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0章

關燈
第50章

方從緣頗有些愕然的看著他, 柔聲道, “不用了,待會兒會有人來接我的。”

“陳旭?”

見她點了點頭,傅淮希又問, “那他說好幾點過來沒?”

“我八點四十左右的時候給他打過電話, 他說他立馬過來,可是剛剛給他打電話沒有人接聽。”

傅淮希掃了眼手表, 距離她第一次打電話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他冷聲道,“你再打個電話問問。”

“Fioon,你先回去吧。”陶之敬突然出聲道,“待會兒我可以送方小姐回去。”

傅淮希沒搭理他, 視線徑直轉向方從緣,示意她快打電話。

他們兩人之間的氛圍很奇怪,方從緣一時之間還有點摸不透,將各種猜測暫時拋之腦後,她再次撥通了陳旭的電話。

這次電話很快就通了,陳旭很無奈的說他被堵在了三環的高架上, 上下不能, 一時半會兒怕是趕不過來了。

“上車。”傅淮希的口氣有點生硬, 就像是上司對下屬的命令一般。話出口的瞬間,他自己都懊惱的皺了皺眉。

也許是因為這是好友的女人,他實在是有點把握不好個中尺度。

“哈哈——,你這是在發號施令嗎?”陶之敬突然大笑開來, 笑罷,又轉向方從緣朗聲道,“方小姐,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傅淮希微微擡頭看向陶之敬,晦暗不明的眼中有著幾分顯而易見的警告,他頗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剛剛不是還有人打電話找你嗎?”

他並沒有點明個中三昧,示意陶之敬見好就收。

誰料到陶之敬卻倒打一耙,“喔,只是公司裏的一件小事,倒是你,待會兒送她回去了還要再趕回公寓,楊一諾能等的住嗎?”

明明是很不正經的話,可是陶之敬英俊的眉眼間連一點調侃般的戲謔都找不到,就好像是在陳述事實一般。

這是方從緣第二次聽到楊一諾這個名字,她依稀記得嵐姐她們說過,好像他倆已經分手了,可是看著傅淮希現在八風不動的樣子,難道他倆又覆合了?

她靜默了片刻,有些無奈的說道,“不給你們添麻煩了,我自己打車回去。”說罷,她轉身徑直走向了前方的街口。

街口對面,安世宇一行人的蹤影已經徹底消失了。

等她一走遠,傅淮希登時低斥道,“你到底想搞什麽?!”

陶之敬痞笑連連,“搞-她啊。”

他也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就像是發現了一件好玩的玩具就一定要弄上手一樣。

可是,她比機械的玩具有趣多了,她會哭,也會笑,時而恬淡,時而又張揚。

陶之敬越是想下去越是覺得好玩,甚至有種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感覺。

“等她和揚子分手了,你想怎麽搞我都無所謂。”傅淮希擰眉,覆又沈聲道,“但是,現在不行!”

陶之敬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那我倒要看看她和高揚能撐過多久。”

“我們打個賭,半年?”陶之敬一臉興奮的接著往下說,“至於賭註嘛……”

“我爸上次拍回來的哥釉青花瓶?”

“你要是輸了,就把原油進口經營權轉給我怎麽樣?”見傅淮希的臉色越來越陰沈,他還火上澆油的說道,“你放心,你們恒信出了多少錢,我都溢價30%補上。”

說話間,他甚至摸出了一根煙點上,骨節分明的手指靈活的轉動著打火機,挑眉笑看著傅淮希,示意他快點回話。

傅淮希斜睨了他一眼,他這如意算盤打得還真是精,一個哥釉青花瓶就想換到原油進口經營權?

煙霧裊裊中,傅淮希也看不清陶之敬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靜默了片刻後,他終於冷笑了一聲,“你遲早要把你自己給玩死。”

話音剛落,他猛地踩下油門,疾風驟雨般的駛離。

可是無論是他,還是陶之敬,最後都不會想到這句戲言會一語成讖。

…………

明亮的街口在路燈的照耀下一片幽昧,兩側的大樓在暗光下像是巨大的山岳般,視線盡頭的前方如同沖進群山峻嶺中的盲腸。

她站在街口下,路燈將瘦弱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從背後遙遙一望,一如站在光明與黑暗的分界線上。

因為三環慣常的堵車,本應車來車往的道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輛,更別提出租車的蹤跡了。

跑車猛然剎車的瞬間帶起了一陣疾風,將她有些散亂的鬢發刮起,細軟的發絲拂過她輪廓分明的面頰。

膚色很白,像是雪的顏色,又像是石灰的顏色,傅淮希下意識的睨了眼她的唇瓣,唇瓣的邊緣幾乎要與周遭的膚色融合在一起了。

她看上去很不好。

可是她側過來的面容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青澀的,淡淡的,她笑著說,“你先走吧。”

“上車。”也許是因為她蒼白的臉色,傅淮希有意識的將冷硬的語氣放緩了幾分,“三環堵車,你再等多久都是徒勞。”

“可是……”她抿了抿唇瓣,顯得很是踟躕,因為這樣的舉動,她白的有些瘆人的唇瓣透出了幾抹血色,看上去要好些了。

“可是什麽?!”傅淮希徑直打開了車門,示意她上來,他不喜歡磨磨蹭蹭的。

她沒說話,靦腆的笑了笑,坐上車。

“你是揚子的女朋友,順路送你一程是應該的。”發動車子的間隙,他禮貌的“解釋”道。

很鮮明的態度,像是要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楚河漢界一般。

她卻了然的點了點頭,甚至幾不可見的舒了一口氣,“謝謝。”

她並沒有看他,只是客套的道了一聲謝。

傅淮希理所當然的點了下頭,心裏卻暗道,也許他剛才應該答應和陶之敬的賭約。她很知情識趣,更重要的是,懂規矩,這樣的女人,高揚沒理由說分手。

因為三環堵車的緣故,傅淮希只能選擇繞路,本來只需要半個多小時的車程,現在可能要花上一個小時甚至更多的時間。

車程過半,兩人除了初時的幾句客套再無只言片語。

直到她柔婉的嗓音在寂靜的車廂中突然響起,“剛剛那件事,你看到了嗎?”雖然是問句,她的語氣卻很肯定。

傅淮希皺眉,睨了她一眼,她並沒有轉眸看他,專註的看著幽昧的前方,嘴角沒有一絲半點上揚的弧度,顯得面無表情。

她這是在興師問罪?因為他沒有過去解圍?

這樣的念頭浮現在腦海的剎那,讓他剛剛升起的那一點點好感很快就跌落了下去,他淡淡的說了聲“嗯”。

很稀松平常的語氣,可要是熟悉的人,就能聽出裏面的不耐與煩躁。

她沒應聲,長久的靜默。傅淮希也懶得再看她,對於蹬鼻子上臉的人,他實在是擺不出什麽好臉色。

“能拜托你一件事嗎?”在跑車連續滑過了三個街口後,她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設般,終於再次開口了。

傅淮希:“……?”

“這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揚哥……”柔婉的嗓音壓得很低,似乎是有點難為情。

所以她剛剛是在糾結這個?傅淮希把著方向盤的手不由得怔了一下,他沒應聲,有些隱晦的尷尬。

難道說在她的心裏,他是個多嘴多舌的人?可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值得他特意拿出來說嗎……

看他不說話,她似乎是有些急切了,喋喋不休道,“那個人是我的學長,他們都只是開玩笑的,再說也沒有發生什麽事,我現在也好好的……”

她這樣急切的口吻讓傅淮希難免有些陰謀論的想法,莫非她和那幫人真的有什麽?

他意欲不明的睨了她一眼,她看到了他探尋的神色,以為他是在猶豫,於是又低聲央求道,“真的,揚哥在港島忙生意,每次都很晚才能休息,這些事或多或少會影響到他的心情。”

她說的後面語音越來越低,近乎於呢喃的腔調,對戀人的心疼與擔憂溢於言表。

傅淮希單手曲成拳掩在唇邊,低咳了一聲,掩飾他知情不報的尷尬。

高揚在那邊很晚才“休息”的原因傅淮希不用想也知道,估計不是在泡夜店就是在趕飯局,涉及到這些事,最少不了的就是美酒佳人。

“放心,我不會告訴他。”傅淮希聽見自己淡淡的應了聲。

在他出言的一瞬,她精致的眉眼霎時間就舒展開來,像是驟然暈開的水墨畫,無聲無息間就顯露出了青山遠黛的痕跡。

這時候側面閃過的路燈不覆慣常的昏黃,而是一種純粹的白色。她輪廓分明的面龐在這樣的皎潔映襯下越發勾勒出起起伏伏的痕跡。

撲閃著細密睫毛的黝黑雙眸在白皙的臉龐上甚為矚目,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是這樣黑與白的極致對比讓人很難再忽視掉她蒼白的面色,傅淮希難得關切的問了一句,“你要不要去醫院?你看上去不太好。”

方從緣顯得有些錯愕,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柔滑,冰涼。

怔楞了片刻後,她側身過來,想要去挪動後視鏡。不算太長的馬尾掃過了他的耳廓,然後是西裝,她一無所覺,專註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很白,快趕上刷墻灰了,看來珍珠白的粉底沒有白抹。

賣慘果然是吸引男人視線的最佳利器。不枉費她大冷天的還脫了羽絨服傻站著,一貫殷紅的嘴唇現在都被凍成了淺淺的粉白色。

方從緣很快就自如的坐了回去,輕笑著道,“雖然他們是在開玩笑,可能是當時把玩笑開得太真了,有點嚇到我了。”

她顧自抿了抿唇,轉頭問他,“你看這樣是不是好多了?”

殷紅的唇瓣霎時間變作了黑白墨畫上唯一的一抹色彩,亮麗而鮮活。在她莞爾一笑的剎那間,傅淮希迅速收回了側過去的視線。

之後,一路無言。

…………

黑暗當頭罩下,將白晝盡數吞入。

視線的前方正是她踏進去的那間酒店,這時候除了一個接待人員,再無其他人的蹤影。

街口又到了紅燈,在這樣繁華的都市中,一條短短的路程中能撞上無數次的紅綠燈,生生將短途變成了長路。

路的前方突然擦過一輛保時捷,和Friedman一樣的車型,可是車牌號全然不同。傅淮希看著那輛跑車呼嘯著駛離,甚至沒有過多的思索,便給高揚發了一條簡訊:【在嗎?】

紅燈已經轉向了綠燈,可是手機上並沒有收到回信,傅淮希頓了幾秒後,撥通了高揚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有隱約的音樂聲傳過來,傅淮希問他,“在泡吧?”

“差不多,就談點事兒。”他說話的聲音有點低沈,高揚聽不大清,連忙讓包房裏的人把聲音調低。

“你打電話什麽事?”

“今天碰到了你的小女友。”要開個頭是很容易的,可是接下來的話卻不太好說,總不能直接說陶之敬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吧。

再好的哥們兒,碰上這樣的事都得崩,更何況陶之敬和高揚還僅僅只是點頭之交。

電話那頭久久沒發聲,高揚擰眉,“然後呢?”

“沒什麽,就只是遇上了。”思忖了片刻,傅淮希決定還是不要“多事”的好,實在不行,他還可以幫忙看著點。

高揚覺得很是莫名其妙,但是他和傅淮希認識已有十多年了,很了解他的脾性,無事不登三寶殿。

聽他這口氣,多半是緣緣有什麽行為讓他“挑剔或者不滿”了,最後他還是緩和語氣道,“她還小,要是有什麽地方你覺得她沒做好,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擔待點。”

他和緣緣相差近十歲,也許在旁人的眼中她還很幼稚單純,但是他喜愛的正是她未曾入世的那一份純真。

高揚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著實讓傅淮希驚訝頗多。

腦海中閃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浪子要泊岸”,可是這樣荒誕不羈的想法在一眾哄鬧的嬉笑聲傳過來後很快就分崩離析了。

那是由許多的女聲交錯混雜著傳出來的,雖然高揚很生氣的斥責了幾句,讓“她們”別吵,但是總算把傅淮希心裏的異樣趕跑了些。

這才應該是他認識的揚子,放蕩不羈,而不是守身如玉。

他淡淡應了幾句,只是對於這位方小姐在高揚心中的地位,算是又有了一個重新的認知。

掛斷電話後,高揚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最後幹脆又去包房外的走廊裏給方從緣撥了個電話。

彼時,方從緣正忙著洗漱卸妝,得知傅淮希竟然給高揚通過電話,她實在是有點意外,可是心裏卻又有著幾分暗喜。

這是不是側面說明傅淮希已經開始把她“放在眼裏”了?

甭管這種關註是出於好奇、關心抑或是其他,至少放在眼裏是走進心裏的第一步。

吃不準他倆具體聊了些什麽,方從緣並不主動找話題,高揚問一句,她乖順的答一句,反而還從高揚的嘴裏撈出了不少信息。

聊天的話題很快就從傅淮希轉移到方從緣的學業、高揚的健康上,兩人又你儂我儂的甜蜜了幾句,直到包房裏的助理找過來了,高揚才意猶未盡的結束了通話。

助理不動聲色的瞧了眼小高總的臉色,見他眉眼舒展,沒有了剛才“黑面包公”的架勢,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高總,湘江投資的李總已經來了。”

“現在幾點了?”哪怕是右手腕間就帶了塊價值不菲的鉆石手表,高揚也懶得擡手看一眼。

但凡是總裁、董事長之類的高管,大多都有這個臭毛病,似乎是可以從下屬的恭敬聲中獲得一種人上人般的滿足感。

助理忙低頭看了眼手機,回道,“十一點零三分。”

“告訴李豐年,就說我臨時有個電話會議要開。”說話間,高揚點燃了一支煙,猛吸了一口後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什麽玩意兒,讓我等他這麽久!”

助理見他怒不可遏的神色,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在一邊安安靜靜的站著。

“待會兒要怎麽說,不用我來教你吧?”高揚斜覷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問道。

助理連忙搖頭,賠笑道,“高總請放心。”

突然又想到包房裏剛叫來的那幾個公主,助理又小心翼翼的問他,“高總,那些女的……?”

高揚一聲不發,只是來回的撥弄了幾下打火機的翻蓋。

“哢嗒哢嗒”的聲音反反覆覆的響起,助理似是猛地回過神來般連忙說道,“高總有事不能作陪,這些都是高總特意給李總挑選的,權當做賠罪。高總,你看這樣說成嗎?”

高揚讚賞的看了他一眼後,提步就走。

只是在經過那只仍舊緩緩燃燒著的香煙時,光潔錚亮的皮鞋淡定的踩了上去,慢條斯理的研磨了兩三遍後方才大步離去。

談大生意和菜市場的討價還價其實也是同一個道理,姿態擺的太低,別人會覺得貨價不符,有時候高姿態反而是獲勝的一種有利手段。

李豐年自以為讓他等上一兩個小時就能穩操勝券了嗎?高揚不由得冷笑了一聲,真當他是初出茅廬的新手在糊弄呢。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