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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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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數

那天賜婚後,蘇成韞回府便讓楊淵去查了鐘離榕的生平,最為出名的就是她臉上的胎記了。

聽聞這鐘離榕小時候也是雪膚花貌,只是十三歲時突然開始長出了難看的胎記,那胎記也使得她整日不願出門,楊淵說起這段的時候也感嘆命運的變故。

所以當看見鐘離榕的面紗被扯開後,那臉上的胎記就切實的露了出來。

傳聞那般可怕,可如今蘇成韞看著那胎記也就是一丁點瑕疵罷了,哪裏就那麽誇張了?

胎記是在鐘離榕的左臉上,拳頭大小的紅色胎記覆蓋在她本應嬌嫩的皮膚上,若是沒有這塊胎記,以她的容顏哪怕不是絕世,也定然是傾國傾城。

“天啊,難怪都說鐘離小姐是無鹽女,真的好醜啊!”

“就這個臉要怎麽嫁給蘇小將軍啊?我看著就十分嫌惡。”

“鐘離家這是做了什麽孽,有這麽一個嫡女在,鐘離家的臉算是被丟盡了!”

鐘離榕意識到自己的面紗掉了的時候先是一楞,她早就已經習慣了那些異樣的眼光,可忽然間聽見了那些或大或小的議論聲,她還是心頭有些難過,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啊。

她苦笑著說道:“如今這般,蘇小將軍可還滿意?”

爬起身後,鐘離榕本想去撿起自己的面紗遮擋胎記,忽然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先他一步撿起了面紗。

他將面紗撿回後走到了鐘離榕面前,將面紗放到鐘離榕的手上:“這東西你要是習慣戴便戴吧,若是不喜歡就扔掉,不要聽他們的那些莫名的話,你、你……”

鐘離榕一楞,但還是道了聲謝後拿過面紗將臉遮擋住。

等她戴好面紗後,蘇成韞將她拉到人前怒喝。

“你們這些人在議論什麽!”蘇成韞板起臉的模樣還是很有威懾力的,他拉著鐘離榕上前一步:“一塊胎記又如何?她鐘離榕依舊是整個長安最美的姑娘!”

“小將軍切莫胡言。”鐘離榕有些慌張想要甩開蘇成韞的手,她早已經習慣於躲在人群中,如今突然站在眾人面前難免不適應。可蘇成韞那手如同鐵索一般死死纏住她,讓她無法掙開。

蘇成韞指著那些議論的人說道:“鐘離大夫醫者仁心,懸壺濟世,我們將士在戰場征戰是為了護衛國家,她在長安為大家醫治身上的病痛,你們都看不見她為窮苦病人賒去藥費嗎?她心思澄澈,如若這樣的人都要被議論,那保家衛國的將士們在戰場上歸來缺胳膊少腿是不是你們也覺得醜?”

“剛剛你們一個個手裏拿著杏林春堂的藥還千恩萬謝,現在竟然這般說她,你們是一點良心都沒有了嗎?”

“從今日起不允許有人再詆毀侮辱鐘離大夫,否則就來和我們蘇家好好說說吧!”

他話音剛落,身邊的楊淵十分配合的拔出自己的刀,閃著銀光的鋒利刀刃讓那些沒見過生死的普通人都膽寒不已,議論聲漸漸變低又消失了。

鐘離榕就站在他身邊看著,他的每一句話都說進了鐘離榕的心中。

這麽多年來,除了鐘離家的人,還未有人這般相護,在這一刻,鐘離榕終於知道為何自家哥哥可以和他相交多年。這小將軍絕不是只有一根筋的幼稚人。

慷慨激昂的陳詞後,蘇成韞轉頭看向他所護著的女子。

回眸間,正對上鐘離榕盯著他的雙眼,那雙如琉璃一般幹凈的眼睛讓蘇成韞的心狂跳起來,甚至他一度覺得自己可能是得了什麽急癥,呼吸都有些困難。而這時候他才註意到,自己竟然就這麽一直拉著人家姑娘的手腕不放,他立馬松開了手,臉也變得通紅。

也不知為何,蘇成韞忽然緊張起來,說話都說不利索了,聽得身後的楊淵跟著著急。他憋了半天才說道:“放心,你要嫁入我們蘇家了,到時候自然由我們蘇家護著你,你別怕,誰再說你,我、我揍他!”

楊淵捂住自己的臉,丟人啊!他實在是太懂自家少將軍了,明明就是關心的話,怎麽到他這就變了個味兒,沒用的少將軍!

鐘離榕抿嘴一笑,轉頭對蘇成韞說道:“小將軍,我們借一步說話。”

二人來到杏林春堂後室,鐘離榕先是裊裊婷婷的行了個禮:“今日多謝小將軍相助,這份幫助我記下了,將來若有一日小將軍需要我,我定義不容辭。”

“不用來日了,我現在就有事情求你幫忙……”

蘇成韞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他也實是做不來壞人,便想著把一切直接和鐘離榕挑明,可還沒等他說完,鐘離榕了然的點頭說道:“我明白小將軍今日前來的用意,不過鐘離家不會拒婚。”

一旦拒婚,那鐘離家就會變成整個長安的笑柄,她絕不會這麽做。

聽她說完,蘇成韞臉色頓時就變了,剛要開口,鐘離榕又說道:“不過你放心,我父親他一時半刻並不會回到長安,我家無人能夠進宮和陛下做主我的婚事,那你和我的婚事就沒有辦法進行下去。”

什麽意思?蘇成韞開始時候並沒想通中間的關鍵,可很快他就明白了,瞬間就對鐘離榕刮目相看。這樣一來對蘇家和鐘離家都無傷大雅,將婚期拖下去,以後定然能尋到解決之法。

“還有,小將軍可以放心,我並沒有下毒,只是用銀針封了你的穴道。”鐘離榕嘴角勾起了一抹狡詐的微笑:“小將軍剛從戰場回來,身子需要好好調養,如此這般可以讓小將軍這幾日好好休息,過幾日便會覆原。”

蘇成韞閉目感覺了一下自己體內那並未消失的力量,這才放下心來。

看著面前得逞後笑的雙眼如月牙一般的小女子,他突然也笑了起來:“鐘離大夫看來是只難以馴服的小狐貍啊,算的又準又狠,更是十分狡猾,竟然差點連我都騙過去了。”

“不過……”蘇成韞忽然湊近鐘離榕:“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你與鐘離夫人和謙之兄一點不像,倒是有幾分異域之美……”

他說完這句話後,眼神中多了幾分探究。

而鐘離榕則楞住了,剛剛的笑意僵在嘴角。她忽然想起那個女子,她是來自異域的一個神秘蠱族,因愛上了一個男人來到長安,初入長安的女子美得不似凡人,連陛下也動了心,卻因害怕女子身上的蠱毒放棄了她。

“小將軍,我家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想起往事,鐘離榕心緒難平,她大步走到前面尋來錦兒,簡單交代一番後讓杏林春堂的其他醫師坐診,她則是匆匆離開。

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麽話的蘇成韞有些懵,可他哪裏是那般懂規矩之人,立刻喊著鐘離榕的名字追了過去。

紅色和月白色交織在一起,少男少女的青春懵懂形成了一道好看的風景線。

*

聽小廝稟報,蘇家小將軍去了杏林春堂,鐘離樺連忙放下手中事物匆匆趕去。

可他到了那裏的時候,正好就看見了蘇成韞將妹妹的面紗扯下的一幕,他頓時就急了,想要上前去保護住妹妹。

“都閉嘴!”蘇成韞的怒吼聲讓鐘離樺停住了腳步,他看著那站在自己妹妹面前像只護崽子的老母雞一般的小將軍,頓時腳步再難往前。

蘇成韞的字字句句都說得旁人羞愧至極,那些整日背後說鐘離榕的人此刻也不敢言語,誰不懼怕蘇家軍的力量?

本應是好事,多個人護著鐘離榕,他這做哥哥的該放心才是。

可鐘離樺忍不住心中酸楚和嫉妒。

六年了,這六年來都是他在護著鐘離榕,他們二人雖是異父異母的兄妹,可鐘離榕卻切切實實的是他心尖上的人,現在鐘離榕已經不需要自己保護了,這反而讓他心頭郁郁。

也罷,只要榕兒開心便好。

等他看著妹妹被蘇成韞纏著離開時,他苦笑著緩步上前。

杏林春堂除了鐘離榕之外還有兩名聘請的醫師,所以哪怕鐘離榕不在,這堂中依舊有許多人,還有幾個在偷偷議論剛剛蘇小將軍英雄救美的一幕。

“諸位,打擾大家一下。”鐘離樺走到眾人面前拱起手來,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堂中所有人都聽得清楚:“在下是鐘離大夫的兄長鐘離樺,感謝各位在杏林春堂開張之日捧場,只是作為兄長,在下有幾句話想要說。”

“滿長安皆知,鐘離大夫是我鐘離家嫡女,如今更是深受皇恩賜婚蘇家,蘇家滿門忠烈,祖輩們幾乎都是死在了戰場上,所以得到這樣一位乘龍快婿是我鐘離家的榮幸。”

“我妹妹她自小臉上有疾,她雖從不與我們抱怨命運的不公,可我深知容貌對女子的重要,這麽多年來對於舍妹的傳聞實在是太多了,今日的鬧劇已經收場,還望日後大家也轉達身邊的親友,若是再有人背後詆毀舍妹,那鐘離府和蘇府都將會上門問個清楚,嚴懲不貸。”

鐘離樺從來都是溫潤公子的模樣,如此疾言厲色還是第一次。

說完話後他就離開了,剛剛距離較近的人忽然喃喃道:“鐘離大夫真是好運氣,有這麽兩位護著她的人……”

“不是她好運氣,而是她就是這般值得所有美好的人。”鐘離樺側過頭去看著剛剛妹妹消失的路口喃喃道。

*

“真是有意思。”

距離杏林春堂僅僅一街之隔的暮紗樓上坐著一位比女人還美的男子,他手上拿著酒壺,雙眼微瞇起來看著追趕著離開的鐘離榕和蘇成韞,還有那為了妹妹不惜得罪所有人的鐘離樺。

這一出戲他看的很是愉悅。

“咳咳……”風吹過,他劇烈的咳嗽聲引來了屋中的女侍,女侍忙送上價值千金的皎月紗,男子用那珍貴的紗擦了擦嘴角的血漬。

“明日幫我請那位杏林春堂的鐘離大夫過來吧。”男子用纖長的手指指了指人滿為患的杏林春堂。

女侍關切的說道:“公子,您這舊疾發作的愈發厲害,按照老爺的意思是去尋宮中的禦醫看看,那鐘離大夫是不是太年輕了點?”

男子面帶微笑地搖了搖手指:“你不懂,我的病就得她來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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