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餘

五分鐘後，運營經理來到柏晏的休息室。

柏晏和運營經理的交談很愉快。

又聊了一會兒後，看準時機，柏晏毫不客氣地另起了話頭，“餘平嘉還欠你們多少錢？”

柏晏這話問的怪。

而且莫名其妙的，一點兒章法也沒有。

運營經理是見多識廣的。

他反應快，警惕心也很高。

運營經理眼神一轉，面上不顯波瀾道：“餘小姐沒有來過這裏。”

柏晏不錯眼的盯著運營經理。

運營經理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他含笑的眼角裏還潛藏了一點尷尬之色，不多不少，若柏晏識趣的話，這個話題是該到此為止的。

偏柏晏不識趣。

他長腿一抻，卸下了剛才端起的架子，舒服地靠上了椅背，“沒來過不代表她不欠你們錢，對吧？”

柏晏仰靠著椅背，說話時嘴角勾出了一抹很淺的弧度，像是在笑的，但他眼皮抹搭著，從運營經理的角度看過去，更像是在嘲諷，在冷笑。

說到最後的問句。

柏晏撩起眼皮，頭頂的頂光剛好掉進他眼裏，襯得他眼珠跟黑曜石一樣，會發光，漂亮的很具體。

運營經理呆了一秒，喉結滾了滾。

柏晏趁勢出擊。

突地坐正又湊到了運營經理跟前，敲了敲桌面上的黑卡，“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把餘平嘉欠你們的錢還了。”

柏晏的話挺驚人的。

但運營經理接住了柏晏的眼神。

半秒對視後，運營經理身子後撤，苦笑一下，“柏先生，餘小姐確實沒有來過我們這裏。”

柏晏沒想到，賭場的人嘴會這麽難撬。

出了賭場。

走一步停兩步地，柏晏又踱到了紀念碑公園。

白天的紀念碑公園和晚上的截然不同。

柏晏坐在半崖口邊，將普市天地間的萬物都收進了眼底。

抵達眼底的信息很多。

眼花繚亂之時，柏晏開始放空，眼神失去了焦點。

錄完長沙的節目後，柏晏的心思有些亂了。

原本，柏晏以為，餘平嘉在娛樂圈待了這麽幾年，事業又是人盡皆知的成功，她的性格應該會改變許多，變得他看不清她，只能看清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和鴻溝。

但是，因為這次的節目錄制，柏晏卻發現，餘平嘉好像還是像從前一樣，是一個自以為善解人意的悶葫蘆，叫他看了就煩，會忍不住地想揣摩她的心思。

揣摩的多了，他還會忍不住地想反駁自己，將最初接近餘平嘉的意圖也都拋在腦後。

——餘平嘉哪裏錯了呢？

柏晏認真回想了一番。

餘平嘉好像也沒有錯。

她一直都覺得，他對她的感情是荒謬的，很可笑的。

柏晏記得，他第一次對她表白那天，她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那樣，還難得誇張地笑彎了眼睛。

柏晏不爽餘平嘉輕蔑的、沒有把他的真心當回事兒的態度。

但是他忍下了，繃著臉，很辛苦地忍下了。

餘平嘉笑夠了，瞇著眼睛望向柏晏，朝他招了招手。

柏晏召之即來，很聽話地傾了身子，湊到了餘平嘉跟前。

餘平嘉咂嘴，不甚讚同地拍拍柏晏的肩，推開了他，“你剛才的話我當沒聽過，回家去吧，就要中考了，正事要緊。”

是傍晚時分。

餘平嘉整理完學校的書回家，剛下公車，就看見坐在石墩子上，腿長得還有點兒無處安放的柏晏。

餘平嘉點下巴，“你怎麽來了？”

看見餘平嘉，柏晏眼睛一亮，直楞楞地，像一只大金毛一樣，兩步就沖到了餘平嘉面前，將她手裏的紙箱接了過來，“我，有事想跟你說。”

“哦，”餘平嘉渾然不覺待會兒會發生什麽，只擡手按住了紙箱，示意柏晏將紙箱放到了地上，“說吧。”

小巷子口正對著的是一條主道。

既人來人往，又車來車往，熱鬧的很。

身邊來往的行人不斷，不遠處的車道嗶嗶叭叭的喇叭聲也是沒有消停過。

柏晏看著餘平嘉。

她可能是收拾東西累了，也有可能是回來的公車上沒座位，站得久了，太累，所以現下，她已經接替了他先前的位置，坐到了石墩上。

柏晏跟著蹲下。

餘平嘉見柏晏半天沒說話，又斜著眼催了他一下。

餘平嘉的意思柏晏明確收到。

但柏晏怕毫無鋪墊的表白會嚇到餘平嘉，就先跟她寒暄了一句，“今天有人跟你表白嗎？”

聞言，餘平嘉坐正了，收起了漫不經心的神態，“你問這個幹嘛？”

“有吧，”柏晏自問自答，語氣是確定的，“畢竟柏清都有人表白。”

無言片刻。

餘平嘉心思一松，“恩”一聲轉頭逗起柏晏，“知道還問。”

話落。

餘平嘉手撐著石墩邊沿，欲起身回家。

見狀，柏晏又叫了餘平嘉一聲。

餘平嘉應聲，重新看向柏晏。

兩人視線對視上時，柏晏一刻也沒猶疑地，很鄭重地對餘平嘉說明了他此時心裏頭的想法，“我問這個，是想確認我有多少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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