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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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蘇可星送羅丹文進了飛機場。
晚上十點三十五分上飛機，兩個半小時到武漢，再從機場到家裏要幾點？
她家人一點都不擔心？
蘇可星看著扶著後背，慢慢走進候機室的羅丹文，不明白她結這婚有什麽意義。
蘇可星將寬檐帽往下壓了壓，慶幸這個點國內航班站裏沒什麽人。
雖然有人將她認出，但也沒幾個敢單槍匹馬沖上來的，大多都保持克制，舉著手機遠遠的拍。
陳敏送完羅丹文回來：“什麽都沒問到，白跑一趟。”
蘇可星正想說些什麽，身後一陣騷動。
陳敏：？
蘇可星扭頭。
一群人朝他們這邊湧了過來。
老遠就看見某人鶴立雞群的站在人群裏，像是誤入矮人國的大塊頭。
陳敏：“你真是來接人嗎？”
蘇可星：“我怎麽不知道我是來接人的？”
蘇可星與向北宸視線在空中對上。
蘇可星最終放棄掉頭就走的念頭。
向北宸大步不停走到她面前。
所有人在狂歡。
只有目光對上的她兩沒吱聲。
“要再踢一腳嗎？”
沈默半天，四周都靜了，向北宸打破了沈默。
蘇可星：“來找我的嗎？”
向北宸笑：“嗯，來找打的。”
蘇可星：……
.
向北宸上了她的車。
車往她的酒店去，他沒提他住哪。
車內很安靜。
向北宸一人坐在靠窗的單人座上。
蘇可星坐在第一排。
陳敏，小孫惴惴不安的坐在最後一排。
蘇可星閉眼假寐，向北宸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臉上打轉。
蘇可星：慶幸星耀派了一輛8人座的依維柯，不然，可能會更尷尬。
車內越來越壓抑。
所有人都能看出蘇可星抱著到酒店就一拍兩散的架勢應付著向北宸，向北宸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陳敏看小孫：你家宸哥還真是端呀。
.
酒店B1停車場。
蘇可星下車就往電梯前走。
左邊的電梯正好要關門，她趕緊竄了進去。
電梯“啪”的一聲在她身後關上。
蘇可星低頭偷笑，剛得意自己甩了某人，頭一擡就瞧著電梯裏所有人全盯著她身後看。
蘇可星：……
不用回頭，從她們臉上的表情就能知道站在她身後的是誰。
“幾樓？”
“我幫你按。”
男人怕是覺得她不夠尷尬，壓著笑意沖她問。
蘇可星低頭，默默握住拳。
他難道不知道在別人生氣的時候逗人家，對方會更加生氣。
.
“你為什麽生氣？”
一只手抵住她甩上的門。
向北宸站在門口，低頭問她。
蘇可星：“為什麽生氣？”
蘇可星心中變扭，總不能直言他不愛她，他之前做的全是假的，全是演戲，讓她很生氣。
蘇可星：“一個女生被人強，難道是件愉快的事？”
向北宸的表情頓時奧妙起來。
她知道他又想起了那本書。
向北宸笑挑了下眉，還沒開始說，蘇可星扒下他的手，用力甩上了門。
手機響了，是向北宸的電話。
鈴聲一直不停，蘇可星只好接下電話。
蘇可星：“幹……”
向北宸：“要我哄你睡覺嗎？”
蘇可星：……
向北宸：“還是……”
蘇可星：？？？
向北宸：“要我抱你睡……”
蘇可星氣急敗壞：“謝謝您勒。”
蘇可星正想掛電話。
“蘇可星。”
手機突然傳來特正經的一聲。
蘇可星：？
蘇可星重新舉起手機。
向北宸：“喝杯熱水，什麽也不要想，早點睡。”
向北宸突如其來的溫柔讓蘇可星楞在了原地。
向北宸：“我房間在你對面，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向北宸掛了電話，與他人一樣幹脆。
“宸哥。”
“宸哥。”
走廊響起小孫，陳敏的聲音。
“把這個給她。”
蘇可星：？
沒多久，陳敏刷卡準備進來，蘇可星忙從玄關閃進了客廳。
陳敏開門進來，走廊外是向北宸，小孫刷卡進門的聲音。
陳敏關上門，手上捧著一只粉紅色的包裝盒進來。
蘇可星現在一看到粉紅色，一見到A4大小的盒子，本能敏感。
陳敏間她不聲不響地從拐角處閃出來，嚇了一跳：“人嚇人嚇死人……嘖嘖嘖沒什麽死人，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也不知道她一從小在國外長大的美國人怎麽會對中國的俗言俗語這麽了解。
陳敏見她盯著她手上的禮品盒，幹笑了兩聲：“宸哥給的。”
蘇可星不接。
陳敏：“嘿，你兩咋啦？吵架了？”
蘇可星：……
陳敏抱著盒子想了想：“吻技太差？！”
蘇可星翻了個白眼，也不想著拿禮品盒了，轉身就往臥室裏走。
陳敏：“你不是特地為他回來的嗎？怎麽回來，你兩……”
蘇可星驟然止步，陡然轉身，閃電從她手裏搶過盒子後關上了門。
站在臥室門口，還被關門掀起的風扇了一巴掌的陳敏：我怕不是你們小情侶推拉中的一環吧。
.
蘇可星進了臥室後沒急著打開盒子，先去洗漱間，卸了妝洗了澡。
吹完頭發，伸手抹掉鏡子上霧氣。
她看著鏡子的自己，不知怎麽搞的她突然想起了羅丹文。
上車後，她並沒有問羅丹文有關鐘淑芬的事，是羅丹文主動提的鐘淑芳，她說鐘淑芳留給她的錢，她不要，她希望她們能拿這筆錢給她做一場法事，最好能超度她沒有轉世的那種。
羅丹文說鐘淑芬在世常說，人生來太苦了，落地就哭，從小到大都要爭爭爭，爭到最後也爭出來什麽明堂，平添落得一身的臟，一身的傷。
她說，她不想有來世，如果人死如燈滅，便是她最大的幸運。
鐘淑芬可能沒有她預想的幸運。
她困在那個窄小潮濕的房間。
鐘淑芬：“你也死了？”
鐘淑芬：“在這間浴室？”
鐘淑芬：“你能告訴我，外面發生了什麽？”
鐘淑芬：“壞人抓到了嗎？那些人……那些人受到懲罰了嗎？”
沒有。
一個都沒有，
連遺書都被人刪的幹幹凈凈。
她站在她對面，看著她蒼白的臉，看著她手腕上的劃痕，看著她身上被血染紅的白色連衣裙，無言以對，無話可說。
像是在照鏡子。
鏡子裏的自己不斷在問：他們有沒有死，他們有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他們有沒有比她遭受的更慘更痛？
沒有。
他們活的好好地。
很快，她認出了她：“我想起了，我想起你是誰了，你是……你蘇可星，向北宸的女朋友？你怎麽？難道你也被他們？”
“你要幫我？”
她笑了。
“你怎麽幫？就靠一個岌岌可危的星耀？”
“算了，你一個幹幹凈凈的小女生就不要趟這趟渾水了。”
“他們很可怕，很可怕的……”
這一刻，她很想跟她說：她不該zs的，她應該親手送他們去地獄。
.
向北宸送的盒子裏裝著一對手鐲和一條項鏈，全是金的。
這是送禮，還是去邪？
蘇可星合上蓋子，對直男的審美又有了新的了解。
.
飄動的白色的紗簾，一個黑影再次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蘇可星的床邊。
一只手點在她打結的眉心上，輕輕拂去了她掙脫不了的夢魘。
.
一夜翻頁而過。
.
蘇可星在《木蘭從軍》首映禮上的話，被《木蘭從家》的對家單獨剔出來，引導男女對立，激化性社會矛盾，得到全民抵制的結果。
“我唯一覺得有點可惜的是……木蘭代父從軍，是時下非常流行的女強文的題材，但沒想到事業的內容有點少，有點看的不過癮。”
要不是有cut，蘇可星都不知道自己講了什麽，能讓女權捍衛者高舉她的大旗呼籲女性抵制，能讓《木蘭從軍》的影迷，《木蘭從軍》男女主角的粉絲，配角的粉絲，憤憤不平的廣大男性群眾矛頭全部對準了她。
她成了眾矢之的，連北向星辰的CP都有不少退粉回踩的。
鐘淑芬，連同她曾有過的那些話題熱搜，全部成了不被記起的過去，消亡於層出不出的新聞熱點後。
或許，只有負責她的刑警們還記得世界上有個叫鐘淑芬的人，不久前zs於浴缸裏，死因確定，動機卻不明。
蘇可星花了一天的時間，去公司了解了鐘淑芬在楊允兒旗下的生活日常，她很奇怪，不少人知道她去酒局，被迫陪酒的話，更奇怪的事是不少人有這樣的經驗，甚至把這種陪酒陪睡，定為資源飛升的直通車。
第二天一早，先是負責鐘淑芬案件的刑警李勇給她打了電話，暗示她上面叫停了鐘淑芬的案件，讓她們盡快火花鐘淑芬。
還沒多久，鐘淑芬的經紀人胡慧帶著律師來了，人前，律師開口說鐘淑芬死於自殺是板上釘釘的事，不存在任何的質疑，讓她們早點讓鐘淑芬入土未安，才是對死者最大的敬重。
說辭跟李警察一樣。
人後，胡慧背著所有人勸她。
胡慧：“蘇三小姐，我知道你家大業大，但再大能大過天？這個世道，某些規則，不是一個人，一群人能夠撬動的……”
胡慧：“……你以為我沒良心嗎？我也是人，我也是女人？鐘淑芬受過的我都受過，她經歷的我都經過過，但有什麽用的！想要往上爬，就要有所付出……”
胡慧：“……爬上去就是楊允兒，爬不上去就是鐘淑芬……就算再怎麽倡導男女平等，這到底是個父世界……”
胡慧：“……奧斯丁這不是奧斯卡，你若想星耀不倒，就必須尊重游戲規則……”
游戲規則？！
這個圈內的游戲規則是什麽？
蘇可星沈默了。
.
胡慧走後，Eva進來告訴她，某些大佬在圈內放話，永不跟向北宸合作，國內幾個最大的平臺也下架了向北宸曾出演的影視作品，還說很快他的業務，商務資源都會收到影響。
比較好的結果：向北宸暫時被雪藏，過段時間，資源就能恢覆如常。
最壞的結束：被迫退圈，錯過最好的上升期。
蘇可星很奇怪，問她就沒有別的人，別的大佬用他嗎？
星耀的藝人管理部的老大回得她的話：“沒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圈內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蘇可星：……
蘇可星：“那我們星耀……”
Eva：“我們星耀目前積壓的十一部電視劇，賣了大半年，沒一部賣出去。”
蘇可星：……
在現實面前，良心善心憐憫心確實不值得一提。
.
這一晚，向北宸沒回酒店。
送羅丹文回老家的小李從外地回來了。
他用了幾層黑色的垃圾袋套了一個紙面泛黃的日記本。
小李：“三小姐。”
小李紅著眼，張口哽咽了：“能不能搞死他們！”
蘇可星：……
.
蘇可星做了一個夢，夢裏她見到了恒河前的少年。
她跟他站在了一邊。
沒了白馬。
她站在了白馬的位置。
蘇可星：“你是神？”
少年抿了下唇：“按你們人類的稱法，是。”
蘇可星：“既然有神，為什麽惡者得不到惡懲，無辜者卻在慘死，得不到救贖。”
少年：“因為你們都是人。”
蘇可星：？
少年：“人類貪戀沒有限度，善惡之間，惡者與無辜者，不過是因為手握的權柄不同。”
蘇可星震驚：“世上就沒一個好人？”
少年：“對於地球上的生物，人類哪一個不是暴虐者？”
蘇可星：……
少年：“既得利益者永遠不會放棄自己已經享有的權利，不論多麽善良無辜，終究——是個人而已。”
她從來沒聽過，一個“人”字能被說得這麽譏諷，好像“人”這個字本能就是一個辯詞一樣。
人類貪戀沒有限度，善惡之間，惡者與無辜者，不過是因為手握的權柄不同？
蘇可星翻開被子，沖下床，第一時間往對門跑。
“還在睡……對，沒吃呢……”
領著向北宸往客廳走的陳敏看到她一下楞住。
蘇可星也楞在了原地。
所有人視線落向了她赤著的雙腳上。
站在陳敏背後的向北宸腳步頓了一下，立刻上前，走到她面前，將她打橫抱起。
蘇可星無意識的伸手環住他的肩，還在喘著氣。
向北宸抱著她，大步走進臥室，並一腳勾上了門。
陳敏站在門外：……
小孫：……
小孫拍了拍陳敏的肩，示意她還是保持點距離，別站外門外聽墻角了。
陳敏：……
.
蘇可星被向北宸放在了床上。
人一坐到軟綿的床上，觸覺瞬間張開，蘇可星滿眼警惕的看向對面。
向北宸笑了，彎下腰給她穿上了鞋。
向北宸：“找我？”
他蹲在她面前，仰頭看她。
在他的註視下，她終於完全從夢裏清醒。
蘇可星：“人類都是暴虐者？”
他神色未動，雙眼波瀾不驚的看著她，對她沒頭沒尾的話並不覺得突兀。
蘇可星：“所以？”
向北宸：……
蘇可星：“你也是？”
陽光從後投向他的臉，猶如線雕的輪廓像是渡了一層金邊。
向北宸定定的看著她。
沈默半響。
蹲在她面前，仰視她的男人緩緩開了口：“我不是。”
“我在所有之上。”
蘇可星：在所有之上？
她問的問題拐了一個彎，變成了另一種意思，有了另一種答案。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誤會了她的問題，還是故意借著她的問題，吐出了他想讓她知道的事。
不論是哪一種，她都必須點到為止。
因為。
當謎底揭露的那一天。
可能就是潘多拉寶盒打開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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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可星送羅丹文進了飛機場。
晚上十點三十五分上飛機，兩個半小時到武漢，再從機場到家裏要幾點？
她家人一點都不擔心？
蘇可星看著扶著後背，慢慢走進候機室的羅丹文，不明白她結這婚有什麽意義。
蘇可星將寬檐帽往下壓了壓，慶幸這個點國內航班站裏沒什麽人。
雖然有人將她認出，但也沒幾個敢單槍匹馬沖上來的，大多都保持克制，舉著手機遠遠的拍。
陳敏送完羅丹文回來：“什麽都沒問到，白跑一趟。”
蘇可星正想說些什麽，身後一陣騷動。
陳敏：？
蘇可星扭頭。
一群人朝他們這邊湧了過來。
老遠就看見某人鶴立雞群的站在人群裏，像是誤入矮人國的大塊頭。
陳敏：“你真是來接人嗎？”
蘇可星：“我怎麽不知道我是來接人的？”
蘇可星與向北宸視線在空中對上。
蘇可星最終放棄掉頭就走的念頭。
向北宸大步不停走到她面前。
所有人在狂歡。
只有目光對上的她兩沒吱聲。
“要再踢一腳嗎？”
沈默半天，四周都靜了，向北宸打破了沈默。
蘇可星：“來找我的嗎？”
向北宸笑：“嗯，來找打的。”
蘇可星：……
.
向北宸上了她的車。
車往她的酒店去，他沒提他住哪。
車內很安靜。
向北宸一人坐在靠窗的單人座上。
蘇可星坐在第一排。
陳敏，小孫惴惴不安的坐在最後一排。
蘇可星閉眼假寐，向北宸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臉上打轉。
蘇可星：慶幸星耀派了一輛8人座的依維柯，不然，可能會更尷尬。
車內越來越壓抑。
所有人都能看出蘇可星抱著到酒店就一拍兩散的架勢應付著向北宸，向北宸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陳敏看小孫：你家宸哥還真是端呀。
.
酒店B1停車場。
蘇可星下車就往電梯前走。
左邊的電梯正好要關門，她趕緊竄了進去。
電梯“啪”的一聲在她身後關上。
蘇可星低頭偷笑，剛得意自己甩了某人，頭一擡就瞧著電梯裏所有人全盯著她身後看。
蘇可星：……
不用回頭，從她們臉上的表情就能知道站在她身後的是誰。
“幾樓？”
“我幫你按。”
男人怕是覺得她不夠尷尬，壓著笑意沖她問。
蘇可星低頭，默默握住拳。
他難道不知道在別人生氣的時候逗人家，對方會更加生氣。
.
“你為什麽生氣？”
一只手抵住她甩上的門。
向北宸站在門口，低頭問她。
蘇可星：“為什麽生氣？”
蘇可星心中變扭，總不能直言他不愛她，他之前做的全是假的，全是演戲，讓她很生氣。
蘇可星：“一個女生被人強，難道是件愉快的事？”
向北宸的表情頓時奧妙起來。
她知道他又想起了那本書。
向北宸笑挑了下眉，還沒開始說，蘇可星扒下他的手，用力甩上了門。
手機響了，是向北宸的電話。
鈴聲一直不停，蘇可星只好接下電話。
蘇可星：“幹……”
向北宸：“要我哄你睡覺嗎？”
蘇可星：……
向北宸：“還是……”
蘇可星：？？？
向北宸：“要我抱你睡……”
蘇可星氣急敗壞：“謝謝您勒。”
蘇可星正想掛電話。
“蘇可星。”
手機突然傳來特正經的一聲。
蘇可星：？
蘇可星重新舉起手機。
向北宸：“喝杯熱水，什麽也不要想，早點睡。”
向北宸突如其來的溫柔讓蘇可星楞在了原地。
向北宸：“我房間在你對面，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向北宸掛了電話，與他人一樣幹脆。
“宸哥。”
“宸哥。”
走廊響起小孫，陳敏的聲音。
“把這個給她。”
蘇可星：？
沒多久，陳敏刷卡準備進來，蘇可星忙從玄關閃進了客廳。
陳敏開門進來，走廊外是向北宸，小孫刷卡進門的聲音。
陳敏關上門，手上捧著一只粉紅色的包裝盒進來。
蘇可星現在一看到粉紅色，一見到A4大小的盒子，本能敏感。
陳敏間她不聲不響地從拐角處閃出來，嚇了一跳：“人嚇人嚇死人……嘖嘖嘖沒什麽死人，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也不知道她一從小在國外長大的美國人怎麽會對中國的俗言俗語這麽了解。
陳敏見她盯著她手上的禮品盒，幹笑了兩聲：“宸哥給的。”
蘇可星不接。
陳敏：“嘿，你兩咋啦？吵架了？”
蘇可星：……
陳敏抱著盒子想了想：“吻技太差？！”
蘇可星翻了個白眼，也不想著拿禮品盒了，轉身就往臥室裏走。
陳敏：“你不是特地為他回來的嗎？怎麽回來，你兩……”
蘇可星驟然止步，陡然轉身，閃電從她手裏搶過盒子後關上了門。
站在臥室門口，還被關門掀起的風扇了一巴掌的陳敏：我怕不是你們小情侶推拉中的一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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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可星進了臥室後沒急著打開盒子，先去洗漱間，卸了妝洗了澡。
吹完頭發，伸手抹掉鏡子上霧氣。
她看著鏡子的自己，不知怎麽搞的她突然想起了羅丹文。
上車後，她並沒有問羅丹文有關鐘淑芬的事，是羅丹文主動提的鐘淑芳，她說鐘淑芳留給她的錢，她不要，她希望她們能拿這筆錢給她做一場法事，最好能超度她沒有轉世的那種。
羅丹文說鐘淑芬在世常說，人生來太苦了，落地就哭，從小到大都要爭爭爭，爭到最後也爭出來什麽明堂，平添落得一身的臟，一身的傷。
她說，她不想有來世，如果人死如燈滅，便是她最大的幸運。
鐘淑芬可能沒有她預想的幸運。
她困在那個窄小潮濕的房間。
鐘淑芬：“你也死了？”
鐘淑芬：“在這間浴室？”
鐘淑芬：“你能告訴我，外面發生了什麽？”
鐘淑芬：“壞人抓到了嗎？那些人……那些人受到懲罰了嗎？”
沒有。
一個都沒有，
連遺書都被人刪的幹幹凈凈。
她站在她對面，看著她蒼白的臉，看著她手腕上的劃痕，看著她身上被血染紅的白色連衣裙，無言以對，無話可說。
像是在照鏡子。
鏡子裏的自己不斷在問：他們有沒有死，他們有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他們有沒有比她遭受的更慘更痛？
沒有。
他們活的好好地。
很快，她認出了她：“我想起了，我想起你是誰了，你是……你蘇可星，向北宸的女朋友？你怎麽？難道你也被他們？”
“你要幫我？”
她笑了。
“你怎麽幫？就靠一個岌岌可危的星耀？”
“算了，你一個幹幹凈凈的小女生就不要趟這趟渾水了。”
“他們很可怕，很可怕的……”
這一刻，她很想跟她說：她不該zs的，她應該親手送他們去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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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宸送的盒子裏裝著一對手鐲和一條項鏈，全是金的。
這是送禮，還是去邪？
蘇可星合上蓋子，對直男的審美又有了新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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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動的白色的紗簾，一個黑影再次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蘇可星的床邊。
一只手點在她打結的眉心上，輕輕拂去了她掙脫不了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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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翻頁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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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可星在《木蘭從軍》首映禮上的話，被《木蘭從家》的對家單獨剔出來，引導男女對立，激化性社會矛盾，得到全民抵制的結果。
“我唯一覺得有點可惜的是……木蘭代父從軍，是時下非常流行的女強文的題材，但沒想到事業的內容有點少，有點看的不過癮。”
要不是有cut，蘇可星都不知道自己講了什麽，能讓女權捍衛者高舉她的大旗呼籲女性抵制，能讓《木蘭從軍》的影迷，《木蘭從軍》男女主角的粉絲，配角的粉絲，憤憤不平的廣大男性群眾矛頭全部對準了她。
她成了眾矢之的，連北向星辰的CP都有不少退粉回踩的。
鐘淑芬，連同她曾有過的那些話題熱搜，全部成了不被記起的過去，消亡於層出不出的新聞熱點後。
或許，只有負責她的刑警們還記得世界上有個叫鐘淑芬的人，不久前zs於浴缸裏，死因確定，動機卻不明。
蘇可星花了一天的時間，去公司了解了鐘淑芬在楊允兒旗下的生活日常，她很奇怪，不少人知道她去酒局，被迫陪酒的話，更奇怪的事是不少人有這樣的經驗，甚至把這種陪酒陪睡，定為資源飛升的直通車。
第二天一早，先是負責鐘淑芬案件的刑警李勇給她打了電話，暗示她上面叫停了鐘淑芬的案件，讓她們盡快火花鐘淑芬。
還沒多久，鐘淑芬的經紀人胡慧帶著律師來了，人前，律師開口說鐘淑芬死於自殺是板上釘釘的事，不存在任何的質疑，讓她們早點讓鐘淑芬入土未安，才是對死者最大的敬重。
說辭跟李警察一樣。
人後，胡慧背著所有人勸她。
胡慧：“蘇三小姐，我知道你家大業大，但再大能大過天？這個世道，某些規則，不是一個人，一群人能夠撬動的……”
胡慧：“……你以為我沒良心嗎？我也是人，我也是女人？鐘淑芬受過的我都受過，她經歷的我都經過過，但有什麽用的！想要往上爬，就要有所付出……”
胡慧：“……爬上去就是楊允兒，爬不上去就是鐘淑芬……就算再怎麽倡導男女平等，這到底是個父世界……”
胡慧：“……奧斯丁這不是奧斯卡，你若想星耀不倒，就必須尊重游戲規則……”
游戲規則？！
這個圈內的游戲規則是什麽？
蘇可星沈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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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慧走後，Eva進來告訴她，某些大佬在圈內放話，永不跟向北宸合作，國內幾個最大的平臺也下架了向北宸曾出演的影視作品，還說很快他的業務，商務資源都會收到影響。
比較好的結果：向北宸暫時被雪藏，過段時間，資源就能恢覆如常。
最壞的結束：被迫退圈，錯過最好的上升期。
蘇可星很奇怪，問她就沒有別的人，別的大佬用他嗎？
星耀的藝人管理部的老大回得她的話：“沒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圈內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蘇可星：……
蘇可星：“那我們星耀……”
Eva：“我們星耀目前積壓的十一部電視劇，賣了大半年，沒一部賣出去。”
蘇可星：……
在現實面前，良心善心憐憫心確實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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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向北宸沒回酒店。
送羅丹文回老家的小李從外地回來了。
他用了幾層黑色的垃圾袋套了一個紙面泛黃的日記本。
小李：“三小姐。”
小李紅著眼，張口哽咽了：“能不能搞死他們！”
蘇可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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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可星做了一個夢，夢裏她見到了恒河前的少年。
她跟他站在了一邊。
沒了白馬。
她站在了白馬的位置。
蘇可星：“你是神？”
少年抿了下唇：“按你們人類的稱法，是。”
蘇可星：“既然有神，為什麽惡者得不到惡懲，無辜者卻在慘死，得不到救贖。”
少年：“因為你們都是人。”
蘇可星：？
少年：“人類貪戀沒有限度，善惡之間，惡者與無辜者，不過是因為手握的權柄不同。”
蘇可星震驚：“世上就沒一個好人？”
少年：“對於地球上的生物，人類哪一個不是暴虐者？”
蘇可星：……
少年：“既得利益者永遠不會放棄自己已經享有的權利，不論多麽善良無辜，終究——是個人而已。”
她從來沒聽過，一個“人”字能被說得這麽譏諷，好像“人”這個字本能就是一個辯詞一樣。
人類貪戀沒有限度，善惡之間，惡者與無辜者，不過是因為手握的權柄不同？
蘇可星翻開被子，沖下床，第一時間往對門跑。
“還在睡……對，沒吃呢……”
領著向北宸往客廳走的陳敏看到她一下楞住。
蘇可星也楞在了原地。
所有人視線落向了她赤著的雙腳上。
站在陳敏背後的向北宸腳步頓了一下，立刻上前，走到她面前，將她打橫抱起。
蘇可星無意識的伸手環住他的肩，還在喘著氣。
向北宸抱著她，大步走進臥室，並一腳勾上了門。
陳敏站在門外：……
小孫：……
小孫拍了拍陳敏的肩，示意她還是保持點距離，別站外門外聽墻角了。
陳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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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可星被向北宸放在了床上。
人一坐到軟綿的床上，觸覺瞬間張開，蘇可星滿眼警惕的看向對面。
向北宸笑了，彎下腰給她穿上了鞋。
向北宸：“找我？”
他蹲在她面前，仰頭看她。
在他的註視下，她終於完全從夢裏清醒。
蘇可星：“人類都是暴虐者？”
他神色未動，雙眼波瀾不驚的看著她，對她沒頭沒尾的話並不覺得突兀。
蘇可星：“所以？”
向北宸：……
蘇可星：“你也是？”
陽光從後投向他的臉，猶如線雕的輪廓像是渡了一層金邊。
向北宸定定的看著她。
沈默半響。
蹲在她面前，仰視她的男人緩緩開了口：“我不是。”
“我在所有之上。”
蘇可星：在所有之上？
她問的問題拐了一個彎，變成了另一種意思，有了另一種答案。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誤會了她的問題，還是故意借著她的問題，吐出了他想讓她知道的事。
不論是哪一種，她都必須點到為止。
因為。
當謎底揭露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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