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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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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天臺的風絲絲縷縷的灌了進來,瀧澤生汗毛直立,有一瞬間像是泡進了酒液裏般眩暈。

跑吧。

跑吧。

這是你一直渴望的。

自由。

“好……”

瀧澤生顫抖的說著,

“好。”

這一聲並不像是肯定了某種動機和行為,而是承接住了某種釋然和祝福。

一切都在不言中,事實上根本就沒有報覆,仇恨,也無需解釋,那一切,怨懟也好,遺憾也好,都早已在回來後的相處中化為不再糾結的過去。

顯示器裏呈現出了意料之中的結果,瀧澤生默然的調開了畫面,直升機在天上,就算是所謂的“天眼”也註視不到,但瀧澤生知道琴酒現在正在看,看一封遲到許久的答案書。

於是瀧澤生讓燈光變得晦暗,地面上的光點猶如自一個中心蔓延,層層向外擴去,緊接著又一瞬間暗下,再亮起,平穩的周而覆始,靜默,又因場面宏大而不可思議。

“這是什麽”

伏特加盯著那奇怪的波動,“這是在傳什麽信號嗎”

他扭頭看向琴酒,有些悚然的發現,長發隨著氣流亂飛的青年正在微笑,不是猙獰的,含帶著嘲弄和威脅的笑,那笑容似乎帶著得到什麽有趣回答的興奮,又好像只是單純的感到高興。

琴酒說,“是心跳。”

伏特加:“……”

地面上的光亮正如心臟每一次緊縮奔流出的血液。

是瀧澤生的心率。

一分鐘後,瀧澤生終止了對網絡和電力系統的侵入,於是零零散散的燈光亮了起來,一切都恢覆了正常。

仿佛剛剛只是一場意外,大概媒體很快就對這個現象向民眾交付一個合理的解釋。

瀧澤生深吸了一口氣,他才發覺自己剛剛屏住了呼吸,明明對方所說並非露骨的愛語,瀧澤生卻仍感到頭暈目眩,被短短幾個音節震撼到心臟跳如擂鼓。

“我會的。”

工具人低語道,“我會跑掉的。”

“從那個地方永遠脫身。”

***

第二天,瀧澤生果然在早間新聞裏看到了昨晚事件的報道,只不過令他意外的是,將河目次並沒有死,而是重傷並被逮捕入獄,瀧澤生不信琴酒會射歪,就算射歪了也能補槍,於是這番舉動便有些耐人尋味起來。播音員說將河目次昨晚剛和非法人員打過交道,出門就被人陰了,是非法組織又一次猖狂的地下活動,就像催債的人無視法律動用暴力將欠債的打個半身不遂,道上的混混因為看不慣某個人於是圍毆其致死。

看了半天全是非常官方的消息,對無法解釋的事情能避則避,瀧澤生反而在網上沖浪的時候刷到了有意思的帖子,上面是夜貓子在昨晚拍下的視頻,底下的評論亂七八糟,他們稱奇怪的城市夜景為[金色游魚],[電力之子],[揮金如土的二世祖幹的蠢事],等等。

除此之外,瀧澤生沒有收到任何傳票。

沒人來敲打他,上頭應該派人追查了,但是沒查到他的頭上。

瀧澤生照例用監控看了看五條悟的動態,發現對方今天沒有去工作,也沒有給學生們上課,而是去了——



瀧澤生眨了眨眼睛,他看了眼日歷,今天不是什麽特殊日子。

五條悟走過了瀧澤生印象裏最不起眼的步行街,然後在一個裝修得格外質樸的攤位上坐了下來,那家店的炒冰是用手工磨的,團子和甜水也由店主慢悠悠的準備,所以等待時間要久一些。

五條悟就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雙腿憋憋屈屈又端端正正的彎折著,然後他擡手在空中狀似不經意的揮了一下,這種姿勢,大概是祓去了蠅頭一類的雜物吧。

伊地知潔高坐在了他旁邊的板凳上——給放學的孩子們準備的木頭板凳,又小又矮,兩個成年人擠在上面難免顯得滑稽好笑。

五條悟撇頭對著伊地知潔高說了什麽,黑發的輔助監督像是被調侃了一樣扶了扶眼鏡,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瀧澤生瞅著他們的組合,奇妙的理解了五條悟在幹什麽。

不是心血來潮。

是別人聽起來會覺得很不可思議的懷舊。

五條悟當然也會懷舊,他還會夢到更為年輕時候的事情。

“只有兩個凳子,叫什麽伊地知啊,把我照片放上也行啊。”瀧澤生嘟囔道。

雙手背在身後在他身邊待命的續和:“……”

把照片放上去不像供奉死人嗎

續和:“……新歡”

瀧澤生:“我打你哦。”

午飯的時候,瀧澤生收到了新的任務反饋,他安插在總監部的臥底前段時間成功升了職,負責處理咒術師檔案,最近已經完全掌握了工作流程和總監部的潛規則,也就是說,他也能查閱過往資料,瀧澤生對他下達的第一個升職任務就是調查天與咒縛,以及天與咒縛一年前重回人間後的處理方式。

然後,終於有點兒坐不住,瀧澤生在衣櫃裏翻出了一副眼鏡戴上,把蓬亂的黑發夾順,一個氣質鋒利的大帥哥頓時變得陰郁低沈,紮眼程度直線下降。

五條悟忽然的追憶舉動讓瀧澤生的心開始躁動,他想起來了剛回來時的心情。

那時候他很天真,以為砸了待機室就逃出了穿越局的掌控,畢竟他身上沒有系統作為坐標,工具人很容易迷失在多個世界中,大概也是因為這點,穿越局沒有立過相關禁止的條約,有些東西特意強調反而給人提醒——而他運氣極好。

他覺得他運氣那麽好,重逢是從未設想的來之不易,所以那段時間他愜意慶幸,欣喜若狂。

當天下午,瀧澤生出現在了總監部。

由自己的人接應,進入變得順理成章,穿著樸素的衣服,來往的社畜們基本沒有留意他的,瀧澤生徑直走到了當初給他做登記的前臺——那時他以過咒怨靈的身份出現,前前後後被一群人看護著,就像是在測試他的服從性和人類行為的精準度一樣,他在監視者的眼睛下一筆一劃的登記了自己的名字,來歷,目的。

登記處的男人正在打電話,看到瀧澤生過來先是給他遞了一張表格。

瀧澤生沒接,反而拿出了一個裝文件用的信封,擺在桌子上推向前方。

他挑了挑眉,“我都已經做得那麽明目張膽了,你們都找不到我”

男人:“……”

正在通話的他茫然的轉頭,神色中還帶著未能處理外界信息的遲鈍。

他下意識瞥了眼那個信封,“你說什麽”

“把這個東西交給……五條宏。”

沒用敬稱,前臺用奇異的眼神掃了瀧澤生一眼,隨口說道,“你是五條家的人嗎”

瀧澤生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前臺用食指點了點那張身份表,“先寫一下名字吧。”

他收回手的拿走了那個信封,撇頭繼續用心打電話,過了半晌忽然覺得身後異常安靜,轉過臉了卻發現——瀧澤生早已不知去向。

男人茫然的向四周掃了一眼,忽然意識到手裏的是來歷不明的東西,他正想著下班後再當垃圾處理掉,瀧澤生口中提到的五條宏卻恰巧朝這邊走來。

“啊,五條先生……”見到本人,前臺就多嘴了一句,“剛剛好像有人找您,還給您留了東西,只不過那人實在奇怪,急匆匆的走了。”

五條宏不甚在意的接過了他遞過來的信封。

“是什麽”

“不清楚,但摸著似乎是什麽文件合同”

五條宏當即拆了開來,待看清上面的東西後,他突然頓住,緊接著面色難看起來。

他的表情難看到連表面功夫都做不到,別人一眼看去還以為他大難臨頭命不久矣了一樣。

跟在五條宏身邊的同事笑話道,“怎麽了,收到了自己的病危通知書”

他湊過頭來看了一眼,只依稀掃了幾個大字,就收起了戲謔的神色。

【xx年x月,在悟的要求下燒掉了詛咒人偶。】

那是——當初的“過咒怨靈”未寫盡的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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