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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花自向陽(22)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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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花自向陽(22)二更

花自向陽(22)

桐桐坐在火爐邊上剝烤出來的花生吃, 邊烤邊吃,不時的用火筷子調整花生的位置, 別叫烤焦了就行。

季安和林楠坐在火爐的另一邊,兩人坐在小板凳上,中間放著一筐子烏塌菜,正在擇菜呢。

幹|校有自己的地,種什麽也自由,就是自給自足嘛!艱苦這是相對於城裏和以前的待遇而言,肯定是艱苦的。但要是跟周圍的農村比起來, 這裏就又不一樣了。

農村有自己的農業任務,不是想種什麽就種什麽的。像是冬天哪有什麽菜蔬呀?跟城裏差不多。主食以紅薯為主的很多,公糧一交, 支援城市了。

像是這裏種的烏塌菜,哪個大隊種這個?種冬小麥尚且嫌棄地不夠, 上哪種這個季節還不收的菜去。

都說‘雪後烏塌賽羊肉’,瞧:這次過來,校領導叫人送了一筐子才從雪裏扒拉出來的烏塌菜, 肯定是沾著泥的, 先給收拾幹凈了, 才好往回帶。

她剝出花生豆慢慢的吃著, 聽季安和林楠說話。

林楠將菜碼整齊,這才繼續道:“……陽歷年這一過,就算是七四年了。可能報紙您沒看,而今已經提出了, 重點精簡各級機關和直屬單位,這裏面是包含軍中,只有鐵道兵和工程建築兵是不在軍隊的定額之內的。”

桐桐想了想, 這應該是這個月月初政府報告上的內容吧,是有這一碼子事。

提出來,到精神傳達,再到具體的單位甚至於個人,應該就是一年的時間。也就是說,最遲七四年年底就得執行。

而這個精簡人員,包括哪些呢?若是提不上去,林楠怕是就在名單之內。

就聽林楠繼續道:“……從建國之初,裁軍也不是第一次了。這次應該已經開始了,且這在以後的幾年內,這該是一項主要的工作……”

是說陸續的裁撤!

桐桐心裏點頭,應該就是如此。這是上面的政策,不是個人想改變就能改變的。到了後來,整個編制的往下裁撤。

林楠搓了搓手上的泥,這才又道:“大面積的裁撤就意味著安置辦的壓力大增,都退伍回來了,安置在哪呢?哪有那麽多崗位。若是有,這一批一批的知青又何必下鄉?”

桐桐了然,搓著花生豆的紅外衣,鼓了一口氣輕輕的吹了一下:他知道提|幹今年辦不到的話,還是免不了要退伍。既然如此,那就當完兩年義務兵,直接退伍好了。

如今安置工作不難,可等到大面積退伍回來了,怎麽安置?且有的等呢。

第一,響應號召;第二,權衡利弊。

而後果斷下決心,跟誰都沒商量,說回來就回來了。

季安:“…………”大兒子做主慣了,他自己的事當然自己做主。當然了,按照他的邏輯,他確實沒錯!

但是,他卻沒考慮時移世易的!也許,翻過年之後,情況又有變了呢。很多人的問題在陸續得到解決,自己難道真的會一直在這裏呆著?

只要問題解決了,他未必一定得在第一批的名額裏。

可現在說這個做什麽呢?已經退了,就別提這個了。

年輕嘛,總會有些自以為是的。

她語氣輕松,“那就回來嘛!回來我心裏就踏實了。這一安置,多是咱們院的保衛科吧?剛好,宋民你們都熟悉,先過渡兩年。”

誰知道這話才落下,自家這大兒子又說,“再看吧!還沒去安置辦報到……”

季安:“……”這是不聽從這個建議的意思。

桐桐忍不住嘴角翹了翹,林楠這種脫離了父母時間較長又照顧了弟弟妹妹的孩子,他們的主意大且正,這種成長經歷在他身上留下了這樣的痕跡。

父母拿這種孩子——沒辦法。

她擱在這裏偷笑,林楠撿了花生殼輕輕扔過來:笑?笑什麽笑?

桐桐把剝出來的花生豆遞過去,林楠只張了嘴等著投餵,桐桐把一把都給塞進去了。季安無奈的看兩人:沒正形的。

在這邊吃了一頓晌午飯,烙了燙面餅吃了,這才拎著一大布包的烏塌菜回家。

季安給桐桐把圍巾一個勁的往上拉,勢必要遮擋住除了眼睛以外的地方,嘴上卻交代林楠:“……不要因為房子的事跟人起爭執,這件事呀……稍微等一等,好不好?”

林楠沒說‘好’,只道,“您安心吧,有我呢,我能處理。”

季安:“…………”拿兒子沒辦法,扭過臉來對上閨女的眸子,然後湊過來,隔著圍巾用她的鼻子尖碰桐桐的鼻子尖,“還是我閨女乖!你大哥不比你二哥,你也看見了,你二哥肯聽我的話,但你大哥不一定聽。所以,你要是惹著他了,我也沒法子。”

說完,就推著閨女走,低聲道:“去吧!回去受那個法西斯管束去吧。”

林楠:“……”他朝門框上一靠,“媽?”

“啊!”季安就像是沒說人家的壞話,很自然的道,“我是說,路上小心!錢帶好,車上小偷多。”

桐桐還沒走出去了,林楠大手一撈,摟過她的腦袋就往出帶:“跟媽說再見。”

好吧!桐桐艱難的扭臉過去,擺了擺手:“媽,再見——”

嗯!再見!

回去的時候從門房過,大爺喊住桐桐,“……今兒有你三通電話,是一個人打來的,說你知道是誰,叫你回來給他回個電話……”

壞了!肯定是四爺打過來的。

她只能說:“知道了大爺,明兒我給他回。”

林楠揪住要跑的人,“人家有急事,找了你三回了。”

“不是急事!就是托一個朋友買芭蕾舞票……”

林楠點頭,行!編的挺好的:你當你哥回來在門房幹什麽了?大爺的嘴沒那麽嚴!一個大姑娘,見天的都有個小夥子打電話,還是同一個人,沒鬼?你要大大方方回了,這就是真沒鬼。可你偏不回,這是沒鬼?

他這麽想著,桐桐都要走了,又站住了,抓了電話:“那我還是回一個吧!”她給那邊留言,“……大爺,麻煩你跟他說,芭蕾舞票最近的先不要了!我大哥回來了,我不得閑。”

然後把電話掛了,特無辜的看林楠:“大哥,回吧。”

林楠挑了挑眉,拍了拍妹妹的頭,“我怎麽聽著尹禛這個名字有點熟?”

“我二哥的朋友。”

“你二哥的朋友?”

“嗯!要不然,我上哪認識去?”

林楠不動聲色,心說:就當我是信了你了。

然後四爺就得到消息:說她大哥回來了,管束的嚴,見面困難。

才說林楓不管了,又回來一個管的更嚴的。

不過,若是探親,也該是沒幾天就走了,倒是不著急。

正要回屋看書呢,結果門被敲響了,是劉建濤和方和平。

劉建濤從兜裏掏出一張票來,“瞧!自行車票,弄來了吧。”

喲!手腳夠麻利的。

四爺直接接了,“行!是兄弟,辦事靠譜。咱們這些兄弟裏,就數你出門最有面兒,也就你最講義氣,兄弟們有事,你是這個……”一邊說著,還一邊挑了挑大拇指,“不管在哪,我都得說,我兄弟夠個。”

劉建濤一臉的自得:“那是!我這人沒別的,就一點——義氣!”

四爺摟住了對方的肩膀,那邊卻拉了方和平的胳膊,而後又道,“我才說給和平攢一塊表呢,缺好幾個零件,正不知道該找誰幫忙……”

“找我呀!多大點事……”

四爺把票放下,抓了大衣就拉兩人,“走!再叫幾個兄弟,咱涮鍋子去!說謝你那是罵你,今兒就是高興,咱哥幾個聚一聚……”

說走就能走。

都到下樓了,劉建濤問說,“要不要叫冬妮姐?”

“不用,聽我姐說,冬妮姐忙著呢,顧不上玩!咱玩咱的。”

一夥子七八個人,圍了一桌。四爺誇劉建濤呀,誇的其他人都莫名其妙!

但誰也沒多想,劉建濤這會子已經答應大家許多事了,就像是方和平,他打架的時候把表給砸壞了,手表只剩下殘破不全的‘屍體’了。手表多貴呀!大家也沒那麽富裕到隨時能買表的程度。

尹禛哥說幫著攢起來,但專業工具和零件都不好找。

剛開始喝的時候,劉建濤還只說幫著找零件,酒喝到半酣,就成了要搞一套完整的工具回來。

尹禛哥一直說不用了,“……那玩意挺難搞的,去哪個表店裏借用一下就行!真不用。”

結果劉建濤大概是喝高了,一個勁的問:“尹禛哥,你還是看不起我……”

尹禛哥就哄:“看的起!怎麽看不起?咱們這些兄弟裏,就你最能幹!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是我們不大好意思麻煩你。”

應該也是喝高了吧,說這個的媽媽進口藥難買,說那個想去探親下鄉的姐姐楞是買不到臥鋪票,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你說,我們這都有一攤子事,哪能事事都拉著你?這不合適。”

結果劉建濤拍著胸脯子保證,“是兄弟,就得有難同當!你們什麽都不用我,這就是看不起我!”然後舉著個酒杯,跟這個碰跟那個碰,不管跟誰都要問一句:“是不是看不起兄弟?”

“沒有!你喝多了!”

“兄弟就是喝多了,那也是一口唾沫一個釘……那也是響當當的漢子,兄弟們的事就是我的事……”

行行行!都是你的事,你的事。

然後喝的一個個的七葷八素的,歪七扭八的騎著自行車回來,一路唱著什麽:“敵人們的末日即將來臨……”鬼哭狼嚎的。

尹福放下手裏織了一半的毛衣,跟媽媽說,“您聽,回來了。”

“這是喝了多少呀?才說穩重點了,又鬧。”

結果人回來了,除了有點酒氣之外,哪裏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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