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數百個大冰坨子被雷電轟成碎末子，我暗暗咋舌：本來還覺得丹鱗螭八千年滅掉三百萬修者已經非常牛X閃閃的了，仔細算下來平均一天也就滅一個，再看我們四個人，不到倆小時滅了上千修者，平均每人二百五……

呸呸呸！丹鱗螭那貨才是二百五呢！

脊柱還有點酸痛，我揉著後頸，問夢絮：“丹鱗螭逃回黑洞養傷去了，他的手下也都被我們滅幹凈了。現在我們應該暫時安全了吧！”

夢絮看著那個邊緣模糊，正在不規則扭動著的黑洞：“對，現在我們暫時安全了，可也只是暫時而已。這個黑洞並不是孤立存在，它與三界之間的其他空間裂隙都存在連結，不僅僅是丹鱗螭，其他的高級別修者也有可能從這黑洞裏面出來。”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兩件事——第一件，鞏固避難所的防禦；第二件，抓緊時間提升靈力。從現在的形勢來看——五行之神被封印在神界，瞳輝被封印在魔界，他們六個目前還沒有逃脫，我們要對付的敵人主要是丹鱗螭這樣的仙級巔峰修者，所以還不算十分困難。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們去做。”

“去尋找還沒有來得及趕往避難所的幸存者。雖說我們提前做了準備，但是丹鱗螭來得太過突然，我在抵擋他的時候，他的很多手下已經去了城鎮之中大肆殺戮；而我和丹鱗螭之間互相攻防造成的沖擊波，也造成了相當大的破壞……”夢絮的聲音愈發低沈，聽上去有極深的悲切，“你們蒼L縣城的常住人口約有二十萬，能幸存下來的，恐怕不超過三分之一……”

二十萬人口，幸存下來的，不超過三分之一……

不到兩個小時，足足十五萬人，就這麽沒了？

我感到腦袋一陣陣地眩暈，喉嚨裏一陣陣地鼓動，思維已經變成一片空白，兩只眼睛也開始微微發澀。

夢絮推了推我的胳膊：“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是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淩隊長和天瑤留下來打掃戰場、清理餘孽，咱們倆分頭行動，能多救一個是一個吧！”

我回過神來，艱難地點了點頭，澀聲道：“好，能多救一個是一個吧！我們避難所那裏見！”

於是，我與夢絮兵分兩路，開始在滿目的廢墟之中搜索幸存的人，夢絮一路向南去了，而我想起蒼陵一中附近兩座寫字樓，還有幾個住宅小區，那裏應該能找到很多幸存者，便朝著學校的方向飛去。

一路之上，遍地瘡痍，映入眼簾的是一幕幕仿佛剛剛經歷過末日災難的慘劇，剛才我一心要去支援夢絮，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在天上的黑洞那裏，並沒有低頭細看，如今在仔細地搜索之下，我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飛過去的地方，究竟遭受到了何等的浩劫！

如果當初我稍微把註意力集中在下方的話，或許死的人會少很多吧！

我的心情越來越沈重，一想到很多無辜者很可能就是因為我的疏忽大意而喪命，我就感到自己的心一陣陣的抽動，痛得我呼吸都要凝滯了。

可是，如果我因為沿途救人而沒有及時趕到黑洞那裏，夢絮她能抵擋得住丹鱗螭嗎？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落了下風，身上也受了傷，周圍還有上千個怪物虎視眈眈，如果我晚幾分鐘到達，她說不定已經犧牲了！夢絮是我們這一方實力最強的人，如果她死了，我們還有多少把握，能擋得下丹鱗螭的進攻，到那時候，死的人會不會更多？

無論當時我做什麽選擇，都會死很多人……

為什麽？為什麽要讓我做這樣的選擇？

我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像是被一雙冰涼而強力的手狠狠地撕扯，骨髓中似乎有一根粗糲的鐵鞭在不停地笞責，腦袋裏面有一根鋼鋸在來回拉動，心臟被一支鋒利的錐子刺得千瘡百孔。

以前看過一些軍旅題材的紀錄片，很多第一次上戰場的士兵都會出現心理問題，在一些軍事小說裏面，也經常說教官會用槍斃死刑犯的方法來強行鍛煉新兵的膽量，那個時候我很難理解——不就是上戰場嗎？不就是殺人嗎？殺的都是敵人，有什麽好怕的？時至今日，我才終於明白戰場的可怕之處，我在終於明白這種被稱作戰爭應激綜合征的心理問題到底有多麽恐怖！

那種縈繞在鼻腔之中，揮之不去的血腥味，那種閉上眼睛，仍能感覺到滿地的殘肢、屍塊的可怕視覺體驗，那種想要拼命嘶喊，張開嘴巴卻只想嘔吐的惡心感……

我看到一處廢墟，急忙落了下去，伸手在殘垣斷壁上拼命地扒拉著，明知道在這種垮塌嚴重的地方找到幸存者的概率微乎其微，我也不管不顧，因為如果再不找點事情做，把滿腦子的雜念清空的話，我怕我會瘋掉！

就在我的手指頭都被磨破了皮，滲出鮮血的時候，在我前方大約四、五百米的地方，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我陡然一驚，急忙擡頭望去，赫然看見了一只碩大無匹的巨虎！

那只巨虎身形龐大，據我目測，恐怕要比普通的老虎大上三倍，它的毛色不是黑黃相間的條紋，而是通體銀灰色，散發著幽幽的金屬光澤，此刻，它正仰頭咆哮，我聽到的那聲巨響，便是它咆哮時發出的虎嘯聲，隨後，它又低垂下頭，掄起爪子狠狠拍下，便有一堵厚實的殘壁被擊成了齏粉！

好強的力量，好堅硬的爪子！這只巨虎，應當是金之力聖級初期左右的修者！

隨後，令我驚怒交加的一幕出現了，那只巨虎拍碎了殘壁，低下頭去，張開血盆大口，從殘壁下方的廢墟裏叼出一個人來，那個人發出一陣尖叫聲，聽上去十分稚嫩，竟然是個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我感到心臟一陣陣地絞痛，轉瞬之間，虎牙寒月刀已經沈甸甸地握在手中，腳下一蹬，向著巨虎急沖過去。

我現在的級別是聖級後期，即使把速度加到極致，也只能接近音速，再加上加速啟動的過程，即使趕到巨虎面前，那也是兩秒鐘之後的事情了，而在這兩秒鐘之內，巨虎想要取那小女孩的性命簡直是易如反掌，我也想直接出招，用光之力遠距離擊殺巨虎，但是卻又怕小女孩遭到波及，兩難之下，我只有拼命地加速，想要盡早地趕到巨虎身前，將其格斃。

但是，恐怕已經來不及了，那只巨虎的兩對尖銳的犬齒已經穿透了女孩身上的衣服，女孩應該是感覺到了疼痛，發出了一陣淒厲的哭叫聲：“媽媽！救命！媽媽！”

我心急如焚，即便與巨虎的距離正在急劇縮短，但是我已經預見到了女孩的命運，在我擊殺巨虎之前，它的尖牙便已經洞穿了女孩的身軀，鮮血會從女孩身上飛濺出來，生命會隨著飛濺的鮮血而不停流逝，一朵含苞待綻的花朵將會被連根拔除……

“混蛋！不要啊！”我心裏大聲嘶吼著，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就在這個時候，在我朦朧的視野中，突然爆發出一大團熾烈如鐵的火焰，那火焰宛如九天之中熊熊燃燒的烈陽，如同空寂黑夜裏突然起爆的核彈。

我下意識地在空中頓住，睜大了眼睛，只見那團火焰從那面被巨虎擊碎的殘壁之下驟然升起，仿佛一枚呼嘯的飛彈，以極快的速度擊中了巨虎的腹部，然後又從它的後背穿出，巨虎痛苦地跳躍起來，發出淒楚的慘叫，它的嘴巴張開，女孩掉了下去，落在一個披頭散發、衣衫狼藉的女人懷裏。

我看得很清楚——那團火焰，正是這個女人釋放出來的！

現在，我對修者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可是這個女人的樣貌還是讓我大為驚異。

因為，她就是那個在學生眼中已經更年晚期的老女人，那個滿嘴嘮嘮叨叨，對我們無比嚴苛地管束，幾乎所有人都不喜歡她的班主任。

“姚……姚老師？”我驚得瞠目結舌——難道姚老師也是修者？

這個時候，我也看清了那個小女孩的臉，她正是姚老師的女兒苗苗！

姚老師把受到十足驚嚇、但是傷得並不嚴重的苗苗死死地護在背後，淩亂的頭發下面，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鼻翼劇烈地翕動，嘴唇不住地顫抖，右掌平伸在前，直對著不停咆哮喘息的巨虎，掌心殷紅如血，燃燒出一團無比熾熱的烈焰。

巨虎的下半身被洞穿出一個觸目驚心的孔洞，它擁有金之力，早已將全身金屬化，因此沒有流出太多的血，但是，金屬化的腸子卻拖在了體外，在地上摩擦著，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很惡心，但是，也很恐怖，姚老師和苗苗，都已嚇得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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