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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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門關
外頭的世界平靜祥和，金色的燦陽浸潤了每一寸土地。從小天地裏出來的晏寧長舒一口氣，松動著筋骨。
空間裂縫落地在禦獸宗外圍的山林中，松針如雪，濤聲陣陣。
她身後還跟著個甩不掉的小尾巴。
捅破窗戶紙後，晏寧才意識到，自己竟從未發現過對方瘋得如此厲害。
要知道，五感六識去其一，對於修者來說都是巨大的打擊，更何況是天生嗅覺更為靈敏的貓類。
無異於自斷一臂。
流水沖刷包裹著的玉石，柔軟滑膩，這水溫令她骨頭裏發寒。
情況非常不妙。晏寧尋了個間隙，聯系過宗悅師姐還有夫子，將自己要做的事情告知。
她需要一點時間，去取回提前埋藏在禦獸塔三層密室的記錄儀。
如果一切幸運，她能根據記錄的畫面，解開最終的謎底。光是想到這點，她的心怦怦直跳。
如果很不湊巧，被幕後之人發現她動過的手腳，離答案也不會太遠。
通靈寶並沒有回音，晏寧暫時按下這些，剛想要借機溜走，卻被玉澤攔住了去路。
說是攔也不甚準確，對方只是站在她面前，用那種溫柔的眼神，俯身伸手——
晏寧警惕地側過身：“幹什麽？”
青年擡眼瞧她，邊撣去她肩頭的一根浮毛，指尖與她的肩膀一觸即分。他的睫毛纖長分明，透明如蟬翼，輕扇幾次，卷著碎金光點：“別害怕，我不會傷你，寧寧。”
若是放在從前，晏寧泰半會相信。可現如今，她對玉澤的信任已經降到了冰點。
時而溫柔如水，眼中仿佛有漩渦，能將人深深吸引進去；時而偏執病態，視線黏在她身上，影子覆蓋著她。
她不願相信他的鬼話，攥緊了手心的靈球。
“寧寧是要一個人離開嗎？沒關系，我能找到你。”
又被他察覺到意圖了。盛夏時分，晏寧卻心涼如水：“你不是沒了聞識嗎？”
她下意識地以為，能用於確定位置的只有貓薄荷，卻忘了身上還有和玉澤的主仆契。
然而晏寧不免疑惑，主仆契能讓異獸有這麽大的權限嗎？
若她沒有記錯，這種契約的霸道之處，便在於約束都限制在異獸身上，主人只負責牽繩。
裹挾著熱浪的風吹得女修頭發亂舞，短暫地遮住了她的視線。
她忽視了玉澤的神情，只聽到他說：“你我曾精神交融，精神海中留有彼此的印記。我並非靠氣息找到你，而是靠感知。”
聞言晏寧又是一怔。
按照她從浮柳那裏獲取的訊息來推斷，貓薄荷類似定位器。現在又蹦出來個精神印記，到底孰是孰非。
不過想來玉澤數次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她，在膳食堂和禁閉室的經歷，都印證了他有些手段傍身。
左右都是計謀罷了，又有何區別？晏寧只會覺得自己看人太淺，引狼入室。
嫌被風吹亂的頭發礙事，她胡亂攏起頭發盤在腦後，露出潔白柔軟的脖頸。
皮膚之下，是香甜的荔色果肉。青年的眼神晦暗，暗潮湧動。
聞識被廢，玉澤的其他感官反倒是變得更加敏銳，他雖無法再嗅到晏寧的氣味，只是用眼睛也感受到了芬芳。
距離已經隔得足夠近，他本該感到滿足，卻渴得厲害。
這種渴，是許久沒喝過水的囚徒感到唇幹舌燥的程度。甘露就在眼前，可他無法觸碰。
風勾起兩人的衣袍，腰間的穗子絞在一起，足尖相抵。
仿若有電流從腳底竄到她心尖，晏寧猛然退後幾步，背後撞到粗壯的樹幹。
她感覺自己像是塊被盯上的肥肉，心中煩悶，又聞到些幽幽檸香。緊繃的神經略微舒緩，又在反應過來後感到羞愧。
是玉澤身上傳來的氣息。只要對方靠近，氣味便無孔不入。
脫離了對方的囚籠，興許是他也沒使什麽手段的原因，她不再因為聞到玉澤的氣息而失去自己的力量。
誠然她也不可能一直封鎖自己的嗅覺，這會限制她修為的發揮與增進，並不劃算。
“寧寧是在介意我能感知你所處之地嗎？”
“自然，我們之間，最好不要再有糾纏。”晏寧揉著撞紅的手腕。
“很抱歉，這點我無法做到。”
“你！”
晏寧的皮膚漲紅，像是飽浸鳳仙花汁水的絹帕，在陽光底下透出細膩的光澤。玉澤收回伸出來的手，保持著克制的距離。
“若是要去了那印記，需要寧寧再與我交融，由你親自來剜去。我自當配合，不知寧寧可否願意？”
好端端的話，被他一說，倒透出些旖旎的意味。晏寧別開臉，避過那灼灼的視線，不再回他。
暴露自己的位置給旁人，她並不心安，卻不再相信玉澤的一面之詞。
她狠狠心，丟出幾個重金購買的濃煙散，借著煙霧的掩護，用上隱身符紙拔腿逃跑。
禦獸宗別的不多，山峰綿延起伏，林木旺盛。晏寧確認自己溜得足夠遠，又試著用了隔絕自身氣息的貼身靈罩。
一刻也不敢休息，她捏碎貼身妥善放置的密室鑰匙，綠色光球在她指尖融化成液體。
四周的空氣微微震蕩，一道塗滿青墨的石門憑空出現，地上也因此多出來黑色的水漬。
門戶大開，空氣流動的形態清晰可見。
她尚未擡腳，巨大的吸引力將她卷入其中，眼前只剩濕潤的漆黑。
*
耳邊是悠悠水聲，水流推著晏寧向內、向深處去。
她仿佛置身於嬰兒搖籃中，被母親溫柔地搖晃哄睡。
沈重的睡意襲來，晏寧掐著自己的大腿肉，用痛意逼迫自己不要合眼。
否則很有可能在這詭異的河流中，長眠於此。
嘩啦嘩啦——
在水位忽然下落的失重感過後，晏寧撫著心口，落地回神。光亮驟然出現，她發覺自己是在一條小船上。
身旁並沒有其他人，玉澤沒在她身邊。
說不上來該高興還是失落，晏寧只覺得自己的情緒無比平靜。她看著腳邊退去的黑水，視線一直延伸到前方。
這裏不是三層的那處密室，而是一片黑色的湖，或許用海來形容更合適。三面環岸，海水邊際同天幕融為一體。
偶有浪花拍著船邊，晏寧的裙擺變得濕而厚重。望著波濤洶湧的海面，她心緒不寧。
是了……她並沒有辦法百分百確信那綠色光球，便是通向密室的鑰匙。
托玉澤的緣故，她現在對被騙這種事情十分敏感。
然而很快有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姐姐，抱歉將你帶到這，但是、但是你能來我很開心。”
“你是給我鑰匙的那人？”晏寧遲疑地問。
“是的，姐姐別怕，不會有人追過來。”
光聽這句話，她能明顯察覺到女孩的聲線，和那畫像中人的聲音十分之像。
但嚴格來說，語氣要平和許多，少了張揚的意味。
晏寧擰幹了吸滿水的裙擺，追問：“這是哪裏？”
女聲隔了會，才繼續：“這裏是欲門關，這片海是欲海，你需要完成三個關卡任務，才能找到我。”
“不闖關，會死嗎？”晏寧聽到自己的聲音沈穩平靜，實則內心已泛劇烈的漣漪。
“我可以將姐姐送出去，不過出去後你會喪失這段記憶。”
那女孩似乎有些著急，極力想要挽留晏寧。她迅速地接道：“關卡因人而異，對姐姐來說不會太難。”
“將姐姐牽扯進來，我很抱歉，可我沒有旁的辦法。這鑰匙可護你肉身無損。我會在終點等你，屆時我有辦法解決異獸的問題。”
虛空中的女聲帶些歉意。可無論她怎麽說，也不能改變晏寧必須面對風險的事實。
唯有最後一句，能讓她略微寬慰些。
來都來了，走一步算一步。
“姐姐可以叫我阿眠，安眠的眠。”
很少有人會這麽介紹自己的名字。晏寧心中泛起莫名的情緒，旋即又長長地嘆氣。
她將綠色靈球收好，撐起小船的船槳，慢慢往前滑動。
第一個任務：渡過欲海。所謂欲海，自然是要直面自己心中的欲望。
晏寧握著船槳的手有些滑，她竟有些緊張，不知自己所欲所求，會帶來怎樣兇險的挑戰難度。
海面上升起一連串碩大的水泡，緊鑼密鼓地排列著，紛紛來擠占船只前行的空間。這些水泡裏頭，關著的赫然是她的種種過往。
當獸醫時受到的斥責，流水線式重覆工作的麻木，職場的勾心鬥角……無邊的負面情緒鋪天蓋地般湧來，她的脊背慢慢彎下去。
這些裝滿回憶的水泡，並不會發動可見的攻擊，卻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想起來自己最初選擇這份工作，是想當好醫生，救治更多的動物。
所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心願變成了負擔呢？晏寧想不起來，只知道必須擊破這些攔路的水泡，否則會淹沒在這片無邊之海中。
船還在繼續前行，一個個回憶泡被戳破。她看到了無數個自己的身影，心中唯有一個念頭：走下去。
她需要做的還有很多事，比如解決異獸暴動癥，當一個厲害的禦獸師，以及變得很強，攀上山巔，俯瞰風雲。
航行的前路越來越寬敞，晏寧擡手擦去額上的汗珠，忽聞海面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她放眼望去，暴雨如註。她從未見過粗如針的雨絲，落入水中砸出朵朵水花。若是她的這片海域也是那般，早該翻船了。
“海的那邊，為何是那番場景？”
阿眠沒有猶豫：“因為和姐姐一起來的那個人，好像是叫玉澤來著，他也在渡海。況且欲.望越重，渡海闖關難度越大。”
是以才會呈現出電閃雷鳴的景象。晏寧在心裏自動補充，又訝異於玉澤也被卷入其中。
她苦笑了聲，最終還是沒躲過他。也不知是因為精神印記，還是命數作祟。
不知在水上漂泊了多久，晏寧終於看到些靠岸的曙光。她咬著牙，加快了揮動船槳的速度。
手臂逐漸喪失知覺，她渾身冰涼，只想靠岸稍作休息。離岸邊不過短短幾瞬的距離，她卻忽然面色發白，腦仁發疼。
無形中好像有東西擠壓著她的腦海，哭喊、喧鬧、咆哮聲擁入耳畔，震得她耳朵嗡嗡響。
眼前出現了一片幻影，晏寧看到自己倒在血泊裏，一名渾身浴血的男子將她抱起。
她怔楞在原地，不敢置信。擡手揉眼，才發現自己臉上滿是淚珠，沾濕了整片手心。
好端端地，她怎麽突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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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後還跟著個甩不掉的小尾巴。
捅破窗戶紙後，晏寧才意識到，自己竟從未發現過對方瘋得如此厲害。
要知道，五感六識去其一，對於修者來說都是巨大的打擊，更何況是天生嗅覺更為靈敏的貓類。
無異於自斷一臂。
流水沖刷包裹著的玉石，柔軟滑膩，這水溫令她骨頭裏發寒。
情況非常不妙。晏寧尋了個間隙，聯系過宗悅師姐還有夫子，將自己要做的事情告知。
她需要一點時間，去取回提前埋藏在禦獸塔三層密室的記錄儀。
如果一切幸運，她能根據記錄的畫面，解開最終的謎底。光是想到這點，她的心怦怦直跳。
如果很不湊巧，被幕後之人發現她動過的手腳，離答案也不會太遠。
通靈寶並沒有回音，晏寧暫時按下這些，剛想要借機溜走，卻被玉澤攔住了去路。
說是攔也不甚準確，對方只是站在她面前，用那種溫柔的眼神，俯身伸手——
晏寧警惕地側過身：“幹什麽？”
青年擡眼瞧她，邊撣去她肩頭的一根浮毛，指尖與她的肩膀一觸即分。他的睫毛纖長分明，透明如蟬翼，輕扇幾次，卷著碎金光點：“別害怕，我不會傷你，寧寧。”
若是放在從前，晏寧泰半會相信。可現如今，她對玉澤的信任已經降到了冰點。
時而溫柔如水，眼中仿佛有漩渦，能將人深深吸引進去；時而偏執病態，視線黏在她身上，影子覆蓋著她。
她不願相信他的鬼話，攥緊了手心的靈球。
“寧寧是要一個人離開嗎？沒關系，我能找到你。”
又被他察覺到意圖了。盛夏時分，晏寧卻心涼如水：“你不是沒了聞識嗎？”
她下意識地以為，能用於確定位置的只有貓薄荷，卻忘了身上還有和玉澤的主仆契。
然而晏寧不免疑惑，主仆契能讓異獸有這麽大的權限嗎？
若她沒有記錯，這種契約的霸道之處，便在於約束都限制在異獸身上，主人只負責牽繩。
裹挾著熱浪的風吹得女修頭發亂舞，短暫地遮住了她的視線。
她忽視了玉澤的神情，只聽到他說：“你我曾精神交融，精神海中留有彼此的印記。我並非靠氣息找到你，而是靠感知。”
聞言晏寧又是一怔。
按照她從浮柳那裏獲取的訊息來推斷，貓薄荷類似定位器。現在又蹦出來個精神印記，到底孰是孰非。
不過想來玉澤數次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她，在膳食堂和禁閉室的經歷，都印證了他有些手段傍身。
左右都是計謀罷了，又有何區別？晏寧只會覺得自己看人太淺，引狼入室。
嫌被風吹亂的頭發礙事，她胡亂攏起頭發盤在腦後，露出潔白柔軟的脖頸。
皮膚之下，是香甜的荔色果肉。青年的眼神晦暗，暗潮湧動。
聞識被廢，玉澤的其他感官反倒是變得更加敏銳，他雖無法再嗅到晏寧的氣味，只是用眼睛也感受到了芬芳。
距離已經隔得足夠近，他本該感到滿足，卻渴得厲害。
這種渴，是許久沒喝過水的囚徒感到唇幹舌燥的程度。甘露就在眼前，可他無法觸碰。
風勾起兩人的衣袍，腰間的穗子絞在一起，足尖相抵。
仿若有電流從腳底竄到她心尖，晏寧猛然退後幾步，背後撞到粗壯的樹幹。
她感覺自己像是塊被盯上的肥肉，心中煩悶，又聞到些幽幽檸香。緊繃的神經略微舒緩，又在反應過來後感到羞愧。
是玉澤身上傳來的氣息。只要對方靠近，氣味便無孔不入。
脫離了對方的囚籠，興許是他也沒使什麽手段的原因，她不再因為聞到玉澤的氣息而失去自己的力量。
誠然她也不可能一直封鎖自己的嗅覺，這會限制她修為的發揮與增進，並不劃算。
“寧寧是在介意我能感知你所處之地嗎？”
“自然，我們之間，最好不要再有糾纏。”晏寧揉著撞紅的手腕。
“很抱歉，這點我無法做到。”
“你！”
晏寧的皮膚漲紅，像是飽浸鳳仙花汁水的絹帕，在陽光底下透出細膩的光澤。玉澤收回伸出來的手，保持著克制的距離。
“若是要去了那印記，需要寧寧再與我交融，由你親自來剜去。我自當配合，不知寧寧可否願意？”
好端端的話，被他一說，倒透出些旖旎的意味。晏寧別開臉，避過那灼灼的視線，不再回他。
暴露自己的位置給旁人，她並不心安，卻不再相信玉澤的一面之詞。
她狠狠心，丟出幾個重金購買的濃煙散，借著煙霧的掩護，用上隱身符紙拔腿逃跑。
禦獸宗別的不多，山峰綿延起伏，林木旺盛。晏寧確認自己溜得足夠遠，又試著用了隔絕自身氣息的貼身靈罩。
一刻也不敢休息，她捏碎貼身妥善放置的密室鑰匙，綠色光球在她指尖融化成液體。
四周的空氣微微震蕩，一道塗滿青墨的石門憑空出現，地上也因此多出來黑色的水漬。
門戶大開，空氣流動的形態清晰可見。
她尚未擡腳，巨大的吸引力將她卷入其中，眼前只剩濕潤的漆黑。
*
耳邊是悠悠水聲，水流推著晏寧向內、向深處去。
她仿佛置身於嬰兒搖籃中，被母親溫柔地搖晃哄睡。
沈重的睡意襲來，晏寧掐著自己的大腿肉，用痛意逼迫自己不要合眼。
否則很有可能在這詭異的河流中，長眠於此。
嘩啦嘩啦——
在水位忽然下落的失重感過後，晏寧撫著心口，落地回神。光亮驟然出現，她發覺自己是在一條小船上。
身旁並沒有其他人，玉澤沒在她身邊。
說不上來該高興還是失落，晏寧只覺得自己的情緒無比平靜。她看著腳邊退去的黑水，視線一直延伸到前方。
這裏不是三層的那處密室，而是一片黑色的湖，或許用海來形容更合適。三面環岸，海水邊際同天幕融為一體。
偶有浪花拍著船邊，晏寧的裙擺變得濕而厚重。望著波濤洶湧的海面，她心緒不寧。
是了……她並沒有辦法百分百確信那綠色光球，便是通向密室的鑰匙。
托玉澤的緣故，她現在對被騙這種事情十分敏感。
然而很快有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姐姐，抱歉將你帶到這，但是、但是你能來我很開心。”
“你是給我鑰匙的那人？”晏寧遲疑地問。
“是的，姐姐別怕，不會有人追過來。”
光聽這句話，她能明顯察覺到女孩的聲線，和那畫像中人的聲音十分之像。
但嚴格來說，語氣要平和許多，少了張揚的意味。
晏寧擰幹了吸滿水的裙擺，追問：“這是哪裏？”
女聲隔了會，才繼續：“這裏是欲門關，這片海是欲海，你需要完成三個關卡任務，才能找到我。”
“不闖關，會死嗎？”晏寧聽到自己的聲音沈穩平靜，實則內心已泛劇烈的漣漪。
“我可以將姐姐送出去，不過出去後你會喪失這段記憶。”
那女孩似乎有些著急，極力想要挽留晏寧。她迅速地接道：“關卡因人而異，對姐姐來說不會太難。”
“將姐姐牽扯進來，我很抱歉，可我沒有旁的辦法。這鑰匙可護你肉身無損。我會在終點等你，屆時我有辦法解決異獸的問題。”
虛空中的女聲帶些歉意。可無論她怎麽說，也不能改變晏寧必須面對風險的事實。
唯有最後一句，能讓她略微寬慰些。
來都來了，走一步算一步。
“姐姐可以叫我阿眠，安眠的眠。”
很少有人會這麽介紹自己的名字。晏寧心中泛起莫名的情緒，旋即又長長地嘆氣。
她將綠色靈球收好，撐起小船的船槳，慢慢往前滑動。
第一個任務：渡過欲海。所謂欲海，自然是要直面自己心中的欲望。
晏寧握著船槳的手有些滑，她竟有些緊張，不知自己所欲所求，會帶來怎樣兇險的挑戰難度。
海面上升起一連串碩大的水泡，緊鑼密鼓地排列著，紛紛來擠占船只前行的空間。這些水泡裏頭，關著的赫然是她的種種過往。
當獸醫時受到的斥責，流水線式重覆工作的麻木，職場的勾心鬥角……無邊的負面情緒鋪天蓋地般湧來，她的脊背慢慢彎下去。
這些裝滿回憶的水泡，並不會發動可見的攻擊，卻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想起來自己最初選擇這份工作，是想當好醫生，救治更多的動物。
所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心願變成了負擔呢？晏寧想不起來，只知道必須擊破這些攔路的水泡，否則會淹沒在這片無邊之海中。
船還在繼續前行，一個個回憶泡被戳破。她看到了無數個自己的身影，心中唯有一個念頭：走下去。
她需要做的還有很多事，比如解決異獸暴動癥，當一個厲害的禦獸師，以及變得很強，攀上山巔，俯瞰風雲。
航行的前路越來越寬敞，晏寧擡手擦去額上的汗珠，忽聞海面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她放眼望去，暴雨如註。她從未見過粗如針的雨絲，落入水中砸出朵朵水花。若是她的這片海域也是那般，早該翻船了。
“海的那邊，為何是那番場景？”
阿眠沒有猶豫：“因為和姐姐一起來的那個人，好像是叫玉澤來著，他也在渡海。況且欲.望越重，渡海闖關難度越大。”
是以才會呈現出電閃雷鳴的景象。晏寧在心裏自動補充，又訝異於玉澤也被卷入其中。
她苦笑了聲，最終還是沒躲過他。也不知是因為精神印記，還是命數作祟。
不知在水上漂泊了多久，晏寧終於看到些靠岸的曙光。她咬著牙，加快了揮動船槳的速度。
手臂逐漸喪失知覺，她渾身冰涼，只想靠岸稍作休息。離岸邊不過短短幾瞬的距離，她卻忽然面色發白，腦仁發疼。
無形中好像有東西擠壓著她的腦海，哭喊、喧鬧、咆哮聲擁入耳畔，震得她耳朵嗡嗡響。
眼前出現了一片幻影，晏寧看到自己倒在血泊裏，一名渾身浴血的男子將她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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