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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聽到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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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聽到表白

王硯辭回到府邸時,手中拎著油紙包好的果子,幾份果子疊在一起,用細細的麻繩綁著。

這是他見完袁碩幾人回來的路上買的,他也不知自己怎麽就突然就想起來買果子。不過是在馬車上,窗簾被風吹得輕輕飄揚,揚起來的瞬間他瞧見了路邊的果子店,腦子裏便浮現出柳桑寧吃果子時的表情。

她喜歡吃甜糯的果子,自己也擅長做這樣的小玩意兒。想到此處,他便讓長伍停下了馬車,自己下車買了好幾樣果子。

他一路拎著,就這樣拎回了府邸。

長伍跟在王硯辭身旁,他不知王硯辭此刻心中所想,只有些憂心道:“如今袁碩等人雖是正式成為了像胥,但他們品級不高,甲庫裏二樓之上他們是進不去的,也不知道咱們要找的東西,到底在哪一層。”

長伍說著,並沒有註意到王硯辭有些走神,他繼續道:“今日聖人離開時,上車輦後咳嗽得厲害,瞧著身子也是大不如前了。”

說到這裏他放低了聲音:“聖人喜食丹藥,可這丹藥我瞧著不僅沒有讓聖人強身健體,反倒是比從前更差了些。早兩年聖人微服私訪,我也是跟著少爺見過的,那會兒比如今可強健多了。照這般下去,還不知聖人的身子能撐多久……”

後面的話長伍沒有說,他相信王硯辭心中比他更清楚。

二十二年那件事乃皇帝登基後發生,那時的皇帝正值盛年,年輕氣盛雄心壯志,又逢幾場勝仗,收服了不少番邦國,迫使他們俯首稱臣,更是一時間風光無兩。也正因如此,當時四海皆是歌舞升平,出了這等事,底下人自然是不想掃皇帝的興,也不知往上稟報時掩蓋了多少。而當時的皇帝,只怕心中就算知曉此事或有隱情,可為了當時與番邦的安定,也不會深究。

總之,這事兒稀裏糊塗就結案了,最後不僅沒有嚴懲兇手,反倒是受害者全家永墮地獄。

可這事兒,偏偏還得是皇帝在世時來翻案。若是皇帝駕崩,這件事哪怕王硯辭掌握了足夠的證據,新帝也未必願意替他翻案。甚至,誰又敢保證,新帝會如皇帝現在這般信任和重用王硯辭?若是新帝忌憚王硯辭乃先帝心腹,只怕不僅不會重用,說不準還得找借口打壓。

那時候,這遞上去的翻案的折子,便會成為一把刺向王硯辭的刀。

長伍覺著,這種他都能想明白的事兒,少爺定比他想得更清楚。

“少爺?少爺?”

見王硯辭遲遲沒有吭聲,長伍這才看向他,然後輕聲喚了兩句。他這一喚,倒是將王硯辭從飄忽的思緒中喚了回來。他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聽見長伍所說的話,只是那會兒心思在別處。

“少爺,我方才所說……”長伍怕王硯辭沒有聽見,試圖重新再說一次。不料,王硯辭卻道:“你的擔憂我心中明白,正也是我憂心之事。不過有左太醫坐鎮,親自替聖人診脈,應當還能緩個數年,不會這麽快就駕鶴西去。”

說完,他停頓了片刻,又道:“只是機會卻不是年年都有,此等良機,或許這輩子只有這麽一次。”

言下之意便是表明,他是一定要牢牢抓住這次機會翻案的。

聽到王硯辭心中有數,長伍也不再多說什麽。

兩人來到東院,王硯辭邁進屋子前看了眼手中提著的果子,正想著什麽時候給柳桑寧送去,又如何送去,便聽到不遠處一墻之隔傳來歡聲笑語。

長伍對王硯辭此刻的情緒毫無察覺,他看了眼圍墻的方向,樂呵呵說道:“聽著柳娘子那邊好生熱鬧,像是在宴客,好似有男子的聲音?今日她晉為七品像胥,向來是高興壞了,請了朋友來家中飲樂呢。”

話剛說完,他一擡眼,卻見自家少爺嘴唇抿得極緊。下一秒,就見他擡腳朝著圍墻走去。

長伍一楞:“少爺,你去哪?”

王硯辭頭也沒回,只有聲音傳來:“你下去歇著,不用跟來。”

聽得王硯辭這般說,長伍很識趣地轉身,他知道王硯辭這般說便是不希望他來打擾。只是離開前,長伍忍不住偷偷回頭看了眼,就見王硯辭已經走到了那圍墻根下,正將手中的果子擡手放到眼前,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長伍有個大膽的猜測,他心想:少爺該不會是想這會兒給柳娘子送果子吧?

又一驚:哈?這果子是買給柳娘子的?!

一時間,長伍竟不知道他應該先驚愕這會兒給柳娘子送果子,還是驚愕自家少爺居然親自給女娘買果子。不僅是臨時下馬車買,還一路這麽提溜著回來,中途從未假手於人。

長伍面露凝色,心道他們少爺這好不容易鐵樹開花,情竇初開,該不會就無法自控一頭栽進去了吧?長伍雖希望王硯辭能有良緣,能遇上心儀的女子,可他卻也不想自家少爺太過腦熱,畢竟他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而且怎麽偏偏就是柳娘子呢?

長伍撓著腦袋有些想不明白,他不懂王硯辭怎麽會喜歡上柳桑寧這樣的女娘。在他心中,將來的當家主母少說也得是個大家閨秀,不說是高門嫡女吧,也得是個清流人家的嫡女,知書達理,秀外慧中那種。反正不管怎麽樣,都不會是柳桑寧這樣的。

倒也不是柳桑寧不好,但總歸身份上差了那麽一些,性子又……過於野了點。這般能和男子比肩的女子,太厲害,鎮不住呀。

可長伍走了一小段又忍不住在心中替柳桑寧說好話。雖說柳娘子是妾所出,可也一直有嫡母教養,而且還是四品編撰的女兒,飽讀詩書之人。才華比起鴻臚寺像胥科那些人都強,處理公務也悟性極強,還有膽識,性子也活潑,長得還漂亮。這麽看來,其實也不差。

最關鍵的是,他家少爺喜歡呀!

長伍仔細回想了一下,這些年在少爺跟前明裏暗裏送秋波的女娘也不知遇見了多少,可少爺偏生像個不入俗塵的和尚似的,楞是心如止水,一個也不動心。他不喜歡,郎主也不敢硬逼著他娶,拖著拖著,如今都已經拖成老大難了!

他可是知道,朝中已有人的家眷私下揣測他家少爺是不是有隱疾了!

這麽一路胡思亂想著,長伍拐進了廚房,親自去瞧瞧廚房準備了些什麽膳食。他心道,少爺的姻緣他反正也做不了主,那便奴隨主意,少爺喜歡誰便是誰罷。

而另一廂,王硯辭正站在圍墻根下,聽到圍墻那頭柳桑寧站在院子裏喚春濃:“春濃,這鹽酥鴨這會兒冷了做零嘴吃更好吃了,你快來!”

春濃應是在小廚房裏,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飄遠:“姑娘你先吃著,我將碗涮了再來!”

這樣鮮活充滿市井氣的對話讓王硯辭聽得嘴角忍不住上揚,眼角微微彎著,瞧著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意欲說話,喚柳桑寧的名字將果子遞給她,可還沒等他開口,便聽到墻那頭柳桑寧又道:“自樂兄,你也吃呀。”

王硯辭身子一僵,自樂兄?徐盡歡也在?

他只瞧見兩人一道走,但從未想過徐盡歡竟會到百官齋來同柳桑寧一同用晚膳。想到他們二人今晚身旁除了春濃沒有旁人,差不多就是獨處,王硯辭自己都未曾察覺他的嘴角垂了下來。

“我不吃,你吃吧。”徐盡歡開口,從聲音裏都能聽出他是帶著笑。

王硯辭想開口打斷兩人的談話,可徐盡歡的聲音卻在這時候又響起,他道:“阿寧,其實……我有話同你說。”

王硯辭也不知為何,下意識抿緊了嘴,不打算出聲,就這麽靜靜站著。

柳桑寧用帕子擦了擦嘴和手,問道:“你要同我說什麽?”

徐盡歡看起來有些緊張,但他只猶豫了片刻,便像是鼓足了勇氣般,一股腦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

“阿寧,其實我上次就想同你說,可你那時候心思不在這上面,我便也不好說了,只能先順你的意。可這段時日以來,我憋著這些話,實在是憋得有些難受,便一直想尋個機會同你說。今日你高升,心情這般好,便算是我耍了點小心思,想著這會兒同你說,或許你會更願意答應我。”

柳桑寧聽得一頭霧水,她看著徐盡歡,不解道:“自樂兄,你到底在說什麽呀?我怎麽聽不明白呢?”

一墻之隔的王硯辭握著折扇的手捏得手背青筋都冒了出來。他心中有了某種猜測,但他希望是他猜錯了。

但徐盡歡的話卻緊跟著說了出來:“阿寧,我若先前便知曉阿娘替我相中的妻子是你,我定會早早就隨阿娘前去柳府向你提親。其實你報名參加鴻臚寺考試那日,我便見過你。那時候我便覺得你與旁的女子不同,也很欣賞你的勇氣與機敏。”

聽到徐盡歡的話,柳桑寧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她覺得徐盡歡接下來要說的話絕對不是她想聽的。

可徐盡歡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後來,我們在鴻臚寺相識相知成為朋友,我便發現我總想著你,想見你,想和你一起用膳,想和你做所有的事情。之前我們沒等定親是陰差陽錯,如今我想告訴你,我願意娶你,我想娶你,想和你以後都生活在一起。阿寧,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王硯辭的手捏得更緊了,連後槽牙也死死咬在了一起。

圍墻那頭有一瞬間的安靜,像是柳桑寧在思考。王硯辭的心不由就提了起來,她在思考什麽?難道是在思考嫁給徐盡歡?

這種念頭一出來,王硯辭便有一種呼吸不暢的感覺。他想離開這裏,可腳下像是生了根,讓他定在這裏,非要聽到柳桑寧的答案不可。

終於,圍墻那頭柳桑寧開了口。她的聲音很輕很溫柔,似乎還帶著點希冀,她道:“你喜歡我,我很歡喜。”

只這一句,王硯辭腳下的根像是齊齊被切斷,他幾乎是拔腿就走,落荒而逃。不過幾步就已經遠離了圍墻,只隱隱聽到風似乎送來了柳桑寧下一句:“謝謝你喜歡我。”

王硯辭只覺得心如刀絞,他腳下生風,眨眼之間便離得更遠了些,聽不到柳桑寧的聲音,他才覺得自己像是緩過來了些許。

回到屋子裏,他卻發現自己手掌心傳來一陣疼痛,低頭一看竟是捏著折扇的手太過於用力,不知什麽時候竟讓折扇邊割破了掌心的皮。

他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動。

腦子裏一片混沌,可耳邊卻一直不斷回響著方才柳桑寧的那兩句話。她這是……答應徐盡歡了?

長伍這會兒端了碗面進來,嘴裏還說著:“少爺,今日廚娘燉了雞湯,我聞著太香了,便沒叫他們準備旁的宵夜,直接做了雞湯面,想著你定會喜歡……”

他將面放在桌上,擡頭的瞬間後面的話卻沒有說出口。只見王硯辭慘白著一張臉,整個人都有些楞楞的,很是失魂落魄的模樣。

長伍臉色劇變,他不敢大聲嚷嚷,只趕緊走到王硯辭身邊聲聲喚:“少爺?少爺!少爺,你醒醒!”

就在長伍急得跳腳想著要不要請大夫來時,王硯辭回過神來,他低聲道:“我無礙,方才只是在想些事情,走神了。”

長伍長松一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少爺你魘著了。”

說罷又將雞湯面往王硯辭的方向遞了遞:“少爺,吃雞湯面。”

“不用了,你吃吧。我累了,想去歇息了。”王硯辭聲音依舊很輕,聽起來有些有氣無力,“叫水吧。”

聽到王硯辭還記得叫水洗漱,長伍這才真的放下心來,相信他沒有魘著。於是他趕緊叫人將熱水提來,王硯辭什麽多餘的話都沒說,起身便去沐浴。

長伍端著雞湯面坐在門外的臺階上吃得很香。只是一邊吃一邊忍不住想,少爺究竟是怎麽了?怎麽表情看起來就跟前年那位死了妻子的少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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