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餘

當時，柏晏向餘平嘉伸出的那只手，一點善意也沒有。

他是故意的。

他站在正義的角度，伸手只是為了拆餘平嘉的臺，他想，她是一定會驚慌失措的，他很樂意看見有錯之人的狼狽，這也是他伸手搗亂的主要動力，他的一個惡趣味。

但非常可惜，他的這個惡趣味沒能滿足。

餘平嘉，不知道是屬金魚的還是天生就有演戲的天賦，——對柏晏的挑釁，她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掙脫了他的手，回：“謝謝，但你搞錯了，我不是殘疾人。”

柏晏後退到街道上，看著餘平嘉遠去的背影，得出他的驗證結論，“一個經驗豐富的騙子。”

這次的街頭巧遇後，兩人的緣分暫時告一段落，沒有再遇見過。

十月國慶，秋高雲淡。

假期第一天，柏晏跟柏路發一起在樓下吃早餐的時候，柏清很反常地起了個大早，踏著激動的大步，蹬蹬蹬地沖下了樓。

柏晏眼皮都懶得掀，只專心對付碗裏的東西。

柏路發則是難得一見積極的柏清，非常給面子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問，“今天什麽事兒啊？起這麽早。”

“爸，”柏清笑嘻嘻應一聲，加快速度跑去了餐桌，“我在學校新交了一個朋友，我請她今天來咱家，她應該再等會兒就到了，你要不要也見見她？”

片刻沈吟後，柏路發婉拒了柏清：“我很想，但是我待會兒還有事情，這就要走。”

柏路發話剛落，司機就把車子開到院門口。

柏清嘆氣，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桌上的早餐。

柏晏不堪忍受，也放下了餐具，轉身上樓。

十一點，柏晏在房間了搭成兩個樂高模型後，拿著自己的成品，移步他的樂高展示櫃。

放完樂高，柏晏下樓，去花房看花。

花房在側院。

一個陽光房。

因此，柏晏一眼就看見了正在花房打理繡球的餘平嘉。

眼看著騙子騙到自己家，柏晏不能不有所作為。

柏晏進了花房。

餘平嘉也以為是柏清回來了，臉上掛著微笑回了頭。

看見柏晏，餘平嘉臉上掛著的笑容短暫停滯了一秒。

見狀，柏晏以為，餘平嘉是想起了他，便更有範地站直了些，微揚著下巴，傲氣十足地等待著餘平嘉的認錯與道歉。

沒成想，餘平嘉在一瞬的怔楞過後，很快又幅度更大地笑了起來，朝柏晏伸出了手，說：“你就是柏晏吧？你好，我叫餘平嘉，是柏清的朋友。”

柏清的朋友？

是一個騙子？

一時間，柏晏眉頭蹙起，懷疑自己的耳朵聾了。

下一刻，柏晏找回場子，一點也不掩飾他對餘平嘉的討厭，說：“你不是培城區殘疾人康覆治療中心的員工啊，怎麽弄得，就成了柏清的朋友了啊。”

柏晏滿是輕蔑的話落下後，餘平嘉也緊盯住柏晏，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

不多會兒，她似乎是想起了一切，恍然大悟地“哦”了聲，說，“那小孩原來是你。”

柏晏最討厭別人把他當小孩看，立時就懟了回去，“阿姨，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麽會是我姐的朋友。”

餘平嘉放下噴水壺，一點套都不鉆地，回話非常坦然：“阿姨的事情，小朋友就別操心了。”

“我不是操心你，”柏晏認了真，語氣裏甚至有一絲惱怒，“你是騙子，我是擔心我姐姐被騙。”

餘平嘉不當回事地笑，“那你就告訴你姐姐，我是騙子就好啦。”

“……”

柏晏被餘平嘉氣得一走了之，自己窩房間裏生了大半天的悶氣，中午飯也不吃。

餘平嘉心思比較敏感。

柏清擔心餘平嘉會覺得是她的問題，更擔心她往後再不來玩，就一趟一趟地上樓敲柏晏的門，讓他給個面子，別再客人面前鬧這麽難看。

但柏晏還是不為所動。

樓下，餘平嘉和蘇小蕓坐在餐桌上已經等了十分鐘。

柏清再次無功而返地下樓後，蘇小蕓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尷尬地笑笑後，轉而給餘平嘉夾去了一塊排骨，說：“這小孩兒性格從小就怪，你別往心裏去啊，他不吃就算了，咱們吃咱們的。”

餘平嘉笑瞇瞇點頭。

正準備往嘴裏塞排骨時，柏晏又下來了，聲音先到，“姐姐，我們是不是在殘疾人康覆中心見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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