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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馬車上的覆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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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馬車上的覆盤

聽到王硯辭的話,阿克婭與阿奴莉莉都雙腳發軟跌坐在地,兩人抱著彼此,幾乎有要抱頭痛哭的傾向。

阿克婭還不死心:“大人,阿姊是被我連累,是我求著逼著阿姊去做這件事,真的不關她的事!她只是一時的善心,並未想過要違反大雍律例。”

“你求著逼著?”王硯辭挑眉看去,“那她在鴻臚寺中說的那些話,便也是你教的了?”

阿克婭以為事情有轉圜餘地,想也沒想就點了頭,阿奴莉莉想要阻止都來不及,頓時臉色更白了。

王硯辭便立即又問:“那你說,她是如何能隨商隊來長安?可用了旁的法子?”

阿奴莉莉想給阿克婭使眼色,可沒想到阿克婭註意力都在王硯辭身上,根本就沒看她。就聽阿克婭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回答:“阿姊本就是商隊統領之妻,是隨商隊正正經經來的長安,並未用旁的法子!”

她這話一出,阿奴莉莉面如死灰。

柳桑寧聽得心臟一陣猛烈跳動,這會兒已經明白了王硯辭為何有此一問。他只怕是早就懷疑阿奴莉莉撒謊,故意套阿克婭的話。如今阿克婭說的話已經證實阿奴莉莉的確是在撒謊。她並不是什麽還未出嫁的家中長女,更不是商隊廚娘。而是商隊最高管事者之妻,是商隊裏有頭有臉的人。

王硯辭哼笑一聲,看向阿奴莉莉:“誆騙官吏,罪加一等。”

阿克婭嚇得立即看向阿奴莉莉,這會兒也明白過來,自己定是說錯話了。可為時已晚,她們都後悔莫及了。

王硯辭看著她們:“你們是要等衙役來捉你們去大牢,還是現在跟我一起走出去,由我將你們送去衙門?”

阿奴莉莉和阿克婭對視一眼,還是阿奴莉莉先站了起來。阿克婭見狀,連忙也起身扶住阿奴莉莉,兩人互相攙扶著,表示願意跟王硯辭走。她們心中清楚,若是被衙役從客棧裏抓走,那日後恐怕長安的番坊裏恐怕不會有客棧願意接納她們,還會連累到商隊。

阿奴莉莉在短短時間內已經衡量清楚,跟著王硯辭與柳桑寧出去的時候,她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只是一只手緊緊牽住阿克婭的手,仿佛在告訴她不要怕。

幾人一起上了王硯辭的馬車。馬車上阿奴莉莉和阿克婭緊張得不知道手腳該往哪兒放,她們怎麽也沒想到,王硯辭居然讓她們倆上車。阿奴莉莉早就做好了準備,要一路跟在馬車旁走去番坊的衙門。讓她們上車,倒是讓客棧裏的人露出艷羨的目光,還以為她們是攀附上了權貴。

阿奴莉莉覺得自己看不懂這大雍的高官,心中忐忑難安,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臨什麽。

王硯辭全程一言不發,只冷著一張臉將人送去了番坊衙門。番坊的判官聽說王硯辭大駕光臨,嚇得趕緊出來迎接,腦袋上的烏紗帽差點都跑掉。

很快,阿奴莉莉和阿克婭就被衙役帶了下去。判官信誓旦旦說道:“王大人放心,下官定好好審問這二人,該鞭笞鞭笞,狠狠關上些時日,再將她們驅逐出大雍,以後再不許踏入大雍半步!”

他這是想向王硯辭表態他一定會辦好王硯辭親自揪來的案子,柳桑寧在一旁聽得心中不忍,又有些惱火。她知道不該怪任何人,法理自是要守的。可法理之外還有人情,她覺得王硯辭太過於無情,那兩名女娘乃是情有可原,便是要罰,也不應罰這般重。

這判官一看就是想討好王硯辭,定是會狠狠懲罰,她們若是受了重刑,還能活到離開大雍嗎?

她腦子裏亂得很,正欲開口求情,卻聽王硯辭說道:“此事尚未明了,判官也太著急了些。”

判官「啊」了一聲,滿臉迷茫,這還沒明了?

柳桑寧也覺得有些不解,求情的話暫且吞回了肚子裏,等著王硯辭接著往下說。

“她們雖有撒謊騙取通關文牒之行為。可若她們後來說的話屬實,那便是事出有因。依著大雍律例,若為人所迫需自保者,所做事宜需考察緣由,再行定論。”王硯辭說這些話時,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語氣也顯得冰冷,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在阻止判官,“切勿自作聰明。”

判官只覺被數落,面子有些掛不住。可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王硯辭不僅官大了他好幾級,人家還是經常見聖上的能臣!他可不敢在王硯辭跟前造次,更不敢反駁他的話,只得連連應下。

王硯辭又道:“找間幹爽些的牢房給她們。再叫番醫來替那位阿奴莉莉瞧瞧,她應是有身孕在身。”

判官聽得一楞一楞,柳桑寧更是瞪大了雙目。身孕?那阿奴莉莉竟是個孕婦?王硯辭是如何看出來的?

柳桑寧腦袋瓜裏問號遍布,怎麽也沒想明白。

最後王硯辭丟下一句:“此事事關大雍與呼羅珊兩國子民,她身懷六甲。若是在你的大牢裏出了意外,事情便不是這麽簡單了。惹了番民眾怒,鬧起事來被聖人知曉,你頭上的烏紗帽也就戴到頭了。”

判官只覺得脖子處一陣冰涼,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他點頭如雞啄米,生怕王硯辭不肯信他。

他甚至賭咒發誓:“王大人放心,我定會好生看管,絕不會叫人鬧出事來,否則就叫我斷子絕孫!”

柳桑寧忍不住一抖,這位判官發誓夠狠。

王硯辭卻只輕飄飄地瞥了判官一眼,留下一個不輕不重的「嗯」,便領著柳桑寧走了。

回鴻臚寺的路上,柳桑寧心裏頭就跟被無數根羽毛撓了似的,心癢得很。她太好奇了,實在是沒忍住,開口問道:“王大人,你是如何看破阿奴莉莉在撒謊的?”

王硯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來鴻臚寺時間短,有些事兒不了解。那阿奴莉莉今日來番事房,緊張得坐立難安,見到我更是如驚弓之鳥,便已是反常。”

柳桑寧不解:“平頭百姓見著官吏心生膽怯也是正常之事,為何反常?”更何況還是在官府裏,自是更緊張了。

“那是進了衙門,見了衙門之人才會如此緊張。可我們鴻臚寺與那些衙門不同。”王硯辭語氣平和,“鴻臚寺自在此地設立辦事處,為的便是能及時解決番民的難事。這十幾年工夫下來,番民早就清楚鴻臚寺的番事房是能為他們辦事,解決困難的,所以他們並不懼怕。若你早個半年來,還能瞧見有番民揪著像胥鬧事的場景,他們都敢如此,何談緊張?”

“可阿奴莉莉畢竟是女娘,膽子小些也說得過去呀。”柳桑寧聲音不大地反駁。

王硯辭輕笑一聲:“你還是資歷太淺,未竟之事太多。你可知,最常來番事房尋求幫助的,正是女娘居多?”

柳桑寧微微張大了嘴,這件事她還真不清楚。這下她不吭聲了,照王硯辭這麽說,阿奴莉莉的確過於拘謹了。她有些懊惱,若是她經驗豐富些,或許也能一眼瞧出不對勁。

但她還好奇:“那你後來為何會知道阿克婭在她房內?當時咱們進房子裏,阿克婭是連半句聲響都沒發出來的。”

問完柳桑寧又道:“而且我也瞧見了,那桌上只有一只茶杯。”

“你倒也算得上細心。”王硯辭對於這點還是稱讚了一句,可柳桑寧卻覺得這稱讚反倒叫她有些難為情。王硯辭繼續道,“但你沒註意, 屋子裏的矮凳卻有兩把。那樣逼仄的房間裏,連桌子都那般窄小,又怎會放兩把凳子?”

柳桑寧楞了下,隨即又聽王硯辭說:“我摸了桌上的茶壺,裏頭水還是熱的,可見是剛要不久。但阿奴莉莉光是去番事房一來一回就要費不少工夫,屋子裏怎會還有熱茶?”

三言兩語王硯辭就說了個清楚。柳桑寧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感慨——真不愧是鴻臚寺卿。

這會兒她對王硯辭是由衷地有些佩服,她本以為他這樣的世家公子。雖聰明讀書好,可不見得就細心,更別說觀察入微了。可沒想到,王硯辭這觀察力和分析力,都快比得上專擅破案的大理寺捕頭了!

柳桑寧自認自己也算得上是個觀察細微的人。可今日大約是先入為主地認為阿奴莉莉這樣的弱女子不敢撒謊,又有王硯辭在前,她這才松懈了。思及此,柳桑寧立即在心中痛定思痛,下回定要仔細警醒些。

“你後來,其實也猜到阿奴莉莉與商隊關系匪淺了吧?”柳桑寧看著王硯辭,她雖然是個問句,可說出來卻很是篤定。

王硯辭微微勾了下嘴角,算是默認。他有瞥見柳桑寧嘴唇嚅動,像是想問又不好問的模樣,幹脆自己先開了口:“你是想問,我如何知曉阿奴莉莉有身孕吧。”

見柳桑寧不吭聲,他便自己回答了:“我曾淺學過醫術,見她面相身形便瞧出了些。後又觀她下意識會護住肚子,便覺得八九不離十了。”

“你竟還習過醫?!”柳桑寧驚訝極了,覺得這王硯辭莫不是神仙轉世?否則哪來這麽多時間和精力學這麽多東西。

王硯辭卻沒有回答,只是眼底似有笑意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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