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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 第七十三章+天宇眼科醫院碎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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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第七十三章+天宇眼科醫院碎片(八)

◎勇敢狗狗,不怕困難◎

城南·小洋房內。

許冥飛快發完最後一條線索, 直至放下手機時,手指都在微微的顫抖。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如何送走王阿姨的了,甚至在發送那條消息時,大腦都始終處在一種前所未有的混亂狀態。

畢竟, 現在的情況, 已經大大超出她的預料之外了。

一個不存在的妹妹, 準確來說,是在他人眼中不存在的妹妹——這意味著, 自己記憶的受影響程度遠比自己想得要深,她現在甚至無法確定, 自己記憶中到底還有多少虛假的部分……

從未有過的自我懷疑在腦海裏翻湧著,同時又催生著更多的疑惑:

為什麽王阿姨會還記得自己有個哥哥?難道“記憶抹除”效果並非針對所有身處怪談中的人?又或者自己的哥哥其實並不在怪談內?可這樣他一開始為什麽要千方百計攔著自己回去?已知要自己回家的並不是真正的妹妹, 那阻攔她的, 又真的是真正的哥哥嗎?

又或者, 她的推測其實沒錯,“妹妹”本身就是存在的,只是因為怪談的影響所以被外面人遺忘, 除了她這個被刻意勾引的人……那“哥哥”在其中,又扮演的是怎樣的角色?

許冥越想頭越大,恰在此時,卻見規則書的頁面自行翻開, 最終停在屬於顧雲舒的那一頁,工牌記錄上緩緩浮現出文字——幾乎是同一時間,坐在一旁的蘭鐸輕聲開口:

“他們到了。”

早先被派出去觀察情況的顧雲舒以及小狗終於抵達了目的地。許冥深吸口氣,強行讓自己定下心神:“他們看到了什麽?”

“稍等, 我正在看。”蘭鐸說著, 微微揚起腦袋, 露出已然變成全黑的眼睛。

又過片刻,便聽他低低出聲:

“他們現在正在單元樓的外面。樓門關著,他們暫時無法進去。

“小區的建築看上去很舊,每棟樓最高五層,從窗戶來看,一層是兩個住戶……等等,好像有點奇怪。”

蘭鐸說到這兒,頓了下。停了約半分鐘後,方再次開口,同時皺起了眉:

“有兩點地方,很古怪。”

“?”許冥不由直起了身子,“怎麽說?”

蘭鐸斟酌著措辭,同時腦袋左右轉動著。又頓了下方道:

“一個是單元樓的設置。旁邊的樓,一棟有三個單元,然而這一棟樓,卻共有四個單元……”

他們的目的地是六號樓,也是這棟樓的第三個單元樓。然而仔細一看,便會發現六號單元樓的樓門極其狹窄,比起旁邊的“五號樓”和“七號樓”來說,幾乎要窄一圈。

此外,別的單元樓外,都有安裝樓內住戶的郵箱,排列得整整齊齊,有的甚至還裝有牛奶箱;但只有這棟單元樓,門外空空蕩蕩,什麽都沒裝。

門邊的花圃和別的單元也不是一個畫風,光禿禿的,全不似其他樓外郁郁蔥蔥。門口也沒有停車……完全不合常理。

“還有一點。”蘭鐸圓睜著漆黑的眼,一邊借著遠方小狗的雙眼觀察,一邊輕輕道,“這棟單元樓外面,沒有任何小動物留下的氣息。”

鳥雀也好、流浪貓狗也好,沒有一點痕跡留下。仿佛所有的小動物都懷揣著某種微妙的感應,心照不宣地從此處繞行。

“……行。”許冥認真聽著他的觀察結果,手中筆尖不停,飛快地記下所有可疑的內容,“那樓裏呢?你們能進去樓裏面嗎?”

單元樓的樓門是鎖著的,但許冥手機裏有她哥當初找她時給的門禁密碼,這個也早就交給顧雲舒了。

蘭鐸停頓了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顧小姐輸了密碼。可門沒有打開。”他道,“紋絲不動。”

“怎麽會這樣?”許冥手中筆尖一頓,驀地擡起頭,“確定沒輸錯?”

“應該……沒有?”蘭鐸不太確定地開口,“是那個L形狀的密碼嗎?”

“……”許冥臉色微變,輕輕點了點頭。

門禁的密碼是“2580#”,在密碼盤上的連線形狀,確實就是t一個L形。

也就是說,密碼是沒錯的——這個認知讓許冥的心臟又往下沈了幾分。

不能依靠門禁密碼進門,這點她之前是真沒想到。所以現在是什麽狀況,只有受到“邀請”的人才能進樓?她一直以為和怪談相關的只有樓內的301室,難道事實並非如此?

許冥抿了抿唇,很快便拿定主意,又拿起規則書發信,給顧雲舒提出了下一步行動建議——

她提議讓顧雲舒試著通過門禁上的呼叫系統,直接聯系301室看看。

呼叫系統的操作不難,顧雲舒的嘗試也很快就得到了反饋——據蘭鐸轉述,就在顧雲舒完成撥號後沒多久,呼叫就被接通了。

門禁系統的揚聲器裏傳出一個稍顯稚嫩的女聲,不知是不是系統的關系,音色聽上去十分模糊失真。

她問顧雲舒“你是誰”,而顧雲舒,則按照許冥的囑咐給出了回答。

“我是顧銘的朋友。”她對著門禁道,“能幫我開開門嗎?”

這話一出,對方當即陷入了沈默。而就在顧雲舒以為這個回答有效時,卻聽對方再次開口,聲線依舊稚嫩,卻充滿了不容置疑——

“這個家裏,已經有‘朋友’了。”那個女聲道,“一個‘朋友’就夠了。我們不需要更多的‘朋友’。”

說完,便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通話。

等顧雲舒再次嘗試覆撥時,卻發現無論怎麽撥打,對方都不肯再接通話了。

至此,這條嘗試也算是以失敗告終。

單元樓外,顧雲舒仰頭看著面前固若金湯的門禁,一時陷入思索;小洋房內,通過蘭鐸了解到情況的許冥亦是唇角緊抿,焦頭爛額。

又過片刻,許冥方試探性地再次提出新的嘗試思路——她想讓顧雲舒試試,能不能無視單元樓的門禁,直接進入怪談中。

這個嘗試便有些風險了,許冥提出時亦是百般遲疑。顧雲舒倒是答應得很利落,回了句“好”便徑自往前走去。

……只可惜,結果依舊不盡如人意。

那個門禁,即使是對死人,阻攔的力度也相當大。不論顧雲舒如何嘗試,都無法直接穿過。

這讓許冥再次有了想要罵人的沖動,身上散發出的低氣壓直接把陸月靈嚇得竄出了門。蘭鐸依舊靜靜坐在角落,沈默一會兒,卻忽然提出一個新的嘗試。

“……用狗進入怪談裏面?”許冥微微蹙眉,略顯遲疑,“可你的狗,本身也是異常存在吧?”

“是。”蘭鐸點頭,“但它比較好調教。”

許冥:“……???”

“但我也不確定到底行不行。”因為這會兒沒有視力,蘭鐸完全沒有看見許冥剎那微妙的表情,自顧自繼續道,“你等我先試一下。”

許冥:“……”

事到如今,能多一種思路總是好的。許冥便也沒再說什麽,只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遠在城東的顧雲舒,忽然就見識到了這輩子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場景之一——

只聽“汪嗚”一聲,原本安安靜靜蹲在自己腳邊的黃狗,突然就往後退去——而後便是一陣沖刺,直直朝著那扇金屬門撞去。

緊跟著,伴隨著“砰”的一聲,又原路彈了回來。

那一聲撞得太響,聽得顧雲舒都忍不住縮了下脖子。下一秒,卻見那黃狗又原地爬起來,沒事人似地晃晃腦袋,旋即壓低身體,發出一陣詭異的嗚鳴。

伴隨著這陣嗚鳴,它的身體逐漸融化,原地化為一灘濃郁的黑影。緊接著,黑影又分為兩團,各自直立凝結,又變成了兩只一模一樣的黃狗。

——彼此之間一模一樣。同最開始的那只相比,卻都小了一圈。如果說最開始的黃狗看著像是成犬,這兩只看著大約就只有五六個月的樣子。

兩只小狗各自在原地搖頭晃腦,像是在適應新的身體。很快,又見其中一個,再次拔腿沖刺,義無反顧地朝著那扇鐵門沖去——

“砰”的一聲,又給撞了回來。胖嘟嘟的小狗,直接滾下臺階。

這回小狗花了點工夫才爬起來。爬起來後,又開始原地嗚鳴、融化、分裂……

這一次,看著六個月大的小狗,又分成了兩只大約三個月大的小狗。原地適應一會兒後,又見其中一只,氣勢洶洶地朝著鐵門沖——

哦,這次還沖不上去。腿有點短,門口的臺階只能慢慢爬上去。

爬上去了,又往前一撞。腦袋重重懟在鐵門上,因為反作用力,這只狗都向後滾了兩個跟頭。

甚至滾下了一層臺階。

在旁默默圍觀的顧雲舒:“……”

就在她思考著要不要再上去扶一下時,滾得七葷八素的小狗,又自己站起來了。

跟著便又是那套神奇的流程——這次分化出的則更令人一言難盡。

這次分裂出的,是兩只撐死一個月的小狗崽。

這回它們倒是沒花太多時間適應身體,其中一個很快便嗚噫噫地往鐵門爬去,爬到臺階處,奮力扒拉了幾下,楞是沒扒拉上去。

顧雲舒默了下,遲疑伸手,將那只狗往上提了一個臺階。想了想,又將它往前送了送,幹脆送到了鐵門跟前。

小狗崽努力擺動著短短的四肢,搖搖晃晃地往前一竄——

這一回,它的身影,卻是徹底沒入了鐵門之中。

“……確定了。”

遙遠的城南小洋房內,蘭鐸隱忍地捂住鼻子,艱難開口:“那個怪談,能直接進。

“但只有質量足夠‘輕’的存在,才可以進去。”

許冥:“……”

“好的,明白了。”她小聲說著,目光不斷掃過被蘭鐸死死捂住的鼻子,“不過你這鼻子,到底是……”

“沒關系。”蘭鐸甕聲甕氣,本來就小的聲音聽上去更悶了,“共感而已。”

現在這種狀態下,他等於是放棄了自己的感官,去共享影犬的五感。這導致的結果就是,方才影犬朝鐵門猛撞的那幾下,每一下都仿佛撞在了蘭鐸的鼻梁上——

事兒是沒什麽事。但疼也是真的疼。

“……行。謝謝。”許冥神情微妙地點了點頭,又問道,“不管怎樣,我們現在總算能刺探下裏面的情況了……對了,你現在能看到什麽嗎?”

“嗯。”蘭鐸積極調動著遠方影犬的感官,嗡嗡回答道,“一樓的布局和普通單元樓差不多。門洞進去就是一條筆直的過道,裏面是一樓的兩個住戶,現在門都關著。102的旁邊就是樓梯下面的空間,堆著很多雜物。二樓……”

他說到這兒,話語忽然一頓。

許冥探詢地看過去,蘭鐸默了下,突然垂下了頭。

“二樓……上不去。”他恍惚道,“腿太短了。爬不上樓梯。”

許冥:……

不得不說,你這刺探,還真是有夠片面的。

再這樣下去,肯定不行。許冥閉了閉眼,又深深吐出口氣,終是下定決心。

“再向你確認兩件事。”

她再次拿起手機,一邊飛快將剛獲得的情報分享給大力除草與安心園藝,一邊問道,“你現在這狀態,大概還能維持多久?”

“這個……不清楚。”蘭鐸聞言,卻是楞了一下,“極限我沒有試過。但就以前的經驗來說,至少72個小時是沒問題的。時間以怪談區域裏的為準。”

“那行。”許冥點了點頭,將用好的手機放在一旁,“那第二個問題。”

“已經送進怪談的那只小狗,能留給我嗎?”

“當然……”蘭鐸下意識便要點頭,點到一半,卻又忽然覺出不對,“等等,留給你?”

“嗯。”許冥理所當然地點頭,轉身迅速收起桌上的一堆雜物。再一轉頭,正見陸月靈攜牛頭馬面兩個,都正扒在門框上悄悄往裏看。

“別看了,都進來吧。要準備下一步行動了。”許冥飛快道,邊說邊抱著東西往樓上走去,“接下去的時間裏,你們三個的工作就是照顧好我……還有蘭鐸。”

“哦……”陸月靈轉頭看了眼仍坐在角落的蘭鐸,正面對上他黑漆漆的雙眼,無端覺得有些嚇人,飛快移開了目光,“那你呢?”

“我?”許冥回頭看她一眼,重重呼出口氣,“我負責進怪談。”

陸月靈:“哦……?”

誒?

*

——踽夢行者。

從郭舒藝那兒得到的饋贈技能之一,效果為將靈魂分離出去,使之進入夢行者狀態。此狀態在現實中等同於幽靈,在怪談區域中,則等同於死人。

這個狀態的限制很多,但優勢也有,其中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在夢行狀態下不受原本軀體的限制,還能自己調節夢行狀態的身體素質

如果說,一開始許冥還只是把這個當做一種備選方案,那麽現在看來,這已經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當然,在現在這種狀況下,她也無法確定發動踽夢行者技能的自己就能順利進入怪談——一切都只是猜測而已。

主要是現在那個城東怪談的狀態,很難不讓她聯想到目前的郭舒藝怪談t。

在沒有得到邀請的情況下,怪談只有足夠輕的靈魂才能穿過,這種表現和郭舒藝怪談當前的狀態,可以說似了個十成十。而郭舒藝每次從怪談中出來的形式,根據許冥的了解,其實就相當於是夢行者。

所以她才推斷,如果自己也進入夢行狀態,大概率也能直接進入怪談。

保險起見,在真正發動技能前,許冥還做了另外一系列準備:包括但不限於提前安置好自己的軀體,同時安置好失去本身五感的蘭鐸,教陸月靈如何應付安心園藝和大力除草那邊的信息,以及最重要的——

從郭舒藝怪談裏叫出了阿焦,並重新轉移回了規則書裏。

這樣萬一需要援助,許冥也能直接把他們搖出來搭把手。

讓蘭鐸將那只小狗留在怪談內,也是出於同樣的目的。另一方面,現在小狗與蘭鐸感官互通,某種意義上也可實現怪談內外的雙向聯系。

她盡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完這一切,跟著便小心翼翼躺回了自己的床鋪上——並將規則書,翻到饋贈技能所在的那一頁上。

那一頁上,正畫著郭舒藝送給她的那串手鏈。繩子上一半是白色的奶糖,一半是黑色的火柴。

許冥按照技能說明所說的,輕輕摸了摸圖畫中的奶糖,跟著便感到身體驀地一重,四周的空氣倏然收緊——

她很難描述那種感覺,就好像身上忽然被人裹了一層石膏似的。石膏厚重、越收越緊,緊到仿佛要把她的靈魂都擠出軀體。許冥皺眉抿唇,盡可能地對抗忍受著這層擁擠,忍到最後,卻終是控制不住,驀地叫出了聲——

而隨著一聲沖向空中,她眼前的視角亦驀地一轉。

等反應過來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床頭。

而床上,則躺著另一個自己。雙眼緊閉的自己。

許冥:“……”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一種很神奇的感受。尤其是在意識到自己當前“身體”的輕盈後。

這讓許冥不由想到了以前民間傳說裏所說的靈魂出竅。

然而她這會兒卻實在沒什麽觀摩嘗試的心思,簡單適應了下,便迅速挎上裝著規則書的小包,轉身往門外沖去。

快出房間時,又一眼瞥見門口的穿衣鏡。許冥略一遲疑,考慮到裏面可能有認識自己的怪物,還是停下腳步,飛快把自己的臉簡單調整了下,而後便繼續匆匆往外趕去。

在夢行狀態下,她穿的是和本體一樣的T恤運動褲,裝扮上沒有絲毫差別,唯有左手腕上,多了一串掛著奶糖和火柴的手鏈。好在這串東西沒有別的人見過,也沒法靠這個猜出她的身份。

出門之後,許冥憑著記憶,直接找上了前往城東方向的計程車,一路坐著車頂過去,不斷換乘,能抄近路就抄近路,沒過多久,還真讓她摸到了單元樓門口。

顧雲舒這會兒正蹲在門口的灌木叢裏,百無聊賴地照顧著一地小黃狗。註意到有“東西”靠近,立刻警覺地擡起了頭,在看清來人後,又明顯一楞。

“噓——”看出她眼裏的詫異,許冥趕緊沖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別緊張,是我!”

“嗯……”顧雲舒隨著她的動作微一點頭,也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知道是你。所以才驚訝。”

許冥:“……”

怎麽,我的捏臉這麽沒有效果嗎?

“嗯……”顧雲舒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措辭,最終還是誠實道,“我認得衣服。而且臉的話,仔細看能認出來。”

許冥:“…………”

相比起顧雲舒,小狗們的表現則要更直白些。爭先恐後地跳出灌木叢就朝她奔來。許冥趕緊伸手,制止了所有小狗的靠近,轉頭看見一輛停在附近的汽車,又快步過去,對著後視鏡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臉。

她出門前只做了簡單調整,只動了臉型和鼻子。認真看看,好像確實能看出自己原來面貌的影子。

略一沈吟,許冥又再次擡手,重新調整起自己的面容。她這次不再只是微調,動作堪稱大刀闊斧,很快,一張濃顏美艷的臉便出現在了鏡面中——

至少對一個會畫畫的人來說,要將臉捏的漂亮,並非難事。

“可以。”許冥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滿意點頭。

跟著便見她微微側過頭。

用指甲在右臉頰上用力畫上了幾下。

下一秒,便見原本光潔秀美的右臉上,爬滿了錯綜的疤痕。

半臉昳麗,半臉猙獰——有這種強烈的視覺沖擊在,藏在皮下的骨相本身,反倒沒那麽引人註意。

這下,應當是真正的面目全非了。

許冥暗自呼出口氣,後退兩步,很快便又回到了六號單元樓上。對上顧雲舒更加詫異的眼神,她只輕輕擺了擺手,又快速和對方解釋了下自己的計劃——而後,便在顧雲舒擔憂的目光中,小心朝著鐵門走去。

鐵門仍是關著的。許冥的手從裏面穿過去,卻輕松地像是穿過一塊豆腐。

先是手、再是肩膀、最後是身體——

等許冥反應過來時,她人已經站在了單元樓中。

明明此時還是白天,樓內卻異常昏暗。暗紅色的樓梯扶手上爬滿灰塵,樓梯臺階上則戳滿了紅色的印章廣告,看上去似乎於普通的單元樓無異。

許冥的心臟卻本能地狂跳起來。她小心轉過身,看向身後的鐵門,試著用手探了探,發現還能伸出去,這才稍稍放下些心。

然而她能出去,卻沒法將門從裏面打開。和正常的單元樓不同,金屬門禁的內側並沒有開鎖的旋鈕,而只有一個鑰匙孔。

但附近並沒有任何鑰匙。

許冥不由蹙了蹙眉。就在此時,卻聽一陣低低的嗚咽聲響起,她循聲轉頭,正見一團小小的狗崽,扭著屁股朝自己走來。

是蘭鐸的那只小狗。

看它的方向,應該是從樓梯下的雜物堆裏爬出來的。嘴裏正叼著個硬邦邦的紙團。意識到這或許是它替自己扒拉出來的線索,許冥趕緊獎勵地摸了摸它的頭,跟著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紙團。

只見錯綜覆雜的折痕之間,是數行遒勁有力的手寫字:

【致所有進入此樓的外來者:

【不論是誰邀請你們進來的,請不要相信,也不要前往他們所在的房間。請直接來502室,敲三下門找樓長,他會給你離開的鑰匙。

【切記,直接上來。不要驚動任何鄰居、不要觸發感應燈。

【不論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停下。時刻告訴自己,你的[家]不在這裏。

【這很重要。】

作者有話說:

註意~下方為掉落的附贈內容,時間線在當前故事發生之前,首次閱讀的小夥伴建議等看完全文後再來閱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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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贈番外-天宇眼科醫院的往昔碎片(八)】【謎題篇】

碎片1:

【患者張華洋的日記】

(一張紙,折疊著貼在二樓17病室38號病床的床下,用水筆寫就,字跡清晰流暢)

我已經搞不清這是我進入醫院的第幾天了,今早睜眼就是那女的融化的臉,很好,直接嚇清醒。

她現在幾乎就是我的背後靈了,貼著我走。許銘還是看不到她。我覺得不出意外的話,我最後應該是被她殺死。因為許銘說了,我的精神狀態很穩定,不管是白衣還是藍衣幾乎都沒幹擾到我。

中午時見證了一個奇跡。陰柔男同樣被內線電話叫上樓了,但他最後居然回來了。只是回來時穿著的醫生制服,手上全是血。許銘說,應該是醫生想對他下手,結果被他想辦法換掉衣服,反殺了。

我不知該不該恭喜他,因為他現在也註定無法離開醫院了。許銘提醒我小心,說方便下手的“護士”都已經處理完了,接下去,“醫生”肯定要嘗試對病人下手了。

我不理解,他難道不知道自己走不出這醫院了嗎?許銘卻說,或許比起離開這裏,他們有更偏執的追求。

“他們”……又是指誰?

另一個住在19病室的中年男人,也以一種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加入了醫院。我在三樓的護士站看到了他,穿著藍色制服,眼皮和手指都被縫線縫上……看上去就像一個做砸了的布娃娃。

可能是閾值提高的關系,看到他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害怕,只是覺得有點反胃。而且我也不明白,他什麽時候加入藍衣這邊的?

這樣算下來,同一批還活著的人,就只剩我、許銘、那個對許銘愛答不理的男人,以及21病室的平頭眼鏡男。

而許銘,嗯……她似乎像是知道什麽,聽說中年男人的事後也沒什麽驚訝的樣子。我總覺得她有事瞞我。

說起來,我之前半夜睡醒,似乎還看見過她和貓狗說話。只是我當時以為是做夢,第二天和她說,她也不承認。現在想想,可能……並不是我做夢?

算了,隨便吧t。懶得管了,誰愛收我收我。不過我現在偏向白衣護士這邊,臉上都是縫線的樣子太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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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2:

【患者張華洋的日記】

(一張紙,折疊著貼在二樓18病室41號病床的床下,用水筆寫就,字跡略顯淩亂)

我……我不確定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

我現在所在的房間是18病室。是許銘帶我來的。今晚熄燈後,她突然和我說,很抱歉之前騙了我,她其實是專門對付怪談的專業人士,之前一直在隱瞞身份搜集情報……

而現在,她終於有了足夠的情報,準備下手了。

然後她就把我送到了18病室,叮囑我等等不論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開門。說18病室沒有登記病人,所以暫時安全,然後還給我留了一只狗,就走了……

對,一只狗。

一只小邊牧,就窩在床腳。托它的福,那個一直緊跟著我的女人終於又稍稍站遠了點……但還是在瞪我,很嚇人。

我不知道許銘想做什麽。我只聽見隔壁傳來了敲門聲和走動聲。然後、然後……似乎還有貓叫?

還有某種隱隱的吼叫聲,像是冬天西北風呼嘯的聲音,聽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門縫下面還有東西正在爬……大片大片、絲絲縷縷的,潮水一樣。是頭發嗎?還是成堆的絲線?

不過寫了兩行字的工夫,擡眼又看不到了……

或許,我終於要瘋了?

再仔細想想,我所看到的許銘,是真實存在的嗎?

我已經不確定了,什麽都不確定了。

也許我早就已經死了,死在了那個路口。我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我死前大腦皮層最後的活躍,調用所有記憶和想象構造出的虛假幻象而已。

這麽一想,反而平靜了。或許就像許銘說的,用筆梳理一下,整個人就會冷靜下來吧。

手表快沒電了。我也不想寫了。等一個天亮吧,雖然可能再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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