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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有什麽用,得你喜歡才有用。◎

半個小時後,車子抵達北城大學北門。

臨近十點的光景,北門口安安靜靜的,偶爾三兩個人進出,人影短暫地一晃而過,又隨即消失。

梁招月解開安全帶,和周雲川說:“謝謝周總,我先回去了。”

周雲川點點頭,又在她拉開車門的時候,淡聲道:“報酬的事情徐明恒會聯系你。”

她背影似乎僵硬了下,下一秒又松展開,回過頭和他說:“好,謝謝您。”

下了車,她雙手拎著托特包站在路旁,有種要等他車開走了她才離開的意思。

周雲川思索兩秒,到底沒降下副駕駛的車窗,打轉方向盤,驅車離開。

開出一段路,他擡頭看向車內後視鏡,鏡子裏,是梁招月站在原地朝他個方向駐足了一會,才慢慢轉身朝校門口走去。

夜色沈沈,道路兩側路燈幽微,她的身影透著幾分孤涼。

周雲川沒再多看,斂回視線,目視前方。

回到住處,家裏燈火通明,不用想,是徐明恒不請自來了。

他在玄關處換好鞋,剛經過客廳過道,就看見徐明恒從沙發上爬起來,趴在沙發背上,說:“你總算回來了,快講講怎麽說服那老頭的?還有什麽叫問我自己?”

他不答反問:“你先前買那幅畫花了多少錢?”

“二十萬。”

他脫下西裝外套,略作思考,說:“今晚梁小姐的薪酬你打二十萬給她,再用同樣的價錢買下她手裏另一副畫。”

徐明恒楞了楞,隨即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她帶畫過去了?那畫還起作用了?”

他點點頭,邊挽袖口邊朝盥洗室走去。

徐明恒追上:“不是,她怎麽知道那老頭喜好的,還恰好有畫?”

周雲川將今晚的事情三言兩語說了一遍。

徐明恒聽完,頓時樂了:“沒想到陸平這人倒可以啊,我還以為他跟我推薦人是為了攀關系套近乎,沒想到人家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一個多月前,國內一家工業級3D打印設備龍頭企業華通科技找到他和周雲川,就收購德國一家3D打印設備制造商LIM一事進行商談。(*1)

隨著高科技的迅速發展,如今制造業已從傳統模式轉向高質量發展。作為十大重點領域之一的新材料,華通科技響應國家政策號召的同時,為了擴張國際市場提供自身競爭優勢以及技術革新,它將目光轉向了多年的合作公司LIM。(*2)

幾次交談下來,LIM公司始終不松口收購事宜。此次,趁著LIM公司的CEO菲利普夫婦到國內出差,周雲川和華通高科的董事長兩次帶著誠意上門拜訪,但結果都不盡如人意。

徐明恒更是千辛萬苦找來菲利普喜歡的畫作,對方還是不肯松動。

今晚上門拜訪,本是想t在菲利普夫婦回國之前再爭取一次,兩人根本沒抱希望,不想,卻是柳暗花明。

徐明恒說:“我看那老頭早就心動了,但是想爭取更多的利益,一直吊胃口罷了,今晚梁招月那幅畫不過是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周雲川不置可否。

徐明恒又說:“原來談好的五千塊我先給,至於你說買畫的事……我改天再找她談談。”

聞言,周雲川擱放毛巾的動作一頓,朝他看來。

那目光,多少有些冷漠。

徐明恒作攤手狀:“沒辦法,我天生憐惜有能力的美女。”

周雲川面無表情地從他面前經過。

他跟在後頭,嘴巴跟跑火車似的:“不是,你自己清心寡欲就算了,兄弟我可是精力旺盛,十分留戀紅塵。”

周雲川倒了杯水喝,對此保持沈默。

“你真的就沒對誰動過心?”徐明恒實在匪夷所思,“這些年你家裏給你相過不少對象吧?你就沒看上過誰?哪怕一秒?”

周雲川冷冷看他,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了。”

“別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個人的事總得解決吧,我跟你說……”

打斷徐明恒侃侃而談的是一道來電鈴聲。

周雲川擱在中島臺上的手機響了。

徐明恒探頭一看,頓時樂呵了,把手機丟給周雲川,同時幸災樂禍地說:“你瞧瞧,說什麽來什麽,大概你奶奶又要關心你個人大事了,你們慢慢聊,我還有約,先走一步。”

說完,他即刻離開。

屋裏恢覆往日的沈寂,周雲川拿著手機看了會,放下水杯,走到露臺接電話。

-

接到徐明恒電話的時候,梁招月正從圖書館出來。

看見來電顯示“徐總”二字,她還有些恍惚。

自從上次臨時兼職翻譯一事酬勞付清,她就和他們再沒有往來。雖然知道她和他們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之後的人生大概也不會再有交集。但真的等面臨的那一刻,梁招月還是有種說不清的失落。

後來隨著實習結束,研二開學,她在學業和兼職之間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沒多餘的時間去想其他。

時間長了,這種情緒也就慢慢淡去。

她沒料到,時隔半個多月,徐明恒還會聯系她。

他問:“有時間吃個飯嗎?”

猜不準他為何突然找自己,但考慮到他和周雲川關系匪淺,她猶豫了一瞬,手指摩挲著手機殼,說:“有時間,但只有一個小時,我待會還得去兼職。”

徐明恒說:“你挺勤工儉學啊,”又說,“就吃個飯,用不了多長時間,保證你不會遲到。”

兩人約在東門的咖啡廳見面。

一見到人,徐明恒就自來熟地說:“不是吧,我想請你吃飯,你定個咖啡廳什麽意思?”

梁招月說:“比較方便談事情。”

一語就點破了他的來意。

徐明恒拿手指指她,很是無奈:“你這話讓我再對你有想法也無計可施。”

她聽了,只是笑笑:“師父說過你只對禦姐感冒。”

當初翻譯那事來得太過湊巧,梁招月其實對陸平有過懷疑。

畢竟利用實習生上位拿項目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結束實習的那天,她去找陸平簽字蓋章實習證明。當時恰好接了母親的電話,她索性就從消防通道上去,忽地聽見他在批評手底下的分析員:“別整天想著靠美色上位,我讓梁招月去,一是人家會德語,二是人家會喝酒,正好徐總要這麽個人,我把這個機會給你,你能把握得住嗎?”

隨即又聽到他說:“好好做你的盡調輔導,人家徐總只愛禦姐,下次再讓人給投訴了,我可不給你兜底。”

那一刻,梁招月為自己的狹隘心理感到羞愧。

徐明恒嘖嘖道:“你倒是實誠,難怪陸平一再和我強調推薦你,一是因為你有能力,二是因為你本分。”

一時聽到陸平是這麽評價自己,梁招月再次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感到抱歉。

徐明恒也沒再廢話,直奔主題:“上次多虧了你那幅畫,事情才能進展得這麽順利。周雲川那晚和我說,那畫是你的,總不能讓你白送,他的意思是用二十萬買下你這畫,正好昨天他從德國傳來好消息,收購的事情終於談妥了,我這就趕緊找你來了。”

話裏的信息太大。

梁招月消化了好一會,撥著湯匙攪拌咖啡,說:“沒事,那幅畫有用就行。”

他卻是較真,說:“二十萬待會我就轉你卡上。”

她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不用,”話落又覺得自己反應有些大,補充道,“以前爺爺的畫拿去市場上賣過,一幅也就五十來塊錢。那晚我也沒做什麽,你們給我的報酬是五千,我覺得夠了。”

徐明恒卻是笑了,問道:“真不要?”

她很用力地點點頭:“真的不用。”

徐明恒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直言不諱道:“陸平和我說過,之所以推薦你,更重要的原因是你似乎經濟很緊張,他曾在周末撞見過你送外賣。”

梁招月實在意外,同時對陸平的愧疚更深了。

她抿了口咖啡,如實說:“我是有點缺錢,但我也知道那畫不值二十萬。當然我爺爺的畫在我心裏是無價的。”

徐明恒眼神頗為覆雜地看了她會,說:“周雲川說你手上還有一副同樣的畫?”

短短幾分鐘談下來,這是她第二次在他口中聽到周雲川的名字了。

信息是一次比一次足,除了讓她知道周雲川的近況,她還能肯定周雲川對她手上的另一幅牽牛花感興趣。

她倏地捏緊咖啡的手柄,呼吸輕輕的,回道:“是還有一副。”

他往背椅一靠,翹著二郎腿:“怎麽辦,周雲川給我的任務是給你轉四十萬,一半支付那晚的畫,一半買下你手裏的另外一幅。”

後來再回想起這天的談話,梁招月始終覺得,如果她對周雲川有什麽非分之想,或者說有所圖謀,大概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她說:“不好意思,另外一幅畫我不賣。”

-

周雲川知道這事是在一個月後。

華通科技收購LIM公司已是板上釘釘,盡調如火如荼地進行,經過多次談判,大體收購框架以及收購之後的公司整合事宜都已談妥,剩下的不過是細節問題,他留下並購投資總監及其團隊,隨後飛回國內。

之所以跟徐明恒問起那幅畫的事情,起因是他周末回老宅看望奶奶柳依棠,老人家抱怨他說話不算話,明明說好要送她一幅牽牛花的畫,結果等得都望眼欲穿了,也等不來一個影子。

緊接著,借題發揮,唉聲嘆氣說到他的個人大事。

在老人家看來,不婚不育乃是大不孝。

周雲川安撫完她,隨即撥通徐明恒的電話,問起畫的事。

徐明恒在電話裏叫苦連天:“是她不賣,她非但不賣,先前那副送出去的畫說好轉二十萬給她,她也不要,說什麽不值那個錢,原先的五千塊就夠了。”

周雲川雲淡風輕道:“你不是一貫喜歡強買強賣?”

“拜托你不要這麽帶有色眼鏡看我,我可是很純良的一個人。”

見他沒應聲,徐明恒又滿嘴跑火車:“你都不知道,我一開始覺得她挺有意思,還想追追看來著,畢竟還沒追過這樣的女生,結果那天我找她吃飯,人家約的是咖啡廳!說什麽好談事情,還知道我喜歡禦姐,打斷所有暧昧的可能。嘖嘖!我這叫出師未捷身先死。人生頭一次!”

周雲川對此的評價只有一句:“說重點。”

“這難道不是重點,你就這麽冷漠?難怪你單身至今,”頓了下,他又故作認真地說,“我也想強買強賣,可人家說了,別把錢轉她,不然她回頭再轉過來還要花手續費,本來就窮,讓我別雪上加霜了。”

周雲川沈默。

他長長嘆了聲氣,故作哀怨:“我還以為她手段高深,故意吊我呢。結果半個月過去了,也沒見她找我。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了。”

回應他的,是嘟嘟嘟的通話聲。

徐明恒看著被掛斷的電話,一頭霧水,打開微信連發一串問號過去。

周雲川摁斷電話,看到徐明恒發來的微信,沒點開,他徑直回到前院。

奶奶柳依棠朝他招手:“來看看這幾張照片,看有沒有中意的,我跟人家姑娘給你說說情。”

周雲川接過照片,放在桌上,剛想像往常一樣敷衍過去,忽地,瞥見一旁相冊上的照片,他目光微地頓住。

畫冊攤開放在桌上,上面只夾放著一張合照,主人公是柳依棠和梁招月。

柳依棠是何等精明的人,這個細節自然被她看在眼裏。

她拿起那本相冊,指著照片上的人,笑著問:“中意這個?”

周雲川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問:“您認識她?”

難得他第一次問起異性,柳依棠說:“也不算認識,這是你趙奶奶家的家教老師,她孫女不是在學毛筆字嗎?那孩子t氣性大,氣走了不知多少個老師,就這老師留下了。說是脾氣好,被打被罵也不吭聲。我去的那幾次,這孩子都笑著跟我問好,問了你趙奶奶,聽說在讀研究生,一個人在北城這邊孤苦無依的。”

說完,見他沈默著,好像在思考什麽事情。

這在從前可沒有過。

柳依棠再接再厲,繼續說道:“我看那孩子眉眼間長得挺溫柔的,看著很合眼緣,恰好那天你趙奶奶家裏請了攝影師上門拍照,我就跟那孩子照了一張。”

聽到這話,周雲川又看了一眼照片。

之前僅有的三次接觸,梁招月留給他的印象可以說是——慌張、不安。

她像是怕極了他。

除去那晚車窗的短暫一瞥,後面的兩次往來,她對他多少是帶著小心翼翼的慌張,眉眼間也都是顯而易見的惴惴不安。

至於柳依棠評價的溫柔,是沒有的。

見他一直沒說話,而是盯著那照片看,柳依棠試探性地問:“喜歡嗎?這孩子年齡我問過,跟你差了8歲。你是大了些,不過還是可以爭取的。”

周雲川伸出手,合上那相冊,反問:“您喜歡她?”

“我當然喜歡,可我喜歡有什麽用,得你喜歡才有用。”

周雲川指尖點著相冊的邊角,但笑不語。

作者有話說:

(*1-2)-參考網絡資料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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