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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萬裏扶搖(144)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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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萬裏扶搖(144)二更

萬裏扶搖(144)

遠遠的, 瞧著又有船靠岸了。

領頭的東叔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就又坐下了,“湊過去的都是販賣鮮果的鋪子東家, 這是緊著卸貨的!能要上價錢,輪不到咱。”

桐桐便懂了, 南邊的果子運來, 路途遠,這樣的天氣捂著, 必是半熟的也捂熟了。一旦熟了,就壞了!早一點卸貨,早一點出手,能減少損失。

在這種的情況下,卸貨的就會想法子擡價。

她就低聲問說:“他們五撥人呢,只能有一撥能拿下這個活兒吧。”

東叔就掃了這小子一眼, “你倒是靈性!”

說完這個,卻不再解釋,閉上眼睛又去歇著去了。

桐桐也不惱,又問:“您覺得,一船貨多少銀子接了咱就不虧。”

這話一問,一圈人都笑,“有個二兩銀子, 咱們這些人今兒就飯吃了。出的是力氣, 哪有什麽虧不虧的。”

桐桐默默的數了一下人數, 三十九人,除開東叔一個人拿三成,也就是六錢。那麽剩下的就是一兩四錢,也就是一千四百文。

一千四百文分給三十八個人, 一人三十六文,不足三十七文。

而今的物價是細糧都是二十文左右一斤。肉類的價錢的差別很大,像是豬肉三十文一斤,而牛羊肉類,價格在五十文到八十文一斤不等,看你要哪個部位的肉。

反正青鹽最次的得三十文一斤,就是這麽一個物價水平。

這麽一比的話,就知道一天要是接一個這樣的活,拿這些錢回去,差不多就夠一家子吃粗糧填飽肚子了。

她心裏有數了,擡眼再看,發現這幾撥人都沒動,卻見有一個男人直接登船上去了,跟船上的人在有商有量的說什麽呢。

而後遠遠的,聽見那人喊了一聲:“黃狗子,帶著你的人過來。”

這一喊,才有一個彪形大漢起身點頭哈腰的,“九叔,這就來!這就來。”

然後那九叔高聲叮囑:“活幹好……少些顛簸……一個時辰貨得卸完,能拿下吧。”

“能!能!您交代的,那必得幹好。”

可黃狗子上去一看,他娘的,拉的是一船楊桃。

這玩意可磕碰不得,品相不好了全就完了。

想一個時辰弄完,沒戲。

他邊上的漢子低聲道:“九叔的慣例,這種的,最多給咱們三兩。幹不完,再一扣,兄弟們今兒掙不出個飯前來。”

黃狗子朝遠處指了指,“找老東去!別說價,叫他的人先來幫忙。回頭一人給幾個子打發了事。”

是!這就去。

然後來人就很不客氣,直接繞過去踢了閉目眼神的東叔一腳:“過去幫忙,虧待你們。”

東叔點頭哈腰的:“謝謝您想著!”說著,還塞了幾個錢過去。

這人往懷裏一踹,扭頭就催促,“快著些。”

裝楊桃的筐子是用竹子編的,這種筐子成本最小。但這意味著這玩意跟木筐子不同。木筐子好扛耐造,不怕磕碰。這玩意是竹子的,裝水果為了保鮮,路上必是要不時的灑水的。竹子一泡水就變軟了,軟了一搬就變形,這是非得兩人擡著不可。

桐桐上船打眼一看,這玩意,運也是麻煩,裝卸也是麻煩。裏面都是木格子架子,筐子在架子上放著呢。

稍一不小心,若是連木架子都倒了,果子可就都毀了。

黃狗子多奸呀,說東叔:“進去幾個人……從架子上卸貨……再分一半人,從船上往船下挪……”

上下要走梯子的,風險也大。

東叔不住的點頭,然後叫幾個年紀大的,“你們在裏面卸貨。”

像是桐桐這種力弱的,東叔也不敢安排上下船,只叫他們,“你們把卸下的貨往甲板上挪。”

桐桐就跟瘦弱的少年一組,兩人一起往出擡。

這少年名叫王寶,力氣倒是也不小。兩人配合的挺好,一筐一筐就挪過去了。

大太陽曬著,是受罪。

但好歹活幹的順利。

一個時辰稍微多了一點點,活幾乎幹完了。

黃狗子領了多少錢桐桐不知道,反正桐桐到手的就只三個銅板。

她掃了一眼,幾個年齡大的,拿到手的是五個銅板。她和那個少年拿到的是三個銅板。

其實誰也沒比誰少幹,這種活都是兩人一組。他們負責轉運的船艙,全都是他們轉運的。

第一天,她沒言語。

散了得吃飯吧,碼頭上有賣各種吃食的。像是她一樣只掙了三文的,也只有王寶了。兩人吃的當然要此一等,她就跟著王寶去買玉米菜團子去了。

那邊黃狗子要了豬頭肉喝著酒,這邊東叔端著一碗炸醬面,香氣四溢。

王寶蹲在邊上咬著菜團子,“別看了……再看就吃不下去了。”

桐桐問他:“怎的自己出來幹活來了?”

“原是我爹在這裏幹……上個月卸貨被貨架壓斷了腿……”

“東叔賠償了嗎?”

王寶搖頭,垂下眼瞼,“生死有命,誰管你這個。”

桐桐當時沒言語。又跟著耗了半日,歇了兩船貨,都是給人家別的人搭手的,都是三文三文的進賬。

晚上人家就不用他們了,一直等到月上樹梢了,這才往回返。

王寶家不遠,就在碼頭附近一間土坯房裏。這一片住的都是外人戶!

桐桐不遠不近的跟著,其實不是跟著王寶,而是跟著這一撥人,尤其是東叔。

跟到了附近,才要往裏面去,就又跟王寶撞了個滿懷。

王寶背著個筐子,看見桐桐楞了一下,“你也住這兒?以前沒見過?”

桐桐看看他的筐子,“你這是要……”

“刨點紅薯。”

紅薯不到成熟的季節,但也長的差不多能吃了。周圍有人見縫插針的種,也沒甚稀罕。王寶在附近轉,東家刨一窩,西家刨一窩,然後還分給桐桐:“你給你拿幾個……”

桐桐看著這紅薯,問他:“家裏沒吃的了?”

“錢要給我爹買藥。”王寶往水溝邊走,把紅薯洗了洗,在草窩裏扒了扒,便出現一個洞。將紅薯用泥裹起來,然後放裏面,點上火:“烤幾個吃……”

桐桐在水溝裏洗了手,“你知道東叔家在哪裏?”

“知道!”

“你帶我去,你別進門。給我帶到了,你回來這裏烤著紅薯等我……我討要我今兒的工錢去,順便討要給你爹的賠償……”

“你可別鬧!他家那大黑狗惡著呢。”

“你放心,事成了,再說;事不成,我不牽連你。在這碼頭上我也看了,面兒都是自己掙的!越是慫,越是有人欺負。”

王寶低著頭,“你便是說我給你帶路的,我也不認。”

行!不用你認。

桐桐又掏出五文錢,“給你,算是帶路錢。只說我想找東叔疏通,央求你的。萬一我沒成,你就這麽說。”

王寶看了看那錢,“錢我不要,走吧。”

這麽說著,但並不會真的一直將桐桐往東叔家帶。只站在巷子口朝裏指,“門朝南的那一排,從巷子口往裏數,第六戶。不到門口就有狗叫,一推門就有惡狗往出撲……你小心點,那狗咬死過人……最後賠了八兩銀子了事……”

咬死過人的狗還一直養著,那是夠惡的!

桐桐往裏走,果然是有狗叫。她一推門,確實有狗撲過來。這狗一過來,帶著一股子腥氣。這必是吃了誰家養的雞了,這是吃活物吃慣了。

她手裏的匕首直接戳到惡犬脖子上,惡犬唧唧了幾聲,沒聲了。

東叔聽到動靜跑出來,問說:“誰呀?”

桐桐反手將大門給關上了,然後直接朝裏面走,“東叔,是我。”

斯斯文文的年輕人,手裏拎著一把匕首,上面還在滴血。狗躺在門裏一動不動……大門又被關上了。

東叔朝後退了好幾步:“是……是林三……林三哥呀!您請!裏面請。”

桐桐進去一瞧,桌上酒倒著,花生米豬頭肉放著。

邊上站著二十上下白白凈凈的一媳婦,看樣子尚在哺乳期,胸前鼓鼓囊囊,衣裳都濕了。可這也不像是家裏有嬰兒的樣子呀!

誰家有孩子,家裏的狗那麽叫喚可以呀。

桐桐就看這小媳婦,“你是?”

東叔推了這媳婦一眼,“死人呀!給林三哥斟酒。”

這媳婦動了一下,戰戰兢兢的給斟酒。

桐桐不客氣的端了酒碗,又問東叔:“這是小嬸子?”

“嗐!就是以前手底下一個兄弟的媳婦……那小子短命,從船上摔下來死了。剩下個媳婦子可憐,我請了來幫我做做家事,好叫他們娘倆能活命。”

懂了!欺男霸女嘛。

她咕咚咕咚幾口將酒水給喝了,然後抓了花生往嘴裏扔:“東叔,你這個人可不地道呀!兄弟的血汗錢,你說扣就扣呀。”

“真冤枉。”東叔摸出一袋子銅板來,“這就是今兒我掙的,你當有多少,三錢而已。大錢都被黃狗子那夥子給吞了。”

桐桐看了看放在桌上帶著血的刀:“東叔,我都這麽來了……你說,你怎麽就那麽不上道呢。話非得往明白的說,你才能懂?”

她說著,就將花生全塞嘴裏,重新抓了匕首,“你覺得,兄弟上門就為了三錢銀子的?你那狗皮扒了賣,都不止三錢吧。”

說著,匕首猛的往前一送,貼在對方的臉上,將上面的狗血往他臉上抹。

這血腥又冰涼的觸感,使得東叔噗通一聲,直接跪下了:“林三哥……三哥,您要多少,您說話……”

“我就想著,打暈,然後扛出去扔到野狗群裏。被野狗咬幾口,再給你帶回來……回頭我就說你是被自己養的狗咬死的……我為了救你,這才殺了狗……這麽說,也不知道行不行?”

“爺!三爺!林三爺。”東叔噗通噗通的磕頭,“您要小的怎麽,小的就怎樣!您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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