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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達到你願意點頭的要求。◎

自那年一別, 算下來,梁招月也有三年多沒有見過柳依棠了。

這三年多以來,她和柳依棠的聯系屈指可數, 半年打一次電話已是極限。而且每次在電話裏都是柳依棠主動熱情居多,她總是詳細詢問自己的生活t近況,不放過任何一絲信息。

每到那個時候梁招月總是覺得對她虧欠居多。

老人家並沒有做錯什麽, 相反對她是極好的, 而她卻因為別的人, 一次也不願過來看她。

哪怕這次因為國新銀行的事前來北城這麽多次, 她都沒有想過去看柳依棠。

是以,眼下站在那扇緊閉的酒店房間時, 梁招月喉嚨湧起一陣酸澀感,她手垂在身側, 並沒有擡手叩門的勇氣。

周雲川像是看出她的猶豫和退怯,說:“奶奶沒有怪過你, 她知道你在抵觸什麽。”

梁招月說:“你走吧, 這個時候我不想你在這。”

她微低著腦袋,眼睫輕輕發顫,周雲川有預感,再有一會,她可能就要哭了。

她表面看似倔強,其實內裏脆弱得很,考慮到人已經站在這裏了, 想必梁招月也做不到一走了之。

他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況且她已經因為他難過不知多少次了,周雲川不願再看她因為自己難受, 他說:“我在樓下等你們, 你們什麽時候談完了給我打個電話, 我再上來接奶奶。

梁招月沒有應聲,周雲川像是也不用她回答似的,說完,他看了她數秒,隨後轉身離開。

酒店走廊的過道貼的地毯,是以鞋子落在上面並不怎麽聽得出腳步聲。

梁招月等了一會,側過臉朝周雲川消失的地方看過去,幽幽暗暗的走廊,除了橙黃的燈光,再無一絲人影。

她收回目光,再次緊緊盯著眼前的房門,數十秒過去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敲門。

敲了沒兩下,門裏傳來開門的聲音,沒一會,門從裏面打開,一張慈祥蒼老的臉龐出現在她面前。

那麽長時間不見了,再次看見柳依棠,梁招月只有一個感覺,她好像又蒼老了許多。

臉上的皺紋變得更多了,頭發更是斑白。

她沒忍住,一下子哭出聲。

柳依棠笑著將她迎接來,同時笑著說:“哭什麽呢?見到奶奶不是應該開心的嗎?”

聞言,梁招月哭得更厲害了。

柳依棠帶她到客廳坐下,拿過茶桌上的紙巾,抽了三張遞到她手裏,說:“你再哭,奶奶會以為你不想見到我。”

梁招月當即止了眼淚,淚眼婆沙地望著她。

柳依棠看了看她,極是溫柔地問:“還哭嗎?”

梁招月搖搖頭。

柳依棠抽了張紙巾為她擦眼淚,說:“眼淚是種很值錢的東西,別輕易動它。”

梁招月抿唇嗯了聲。

替她擦完眼淚,柳依棠好好地看了看她,半晌說:“和我想象的沒什麽太大的差別。”

梁招月說:“沒差別嗎?”

“是,是能獨當一面的模樣了,人看著也沒以前單薄了。”

梁招月一聽,又是心裏一澀。

她揪著手裏的紙巾,盯著它們看了許久,才和柳依棠道歉,說:“奶奶對不起,我食言了,這麽些年一次也沒過來看您。”

柳依棠拉過她的手,輕撫手背,說:“你不需要道歉,需要道歉的另有其人。”

梁招月又是沈默好些會沒說話。

柳依棠看著,說:“是我沒教好這個孫子,讓他亂來,傷了你的感情。”

她搖搖頭:“是我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

柳依棠不免想到那年她剛知道兩人結婚背後的真相時,曾主動找過梁招月,並承諾過可以幫助解決所有的困難,並不需要通過婚姻交易才能達到解決目的。

當時梁招月的回答,至今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梁招月說,她是心甘情願,沒有人逼迫威脅她。

柳依棠又說,周雲川可能並不是個良人。

她幾乎是懷揣著一腔孤勇回道,她願意賭一把。

結果顯而易見,她賭輸了。

柳依棠說:“我想等過段時間再找你,你現在接下這個項目,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在留在北城這邊工作,我想見你的話並不急於這一時。”

梁招月並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等待她的下文。

果不其然,柳依棠頓了下,繼續說:“可是有個人拜托我一定要過來見你一次。”

梁招月看向她,眼裏全是迷茫。

柳依棠說:“他說如果我這次不來,我們之間的孫媳情誼可能就到此為止了。”

梁招月默了一會,評價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柳依棠不免笑了,她輕輕摸著梁招月的頭發,說:“他那個人是做錯了事,可這話確實聽得奶奶擔驚受怕。”

柳依棠說:“招月,以後你還想繼續叫我奶奶嗎?”

梁招月睛眨了眨,說:“我以為把您當作我的奶奶。”

柳依棠說:“你知道奶奶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梁招月不說話了。

柳依棠便問:“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

梁招月緊緊捏著手指。

柳依棠看著,伸過手,溫暖的手心覆在上面,輕柔地說:“從一開始他就做錯事了,但人和人的緣分有時也需要一個開始,或許這個開始並不美好,中途也發生過不愉快的事,但只要這錯誤不是無可挽回的,對方也願誠懇認錯,那就是還有繼續下去的可能,對不對孩子?”

“可是,”梁招月無比艱難地開口,“奶奶您也知道,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錯誤它可能不會是第一次,這一次原諒了,那以後呢?”

柳依棠神情嚴肅了些,說:“同樣的事他不會做第二次。”

梁招月便笑了:“奶奶我不敢再輕易相信他第二次了,或者說是我不敢再堵一次了,上一次的教訓已經足夠了。以前是我不懂事,總覺得努力便可以擁有一切,卻忘了人心不是努力就可以改變的。”

這回輪到柳依棠不說話了。

梁招月繼續說:“我一直覺得您有句話說得挺對的,人永遠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沈溺於情情愛愛是最不應該的,當時是我太年輕,沒將您這句話聽進去。”

如果上面的話是柳依棠不知道怎麽回答,那麽現在這句直接讓她啞口無言。

無言了半晌,她說:“這話本來是我說給安安聽的,結果她一個字沒聽進去,倒是你聽得明明白白的。”

說著,她嘆了聲氣,說:“是這樣,我自己的孩子我都要勸著,那別人的孩子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就往火坑裏跳。誰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呢?你說是不是?”

梁招月不知道回答什麽,臨了只能說:“對不起奶奶。”

“你沒什麽對不起的,不需道歉,要道歉的人還在樓下等著呢。”柳依棠很欣慰地看著她,說,“雖然奶奶今天多少是想替他求情的,但現在見你這樣子,奶奶似乎更覺得,這情沒必要求了,誰犯下的錯誤誰就自己彌補,他還沒真正取得你的原諒,就不能拿我這張老臉來和你賣慘求同情。”

聽到這番如此交心的話,梁招月難免心裏動容。

柳依棠說:“從血緣上來說肯定是我和他更親,這點毋庸置疑,可我也是一個女人,我也是從你這個年紀走過來的,不能奶奶那時候糊塗了,就要求你現在也跟著奶奶糊塗,今天你就當奶奶前面的話沒說。”

梁招月說:“奶奶我……”

柳依棠說:“願不願意給他機會,那是你們之間的事,你們的問題沒有解決,他承認問題的態度還沒有達到你的要求,那他要是般救外援給你施加壓力,奶奶站在你的角度上,也會替你覺得難過。”

梁招月再也忍不住,低頭伏在她的懷裏。

柳依棠輕輕拍她的背,說:“我們聊聊你在深城這些年的生活好不好?”

“以前打電話的時候你不是都知道嗎?”

柳依棠說:“那都是那個人要聽的,奶奶更想知道其他的事。”

一聽這話,梁招月忍不住擡頭看他。

柳依棠幽幽嘆氣:“有些人知道你不會接他的電話,也不想見他,他沒別的方式可以聯系到你,只能來麻煩我這個老婆子了。”

梁招月輕聲說:“我大概猜到一點了。”

“是嗎,這麽明顯?”

“您不知道我夜裏睡覺喜歡踢被子這種小事情。”

柳依棠楞了下,說:“原來你睡覺踢被子。”

梁招月瞬間臉紅。

她又說:“他還是很心細的一個人是不是?”

梁招月說:“奶奶您剛才說過不當他說客的。”

柳依棠頓時哈哈大笑:“那我們不說他了,我們聊聊你這幾年的生活。”

兩人聊到了快下午近四點的時候,那時窗外太陽已經西斜了,再有三個小時後,整座城市便會被夜色覆蓋。

柳依棠說:“晚上回家吃飯好不好?”

梁招月面露難色。

她又說:“就只有我和你,他現在不配上桌。”

梁招月忍不出笑出聲。

柳依棠說:“他讓你傷心了這麽久,又讓你一個人深城辛苦那麽多年,現在他覺得是時候要挽回了,我們所有人就得配合他?”

不待梁招月回答,她自顧自回答:“天底下沒有這麽便宜的事。”

梁招月無比認同她這句話。

柳依棠便問:“你好久沒有陪奶奶吃過飯了,今晚t就留下來和奶奶住一晚好不好?”

梁招月思索了片刻,點點頭。

柳依棠像是松了口氣,說:“我這就讓阿姨處理早上買好的食材。”

說著她起身去打電話,梁招月看著她眉開眼笑、無比喜悅的模樣,心裏也跟著高興。

不論她和周雲川的關系到底如何,柳依棠依舊待她如此,從未有過一絲偏頗。

梁招月想,以後她還是要常常去看柳依棠,哪怕她和周雲川並沒有以後。

-

周雲川在樓下等了近四個小時,眼見外邊的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原本明亮透凈的顏色一點點被灰色和淡黃色取代,而樓上的人一點也沒有結束的意思,他不由開始有種不安的感覺。

這種不安始終揮之不去。

等到五點左右,天色徹底變得渾濁起來,盡管是夏天,離夜色降臨還需要一兩個小時,但是周雲川仍舊是不放心。

他並非不放心梁招月。

不放心的人反而是他此次搬來的救援——柳依棠。

如果說現今的梁招月是心硬的,讓他有些無從下手;那麽柳依棠完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他這位奶奶的心狠和原則性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

當年因為兩方家族逼迫,不得以壓下丈夫出軌在外養人的委屈和苦悶,而當兩邊家族能主事的人接二連三離去,她逐漸有了話語權,第一件事便是在董事會上踹了不成器的丈夫,自己取而代之。

後來更是在丈夫離去後,接二連三將整個偌大的家族拆得四分五裂的。

龐大穩定的家族根基算得上什麽。

一個辜負了自己大半人生青春的男人,憑什麽到頭來,還要她一個外姓女子嘔心瀝血為他撐起一個家族?

等她百年之後,油燈枯盡,這龐大的周家族譜上能有她柳依棠半個名字嗎?

歷史是男人書寫的。

既然那個男人將書撕毀了,那她也沒有必要親自彌補的必要。

這些年柳依棠更是一步步在扶持自己的女性後輩,她留給她們的東西遠比那些男性是來得多的。

對比,周雲川倒覺得她做得非常對。

只是在梁招月這件事上,尤其在挽回重新追回梁招月這件事上,周雲川希望奶奶還是能站在自己這邊。

可看著時間一秒秒流掉,上面始終沒有消息下來,周雲川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這種不安的情緒在外面天色暗下來的那一瞬間,徹底達到了頂端。

他沒再坐著等待,徑直上了17樓,來到柳依棠所在的房間,他敲門。

敲了許久,也沒有等來裏面的任何回聲。

他想了想,拿出手機撥打梁招月的電話,無人接聽,無法,他只得撥打柳依棠的電話,那端同樣沒人接聽。

他甚至心存一絲幻想,或許是兩人聊得太久太累了,睡著了?

這個念頭只起一瞬,他又敲了敲門,還是無人回應,無奈之下,他只得拿門卡開門。

推開門,裏面安靜如許,他尋了裏裏外外的房間,根本沒有柳依棠和梁招月的身影。他抱著最後一絲僥幸,撥通老宅那邊的電話。

電話剛打通,聽筒便傳來那頭柳依棠和梁招月的聲音。

兩人正在包水餃。

柳依棠說梁招月包的不像水餃,像包子。

梁招月說柳依棠包的像肉餅。

兩人互相笑成一團。

周雲川默默聽著,頭隱約作痛。

偏偏這時候家裏阿姨說:“雲川,老太太讓你晚上不要回來吃飯。”

他閉上眼,問:“有說什麽原因嗎?”

阿姨說:“菜沒買夠,讓你自己在外面解決,也別回來了。”

他嘆了聲氣:“我連家都不能回?”

阿姨說:“老太太說了,這是她的家,和你沒關系,最近不是很歡迎你過來做客。”

做客?

那頭隱約還有柳依棠和梁招月的說話聲傳來。

周雲川認真辨析著,再去想想‘做客’二字,他在想,讓柳依棠過來當說客是不是有所失誤?

可惜眼下他是沒有答案的。

就連阿姨都把他電話掛了,等他再撥回去,那邊是一陣忙音。

周雲川拿著手機,再看看落地窗外的霓虹燈光,馬路上川流不息,街道上人來人往,而他只能一個人默默在遠處看著,連上前參與的資格都沒有。

他想,天差地別還真的只是在轉瞬之間。

他本以為有柳依棠當說客,梁招月多少會對自己和顏悅色些,最起碼今晚一家人和和美美吃頓晚飯還是可以的。

現在想想,其實柳依棠才是最大的變數。

以至於他現在只能孤獨一人站在冷冰冰的房間裏,獨自吹晚風。

思及此,周雲川的太陽穴隱隱犯脹。

-

在酒店待到五點左右,梁招月便聽到柳依棠問,是不是不想見到周雲川。

梁招月猶豫地點點頭。

隨後,她就被柳依棠帶走了。

柳依棠叫的車就停在酒店後門,梁招月坐上車的時候,看著鏡子裏的酒店越來越遠,還是有些懵懵然。

柳依棠卻說:“以前他不想要就不要,現在想要就可以要了,天底下沒有這麽美的事,今天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脫離自己算計以外的事是個什麽滋味。”

梁招月怎麽也沒想到,柳依棠會這麽做。

哪怕後來在酒店她已經算是都在自己這邊了,但是梁招月清楚地知道,比起周雲川,自己才是那個外人。

可柳依棠這個舉措又是讓她大為吃驚地同時,又莫名心軟了許多。

回到香山麋院,進大門前,梁招月忽然喚住她。

柳依棠以為她不願進來,說:“以前你住的房間這些年我都讓阿姨天天打掃,裏面的布置還是保持那時的模樣。”

梁招月說:“謝謝奶奶。”

她說:“這算什麽,以後要是你願意常常回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梁招月便說:“以後我會經常來打擾您的。”

柳依棠並沒有當真,說:“別討奶奶開心了。”

她卻說:“這次我是說真的。”

柳依棠說:“不是說給我開心的?”

“嗯,以後不論我還能不能做您孫媳婦,您永遠都是我奶奶。”

柳依棠很是欣慰:“有你這句話,奶奶下午這一趟全是值了。”

柳依棠讓人準備的晚餐很是豐富和精致。

而且由於梁招月三年沒回來了,她又讓人準備了湯圓和餃子等食物。

意在討一個喜慶和圓滿。

包餃子的時候,梁招月想到那年,有一回回老宅,家裏也包餃子,她無聊便跟著湊了個熱鬧,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往事回首,有種讓人懷念的感覺,她走進廚房想加入。

柳依棠不怎麽進廚房,但今天或許特殊,安靜了三年多的宅院再一次多了些熱鬧有生氣的聲音,她也加入隊伍中。

兩人都不怎麽手巧,包起來的餃子奇形怪狀的。

正說笑間,電話響了,阿姨放下手中的搟面杖,擦了擦手,出去接。

沒一會她便拿著手機見了,將屏幕拿給柳依棠看,柳依棠朝她搖搖頭。

梁招月正好奇打來電話的人是誰,只聽阿姨開口說了‘雲川’二字,她便知道電話按頭的是誰了。

柳依棠像是故意似的,笑她哪是包餃子,跟包包子沒什麽區別。

梁招月楞了一下,得到她的眼神示意,隨即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便笑著打趣她的水餃包跟面餅似的。

兩人一唱一和,場面一時倒也喜樂。

那邊阿姨聽著,默默笑著,然後假裝鎮定地和周雲川通話。

沒一會,電話掛了。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繼笑出聲。

柳依棠說:“也才第一次,讓他郁悶去吧,我們繼續準備晚餐。”

八點左右,一桌熱騰騰又極是豐富的菜肴總算烹煮完畢。

兩個阿姨上完菜,布置完畢就要退回廚房,柳依棠說:“一起坐下來吃,不然就我們兩個人,實在冷清。”

梁招月也說:“人多一起吃,才有味道。”

阿姨們到底在這邊做了十幾年,知道這話並不是場面話,也沒拒絕。

四人一邊吃一邊說話,場面一時倒也和諧。

直到一道人影踏著匆忙的步伐走進c餐廳。

是周雲川,風塵仆仆的。

他走得急,一身西裝起了些肉眼可見的褶皺,最矚目的便是那領口的位置,原本的領帶早就不見所蹤,領口的紐扣也被解開了兩個。

他這副樣子讓人看著,是有些頹唐的。

梁招月只看了他一眼,隨即收回目光,低頭看碗裏吃了一半的糖醋排骨。

柳依棠用公筷給她夾了塊蒸魚,對於那突然闖進來的人,口吻極陌生地說:“你走錯門了吧?”

周雲川說:“奶奶,這才幾個小時不見,您就不認識我了?”

“是呀,人年紀大了,老年癡呆了,哪裏還記得誰是誰。”

“……”

柳依棠繼續讓眾人吃菜,全然當他是空氣。

倒是阿姨不太好意思,起身就要給他添飯加碗筷,被柳依棠叫住。

她說:“沒做他的那份,不用管他。”

阿姨看了看周雲川,周雲川朝她點點頭,說:“您吃,不用管我。”

聽到這話,柳依棠倒是t哼了聲,說:“還算有自知之明,你先回去吧,今天這裏不是很歡迎你。”

周雲川摁了摁額間,說:“家裏這麽大,就沒有我能占的地方?”

“對,今天尤其沒有。”

“……”

周雲川無奈,但是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他晃了晃自己手裏剛從超市買回來的菜,說:“那我借用一下廚房自己做行嗎?”

柳依棠看都沒看他,說:“做好去客廳吃,餐廳沒你的位置。”

沒被當場轟出去已經算是最大的幸運了。

周雲川看了眼低頭吃菜的梁招月,拿著一袋子的菜,轉身朝廚房走去。

十分鐘後,周雲川端著一碗面走出廚房,穿過餐廳,走到客廳。

梁招月朝他身影看了眼,又看了眼柳依棠,柳依棠輕聲說:“他廚藝你知道的,別擔心。”

梁招月說:“我沒擔心。”

柳依棠沒拆穿她。

於是,五個人,分了兩處位置,四人坐餐廳其樂融融共進晚餐,而周雲川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將面放在茶幾上,傾身伏腰吃面。

那身影,那姿態,要說有多落寞就有多落寞。

將近九點時,梁招月幾人吃完。

阿姨收拾餐桌,柳依棠則帶著梁招月上樓,踏上樓梯時,她特別叮囑阿姨,周雲川的碗筷要他自己洗,包括他在廚房用過的東西也要自己收拾。

儼然一副外人的樣子。

阿姨們憋著笑收拾餐桌,而周雲川則是連連嘆氣。

梁招月和柳依棠在樓上說話到十點,柳依棠年紀大了,精神逐漸疲憊,梁招月照顧她睡下,就要離開。

柳依棠說:“招月,奶奶是站在你這邊的。”

梁招月嗯了聲,說:“我知道,奶奶晚安。”

她輕輕掩上門。

她的房間在另外一側,穿過幽靜的走廊,快抵達房間時,梁招月便看見了等在門口的周雲川。

他站在旁邊,西裝外套已經被他脫下,這會他白衣黑褲的,襯衫袖子隨意挽到手肘處,很尋常的一身打扮,不知道為何,梁招月看著,除了頹唐,還有幾分清俊。

有些人的疲憊反而是能增加幾分吸引力。

他就是。

梁招月停在原地,朝他看了一會,而後走上前。

剛走到他面前,還未等她開口,周雲川倒是先說話了,他的聲音一點也沒有中午那會的有生氣。

相反是充滿無辜和可憐的。

他說:“我一直以為,當你再回老宅的時候,當你願意和我的家人接觸的時候,我可以和你吃頓飯的。只可惜,我好像還沒有達到你願意點頭的要求。”

作者有話說:

周雲川:賣慘!我要狠狠賣慘!

不好意思,剛寫完,又好遲更新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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