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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花自向陽(47)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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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花自向陽(47)二更

花自向陽(47)

這一晚, 桐桐依舊沒有早睡。

她得叫人知道,她真的有在很努力的學習中醫。

當然了,這不全是做戲。她看的是化學一類的書,只有對化學極其熟悉, 才能針對化學物質對人體的傷害, 配置出預防的藥來。

防護是一方面, 可藥物的預防或者說及時的中和毒|性是另外一個方面。

比如長期接觸某種物質, 那是不是可以同步服用預防和中和毒|性的藥呢?

這是不是也是一個可以考慮的方向。而且, 這種藥一定得能制成丸藥,方便攜帶, 方便服用。

她腦子裏琢磨的是這個。

林楠下樓的時候,就看見桐桐的門縫裏還有光亮。他輕輕的敲了敲門,然後推門去看, 就見桐桐靠在暖氣片上, 腿上蓋著小褥子,手上還捧著書呢。

桐桐擡頭看他, 他這是不放心林誠儒, 在上面老睡不踏實吧,“沒事,晚上的湯藥我添了安神的……爸身上還是會有不舒服,一翻身容易驚醒,睡不好就不容易養,我想叫爸睡安穩些。所以, 半夜不會起的,只管踏實的睡……明早早起去食堂被爸買豆漿,再蒸一個蛋羹……食堂的兩合面的蘿蔔餅給爸買一個……就不用另做了。”

林楠是操心她,小小個的一只, 從來都是要照顧她,哪裏叫她照顧過人!現在呢?事事都得操心,“你也早點睡。”

“我這不也是長本事嘛!真學成了,您還愁我掙不來飯吃麽?”

“少貧嘴!再看一個小時,該睡就睡。”

知道了。

林楠給妹妹把門帶上,想去看看父母的情況,走到門口聽到了鼾聲,是兩個人的鼾聲,看來是累的狠了,真都睡著了。

他又檢查了門窗,確定沒事,這才上了一樓。

屋裏確實是布置的很好,一樓甚至把衛生間一分為一,不用問也知道,這是考慮到結婚之後住在家裏,男女用衛生間的問題。

他考量的不是這個……而是工作的事!工作得兼顧家裏的,派出所有時候得值夜班……可夜裏爸爸若是有個急癥,怎麽辦?

還是得守在家裏,是得考慮稍微給家裏讓讓了。哪怕在閑職上呆一兩年也是可以的!

心裏裝著事,可是夜裏睡下,卻出奇的踏實。

早起,外面銀裝素裹的,他拎著飯盒,給買飯去。

一路上跟這個那個的打招呼:“你爸怎麽樣呀?”

“挺好!這不,給買早點去。”

“今兒有醬肉包子……”

“那得買!”給桐桐買一個算了。

回來的時候,林楓在院子裏掃雪,藥方裏有煙冒出來,桐桐又熬藥去了。

蘇阿姨出來掃雪,又可熱情的打招呼,“醬肉包子買著了嗎?”

林楠也一臉笑意,“運氣不錯,買著了……”

林誠儒站在窗口朝外看,當年玩雪的孩子都能獨當一面了。他一臉的可惜,“該堆雪人的!好幹凈的雪……竟是被糟踐了。”

見大兒子回來了,就說他:“我沒事了……喝藥就行!別捆著你們……該去滑冰的。”

林楠:“……”對於一個喜歡各種情調的人來說,憋在家裏養病,這該是非常難受的事吧。但冰場又跑不了,哪一年不能去呀?非得今年這種情況去?

他只笑,“回頭等晚上沒事了,叫尹禛帶著桐桐去玩也無礙。冬天這麽長呢,不急於一時。”

林誠儒覺得好生可惜,要是身體好,他應該給桐桐做個滑冰的椅子,她坐在上面,大人拉著滑是最安全的。

季安從廚房出來,“趕緊的……都吃飯了。”

吃了飯該上班的只管去上班,日子總得過,該趨於正常化了。

林楠將醬肉包子給桐桐:“……你在家……行嗎?”

季安就說他:“你媽還年輕,還力壯,再怎麽樣也是負重上過戰場的女兵,這麽小看我,像話嗎?打明兒起,我淩晨五點開始負重越野了。趕吃早飯就回來!”就我這身子板,你爸這點重量,我扛他三十年都沒問題。

難道還因為這個,把你們一個個的都捆在家裏。

她笑道:“想什麽美事呢!趕緊離了我眼前!我跟你爸藏了十多年的話要說呢,嫌你們礙事。”

林楠:“……”行吧!說著,又塞給林楓一個包子,“豬油的,吃吧!”

林誠儒瞧的難受,吃的還得分等級麽?家裏這麽艱難?

季安給他夾菜,“不到那個份上,是竈上有限量。桐桐不愛吃豬肉的,醬肉的還肯吃。”

桐桐就朝林誠儒笑,“我媽之前還誇您包的餃子好吃……您好好養著,等養好了,以後家裏的餃子您包。”

林誠儒看了看自己的手,成!能包。

飯桌很大,飯菜很簡,兩碟小菜,一人一點主食,豆漿都喝點,這就是一頓早飯。

飯吃完,林楠車子一騎,上班去了。

林楓不著急,把門口的積雪都清掃了,這才去上班的,臨走的時候喊桐桐,“要是下的厚了,你是掃個過道就行,其他的等我回來處理。要買什麽別出大院了,哪怕給大哥打個電話,叫他中午跑一趟……”

知道了。

季安洗刷了碗,看著倆兒子出門只交代女兒,對父母毫無交代。人家三個人過日子過順手了,父母回來了,反倒是成了他們的負擔了。

那邊桐桐給老林端了藥,也喝了,還特意取了冰糖,叫老林含著。

季安才說看看哪裏要擦洗一下,結果閨女又安排活呢,“媽——媽——”

“嗳!”

“扶著我爸在客廳裏轉轉,看著座鐘,十五分鐘。”

行吧!

季安扶著老林,兩人面面相覷,然後就看著閨女腳步輕盈的上樓,兩分鐘不到,又下來了。

桐桐朝他們笑,“我哥哥們喜歡晚上睡前把家裏打掃幹凈,早上就不著急了。但是早起得開窗透氣,他們的窗戶在下樓之前肯定打開了……我得記得給關窗,要不然一會子就冷了。”

季安點點頭,行!記住你們的生活習慣。

結果轉了一圈,又見桐桐拎著掛在外面的衣裳回來了,這又是?

“小衣服在暖氣片上晾著,這會子都半幹了。外罩昨晚洗了,在走廊裏瀝了一夜的水……掛在一樓的小廳裏,靠暖氣片……明早就都幹透了。”

然後特別輕快的,跑上去又跑下來。

不一會子,又跑到主臥,應該是開了窗戶給透氣了,出來還順帶的把門給關上了。

就這麽一會子工夫,她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就沒停下來過。

真就是一天的時間,從體溫到熬藥,看著吃藥,中間帶著按摩針灸,什麽時間該給喝水了,什麽時候該吃水果了,這頓飯該做什麽飯,幾點午休,幾點起床,真真是事無巨細。

季安第一次知道,伺候一個病人講究這麽多呢。連幾點喝水排毒效果最好,她都要嚴格執行。說實話,便是在醫院,大夫護士守著,也沒有這麽高標準嚴要求呀。

桐桐在下了一次猛藥之後,還真就是下猛藥的給治。

只有這邊確實見好了,醫院那邊才敢按照自家這種治法去治。哪怕藥的分量再減一些,效果也比保守的治療更好一些。

她用藥,不跟誰商量,但每天都記筆記。

林誠儒不問,她就不說,只在每次用完藥之後問他的感受。

第一天,大汗淋漓之後出了一身黑汗。

第一天,汗比之前更重,幹幹凈凈的白毛巾上,排來的黑汗更重。很明顯的,這天晚上再喝完藥,他連說話的精神都沒有了,直接睡了過去,鼾聲如雷。

但第三天早上,準七點,林誠儒醒了。

醒了之後竟是覺得渾身輕松,一睜眼,妻子不在身邊。床鋪沒疊,想來真是早起鍛煉去了。他自己走出來,自己去衛生間上了廁所,然後洗漱了出來。

頭不暈,眼不花,喘息竟是也難得的舒暢,覺得壓在胸口的巨石挪開了一樣。

他覺得挺好,還想走動走動,桐桐就趕緊喊:“爸……可以了!不要動了……打進來起,自己料理生活可以……多餘的不要做了……”

她扶了林誠儒回去躺著,“覺得輕松了……那就舒服的躺著……”猛藥之下,身體其實更虛了,傷了元氣,得慢慢的補,“別不信!”說著,她就站住,“您試試彎腰起身,連著三下……”

三下之後,腳下踉蹌,眼冒金星。

“看吧!”一天上一次廁所,你自己可以。洗漱刷牙,這個不蹲下,也沒關系。歇一會子,只上廁所吃飯下床,不妨礙什麽。但還想多,那真不能。

其實,還是有些營養跟不上的。

就在桐桐感嘆營養跟不上的時候,四爺來了,騎著自行車。

自行車鈴聲一響,桐桐就從窗戶往外看,他正騎在自行車上,車子的後面捆著個什麽,像是用麻袋包著呢。

她穿了大衣往出跑,四爺也進了院子。

桐桐跑過來掀開麻袋,裏面是竹籠子,籠子裏有五六只老母雞,都是活的。

後座兩邊還墜著兩個蛇皮袋子,有魚腥味傳來,“還有魚?”

那可不?

瞧瞧!活的老母雞,專門找人買了野塘子裏的魚,野鯽魚、小雜魚,什麽魚都有一些。

季安跟出來看了看這麽些東西,“這……這孩子,打哪弄這麽些來?”

“鄉下換來的,不費事。”四爺將東西往下取,“都別沾手了,我給處理幹凈,然後凍上。”

季安忙道,“哪能叫你沾手?”

桐桐就笑,“媽,你去看著我爸,我們能弄。這東西好拾掇!”

弄到廚房,殺雞可不用四爺,桐桐自己上手不浪費雞血。

而後才是燒水拔毛,處理心肝脾肺。

老母雞肚子裏一肚子的蛋黃,瞧著都可惜,晚上直接燉這個了。

林誠儒跟季安兩人安安靜靜的偷著朝廚房看,小夥子高高瘦瘦的,幹活又利索。這會子脫了大衣,只穿著駝色的毛衣,擼著袖子在廚房幹活。

那白襯衫的袖子和領口幹幹凈凈的,一瞧就知道是個幹凈利索的家庭出來的。

季安用胳膊肘撞了撞林誠儒,低聲道:“老林,這小夥子可比你年輕的時候有風度多了……”

這不好比的嘛!風度是個人氣質,我們的氣質本就不同,怎麽能相比呢?只能說,各有千秋。

他也戳小季,“走走走!坐沙發上……我覺得今兒很好……可以在沙發上坐坐……”

那就沙發上坐。

桐桐一回頭,人家倆人又出來了,“……客廳裏沒有臥室暖和,怎麽又出來了?想看下雪臥室裏的窗戶也能看見!”

不看雪,就是想看看你們。

四爺扭臉朝他們笑,“是臥室憋悶嗎?回頭找人做一張貴妃榻,給您放客廳裏,正好能看見院子……亮堂。”

“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會!”

四爺應著,桐桐就打發他,“你洗洗手,去說話吧。我把這放在院子的甕裏,凍著就行了。”

行!四爺去洗了手,果然就去坐了。

季安給削水果,林誠儒就問呢,“聽說改了鍋爐,又改暖氣,最近很忙吧?”

“現在不忙了,上凍之後,正是用暖氣和鍋爐的時候,這個時候也沒法改了。不過活兒從明年三月一直攬到了明年十一月,排著隊等……”

“是編外?”

“是!我爸在療養院,我是家中獨子……時間得騰出來。自由一點挺好!正好,兩邊都能兼顧到。”

林誠儒心裏點頭,又問說,“會下棋嗎?”

“會!”

“會下什麽棋?”

“什麽棋都能下。”

林誠儒卻笑:“五子棋呢?”

四爺楞了一下,“能……”只是下的少而已。

“那就五子棋!來來來!陪我玩一局五子棋。”

桐桐朝外看了一眼,圍棋的棋盤上,兩人玩起了五子棋。他出去,給林誠儒的身後靠一個枕頭,又把四爺的大衣叫他披上。離窗戶近,還是有些冷的。

林誠儒問說,“小夥子,知道為什麽喜歡五子棋嗎?”

四爺搖頭,這個人不好猜度:一個化學家,他的職業就是在求‘變’,在千變萬化中尋求規律。

是否跟此有關呢?

林誠儒卻說,“五子棋,快!對方落一子,就相當於給你提出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案有好幾種,無所謂對錯。只能說這一子落下去,還能容你騰挪幾步。而你需得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應答……補救的可能不大,騰挪的餘地不多,一如人生,看似路又千條,可哪條更長遠,誰也不知道。”

四爺落下一子,‘嗯’了一聲,這話原也有道理。

林誠儒落在一子,就又道,“就像是五子棋的第一步,將這一步放在‘天元’這個位置上,它代表的是人生的前十五年。從幼年到童年再到少年,都在這十五年裏。這十五年,沒得選!出身不由己,童年的日子不由己……”

四爺知道他要說什麽了,“所以,這十五年,需得守住中、正的本位。”

聰明!

林誠儒又落下第一子,“再如第一子,這一子最關鍵。”

四爺跟著落了一子,“這是人這一輩子第一個十五年。我和桐桐都在第一個十五年裏。”

“下面棋路該何去何從,此子一定,便不能更改。這是人生選擇的最關鍵的時間點,學業、事業、愛情、家庭,人這一輩子要走的方向,就在第一個十五年裏完成。不能錯!因此,每一步都得慎重,中途更改……路可能就不會再那麽順了……”

桐桐朝外看了一眼,林誠儒這是在告誡四爺:這個階段,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了。既然這麽積極的來跟他的女兒交往,那這就不能是沖動之下才有的決定。拿定主意,可就不許變了。這不僅影響他女兒的人生走向,也會影響你自己的人生走向。

四爺擡手落下了第一子:“落子便無悔!”

林誠儒笑了笑,沒再言語。他們離人生的第三子還遠,不到真正壓力打的時候。而自己已經到了人生的第四子,第四子又叫‘沖四’,就聽這小夥子落下第四子之後,又道:“距離成功只一步之遙!這一步,積攢了半生的經驗和財富,沖上去了,就是無限風光。叔,您得提起氣,沖上去才成啊。”

林誠儒緩緩的落在第五子,“人生第五步,六十歲到七十五歲,無限風光在險峰。收獲成功之後……人生歸零,一切從頭開始。”

四爺沒下第五子,只指著第四子道:“您還在沖四,該沖還得沖。等您七十五了,說不定重孫都該有了。彼時,人生便是歸零,可下一代茁壯成長,周而覆始……”

林誠儒笑了笑,棋沒下完,就拍了拍這小夥子的肩膀,“留下吃晚飯,我去睡一會子。”

桐桐看季安,季安朝桐桐擺擺手:別管!我陪你爸回屋。

一回屋,關上臥室的門,林誠儒就縮:“小季同志啊……我得活著。”

啊?這是老林同志第一次這麽堅決的表示必須的活著。

“這孩子挺好的,你覺得哪裏不好了?”

林誠儒躺下拍了拍腦門:“……好!是太好了。好到我怕我閨女受欺負都不覺得她在受欺負,這等人……我豈能放心?”

嗐!瞎捉摸,“你閨女那腦瓜子也轉的挺快。”

“不一樣!我閨女只是智商高……這個小子……”

“品性不好?”

“不是!品性挺好。”

“那到底是哪裏不好?”

林誠儒點了點心口,“他……能讀心識性!”

說的太邪性了,你還是睡吧,竟瞎琢磨。

結果晚上吃飯的時候,林楠回來,在飯桌上說人家小夥子,“換這些做的太明目張膽了,以後還是要謹慎些……”

“好!大哥提醒的對,聽大哥的,以後一定小心。”

“回頭錢和票從這邊帶走一些,若不然,我們也不好見尹家叔叔和阿姨……”

“嗯!大哥怎麽安排都行。”

季安:“…………”

她看林誠儒,林誠儒攪動著碗裏的雞湯,看著妻子微微癟嘴:看!被我說著了吧!林楠要什麽樣兒,他就什麽樣兒,你說這小子得多‘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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