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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第46章

◎羅馬的教皇與虔誠修女十七◎

拉薇妮婭不太想出門。

她穿越過那麽多世界, 已經見過很多形形色色的風景,性格各異的人們,對外面的世界, 早就沒有了好奇心。

對她來說,出門散步是一項麻煩、毫無意義、需要不斷邁動雙腿的機械運動, 沒有任何樂趣。

按照某一個世界的網絡用語, 她算是一個宅女。

但是英俊且禁欲的教皇陛下既然想要逛逛, 並且要求情婦陪同, 那她大概也沒什麽拒絕的話語權。

塔維爾一世擡起手來,讓手中出現了一套白色絲綢打底,外面罩了藍色裙擺和半透明薄紗的女士長裙。

這件裙子很漂亮,在冬日的陽光下, 呈現出流水一樣的順滑質感, 袖口和領口邊緣, 鑲嵌的圓潤的珍珠和蕾絲花朵。

半個月前就知道教皇有超自然力量的拉薇妮婭沒對這一幕面露驚訝, 但伸手接過這套裙子後, 左右看了看,有些為難要在哪裏換衣服。

教皇的臥室很大很奢華,但也許是因為個人喜好的原因, 這裏的裝修沒有隔斷。

占據了一面墻的衣櫃、書架、餐桌……這些家具擺設, 一眼望過去全都能看得見,她想要換衣服, 不管在哪裏換, 都能被教皇看的清清楚楚。

那個有一個恒溫水池的浴室,倒可以算一個私人空間, 但那裏總是充斥著蒙蒙水霧, 走進去什麽也看不清, 也不算一個換衣服的好地方。

算了,她和教皇之間已經連最親密的舉動都幹過了,現在再矯情,也沒什麽意義。

這樣想著,拉薇妮婭走到那面落地鏡前,把身上那套白色的寬松睡裙脫下來,放到了黃銅鍍金的衣架上,只留下垂到大腿處的襯裙。

……

自從來到教皇宮居住以後,她就再也沒有穿過黑白相間的保守修女服,每天只穿著這種家居的寬松衣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白色的肥大麻袋,但是穿著非常舒服。

她不修邊幅,銀色長發也懶得編成漂亮發型,只是簡單的用一根發帶綁在腦後,每天懶散倦怠的躺在床上,或者是坐在床邊的那張椅子上看看書,狀態和正常人認知當中,妝容精致美艷漂亮的情婦相差甚遠,但教皇對此也沒什麽意見,反正很喜歡在每天夜晚躺在一張床上睡覺時,把她抱在懷裏慢慢撫摸,並且沒有做更一進一步的親密動作。

說個不恰當的比方,塔維爾一世抱著她的時候,就像是小女孩抱著自己格外喜歡的大號洋娃娃。

拉薇妮婭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塔維爾一世的行為邏輯。

最開始,她從旁人的口中,對這位教皇勾勒出來的印象,是一個知識淵博、權謀高超,同時又非常自律、沒有什麽私人欲望的形象。

但是一見面就想讓她當情婦,又得知教皇和親妹妹亂·倫後,她對塔維爾一世的印象,又變成了一個表面冷漠禁欲,實際上荒唐好色的無恥之徒。

可是這半個月呆在教皇宮,她又發現教皇實際上的生活很無聊,什麽趣味和愛好也沒有。

在這個基督教的權利中心裏,其他紅衣主教或者是牧師、仆役,生活中都會喝酒、賭博、聊天說笑,尋找情婦或者搞錢搞權利。

但是塔維爾一世不一樣,他除了會抽出一點時間,處理教皇的常規工作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看風景、看書籍……或者是看她。

她喜歡待在那個古羅馬風格的寬大陽臺前。

隔著玻璃,整個庭院最漂亮的風景、還有那個帶有天使雕像的噴泉,都能夠同時映入眼簾,偶爾還會有一些養殖在羅馬廣場上的白鴿,飛到大理石的窗臺上。

那些鴿子都已經被羅馬的市民餵熟了,根本不怕人,有時候拉薇妮婭打開窗戶,呼吸新鮮空氣,那些鴿子還會大膽的跳在她手邊,咕咚咕咚的討要食物。

拉薇妮婭在陽臺前站了兩天,第三天的時候,發現陽臺前擺放了一張書桌、一張椅子。

書桌上有她這幾天看的那幾本閑書,旁邊擺放了花茶,椅子的扶手和靠背完美貼合她的脊背,坐上去十分舒適,不像是其他椅子坐久了之後,就會覺得腰酸腿麻。

椅子上面鋪了厚厚的香檳色墊子,她不管是想要坐著,還是把兩只腳都放在椅子上蜷縮成一團,都非常方便。

教皇註意到了她會在陽臺前站到腿部發麻,然後在臥室裏來回走一走,除此之外,她看書看的久了,會因為口渴,而無意識的舔一舔嘴唇。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邏輯來說,能註意到這麽多細節,並且做出相應的布置,大概是非常喜歡這個人吧。

但她不是什麽正常人,教皇也不是什麽正常人,在書桌和椅子布置好之後,拉薇妮婭思考了好一陣,得出一個不太肯定的結論。

教皇把她豢養在教皇宮裏,又不做什麽親密舉動,就是每天夜裏睡覺時抱一抱……這種心態,大概就像是正常人在養寵物吧。

她小時候也養過寵物,那是一只有黑色條紋的短毛貓,叫做咪咪,抓起老鼠來動作靈活,常常會得意地叼著一只灰老鼠走出谷倉,然後把死老鼠放在她眼前,用爪子向前推一推,示意她趕快趁新鮮吃。

那時候她還很幼稚,非常喜歡咪咪,纏著母親給咪咪做了它專用的小玩具、喝水吃飯的小碗、還有一個木箱子改造出來的、咪咪專用小貓窩,裏面鋪滿了舊棉花

但是那個小貓窩沒用過幾次,因為晚上睡覺時,她非要抱著咪咪睡覺。

後來她被老沃特雷拿木棍毆打時,咪咪齜牙咧嘴的沖過來跳高,抓傷了老沃特雷的手臂。

被惹怒的了老沃特雷,當場拽著不知好歹的貓去了廚房,然後把貓咪的皮毛活剝下來,甩在了她的臉上。

那時候,渾身血淋淋的咪咪還活著、還會叫,她哭著沖過去捶打沃特雷,想要把咪咪搶回來,但沃特雷一腳把她踹開,擡手把咪咪扔進了面包爐的火堆裏。

後來拉薇妮婭就再也沒有養過寵物。

……

鏡框邊角纏繞銀色藤蔓花紋的落地鏡前,拉薇妮婭把這套藍色的漂亮裙子穿好,然後在拉住背後的系帶時,遇到了麻煩。

這個世界的歐洲,和她原本世界的那個歐洲大體相似,但是細節有很多不同。

比如說在法國,拿破侖沒有被反法同盟推翻,滑鐵路戰役大獲全勝,所以到現在法國還是王室統治。

再比如說在她原本那個世界,這個時代的羅馬教廷已經沒什麽實權,只剩下一層徒有虛名的信仰,誰來都能欺負一下。

但是在這個世界,羅馬教廷幾乎和中世紀一樣,對歐洲各國王室的加冕婚姻以及子女的合法性擁有相當大的權利,擁有自己的獨立軍隊,單獨統治的範圍囊括了整個意大利、還包括了一部分土耳其。

但這個世界還沒有發明出拉鏈,有些需要系帶的裙子,必須要有人幫忙才能穿好。

拉薇妮婭將手伸到背後,捏緊兩根絲綢緞帶,又屏住呼吸試著拉緊了一次,在即將打成結扣的時候,手一歪,讓系帶從自己的手心跑掉了。

算了,要不還是穿修女服,羅馬有很多修女,出門逛街不會引起註意。

就在這個時候,塔維爾一世走到她背後,低頭用手拎起了那幾根小小的緞帶,然後開始打成蝴蝶扣。

“屏住呼吸。”塔維爾一世吩咐道。

祂在心裏給拉薇妮婭的自理能力做出出評估,又默默的扣了十分。

脆弱的人類,居然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到。

拉薇妮婭停止呼吸,等了大概十秒鐘,教皇已經幫她穿好裙子了。

“穿好了。”塔維爾一世說道,看了一眼鏡子當中的拉薇妮婭,眼底流露出一分滿意。

鏡子裏的銀發少女脫去了黑撲撲的修女服,身穿淡藍色長裙,身材纖細修長。

她雖然面無表情,但在領口和袖口那些蕾絲珍珠的襯托下,冷淡的氣質也柔和了幾分,就像是一個不谙世事的貴族小姐。

“那我們出發吧。”拉薇妮婭說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角。

“再等一下。”塔維爾一世說道,手掌一翻,不知道從哪裏又拿出來一套年輕女士佩戴的珠寶首飾。

拉薇妮婭在心裏猜測教皇大概是擁有一個隨身空間,就像是她以前那個在科技發達的世界上網時,從小說當中看到的一樣。

這套寶石首飾同時也很精致漂亮,其中項鏈、手環、戒指和王冠一應俱全。

教皇沒有全部給她帶上,那樣太繁瑣了,只把其中的耳環拿出來,低頭戴在了拉薇妮婭的耳朵上。

耳環是那種可以晃動的長款,上面的藍寶石大概有花生米大小,被切割成許多個閃閃發光的側面,會隨著銀發少女的走路而輕輕晃動,折射出一絲一絲的深藍光暈。

戴好耳環之後,塔維爾一世重新直起身體,說道:“好的,我們現在可以走了。”

在教皇宮外,那個叫做阿瑟的守衛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一輛馬車。

教皇就這樣拉著銀發少女走到外面,光明正大的坐上馬車離開,引來了很多樞機主教和黑袍苦修士的竊竊私語和古怪目光。

“真是難以想象,我們尊敬的聖父,真的迷戀上了一個修女嗎?”

“這已經是很明顯的事情了,聽說教皇陛下把她安置在教皇宮最隱秘的位置,就像是看守著自己的珍寶一樣。”

“我到現在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或者是出現了幻覺,那可是塔維爾一世,聖父他一向到不近人情到接近神明的地步……你們可能會覺得可笑,但有時候我面見教皇時,真的感覺自己不是在面對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類,而是在面對一個無所不知的神明。”

“這一點都不可笑,我也常常有這種感覺,上帝啊,教皇陛下究竟是怎麽做到任何決策都沒有失誤的!”

“據說這位相當教皇陛下寵愛的情婦,前不久還是聖瑪利亞修道院的修女?”

“這是真的,這位修女的手段可是真是高超,不能小瞧,居然能在瑪利亞院長那個嚴苛女人的眼皮子底下,成功吸引了教皇。”

“那我們有沒有送點禮物給她……讓她在聖父面前給我們說說好話,法國的那些貴族們,也常常向國王的首席情婦敬獻禮物。”

……

遠離到恢弘的西斯大教堂之後,整個羅馬忽然熱鬧起來,大街小巷,到處都是頭戴面具、手持蠟燭,嘻嘻哈哈的歡樂人群。

這些人群都沒有穿平日裏穿的日常服裝,而是打扮成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裝扮,有穿的像是農夫和強盜的、有的像是中世紀的人物、各種歌劇裏的著名人物,比如說大名鼎鼎的羅密歐和朱麗葉。

街道上,偶爾會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馬車走過上面,上面那些裝扮誇張、吸引了眾多人群的cos者們,會得到一陣陣的歡呼。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人都在一邊嘻嘻哈哈的說笑,一邊向上拋灑著廉價的彩色碎紙片、新鮮的紫羅蘭和玫瑰花瓣,還有一種裏面塞滿了面粉的雞蛋空殼,打在人身上,會讓那個人滿頭滿臉都是白色面粉。

黑暗的車廂裏,拉薇妮婭最開始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但在聽到沒完沒了的歡呼聲之後,打開了車窗向外看去,看到了外面群魔亂舞的盛況。

“這是怎麽回事?”拉薇妮婭問道

“今天羅馬剛好在慶祝節日——狂歡節。”坐在一旁的塔維爾一世說道。

狂歡節是羅馬最熱鬧的節日之一,大概會持續一整天左右,會有很多人類認為很有意思的慶祝活動,到了晚上,還有各種宴會和燈火表演。

很多人類都會很喜歡這種節日,並且會千裏迢迢的趕來羅馬參加狂歡節,所以以此類推,拉薇妮婭大概也會很喜歡這種節日。

“你要下去玩玩嗎?”塔維爾一世又平靜問道。

祂肯定是不會參加這種愚蠢的人類節日,這些慶祝活動對祂來說都沒什麽意義。

拉薇妮婭看著外面到處歡呼的熱鬧街道,想了想,說道:“我不想,聖父您請盡管玩樂,我待在馬車裏等您回來。”

塔維爾一世:“……”

……祂又猜錯了,銀發少女不喜歡這種人類慶祝活動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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