨說。”

下頭的觀眾們一副好奇的模樣,看著他湊過去,對著岑晚耳邊嘀咕了兩句。觀眾們發出一陣艷羨的尖叫聲,莫明嗅到了基情的味道。

岑晚的表情十分古怪,繼而恍然大悟地看著唐浚生,原因不明地笑了。

唐浚生在他耳邊說:“你那件綠棉襖,還在我家擱著呢。”

岑晚終於想起了這個堅持跟自己過不去的家夥到底是哪根蔥了。片刻兩人握手作別,岑晚趁著背對鏡頭,輕聲回敬道:“留著吧,那顏色挺適合你的。”

唐浚生感覺自己是贏不了他了,悻悻地下去,把獎品塞給了林朝岫。林朝岫如獲至寶地捧著軟糖,左右親了親包裝袋,仿佛親到了她的偶像。

岑晚休息了片刻,然後進入握手簽名環節。粉絲們按秩序排好隊,依次去跟偶像握手求簽名。輪到林朝岫的時候,她星星眼地望著岑晚,花癡的不得了。可惜岑晚沒有過多關註她,簽完了就客氣地說:“下一位。”

蘇子和站在林朝岫身後,說:“我……我還需要握手嗎?我把機會讓給我妹妹吧。”

於是林朝岫特別開心地跟岑晚又握了一次手。方雨澤走過來,大方地說:“簽名就不必了,握手的機會讓給我表姐,謝謝。”

唐浚生站在一邊,能感覺到岑晚面對這些混進來的奇怪生物,頭上的青筋都要爆起來了。岑晚跟林朝岫握了三遍手,臉上居然還能保持商業微笑,唐浚生都有點佩服他了。

輪到唐浚生了,岑晚聽見林朝岫剛才管他叫哥,知道這幫人是組團來刷自己的。他微笑道:“你也要把機會讓給令妹嗎?”

唐浚生一本正經地說:“不,你是個值得敬重的對手,我跟你握手。”

林朝岫有點失望,眼巴巴地看著唐浚生跟岑晚把手握在一起,掰手腕似的互相捏了對方良久,兩人較著勁兒誰也不肯放松,指節都攥白了。

旁邊的工作人員忍不住提醒道:“先生,岑晚會彈鋼琴,這雙手上過保險的。”

唐浚生笑了笑,心想:“好了,就他的手值錢……這麽嬌貴的手攥人跟老虎鉗子似的。”他放開手說:“今天玩的很愉快,咱們有機會再見。”

岑晚說:“哎,你等等。”

唐浚生回頭看他,岑晚說:“你叫什麽名字?”

唐浚生說:“我叫唐浚生,是中戲表演系的學生。”

岑晚笑了,說:“那太好了,還是同行,希望以後有機會合作。”

唐浚生說:“會有機會的。”

眾人出了會場,林朝岫還沈浸在跟偶像握了三次手的幸福當中。方雨澤忍不住吐槽道:“重要的手要握三遍。”

林朝岫還在出神,沒聽見他的話。蘇子和瞥了方雨澤一眼,示意他別拿人家的少女心開玩笑。

唐浚生走在人群裏,回想著自己在臺上還摁著岑晚用力蹬了他幾腳,感覺報了當年被他綠雲罩頂之仇,心情也很愉快。

眾人回酒店過了一天,次日買了個蛋糕給兄妹倆慶祝了生日,倆人就正式滿二十歲了。

開學大四,系裏允許學生出去拍戲了。唐浚生聽說唐峰就是二十歲時簽了人生當中的第一個經紀公司,開始了藝人的職業生涯。如今他站在二十歲的起點上,躊躇滿志,感覺燦爛的未來如同一副畫卷,正緩緩地向自己展開。

唐浚生和林朝岫在上海待了幾天,回了青島。林河之前就在為兒子的出道做準備。他準備拍個電影,是個古裝片,叫做《遇妖》。林河給唐浚生留了個男二的角色,是個小道士。

故事說的是某不知名的小道觀門派雕敝,主持臨終前要求僅剩的兩名弟子保住道觀。長徒遵照師父的遺願,靜心修行,次徒則想要還俗。此時大師兄遇到了即將渡劫的女妖彩鈴,一向心如止水的他動了凡心。大師兄為保住修為要殺了她,師弟卻偏要保她。三人之間因此發生了一系列糾葛的故事。

他的角色難度不大,但是劇情跌宕起伏,容易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唐浚生提前一個月就在看劇本,琢磨角色,認真做功課。

他花了幾天時間把臺詞背的差不多了。眼下這一段是他扮演的男二號還俗回家,結果發現祖屋被賣了,大哥欠了一屁股賭債,告訴他爹早去世了,家裏蹦子兒沒有,讓他別想回來吃閑飯,趁早回山裏繼續當道士去。

唐浚生嘮嘮叨叨地念臺詞,感覺自己的情緒處理的不好,不是過了就是欠火候。

他覺得自己得更投入一些,於是對著鏡子拿出了每天早上出晨功念報紙的氣勢,氣沈丹田,鏗鏘有力地說:“哥,咱家祖屋呢?”

鏡子裏的他一腔正氣,不像房子被人賣了,倒像是遇上拆遷改造,得了補償款的兄弟二人喜大普奔的情形。

他搓了搓臉,覺得不對勁。片刻他調整了情緒,想表現得更驚訝一些,震驚地說:“你說什麽?咱爹沒了!”

唐峰剛好從門口經過,聽見了唐浚生大逆不道的發言,推門進來了。

他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混世魔王,似乎是想問問他詛咒哪個爹沒了。

唐浚生聽見動靜,回過頭去,兩人面面相覷,場面頗為尷尬。

唐浚生其實是有點怕他這樣的,背後出了一身冷汗,舉起臺本說:“我背詞呢。”

唐峰想了想,覺得兒子有上進心值得鼓勵,於是進屋扯了個凳子坐下說:“背吧,我幫你聽著。”

唐浚生跟他待得近了就渾身上下不得勁。他這麽熱情地關照自己的工作,讓唐浚生感覺無福消受,十分希望他趕緊走開。然而唐峰已經把劇本拿了過去,說:“背吧。”

唐浚生只好硬著頭皮開始嘮叨。唐峰照著劇本跟他對詞兒,充當他哥和他大師兄的角色。唐峰演戲有他自己的節奏,一開口,氣場自然就出來了。

唐浚生頓時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氣勢,有點接不住戲,忍不住把聲音擡高了些,有股虛張聲勢的味道。

唐峰能感覺到兒子的慌張,笑了笑,不動聲色地繼續往下順詞。

唐浚生跟他對著詞,意識不覺間分離出來,看著唐峰嘴角含著的那抹笑,仿佛他妹附體似地想:“他可真蘇啊……怪不得有那麽多粉兒呢,老男人的魅力都這麽強悍的嗎?”

兩人對了幾場戲,唐峰說:“詞背的不錯,就是感情不對。劃劃邏輯重音,琢磨一下潛臺詞。”

唐浚生答應了,似乎還是抓不住關鍵。

唐峰提點道:“別總想著演。你現在外在的戲太多,內化的不夠。要投入進去,用意識去引導,多做反應。”

唐浚生尋思了良久,覺得唐峰說的都在點子上,不由得感嘆他不愧是老戲骨,心想:“他還是挺厲害的,評價起來一針見血,影帝果然不是白當的。”

任何技能的內化都需要過程,就算唐浚生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裏,也需要一段時間去消化吸收,通過大量的練習才能達到靠反應就能詮釋角色的程度。

有天賦的人下意識就能夠完成的一系列反應,對於普通人來說,需要更多的練習才能做到。在這方面,唐浚生不得不承認,他爸是有天賦的。

唐峰是在靠直覺演戲,屬於體驗派。而唐浚生則需要歸納和梳理的輔助,屬於不得不努力的那一類選手。

意識到這一點時,他心裏有些不舒服,然而片刻之後便想開了。

反正唐峰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他不是自己的競爭對手,自己只需要盡可能多的從他這裏學到一些經驗就是勝利了。

他尋思了良久,覺得休息的差不多了,於是拿起劇本,又開始念臺詞:“我不走!爹留的祖產有我一份,你憑什麽自己就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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