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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楊律師約了八點的離婚咨詢。◎

那晚後來, 梁招月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茶院的二樓,回到前院的。

大雪蓋滿了枝椏,她穿行在漫長的走廊, 寒風肆意吹在她的臉上,她不覺嚴寒刺骨,只覺悲哀至極。

原來走到現在, 到頭來為兩人的生活而努力的只有她一人, 而他始終站在局外, 冷冰冰地看著, 一點都不為所動。

如果不t是今晚親耳聽到那些話,知曉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她是不是還傻乎乎地淪陷在這段感情裏,傻乎乎地等到十月份再和他做所謂的攤牌。

其實, 哪會有什麽攤牌呢。

到時等她的只有自取其辱罷了。

梁招月麻木地回到前院,麻木地接過管家遞過來的一杯熱水, 麻木地想著, 接下來要怎麽做。

原來她認為的占據感情高地,在那個人眼裏,不過只是各取所需。

那麽在清楚他這個想法之後的自己,應該怎麽做,才能在這段感情裏顯得不那麽難堪。

喚回她意識的是一陣電話鈴聲。

姜晨人在杭城,目前需要一份資料,但這會都聯系不到人, 問梁招月有沒有時間回銀海證券一趟,幫她傳送。

為了保證項目完成前, 所有數據的絕密和安全性, 很多資料數據都專門鎖在一間資料室, 如需資料通過網絡傳送,則要內部人員拿著工牌和密鑰,進入資料室的電腦操作。

梁招月明白正是周末,大家好不容易放個假,這會大概在某個角落放肆游玩,哪還會接什麽工作電話。

她說:“有時間的,我這就回公司一趟。”

她上樓和姜瑤說明情況,姜瑤的反應和孟安安如出一轍,先是抱怨了下這什麽上司,連人家周末都不放過,隨即又說現在很晚了,路上濕滑開車不安全,她讓家裏司機送她去。

梁招月說:“不用,我自己開車過去就行了。”

姜瑤卻是不肯,帶著她下樓,正要叫司機,側門那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說話聲,隨後姚崇景走進來,然後是餘浩和徐明恒,周雲川走在最末。

這會忽然看到他,梁招月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他那句冷漠無情的話言猶在耳,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刺進她的心臟。

也是這時,她才覺得胸口某處,泛著陣陣疼痛。

她沒再看他,移開目光,垂眸看著地面。

姚崇景看著兩人,問:“有什麽事嗎?”

姜瑤說:“招月臨時要回公司一趟,我讓司機送。”

話落,還未等姚崇景接話,周雲川便開口了,他走過來,說:“我送她過去。”

姜瑤覺得也行,人家畢竟是夫妻,丈夫要送妻子,再正常不過,說:“那你們路上小心些。”

周雲川點點頭,站在梁招月身旁,跟姚崇景說:“待會就不過來了,下次再聚。”

姚崇景看著何其登對的兩人,再想到剛才茶室的談話,心裏嘆了聲氣,說:“路上註意安全,”又對招月,說,“今天謝謝你準備的禮物,下次有機會來家裏吃飯。”

梁招月朝他和姜瑤笑了下,說:“今天謝謝你們的款待,寶寶很可愛,祝願她快樂成長。”

從山莊出來,梁招月整個人安靜極了。

她安靜得有些頹喪,一點也沒有平時的活潑明朗,周雲川以為她是聚會一天下來身體疲憊,還要趕回公司處理工作才導致的。

上了車,他系好安全帶,轉過臉,見她呆呆地坐在那,解開剛系好的安全帶,傾過身,正要幫她系上,梁招月快他一步,先扣上安全帶。

他略一揚眉,看了看她,見她安安靜靜的,神色有點冷,他坐好,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很累嗎?”

梁招月整個腦子亂糟糟的,乍然聽到他的聲音,依舊那般平靜,仿佛什麽事都不能挑起他的情緒一般。

她第一次不帶任何濾鏡和情感地去看他。

她就想,當初到底是鬼迷心竅了,竟然天真到以為自己是個例外,能夠逐漸融化他,乃至融進他的生活。

以至於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她誰都怪不了,要怪的只有她自己。

她甚至怪不了周雲川。

早在紐約告白那晚,他就說得明明白白——他不考慮一段穩定而長久的婚姻關系。

是她孤註一擲,非要縱身一跳,如今摔個粉身碎骨也算是她的報應。

她悲哀地想。

她只想喜歡他。

可得到的卻是報應。

真是可笑、愚蠢至極。

周雲川還在等她的回答。

而梁招月已然沒有應付他的心情了。

她過去所有放在他身上的熱情,到今晚,總算是走到熄停的時刻。

她靠在椅背上,看著車窗前漆黑的夜景,說:“開車吧。”

周雲川握著方向盤,聽到這話,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半晌,他什麽話都沒有說,啟動車子,駛離山莊。

姜瑤站在門口,看著那車亮著燈遠去,說:“這周雲川也會獻殷勤了,以前可沒見他這麽積極過。”

平時最愛打岔的餘浩和徐明恒今晚倒是難得的安靜。

她好奇,看了看兩人,又去看姚崇景,姚崇景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說:“感情的事誰說得清,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姜瑤對此倒是格外認同:“這種事從來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時間已晚,半山腰的風越來越大,吹得人實在發冷,四人轉身回到屋裏。

-

去公司之前,梁招月先回望京新景取工牌。

出門前,她和周雲川說:“今天在外待了一天你也累了,你在家休息吧,我自己過去。”

周雲川說:“我送你。”

她就要再次拒絕,見他一副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動了動唇瓣,末了,終究是一個字也沒有說,率先走進電梯。

他願意送就送,至於他為什麽送,梁招月卻無心再去揣測了,也不會再自作多情。

周雲川隨後跟上。

到了銀海證券大廈,梁招月要下車前,她盯著握緊車門手柄的手,說:“我可能要加會班,時間還不確定要多久,你要不要先回去?”

周雲川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奇怪她為什麽是背對自己說的,回道:“我在這等你,”頓了下,又說,“你上去多久我就等多久。”

多好聽又多柔情的一句話。

可惜再不能動搖梁招月絲毫。

她推開車門下車,快步上樓梯,走進大廈。

這期間,她一次也沒有回頭看周雲川,沒有同他道別。

周雲川坐在車裏等了會,覺得坐著幹等實在沒什麽意思,索性打開車門下車。

周日的晚上,大部分人都在休息,附近一帶的高樓大廈鮮少有亮燈加班的,梁招月所在的辦公室位於26樓,周雲川站在車旁,擡頭看向銀海所在的大廈,靜靜等了一會,有個樓層的燈亮了。

大概是梁招月已經到了辦公室裏。

他盯著看了一會,打開車門坐進去,從副駕駛的抽屜拿出工作機,加班。

姜晨要的資料並不覆雜,梁招月花了半小時整理好後,用專門的電腦傳送也就不過兩分鐘的事。

那邊收到後,梁招月多問了一句:“杭通那邊不是定了年後再繼續開展工作嗎?”

姜晨嘆氣:“陸老大這不是職位變動?有些事情只能緊著來了。”

梁招月默了默,問:“那晨姐你過年還要加班嗎?”

券商投行在外做業務時,很難有節假日一說。大家闔家團圓吃年夜飯,投行人員手捧泡面坐在客戶公司的會議室,邊吃邊處理輔導資料的情況比比皆是。

姜晨唉聲嘆氣:“還真被你說對了,今年加班。”

梁招月沒吭聲,姜晨說:“時間不早了,今晚麻煩你跑一趟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結束通話,梁招月在偌大的辦公區踱步了兩分鐘。

她並不想就這麽早下去,這麽早和周雲川回家。

明明在今天之前,她很愛那個家,恨不得所有休息的時間都和周雲川待在那裏面。

明明今天出門前,他們還是很溫馨和諧美好的。

可一天還沒過去,她已經開始抵觸他了。

梁招月走到窗戶前,低頭往下看。

26樓的高度往下看到的東西只能是模糊的一些小點。

那輛車依舊停在那裏。

她看著,卻沒有飛奔下去的喜悅心情了。

梁招月關上窗戶,回到工位前坐了一個小時。

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她腦子裏全在思考一個問題。

這段婚姻應該何去何從。

她和周雲川之間該何去何從。

之前哪怕有好幾次察覺周雲川對這段婚姻的態度,並沒有她這般熱情。可那會她到底在興頭上,也覺得努力是會有回報的。就像這麽多年她咬牙拼命讀書,不也是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可今晚周雲川的那句話以及他冷漠的態度,仿佛一盆冷水,將她狠狠澆醒。

感情這種事,不是你努力了便就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梁招月靠在電腦椅上,仰頭對著天花板看了許久,一個念頭隨之產生。

既然他不在乎,說是各取所需,那就……離婚吧,反正這段婚姻原本也是以離婚為前提的不是嗎?

離婚這個想法甫一跳出來,梁招月就被自己嚇住了。

就在今晚以前,她滿心滿意的全是想著要怎麽和周雲川度過這個新年,包括給他從未謀面的家裏人準備新年禮物以及裝飾兩人在望京新景的住所。

她可以確定的是,她從沒想過要和他離婚。

從一開始,她就是抱著想要和他一起好好t走下去的念頭,絕不是什麽半途不歡而散。

甚至在答應他簽署那份結婚協議的時候,她就告訴自己,如果兩人一定要離婚,提出這個要求的人只會是周雲川,絕對不會是她。

那會她信誓旦旦,可現在,她就和當初自己的意願背道而馳。

她不禁想起那會到深城找餘渺,餘渺說的那些話。

果然,恐怕那時的餘渺已經看出事情的本質了,才會問自己有沒有做plan B,也點醒自己不要一味樂觀。

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拉弓到底沒有回頭箭。

離婚的想法冒出來後,後續所有的意識都不是梁招月所能控制的了。

就像當初她毅然決然要和他賭一把,如今她賭輸了。

那麽她就該及時損止,果斷同周雲川一拍兩散,讓自己不至於那麽狼狽。

怔楞好半晌,梁招月坐直身體,盯著眼前的黑屏臺式電腦看了看,想到要是用電腦搜索東西,難免會留下痕跡。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張A4紙,又從筆筒取了支黑色水筆,拿起手機,打開瀏覽器著手搜索離婚的程序。

梁招月一邊搜,一邊記筆記。

搜了十分鐘左右,她大概也了解了其中的操作。

離婚手續其實很簡單,要麽雙方自願離婚,要麽上訴法院判決。梁招月想了下,她和周雲川大概用不到後者。

隨後她搜離婚協議要怎麽擬,搜來搜去,她都沒怎麽理出一個清晰的頭緒,她決定還是明天找個律師咨詢比較妥當。

一個多小時過去,她已決定好了這段關系要何去何從,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自然也就知道該怎麽面對周雲川了,遂關掉辦公室的燈,離開。

走出銀海大廈,遠遠的就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黑色賓利。

人生說到底,處處充滿戲劇性。

當初看著這車的主人,她滿懷欣喜,一心只想和他有個開始。

現在她看著這車的主人,心裏在想的卻是,該怎麽快刀斬亂麻,給自己一個痛快。

她和他,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始終不願面對的一步。

周雲川一早就發現某個樓層的燈滅了,也發現了梁招月站在大門口,一動不動地望著這裏,絲毫沒有過來的意思。

他等了會,見她還是紋絲不動,正要開車門,這時,梁招月倒是動身朝這邊走過來了。

她的步伐極快,以前她朝自己走來時,步伐就是這般輕快。

他微微笑著等她走近。

待她下了樓梯,周雲川下車,繞道到副駕駛,在她走近時,他為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儼然紳士,也很道貌岸然。

梁招月朝他笑了笑,說:“謝謝。”

剛才還是滿腹心事的模樣,這會整個人都變得明朗,周雲川想應該是工作上的問題解決了,淡淡笑著:“事情很棘手?”

梁招月重重地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一開始是挺棘手的,不過想明白其中的邏輯了,就還挺簡單的。”

周雲川說:“在上面處理了快兩小時了,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去上次的那家面館吃碗面?”

梁招月懵了下,問:“哪家面館?”

周雲川說:“上次你帶我去的那家,你不是很喜歡他家的面嗎?”

她抿抿唇,說:“你不適合去那家面館,還是別去了。”

周雲川覺得莫名好笑,“為什麽不適合?”

“就……又不是你平時消費會去的地方,幹嗎委屈自己。”

“為什麽會是委屈?”

梁招月想,這得問你自己。

明明就不怎麽喜歡她,卻還要在很多事情上配合她,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到底是意欲何為呢?

如果是逢場作戲,那他也演夠了吧。

梁招月說:“好累哦,明天還要上班,我想睡覺了。”

周雲川能察覺她這會的情緒低迷,想著確實也累了一天了,又剛加班了快兩個小時,說:“想下要吃點什麽,回去我給你做。”

梁招月沒回。

她側過臉望著窗外的街景,眼睫輕輕顫著。

回到家,在玄關換鞋子的時候,梁招月像是想起自己忘記回答他了,說:“不用煮了,我也不餓,都早點睡吧。”

周雲川將她換下的鞋子放進鞋櫃,問:“你確定?”

她很篤定地點點頭:“沒胃口,我現在只想睡覺。”

周雲川便作罷。

兩人回到臥室找了衣服,周雲川拿著衣服去對面的臥室洗漱,將這邊的臥室留給梁招月。

梁招月抱著衣服發了會怔,這才走進盥洗室。

洗簌完,已是將近淩晨,兩人吹完頭發,上床睡覺。

臥室一片漆黑,安靜得落針可聞,梁招月蓄了會睡意,還是睡不著,她翻了翻身,最後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樣,她看著周雲川那側,輕聲問:“你睡了嗎?”

周雲川說:“沒有。”

梁招月又望著漆黑的天花板,腦海裏全是下午滿月酒宴席上,旁人提到孩子時他的冷漠,便問:“你喜歡小孩嗎?”

周雲川沈默了一會,沒回答而是說:“怎麽想到問這個?”

他依舊對此避而不答,看來真是一點也不期待,梁招月說:“沒什麽,就是好奇每個媽媽在決定要生小孩的時候都在想什麽,她們期待這個孩子出生嗎?期待看著孩子成長的每一瞬間嗎?”

周雲川正要說話。

梁招月又自言自語,自我否定:“可能並不是每個母親都期待的吧,我媽媽大概就是那個‘可能’之一。”

她說到最後,聲音已有哭聲,周雲川側過身將她攬進懷裏,撫摸她的肩膀,說:“剛才情緒那麽低落是因為這個?”

她想,原來他註意到她的情緒了。

她又想,既然他願意註意到,為什麽不願意再多給她一點點關註呢?

她要的只是不多,只想和他擁有一個家。

父母不能給她一個完美的家庭,她坦然接受,自己找了一個。可現在,她的新家又要沒了。

他替她執掌的那盞燈,終於熄滅。

她好像只是短暫地在他身旁停靠了一下。

又要再次開始流浪的生活。

周雲川還在輕聲撫摸她的肩膀,安慰她。

梁招月埋在他的頸窩,無聲流淚。

-

一夜過去,新的一天到來,生活照舊繼續。

早上吃完早餐,周姨在廚房收拾衛生,兩人回到臥室更換上班的服飾。

梁招月換得快一些,出來時,見周雲川正要系領帶,他手上拿的赫然是她當初在港城給他買的那條。

送給他的時候,她還是很向往他當時說的那句“下次”的。

這意味著他們還有很多的“下一次”。

然而,還是迎來為這話畫上句號的那一天。

梁招月走過去,說:“我幫你系。”

過去只要她在家,兩人一起出門,她多少要幫他系,他已然習慣。

周雲川將領帶遞給她。

不同以往的溫莎結,今天她給他系的是一個浪漫結,一個很適合婚禮場合的領帶紮法。

周雲川看了看,擡眸看她。

梁招月有些不好意思,說:“無聊的時候學的,好看吧。”

他問:“還學了什麽系法?”

梁招月賣關子:“你喜歡什麽樣式的?”

他稍作思考,回了句:“看你都會什麽。”

梁招月抿唇笑,拿了西裝外套給他,他穿上,她給他理了理領口和肩帶,說:“那不好意思了,我只會這兩種。”

他似乎也沒有求太多,說:“也夠了。”

周雲川就要離開臥室。

梁招月叫住他。

他回頭,眼裏有詢問。

她笑了笑,說:“我想親你。”

她還是那般直白,想要什麽從來都是直說,毫不掩飾。

想到她昨晚夜裏的傷心哭泣,想到她說母親這個角色時的悲傷,周雲川走上前,到了她面前,他微彎腰,保持一個和她平視的位置,聲音格外溫柔。

“你想怎麽親?”

梁招月背著手,臉頰微微往左邊側,儼然一副得意的模樣。

周雲川看著,眉眼一彎,他伸出手,勾住她的脖頸,而後吻住她的唇。

他沒深入。

因為梁招月哭了。

眼淚滑過她的臉頰,落入唇瓣,周雲川便嘗到了一股鹹鹹的味道。

他皺緊眉,正要往後退詢問,梁招月卻反勾住他的脖頸,將他壓向自己。

這是一個多少帶點悲傷的吻。

梁招月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在吻他,有一瞬,周雲川似乎能聽到她的靈魂在哭泣。

但是最後結束的時候,她看起來又是一副沒什麽事的模樣。

搭乘電梯下樓時,周雲川有幾次想問,但見她眉眼帶笑,他又止住了。

他想,晚上回來再詳細問她。

到了車庫,兩人一前一後驅車離開,車子出了望京新景,往相反的方向駛去。

梁招月搖下車窗,透過車鏡看著身後愈來愈遠的黑色賓利,她咬唇忍住欲奪眶而出的眼淚。

沒什麽好哭的。

這世上沒有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

迄今為止,二十五年的人生,她不都是好好走過來了嗎。

未來她也一定可以。

到了公司,坐在工位前忙了兩個小時,內網聊天軟件彈出一條信息,陸平叫大家到t3號會議室開會。

會議上只講一件事。

過年期間需要有人支持杭通那邊的工作。

由於擬上市輔導期間,每一次輔導人員的變動都要出示相對應的文件,因此陸平的意思是盡量還是原來負責的隊伍進行輪班。

畢竟是春節,有幾個人早已定好出行的計劃,眼下陸平這麽說了,大家面面相覷。

組員楊雨欣先說:“經理,去年沒過上年,今年我家裏都安排好了……”

她一開口,其他人也跟著說。

陸平一圈看過去,唯獨梁招月沒說話。

梁招月察覺到他的目光,默了默,她說:“我可以輪班,不過除夕夜那天我要陪家裏老人吃飯,初一後面的時間都可以。”

會議結束後,陸平單獨留下了梁招月。

他說:“你去年春節就在國外,這次又外出工作,你確定沒問題?”

梁招月說:“我奶奶還挺支持我工作的,她老人家能理解。”

陸平說:“你把老人家從臨城帶來北城了?”

梁招月並沒有和陸平說過自己的家庭情況,這會應該是誤會了。她想著誤會就誤會了吧,也就沒解釋。

陸平開玩笑道:“你那男朋友沒意見?”

聽到這話,梁招月倒是足足楞了一會,還是陸平叫她她才回過神,她神情明顯低落,陸平猜到了大概,問:“感情出問題了?”

梁招月搖頭:“沒有,我剛剛在想,可能他也要加班。”

陸平笑了:“還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既然決定了除夕後要加班,梁招月想了想,還是給遠在深城的餘渺說了聲。

餘渺在那邊叫苦連天:“這都什麽運氣,我過年也要加班!加班這種東西能不能滾出地球。”

梁招月說:“那咱們還真是苦到一塊去了呢。”

餘渺嘖嘖道:“不過我還好,我爸媽過來陪我。”說著,又問,“你呢?到時你家那位過去杭城陪你嗎?”

她第一次沈默。

餘渺故意調侃她:“怎麽,你家那位這次不勤快地跑到杭城找你了?”

梁招月用指尖去戳桌面,說:“他還不知道。”

餘渺說:“那可真是考驗他的一個好機會,去年你可是追到了紐約,這次是在國內,就看他能不能諒解你,追過去了。”

梁招月想,已經不用考驗了。

晚上忙到六點半,梁招月給周雲川發了一條消息,說是要加班,大概要淩晨左右再回來。

周雲川工作了一天,想到梁招月連續兩次流淚,這在之前可從來沒有過。

她在他面前從來是笑意澄澄的樣子,就像偶有失落,但從未那麽悲傷地哭過。

到底是不放心,他提前下班,本想去公司接她,後面想想,幹脆回家準備晚餐。

他依稀記得在費城那次,他不過是做了一頓晚餐,她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既驚又喜。

過去都是她照顧他情緒居多。

周雲川想,偶爾也可以反過來。

他回來得比平時早,周姨很是意外,忙問他是不是什麽東西落下回來拿,聽聞周雲川是提早回來給梁招月準備晚餐。

她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你會煮?”

半個小時後,看著一鍋噗噗沸騰的魚頭湯,周姨說:“你……”

周雲川繼續處理食材。

周姨在旁邊看著,突然說:“難怪。”

他問:“難怪什麽?”

周姨說:“上次你和招月從國外出差回來,我給她做菜,她還特意問我你以前一個人在家怎麽解決的,我當時就覺得奇怪,現在想想是側面從我這邊打探你以前的消息。”

晚上的餐食都由周雲川一手處理,根本輪不到旁人動手,周姨看著也沒自己的事,幹脆提前回家。

離開前,她說:“待會招月回來看到你準備的晚餐,那孩子大概會樂瘋了。”

周雲川還真的想象了下那個畫面,末了,搖頭笑笑。

忙到六點半,見梁招月沒有回來的跡象,他拿出手機正想給她發消息,不料剛點開梁招月的聊天界面,她的消息先他一步跳出來。

【月亮:突然收到通知晚上要加班,我大概忙到淩晨左右,你別等我了。】

周雲川讀了兩遍這條信息,擡眸,再看看一桌冒著熱氣的豐盛晚餐,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餐廳過分安靜。

好一會過去,梁招月沒再發信息過來。

他記得以前這個時候,她都會再加一條叮囑,讓他一定要好好吃飯,千萬別隨便應付。

周雲川又等了一會,屬於她的聊天界面還是停留在上一條信息,沒有再進來新的。

他眉梢微挑,不緊不慢打字。

【yz:下班了發信息給我,我過去接你。】

梁招月收到這條消息時,電梯門正開。

好巧不巧,電梯裏又是六部的副總裁錢凱,梁招月同他打了招呼,沒有進去的意思。

錢凱說:“剛下班?”

又示意她進來。

梁招月想起早上離開會議室的時候,陸平突然和她說,六部的副總裁挺滿意她的,要是想過去,年後回來他可以給她安排。

她朝錢凱笑了笑,走進去。

電梯勻速下行,錢凱說:“陸平找過你了?”

梁招月點點頭。

“你的想法呢?”

電梯門右上角的位置,樓層字數一層層在往下降,中間停過兩次,進來了三個人。突然多了幾個人,倒是給了梁招月一個緩沖的機會。

抵達地下負一層停車場時,電梯內又只剩下她和錢凱兩個人。

走出電梯,一個往左,一個要往右,錢凱沒急著離開,他說:“我這邊還是很歡迎你的。”

梁招月實在不解:“為什麽?”

錢凱也很直接:“你認識雲和資本的周總?”

她聽了,一時沒控制情緒。

錢凱隨即明白了:“上次我去杭城出差,無意看到過一次,後來聽說杭通這個項目,好像你在裏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梁招月想,果然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她再小心翼翼,到底有註意不到的時候。

錢凱說:“這行業的資源置換屢見不鮮,到我的部門來,我能給你的遠比你現在擁有的還多。”

說完,錢凱朝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下,隨即離開。

梁招月在電梯門口站了一會,這才朝停車的方向走去,剛坐進車裏,手機嘟嘟震了下,提醒她有新進的消息。

最新一條是離婚律師發來的,再往前則是周雲川的。

做決定這種事要的就是一鼓作氣,耽擱久了容易出現旁的意外,是以早上忙完工作,趁著休息的間隙,梁招月便通過朋友,以客戶需要為借口,找了個離婚律師,約定見面的時間在晚上八點。

離見面的時間還有二十來分鐘,律師問她能否準時到達,梁招月回了消息,然後將手機擱在一邊。

至於周雲川的那條,她暫時沒心思理睬。

她靠在座椅背上,定定地坐了好一會,忽的,她就笑了。

果然不論是誰,看到她和周雲川在一起的場景,想到的只會是那種上不了臺面的關系。

而她竟然不自量力,妄圖跨過那階層差距,和他求個圓滿。

難怪錢凱當時主動提出歡迎她去他部門的時候,她就不理解,每年頭部券商投行的實習機會,大家可都是擠破了頭腦往裏鉆,從來不缺那些優秀拔尖的人。

她自認不差,但也沒到了部門領導垂青的地步。

現在她算是明白了,錢凱要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後的那個人。

資源置換?

他大可以講得更直白難聽點。

她又拿起手機,點開周雲川發來的消息,打過去兩個字——不用。

隨後看了看這聊天界面,最後目光定在頂端的備註。

良久,她點開右上角的三點。

進去再退出,一番操作後,改變的只是她對周雲川的備註。

梁招月抵達律師事務所的時候,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微信顯示新進來一條消息。

她看了眼,是周雲川發來的。

【周雲川:路上註意安全。】

梁招月摁熄了屏幕,推開玻璃門,前臺人員看到她,說:“您是梁小姐?”

梁招月笑著說:“對,我和楊律師約了八點的離婚咨詢。”

作者有話說:

愛我的招月寶貝!

本章繼續發紅包,謝謝大家的支持!明天還是18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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