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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孩子的名字我有個想法。◎

兩人說了沒一會話, 大概是剛過一場巨大的身體機能消耗，梁招月又有點困了，一直打哈欠, 周雲川照顧她睡覺, 等她徹底沈沈睡去，他退出房間輕輕掩上門。

在門口站了一會，他放開門把手，轉過身。

淩晨快五點多的醫院走廊靜悄悄的, 窗外對面樓偶爾有幾道護士穿行的人影走過, 周雲川凝神看了一會，也沒著急去看孩子，而是從左側的消防通道下樓。

左側的消防通道連接的便是醫院的公園。

來到公園，他隨意找了條長條靠背凳子坐下。

冬天的早晨總是來得要晚一些, 室外天色尚且昏暗，目之所處，全是幽沈沈而又冷冰冰的一片。

南方的冬天還是比北方的要好上許多, 這個點坐在室外, 雖然冷, 但也不至於冷到讓人無法接受。更不用說，周雲川這會整個人身上的熱意滾滾。

他看著對面不遠處仍然綠意盎然的綠植，坐了許久。

由於天色還不太明亮，那樹看來莫名有幾分墨黑, 但這深沈的顏色裏讓人總覺得並沒有那麽寒冷或者孤涼，這是他在北城的冬天遠遠看不到的景色和體會不到的心情。

坐得久了，周雲川從兜裏摸出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自從那年知道梁招月不怎麽喜歡煙味後, 他就慢慢戒掉了煙。好在他抽煙並不兇, 以前大多數是為了工作解乏, 忙碌導致神經緊繃時，他就來一根，既然沒有太大的沒有癮自然戒得也快。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碰過煙了，為此梁招月還問過。

她對他的任何細微變化從來都是在意的，一點兒也不舍得放過。

想到這點，周雲川本就溫熱的胸口，又滾燙了幾分。

他摩挲著煙盒。

這幾天到底是精神太緊張了，隨著梁招月生產的時間接近，他竟然不由自主慌張起來。

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

一方面是有要升為父親的喜悅，一方面則是為梁招月的身體情況而擔心。總體說起來，後者還是占了大半部分因素。

當年母親要生妹妹時，情況並不太好，後來這些年身旁朋友不少經歷結婚生小孩，雖然那會他對這些事從來都是旁觀者的心態，可女人生育的事他也有所耳聞。

很多時候，你不在意的事，一旦當你真的身在其中，那又是一種別樣的心情。

周雲川深以為然。

他敲出一根煙，點燃打火機。

這會並沒有風，火苗在昏暗的花園裏穩穩豎立，有時輕微抖動。

可或許是心裏太過激動，他打了三次火，才堪堪把那煙點燃。

點燃後，他深深吸了幾口，久違的煙草氣息沖刺他的鼻腔，一時讓他陌生咳嗽，但也有幾許撫慰。

周雲川抽了幾口，待心裏那份激動沈穩落下去，也就沒再抽了，他將那煙擱在木架上，讓它自顧自燃燒。

而他則在騰空的煙霧裏，靜靜沈思。

他在想今天以後的事。

從今天開始，他和梁招月的生活裏多了兩個人。以前梁招月和他說要小孩的時候，他激動，但其實沒有多大的感覺，畢竟孩子還未真正到來，還是兩人生活計劃裏的一部分。

可當梁招月真的懷孕，不久後誕下兩名嬰兒，那種隱隱欣喜激動的感覺在這一刻徹底具像化。

他便要更加思索今後孩子的事。

他本以為他做足了準備迎接孩子的到來，但這一刻真的發生時，他又覺得他準備的似乎遠遠不夠。

離黎明破曉還有些會時間，離梁招月再次醒來還有些時辰，還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留給他思考。

周雲川靠在椅子背上，第一次以一種很放松的姿態，更認真又更小心翼翼地在想未來的事。

一直坐到煙燃盡，晨光破曉，周圍開始嘈雜起來，他這才遲遲起身。

將椅子上的煙灰處理幹凈，他繞著花園走了一圈，覺得身上的味道淡了許多，他原路返回上樓去洗漱。

再過不久，梁招月就該醒了，他希望，她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

-

梁招月再次醒來後，是上午十點。

她剛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映入眼簾的便是周雲川的一張臉。

他笑笑地看著她，見她的眼神一點點變得清明，他的笑意越來越深，而後手輕撫她臉龐，說：“早安，老婆。”

兩人結婚這麽多年了，不論從前還是昨天以前，其實他不怎麽叫她老婆，也不叫那麽些肉麻兮兮的昵稱，他從來都是叫她招月。

也有問過他，他說是招月這名字好聽，尤其對他來說，這名字更像是為他招來光亮的意思。

他解釋得足夠動人，足以打動她的心，況且梁招月也不是那種計較稱呼的人，不過一個昵稱，也就隨他去了。

這會見他這麽叫她，她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傻楞楞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她才說：“你換衣服了？”

她進產房前他是一套衣服，從產房出來後，他又是一套衣服，現在時隔幾個小時再看他，他又換了一套新的衣服。

短短不到十個小時，就換了三套衣服，饒是再潔癖的他，以前也沒有這麽高頻率地換過衣服。

仔細聞的話，他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好聞的味道。

她很是認真地想了下，是她最喜歡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

周雲川避開話題，說：“嗓子難不難受，我給你塗點生理鹽水？”

經他這麽一提醒，她嗓子確實感覺有點難受，唇瓣也幹幹的，便說好。

於是周雲川去盥洗間打了盆溫水，端出來放在一旁給她擦臉和手還有脖子，等擦好了，他再去拿生理鹽水，蘸著棉簽給她潤唇。

整個過程他處理得實在細致體貼，梁招月感到了被好好照顧的感覺，她不時對他笑笑。

由於破腹產後六小時不能進食，如今梁招月也只能喝點水。

擦完唇，周雲川又給她倒了杯溫水，試過溫度適中可口，他才餵她。

前面還好，到了這一步，梁招月不免想笑：“水我可以自己喝的。”

他倒是不假思索地回：“你才剛這麽累過，我暫時不是很想讓你動手。”

“……”

好，這口氣實在霸道。

不過不用自己動手，有人寸步不離地照顧，梁招月也樂得清閑。

況且這會傷口的地方隱隱做痛，有個人陪在她跟前轉移她註意力自然是好的。

大概半小時過去，病房門外傳來敲門聲。

醫生和護士才剛過來看完沒多久，這會能來打擾的多半是熟人。

周雲川走過去開門，是柳依棠。

她帶了一堆東西過來，尤其還有一些流食。

她說：“是我讓阿姨熬的粥，放在保溫桶裏溫著呢，待會等醫生檢查說可以進食了，咱可給適當吃點。”

梁招月說：“謝謝奶奶。”

“誒，”柳依棠把東西交給周雲川，脫下身上的外衣放在一旁，然後抽了張濕紙巾擦了擦手，再用幹凈的紙巾擦了擦，這才上前握住梁招月的手，說：“孩子辛苦你了。”

梁招月搖搖頭：“我挺開心的，”她往周雲川方向看了一眼，小聲說，“我有自己的孩子了，我真的挺開心的，一點兒也不覺得辛苦。”

柳依棠知道她這話裏的意思。

又摸了摸她的手，說：“這段時間就先在這邊好好養著，下午阿姨就會過來，有什麽需要的都和她說，剛生完孩子的這段時間最是重要，千萬要以自己的身體為緊，別覺得不好意思。”

她點點頭說：“我知道，謝謝奶奶關心。”

柳依棠笑了聲：“這你可別謝我，人是雲川安排的。”

梁招月又去看周雲川。

他說：“不好找阿姨就吩咐我，我時刻都在。”

她抿唇莞爾。

柳依棠笑瞇瞇地笑著，說：“這就對了嗎，孩子是招月一個人事嗎？你這個最大得益者可得時刻感恩。”

周雲川笑著直說是。

聊了一會，柳依棠說：“是不是該讓我看看我的曾孫女們了。”

其實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梁招月和周雲川也還沒見過孩子是什麽樣的，柳依棠聞言，有些費解：“你們竟然不著急。”

周雲川輕輕咳了聲，說：“我等招月一起看。”

柳依棠楞了下，隨後點點頭，說：“那也是，媽媽都還沒看，爸爸怎麽能先顧著看孩子去了。”

沒一會，護士抱來兩個小小的嬰兒。

是真的小，被柔軟的布料抱著。這會兩人正睡得正香，那模樣看著，莫名讓人心裏一軟。

怕吵到孩子睡覺，三人也不敢出太大的聲，只敢小聲說著話，更多的心情則是借以手勢或者神情來表達。

柳依棠說：“這倆孩子的眉眼像招月，好。”

梁招月看了眼說：“這麽小，能看出來嗎？奶奶你是不是誇張了。”

“沒有，確實像你，像你好。”

梁招月認真看了下，總覺得還是更像周雲川多一些。

她又去看周雲川，周雲川也看了看她，再去看看那睡得正安靜的兩個寶貝女兒，說：“確實像你。”

梁招月直覺她們是在哄自己開心。

不過說孩子像她，她還是滿足的。

如此說笑了一會，孩子大概也睡得夠了，兩人前後醒來。

睡著的時候還看不太出來，等醒了睜開眼，梁招月便知道為何周雲川和柳依棠會那麽信誓旦旦說孩子像她了。

雖說孩子才剛出生，往後每天都要變樣，大概也要好幾個月，那模樣才能逐漸看出個大概，可梁招月看著，那眼睛確實像她。

圓溜溜的，又大又黑又亮。

她看著，心裏的歡喜、柔情、溫暖、滿足，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兩個孩子也乖巧，不哭不鬧的，大人在看她們，她們也同樣睜著眼睛看大人，看了好一會，左邊的那個突然哭泣，這一哭不得了了，右邊的那個像是得到了指示，也跟著哭了。

兩人就像比賽似的，一個哭得比一個有激情。

梁招月和周雲川到底都是新手，不知所措。

倒是柳依棠笑著說：“應該是餓了，準備餵奶吧。”

於是乎，梁招月和周雲川又是手忙腳亂。

但在這慌張錯亂中，她們又都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暖，那是她們過去二十幾年缺失的某種溫暖，而現在隨著她們孩子的出生，她們正逐漸一點一點找回這種溫暖。

-

次日上午，梁招月已經逐漸習慣孩子們偶爾的哭鬧，甚至昨天在柳依棠的幫助下，她也習慣了餵奶一事。

只是做起來還是有點不習慣或者害羞。

而那會的周雲川倒是十足坦然的那一個。

他就坐在邊上，因為怕她抱著孩子久了，手會酸，他給她調整了床的高度，讓孩子微側靠在她身上，然後他再輕輕扶著孩子，不讓她們因為挪動而移位。

其實這樣的姿勢，最不適的應該是他。

起初梁招月還陷在要在他面前餵奶的不好意思裏，可等時間長了，她發現，似乎也不用那麽不好意思，因為周雲川一心都在怎麽讓她和兩個孩子舒服的事情上。

餵完兩個孩子，周雲川抱著她們到旁邊的嬰兒床睡下，然後過來看梁招月。

她這幾天都不能隨意動，怕扯到腹部的傷口，只能躺著。

但人躺久了，身體的血液活動不起來，肢體也會不暢，周雲川便幫她按摩。

他的力道很輕，而且也恰到好處，梁招月說：“舒服，以前怎麽都沒我有這待遇。”

周雲川說：“以前你給我這機會嗎？”

額，好像也是。

她那會要麽忙著工作，要麽出差，確實也少有這麽閑情逸致的時刻。

周雲川剛給她按完，門外傳來敲門聲。

他將被子給她蓋好，又把水拿到了她手上，說：“喝點水，我去開門。”

是餘渺和孟安安等人。

昨天下午幾人本來想過來看她，但考慮到她剛生產完，人想必極累。

況且剛生完孩子的兩人還沒和孩子好好交流，她們這些旁人還是不要去湊熱鬧，多留給時間給他們夫妻倆和新生的孩子們相處。

是以，四人決定次日再上門看她。

梁招月是知道她剛進產房那會，她們半夜也趕過來了，直到她出產房她們才回去。

這會見到她們，她由衷地說：“謝謝你們。”

餘渺說：“謝什麽？以後哪天我生孩子你來就好了。”

孟安安則是笑著：“反正你是我嫂子，我不來誰來。”

梁招月就笑。

餘渺和孟安安又去看孩子。

其實昨天她們都看過了，但再看還是覺得新鮮。

尤其是餘渺，她說：“孩子好像你哦。”

梁招月說：“有嗎？”

餘渺點點頭，說：“跟你小時候很像。”

餘渺是見過她小時候的照片的。

可能是已經被說過孩子像自己了，梁招月說：“像我好，到哪裏都受歡迎，不像她們爸爸，性子冷冷的。”

說完她自己笑了笑，說：“不過做個酷酷的女孩子也不錯。”

孟安安便說：“說不定孩子以後就是一動一靜呢。”

說著說著，不免聊到孩子該取什麽名字。

眾人齊齊看向梁招月。

一直沒說話，只笑著聽眾人說話的周雲川也是。

梁招月便看向周雲川，其實當年決定要孩子的時候，周雲川給未來的孩子取過一個名字，可現在是兩個孩子。倒是有點出於意料了。

過了會，她說：“我取名不行，這得問她們爸爸。”

於是，幾人的目光又看向周雲川。

周雲川笑了笑，說：“這孩子的名字確實要好好想想。”

孩子名字的事情，孟安安最有發言權，“哥哥這方面你可以找徐明恒取取經，他當時為了給孩子取個寓意好的名字，翻了好久的字典和詩句。”

徐明恒淡定地擺擺手，說：“我那幾本書還帶過來了，有空去我那邊取哦，大哥。”

他話裏的調侃實在明顯。

周雲川也沒和他計較，說行。

孩子才剛吃過奶睡著，梁招月也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幾人也不好意思留太久，說了沒一會話，幾人告別離去。

偌大的房間再次安靜下來。

梁招月看著嬰兒床裏小小的兩個女兒，隔空笑了一會，她擡頭看著周雲川，說：“孩子的名字你真的可以好好想想。等過段時間有空了我們去把她們的戶口上了。”

也是查詢了梁招月才知道，這新生兒的戶口要在出生的一個月內辦完。（*1）

關於孩子的名字兩人也就是很久以前說過一次，懷孕期間倒沒怎麽談過。這會梁招月其實很是好奇，周雲川會怎麽起孩子的名字。

兩個孩子，他是要用之前的名字，然後再取一個，還是直接都這次想。

周雲川洗了水果切好，端過來餵她，然後說：“其實孩子的名字我有個想法。”

一聽說他有想法，梁招月連水果都不吃了，問：“什麽想法？”

因為好奇，她眼睛裏全是歡喜，嘴角也因為吃得太急，滴了一點水。

周雲川抽了張紙巾幫她擦幹凈，他一邊擦一邊說：“兩個孩子都和你姓，至於要叫什麽，我這幾天翻翻字典，到時找好了讓你決定。”

說完，他也幫她擦好了，將紙巾疊了下，扔進紙簍。

他姿態實在松懈，就連表情都是淡定的，像是在說一件很重要但也尋常的事。

最關鍵的是，他能這麽說，一定是早就決定好了，而且不會輕易改變。

梁招月手不由捏緊。

現在其實很普遍流行一個孩子隨母姓，另一個孩子隨父姓。

她盯著他看了會，說：“其實可以各自姓一個的。”

周雲川說：“不用，都和你姓。”

她就要再說點什麽，他像是提前預料到她會說什麽，握住她的手，摩挲了一會，他擡頭看她，十分認真地說。

“你生的孩子跟你姓再正常不過，而且，我覺得我這個姓，沒有延續下去的必要。”他淡淡笑著，“那個人不配，他這麽看重後代和延續，在我這裏斷掉是最好的。”

【作者有話說】

(*1)-查詢網絡搜索，關於生孩子前後部分的描寫都是我上網查的，寫得誇張了請輕拍～

本章發紅包，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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