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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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想著方從緣畢竟算是瓊大的小名人一枚, 被人瞧見去酒吧買醉上了學校的BBS未免太難聽，兩人便繞遠路去了一個稍微遠點的清吧。
這時候尚算下午時分，清吧裏的光線雖然很昏暗迷離, 但是裏面卻並沒有多少人，只有悠揚的鋼琴曲在靜謐的酒吧中回響。
一進店, 潘霜熟門熟路的向酒保要了兩瓶純度比較低的果啤, 然後領著方從緣去了角落邊上的小卡座。
將手上黃瑩瑩的果啤遞了上去，潘霜頗有些懊惱的說，“喏, 你試試吧。”
方從緣接過果啤後揶揄似的笑問出聲, “喝醉了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 總是水盈盈的，現下在酒吧裏絢爛的霓虹燈光照射下像是會發光一樣。
潘霜聽了卻有些好笑，心道難得還有緣緣不知道的事，她狀似豪氣的開口, “就是很爽的感覺。”
她上一次和那個渣男分手後也是徹夜買醉,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喝醉的感覺其實只能麻痹一時罷了。
方從緣看她稀疏的眉眼間有了些許恍惚，怕自己說得太多勾起了她的傷心往事, 便也閉口不談了，只是低頭默默地開酒。
拜王貴那個老酒鬼所賜，方從緣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嘗過酒味, 她雖然算不上是千杯不醉，但喝幾瓶啤酒卻是不在話下的。
只是唯一有一點不好的是, 她喝酒從不上臉，這可實在不利於裝醉啊……
潘霜哪裏知道方從緣心裏的彎彎繞繞，見她打開酒瓶後拿起果啤就像是喝水一樣的猛灌了一口，忙嗔怪般的出聲道，“緣緣，你慢點喝。”
方從緣似乎是喝的太急了，第一口就被嗆得不輕，連淚光都被嗆出幾分。
有此前車之鑒，之後她開始款酌慢飲，但一個多小時後，那小小的兩瓶果啤也見了底。
“霜霜，你別晃啊……”方從緣突然笑著說了聲。
她喝酒的時候很安靜，默不作聲的模樣就像是在完後什麽工作，如今驟然出聲，潘霜不由得蹙眉。
她沒晃啊……扭頭看了眼身旁的方從緣，精致的眉眼，白皙的面頰，看上去神色如常，並不像是喝醉的模樣，只是現下眼眸有些半闔，談吐間有著貓咪一般慵懶的氣息。
“我好想見他啊……”見潘霜不應聲，她又輕輕地嘀咕了一句，說話間，她似乎是有些困倦了，將腦袋埋在了木桌上，長發霎時間鋪散了一片。
潘霜把板凳挪過去了一點，挨著她坐得更近了，她靜默了片刻，忽然擰眉說道，“想見就去見啊。”
方從緣轉頭似乎是想要看她，卻見面前空無一人，這時候她才傻乎乎的又轉向了另一邊，看著潘霜傻笑，嘴裏卻嘀咕道，“霜霜，你別晃……”
這下潘霜百分百肯定，她這妥妥的是喝醉了。
她又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麽，有些話潘霜也聽不大清，只是她嘴裏念叨來念叨去卻都逃不開那幾句話，不外乎就是：“想見他”、“我和他沒可能的”……
潘霜突然有些惆悵，她單手支頤看著方從緣在哪裏嘀咕不停，眼中一時間又閃過嘆息。
天色有些昏沈了，清吧裏的霓虹燈光越加閃爍，人來人往間，方才還空落落的位置上已經坐滿了一大片。
“美女，要一起過來喝一杯嗎？”有人註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舔著臉上來搭訕。
潘霜皺眉，不耐煩的連連擺手。可是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了一個膽大的上來套近乎，後面的人就像是受到鼓舞般，也開始前仆後繼搭訕不停。
潘霜無奈的直嘆氣，暗嘆緣緣美貌的殺傷力可真是不輕，她徑直伸手去拉她，嘴裏勸慰道，“緣緣，走了，我們回去了。”
誰想到方從緣看著弱不禁風的，力氣居然大的驚人，扒著身前的桌子說什麽都不肯走，嘴裏一個勁兒的念叨著想他、想見他，潘霜一時間竟然還拉不動她。
這大概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兩人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
潘霜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見她還在那裏自說自話，幹脆從她隨身攜帶的小包包裏翻出手機就給高揚撥了過去。
看著手上這部最新上市的手機，又想著緣緣白天說的“進貨價”，潘霜暗道這位高先生為了討好緣緣也真是煞費苦心啊……
電話撥過去後才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
高揚聽著電話那頭明顯不是從緣熟悉腔調的女聲，有些莫名。
潘霜也不同他周旋，開門見山的說，“我是緣緣的室友，緣緣現在喝醉了，她很想見你。”
喝醉？難道是發生什麽事了？高揚腦門突的跳了一下，很難想象她喝醉了會發生些什麽事。
他還未出聲，電話已經被掛斷了，過了一分多鐘，桌上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上面是一條短信。
高揚立時點開來看了眼，短信很簡明，上面只有一個確切的地名。
靠在轉椅上，高揚伸手松了松領帶，垂眸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拿過桌上的車鑰匙出去了。
助理正推門進來，瞧見他起身的舉動忙問出聲，“高總，你現在要出去嗎？”
高揚瞄了眼他手上抱著的最新季度的財務報表，沈聲道，“你把它放在桌上吧，我今晚……”
他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立時又改了口，“我明早過來看。”
助理忙應了聲，正低頭將那一摞財務報表放在他桌上的間隙就聽他淡淡道，“把七點的會議也改到明早，你待會兒去各部門通知一下。”
他點頭應下，將財務報表整齊的堆好放在桌上，正欲回身察看的時候，卻已經瞧不見高揚的身影了。
這時雖然才六點過，蔚藍的天際已有些泛黃，黃昏已經開始席卷日色了。
清吧裏的人越來越多，潘霜盡職的坐在迷迷糊糊的方從緣旁邊充當護花使者的角色。
這會兒方從緣已經不說胡話了，就是目光專註的盯著進門的地方發呆，黑黝黝的眼珠子轉都不轉一下，活像個木頭美人。
潘霜低頭看了看時間，距離短信發出去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可是緣緣口中的那個“高揚哥哥”卻連影子都沒出現。
和潘霜面上的猶豫懷疑全然不同，方從緣很篤定高揚會趕過來，高揚到底有沒有愛上他她也說不準，但是這點小心思她還是能琢磨出來的。
她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只是好好籌謀，爭取今天徹徹底底的拿下高揚。
她正猶自思索間，眼角餘光留意到有人走進來了。
身姿筆挺，一身剪裁一流的手工西裝，行至間同高揚如出一轍。
他應該是來的很急，連日常的工作服都沒有換下。
黝黑的眼眸不露痕跡的轉了個方向，方從緣似乎是困倦般的又慢慢將頭埋下了。
霓虹燈光下，她似有若無的低下了頭，呢子裙的後領就這樣敞開了一小截，從遠處也能望見那一小片展露出來的雪白，宛如冬日裏即將降臨的寒雪般，也許是有烏發的襯托吧，總之，那一抹純白白的晃人眼。
幽深的眼眸似有若無的掃過她周遭虎視眈眈的諸人，高揚的眼中閃過突然的怒意，更多的卻是著急，諸多覆雜的情緒最後都變成了心裏的一點釋然，還好他趕過來了。
“從緣。”他大踏步走了過去，輕喊了一聲。
說話間高揚扭頭看向坐在方從緣身旁的女孩，他斂了面上的覆雜神色，沈聲道，“你是緣緣的室友吧？”
他的聲音清朗中夾雜著幾分磁性，出口的剎那就讓潘霜口中諾諾，有些不敢應聲。
僅僅是高揚出現的一瞬間，她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連緣緣都會感到自卑，不斷地說她配不上這位高揚哥哥了。
眼前的人劍眉星目，棱角分明，尤其是處在酒吧迷離的燈光下，他深邃的輪廓越發耀眼奪目，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就像是貴公子驟然踏入了平民場一般，似乎是格格不入的，但他眉眼間特有的俊朗又讓人將這種天塹般的隔閡漸漸淡忘了。
“你好。”潘霜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最後還是低低的應了聲。
高揚僅僅是同她簡單的招呼過後便將目光徑直轉向了方從緣。
藍紫色的燈火在她的呆怔的臉上來來回回的閃過，那些漸變的燈光像是要同她深邃的眼眸重疊般，時而閃亮，時而黯淡，冷冷清清的意味，可這樣淒清的獨特美感卻將高揚的心神莫名的牽動了。
他忍不住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想要讓她回神，至少消除掉那種疏離淡漠的距離感。
但她好似一無所覺，還是保持著那樣靜默的姿勢，一動不動。
有隱約的白光打在她的面頰上，不是那種塗脂抹粉般的慘白，而是新鮮的百合花的顏色，潔凈，無暇，這本應該是極其唯美的一幕，可因為她眉眼間的落寞，緊緊抿上的紅唇，看在高揚的眼裏都演變成了淡淡的心疼。
他扳正她瘦弱的雙肩，迫使她看向自己，當方從緣無焦距的目光驟然觸碰到他的那一剎那，她卻突然間笑了，眉眼彎彎，春花初綻。
這一幕就好像是回到了很久前的那個剎那，那個他本以為已經漸漸淡忘掉的夜晚，這樣璀璨的笑容他並不是第一次看見，但他仍然覺得心悸。
這是一種無辜的美，無辜的震撼。
“你來啦？”她的聲音有些意外的驚喜，又似乎是了然，就像是料定了他會找過來一般。
懵懵懂懂般的話音剛剛落下，她伸手摸了摸他輪廓分明的面龐，突然間“撲哧”笑了一聲，呢喃道，“誒，不對，你和高揚哥哥長得好像啊……”
潘霜在一旁看著她這傻乎乎的模樣實在是心酸，她在心裏做了番建設後才鼓足勇氣大聲沖高揚說道，“緣緣喜歡你，你知道嗎？”
深邃的眼眸霎時間大睜，高揚有些難以置信。
他和從緣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但他有時候也搞不清自己對她到底是什麽樣的態度，愛抑或是喜歡？
哪怕是對他這樣萬花叢中過的人而言，這種覆雜的情感也很難界定，畢竟他以往玩女人從不談感情。
可是相比較他撲朔迷離的心緒，更讓他捉摸不定的反而是方從緣，她總是若即若離的，有時候能近在眼前，有時候又遠在天邊。
現下驟然聽見她喜歡他，連高揚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意料之外，又像是意料之中的事。
“是她喝醉了隨口說的胡話吧？”高揚意欲未明的問了句。
潘霜卻使勁兒的搖了搖頭，有些急促的說道，“不是的，緣緣說她喜歡你，她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愛。”
“可她說會在意你的感受，想讓你看到更好的她，這難道還不是喜歡一個人嗎？”說完，潘霜瞧了眼高揚冷情的面色，踟躕了片刻又道，“她說她配不上你……”
高揚擰眉，深邃的眼眸不自覺的望向身側，卻見她已經趴俯在桌上，雙眸微闔，似乎是已經睡著了。
“雖然我感覺你的確很好，但是……”潘霜又轉頭看了眼方從緣，入目只有她烏黑的後腦勺，可她就像是陡然攫取到了力量般，大聲道，“緣緣也很好，說不定……”
“說不定還是你配不上她呢……”
很出格的話，高揚卻意外的沒有絲毫憤怒和鄙夷的情緒，心間湧上的只有淡淡的心疼。
他沒再什麽，徑直坐在方從緣的身旁，就這樣一無所覺的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幽深的眼眸中卻翻騰出驚濤駭浪。
潘霜見他不說話，又輕嘆了一口氣，“你要是也喜歡緣緣，你就應該和她明說，你要是不喜歡她，你就不應該一直糾纏她。”
高揚皺眉，冷著臉聽完她的滿腹牢騷，才沈聲道，“你回去吧，我來看著她。”
潘霜的面上閃過狐疑，雖然高揚長得人模人樣的，穿的也周正，但是現在這個社會，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還是算了吧，我就在這裏等著她。”潘霜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機占緣緣的便宜啊……”
高揚雙眼微瞇，不怒而威的睨了她一眼，潘霜立馬就噤聲了。
“那你帶她回寢室去休息，別在這裏等著。”他沈聲說道。
這個酒吧雖然看上去挺正經，但說到底還是個酒吧。沒看周圍這麽多煩人的蒼蠅一直在圍著打轉嗎？
“……喔。”潘霜忙點頭應下，大約覺得也是這麽個理。她探手過來想要拉方從緣，方從緣被她突然地舉動弄醒了，睜眼看了她一眼，就開始懵懵懂懂的笑。
睫眉深黛下，她月牙般的眼眸顯得整個人更加溫順而柔美了。
潘霜呆怔了片刻又伸手去扶著她，想要帶她走，但她的動作很笨拙，似乎是有些吃力，高揚不動聲色的看著潘霜的舉動，濃眉皺的更緊了。
最後他徑直上前拂過潘霜的手，直接將方從緣整個打橫抱起了，使力的時候西裝外套中隱約繃出了臂膀上肌肉的形狀，輪廓分明。
她很輕，高揚抱起她的時候右手將將從腋下穿過，時不時便能觸碰到那片柔軟，即使是隔著厚重的衣裙，高揚好似也能勾畫出那裏的弧形一般。
腦海裏有些隱晦的念頭猛地閃過，呼吸不自覺間都變得深重，高揚深吸一口氣，再低頭看向她恬靜的面容時眼眸中已是深邃一片。
見他毫不費力的抱起緣緣就大步往外走，潘霜在原地楞了幾秒也快步跟了上去。
酒吧外不遠處的露天停車場滿滿當當的已經停了許多車。
濃密的樹蔭下，一輛惹人眼的暗紅色瑪莎拉蒂停靠在那裏，一種囂張的奢華。瑪莎拉蒂旁邊是一輛銀白色的寶馬，在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這輛高端的寶馬瞬間便失了光彩。
潘霜看他徑直朝著那個方向走，一開始還以為是旁邊的寶馬車，當看到他自若的打開瑪莎拉蒂的車門時，潘霜是真的驚呆了。
她正發怔的當口，高揚已經抱著方從緣去了車後座上，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下，尤其註意不要在轎廂裏磕著碰著了。
下一瞬的功夫，跑車點燃火，利落的繞了個彎兒便滑出了停車場。
“上來。”高揚看潘霜還在原地傻站著，擰眉輕喊了一聲。
潘霜這才回過神來，忙不疊的點頭，緊跟著就坐了上去。
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惹眼的跑車已經抵達了瓊大東門，高揚腳下油門一松，跑車前行的速度驟然間慢了下來。
他搖下車窗，似乎是準備同校門處的門衛交涉一番。
潘霜這才如夢初醒般，猛地出聲叫住了他，“你不會是想直接開進學校把？！”她詫異的問了句。
高揚好整以暇的松了松領帶，也不看她，只朗聲問道，“她這個樣子，你能帶她回寢室嗎？”
“可是你要是一開進學校，估計明天緣緣就是我們學校BBS上的頭條新聞了……”
高揚這次扭頭過來看了她一眼，沈著臉似乎是很不滿她的話，他的面色還是冷冷淡淡的，但是看過來的目光很冷厲，給人以深重的壓迫感。
這樣犀利的眼神望過來的瞬間，甚至能讓潘霜短暫的忽略了他俊朗的外表所帶來的欺騙性。
這才是最真實的高揚，不可一世，高高在上。
直到潘霜被他看得萎靡了，他才又勾唇道，“她是我的女朋友，怕什麽頭條？”
這次潘霜都忍不住想跟著點頭了，可是後車座的方從緣卻突然嚶嚀出聲。
她的聲音雖然很細微，驟然在靜謐的車廂裏響起卻顯得格外的清晰。
潘霜這才突然回神，她用一種商量性的口吻委婉的說道，“要不，我們去藥店裏買點解酒藥，等緣緣稍微清醒點了再說？”
她唯唯諾諾的語氣和一開始的咄咄逼人形成鮮明的反差，潘霜都不由得佩服自己，她剛才是怎麽有勇氣去指責高揚的？
高揚沒吭聲，清冷的面容有些陰沈，把在車把手上的雙手卻難得的有些踟躕。
靜默了半晌，他手上一使力，跑車一溜煙兒的駛離了東門。
藥房裏，藥店阿姨一聽是來買解酒藥忙皺眉斥責道，“買什麽解酒藥，那個吃了要傷胃的，你就讓他多喝點蜂蜜水就能醒酒了。”
潘霜還沒來得及出聲，高揚已經朗聲問道，“那你們這裏有蜂蜜嗎？”
藥店阿姨忙不疊的點頭，轉身就去櫃面上拿了一瓶蜂蜜下來，“你買這個，這個是野山花產的蜂蜜，喝了最好。”
最好的潛臺詞當然也是價格最貴。
潘霜在一旁汗顏的看著高揚面不改色的掏了五張軟妹幣買下了那一小瓶蜂蜜。
“有熱水嗎？我想現在就沖一杯來給她喝。”
“當然有啊。”藥店阿姨去一旁拿紙杯沖熱水的當口，又笑著問了一句，“我現在幫你沖？”
講真，潘霜來這家藥店不下十次了，可她從來沒有見過藥店阿姨這麽和藹的態度，她不禁去想，到底是高揚的“美色“起了作用，還是他的荷包占了大頭。
高揚從阿姨手中拿過那杯沖的濃濃的蜂蜜水便快步出了藥店。
方從緣迷迷糊糊的喝下蜂蜜水後似乎是好了很多，至少她已經能清晰地認出來眼前的人是高揚了。
“高揚哥哥，你怎麽在這裏？”她輕問出聲，呢喃的語調像是在撒嬌一般。
潘霜看她清醒了本想說些什麽，最後偷偷地瞄了眼高揚，還是識趣的去了一邊站著，給他倆留個二人世界。
高揚單腿跪坐在後車座裏，見她醒了神，便也放松似的靠坐在旁邊，只是雙手卻猛地扳過她瘦弱的雙肩，沈聲問道，“緣緣，你喜歡我是不是？”
窗外的夜色在昏暗的轎車裏蔓延出了一片沈悶的黑暗，路旁的昏黃的燈光卻劃過了他輪廓分明的面龐，在這樣的光影交錯中，他深邃的眼眸越發的凜冽。
裏面像是有片漩渦，要將人猛地吸進去一樣。
方從緣似乎是有些驚慌失措，就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她猛地別過了頭，想要回避他。
高揚卻不給她回避的空閑，偏頭又湊了過去，在她的一聲驚呼聲中驟然吻上了她柔軟的唇瓣。
這一次，他不再克制自己，強硬的探入她緊閉的唇縫，誓要侵占她所有的美好和溫柔。
她的唇好甜，有濃濃的蜂蜜水的味道，細細品嘗下，又嘗出了淡淡的酒味，他壓在她的唇瓣上，來來回回的輾轉，她的嗚咽聲，低語聲，最後都在他猛烈的攻勢下被壓了回去。
一個漫長的深吻下來，高揚還有些意猶未盡，她精致的面頰卻開始發白，因為整個過程中，她似乎連換氣都不會，青澀的不行。
高揚心中一軟，滿足的攬過她的雙肩，緊緊地擁在胸膛中，“緣緣，做我的女朋友。”
不容商量的口吻，低啞的聲音中夾雜了幾分沙啞，欲-望沒有得到饜足的感覺。
她卻並不吭聲，低頭小口小口的吸氣，只是倚靠在他胸膛中的瘦弱身軀卻也沒有推拒。
得不到她的回應，高揚又低下頭去看她，卻見她的俏臉已經緋紅一片，連耳朵根都紅透了。如水般澄澈的雙眸本還大睜著，瞧見他猛地磕下來的下頜又忙害羞的半闔上，整個腦袋都在往裏縮。
高揚忍不住心頭蕩漾，又想要湊過去親她，她卻歪了歪腦袋，避開了。
“我們不合適……”她失掉血色的嘴唇慢慢蠕動著，淒愴的腔調。
可在嘗過那樣甜蜜的味道後，高揚現在哪怕是聽著她清冷的嗓音也有種深深的心悸感。
他沈默了片刻突然揚眉一笑，恣意開口，“有什麽不合適？”
“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她頓了頓，並沒有擡頭看他，繼續低聲說，“我不傻，我也知道你的朋友都是怎麽看我的，他們肯定都認定了我是沖著你的錢去的。”
她說完這樣頹喪的話語後許久都沒再吭聲，氣氛有片刻的凝滯。
高揚沒來由的煩躁，他擰眉，右手將她攬的更緊，輕嗤出聲，“我本人難道就那麽一文不值？”
他的口氣像是在自嘲，又有些幾不可聞的怒氣。
方從緣沒有應聲，靜謐的時間久到高揚都要以為她又再次睡過去了。
“你很好……”許久後她終於呢喃出聲，“就是因為你太好了，所以我才難受。”
“我喜歡你，因為你給了我家和愛的感覺，可是你太有錢了，現在的我一旦喜歡上你，就變成了別人眼中愛慕虛榮的女人。”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有憤怒，有委屈，甚至到最後，變成了熟悉的泣音。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感受到胸膛中隱約的顫意，高揚有些慌了神，他徑直低頭想去看她，她卻不住的躲避。
最後還是被他抓住了雙肩，在他毫不遮掩的眼神中，她終於不受控制地哭了出來，無聲的流淚，似乎是要將心口的委屈、壓抑通通都隨著淚水流出來一般。
晶瑩欲滴的淚珠兒還掛在濃密的眼睫上，在這樣黑與白的映襯下，她澄澈的雙眸越發的楚楚動人。眨眼間，淚珠滑落而下，眼裏的水光像一汪清泉，或者說是深邃的海洋。
從來沒有人能帶給他這樣深這樣重的心疼，像是連心臟都要為之而顫動。
高揚無措的抽過一旁的紙巾為她拭淚，動作極盡溫柔，可心臟強烈的刺痛感卻讓他拭淚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
手足無措下，他幹脆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啞著嗓子說，“緣緣，你很好，不用在意別人說什麽。”
“只要我不在乎，這就夠了。”
他誓言般的話一說完，懷裏的人卻顫抖的更加厲害了，連剛才無聲的流淚也變成了小聲的啜泣。
她的聲音本是很清越動人的，現下卻帶著泣音的沙啞和厚重的鼻音。
高揚不知道他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她不那麽難過，他只能低頭吻住她的額頭，朝聖般的親吻過她的眼眸，面頰，有鹹鹹的淚水被嘗了進去。
苦澀中又帶著甜蜜的味道。
他忍不住說，“我愛的就是這樣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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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方從緣畢竟算是瓊大的小名人一枚, 被人瞧見去酒吧買醉上了學校的BBS未免太難聽，兩人便繞遠路去了一個稍微遠點的清吧。
這時候尚算下午時分，清吧裏的光線雖然很昏暗迷離, 但是裏面卻並沒有多少人，只有悠揚的鋼琴曲在靜謐的酒吧中回響。
一進店, 潘霜熟門熟路的向酒保要了兩瓶純度比較低的果啤, 然後領著方從緣去了角落邊上的小卡座。
將手上黃瑩瑩的果啤遞了上去，潘霜頗有些懊惱的說，“喏, 你試試吧。”
方從緣接過果啤後揶揄似的笑問出聲, “喝醉了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 總是水盈盈的，現下在酒吧裏絢爛的霓虹燈光照射下像是會發光一樣。
潘霜聽了卻有些好笑，心道難得還有緣緣不知道的事，她狀似豪氣的開口, “就是很爽的感覺。”
她上一次和那個渣男分手後也是徹夜買醉,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喝醉的感覺其實只能麻痹一時罷了。
方從緣看她稀疏的眉眼間有了些許恍惚，怕自己說得太多勾起了她的傷心往事, 便也閉口不談了，只是低頭默默地開酒。
拜王貴那個老酒鬼所賜，方從緣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嘗過酒味, 她雖然算不上是千杯不醉，但喝幾瓶啤酒卻是不在話下的。
只是唯一有一點不好的是, 她喝酒從不上臉，這可實在不利於裝醉啊……
潘霜哪裏知道方從緣心裏的彎彎繞繞，見她打開酒瓶後拿起果啤就像是喝水一樣的猛灌了一口，忙嗔怪般的出聲道，“緣緣，你慢點喝。”
方從緣似乎是喝的太急了，第一口就被嗆得不輕，連淚光都被嗆出幾分。
有此前車之鑒，之後她開始款酌慢飲，但一個多小時後，那小小的兩瓶果啤也見了底。
“霜霜，你別晃啊……”方從緣突然笑著說了聲。
她喝酒的時候很安靜，默不作聲的模樣就像是在完後什麽工作，如今驟然出聲，潘霜不由得蹙眉。
她沒晃啊……扭頭看了眼身旁的方從緣，精致的眉眼，白皙的面頰，看上去神色如常，並不像是喝醉的模樣，只是現下眼眸有些半闔，談吐間有著貓咪一般慵懶的氣息。
“我好想見他啊……”見潘霜不應聲，她又輕輕地嘀咕了一句，說話間，她似乎是有些困倦了，將腦袋埋在了木桌上，長發霎時間鋪散了一片。
潘霜把板凳挪過去了一點，挨著她坐得更近了，她靜默了片刻，忽然擰眉說道，“想見就去見啊。”
方從緣轉頭似乎是想要看她，卻見面前空無一人，這時候她才傻乎乎的又轉向了另一邊，看著潘霜傻笑，嘴裏卻嘀咕道，“霜霜，你別晃……”
這下潘霜百分百肯定，她這妥妥的是喝醉了。
她又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麽，有些話潘霜也聽不大清，只是她嘴裏念叨來念叨去卻都逃不開那幾句話，不外乎就是：“想見他”、“我和他沒可能的”……
潘霜突然有些惆悵，她單手支頤看著方從緣在哪裏嘀咕不停，眼中一時間又閃過嘆息。
天色有些昏沈了，清吧裏的霓虹燈光越加閃爍，人來人往間，方才還空落落的位置上已經坐滿了一大片。
“美女，要一起過來喝一杯嗎？”有人註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舔著臉上來搭訕。
潘霜皺眉，不耐煩的連連擺手。可是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了一個膽大的上來套近乎，後面的人就像是受到鼓舞般，也開始前仆後繼搭訕不停。
潘霜無奈的直嘆氣，暗嘆緣緣美貌的殺傷力可真是不輕，她徑直伸手去拉她，嘴裏勸慰道，“緣緣，走了，我們回去了。”
誰想到方從緣看著弱不禁風的，力氣居然大的驚人，扒著身前的桌子說什麽都不肯走，嘴裏一個勁兒的念叨著想他、想見他，潘霜一時間竟然還拉不動她。
這大概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兩人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
潘霜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見她還在那裏自說自話，幹脆從她隨身攜帶的小包包裏翻出手機就給高揚撥了過去。
看著手上這部最新上市的手機，又想著緣緣白天說的“進貨價”，潘霜暗道這位高先生為了討好緣緣也真是煞費苦心啊……
電話撥過去後才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
高揚聽著電話那頭明顯不是從緣熟悉腔調的女聲，有些莫名。
潘霜也不同他周旋，開門見山的說，“我是緣緣的室友，緣緣現在喝醉了，她很想見你。”
喝醉？難道是發生什麽事了？高揚腦門突的跳了一下，很難想象她喝醉了會發生些什麽事。
他還未出聲，電話已經被掛斷了，過了一分多鐘，桌上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上面是一條短信。
高揚立時點開來看了眼，短信很簡明，上面只有一個確切的地名。
靠在轉椅上，高揚伸手松了松領帶，垂眸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拿過桌上的車鑰匙出去了。
助理正推門進來，瞧見他起身的舉動忙問出聲，“高總，你現在要出去嗎？”
高揚瞄了眼他手上抱著的最新季度的財務報表，沈聲道，“你把它放在桌上吧，我今晚……”
他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立時又改了口，“我明早過來看。”
助理忙應了聲，正低頭將那一摞財務報表放在他桌上的間隙就聽他淡淡道，“把七點的會議也改到明早，你待會兒去各部門通知一下。”
他點頭應下，將財務報表整齊的堆好放在桌上，正欲回身察看的時候，卻已經瞧不見高揚的身影了。
這時雖然才六點過，蔚藍的天際已有些泛黃，黃昏已經開始席卷日色了。
清吧裏的人越來越多，潘霜盡職的坐在迷迷糊糊的方從緣旁邊充當護花使者的角色。
這會兒方從緣已經不說胡話了，就是目光專註的盯著進門的地方發呆，黑黝黝的眼珠子轉都不轉一下，活像個木頭美人。
潘霜低頭看了看時間，距離短信發出去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可是緣緣口中的那個“高揚哥哥”卻連影子都沒出現。
和潘霜面上的猶豫懷疑全然不同，方從緣很篤定高揚會趕過來，高揚到底有沒有愛上他她也說不準，但是這點小心思她還是能琢磨出來的。
她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只是好好籌謀，爭取今天徹徹底底的拿下高揚。
她正猶自思索間，眼角餘光留意到有人走進來了。
身姿筆挺，一身剪裁一流的手工西裝，行至間同高揚如出一轍。
他應該是來的很急，連日常的工作服都沒有換下。
黝黑的眼眸不露痕跡的轉了個方向，方從緣似乎是困倦般的又慢慢將頭埋下了。
霓虹燈光下，她似有若無的低下了頭，呢子裙的後領就這樣敞開了一小截，從遠處也能望見那一小片展露出來的雪白，宛如冬日裏即將降臨的寒雪般，也許是有烏發的襯托吧，總之，那一抹純白白的晃人眼。
幽深的眼眸似有若無的掃過她周遭虎視眈眈的諸人，高揚的眼中閃過突然的怒意，更多的卻是著急，諸多覆雜的情緒最後都變成了心裏的一點釋然，還好他趕過來了。
“從緣。”他大踏步走了過去，輕喊了一聲。
說話間高揚扭頭看向坐在方從緣身旁的女孩，他斂了面上的覆雜神色，沈聲道，“你是緣緣的室友吧？”
他的聲音清朗中夾雜著幾分磁性，出口的剎那就讓潘霜口中諾諾，有些不敢應聲。
僅僅是高揚出現的一瞬間，她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連緣緣都會感到自卑，不斷地說她配不上這位高揚哥哥了。
眼前的人劍眉星目，棱角分明，尤其是處在酒吧迷離的燈光下，他深邃的輪廓越發耀眼奪目，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就像是貴公子驟然踏入了平民場一般，似乎是格格不入的，但他眉眼間特有的俊朗又讓人將這種天塹般的隔閡漸漸淡忘了。
“你好。”潘霜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最後還是低低的應了聲。
高揚僅僅是同她簡單的招呼過後便將目光徑直轉向了方從緣。
藍紫色的燈火在她的呆怔的臉上來來回回的閃過，那些漸變的燈光像是要同她深邃的眼眸重疊般，時而閃亮，時而黯淡，冷冷清清的意味，可這樣淒清的獨特美感卻將高揚的心神莫名的牽動了。
他忍不住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想要讓她回神，至少消除掉那種疏離淡漠的距離感。
但她好似一無所覺，還是保持著那樣靜默的姿勢，一動不動。
有隱約的白光打在她的面頰上，不是那種塗脂抹粉般的慘白，而是新鮮的百合花的顏色，潔凈，無暇，這本應該是極其唯美的一幕，可因為她眉眼間的落寞，緊緊抿上的紅唇，看在高揚的眼裏都演變成了淡淡的心疼。
他扳正她瘦弱的雙肩，迫使她看向自己，當方從緣無焦距的目光驟然觸碰到他的那一剎那，她卻突然間笑了，眉眼彎彎，春花初綻。
這一幕就好像是回到了很久前的那個剎那，那個他本以為已經漸漸淡忘掉的夜晚，這樣璀璨的笑容他並不是第一次看見，但他仍然覺得心悸。
這是一種無辜的美，無辜的震撼。
“你來啦？”她的聲音有些意外的驚喜，又似乎是了然，就像是料定了他會找過來一般。
懵懵懂懂般的話音剛剛落下，她伸手摸了摸他輪廓分明的面龐，突然間“撲哧”笑了一聲，呢喃道，“誒，不對，你和高揚哥哥長得好像啊……”
潘霜在一旁看著她這傻乎乎的模樣實在是心酸，她在心裏做了番建設後才鼓足勇氣大聲沖高揚說道，“緣緣喜歡你，你知道嗎？”
深邃的眼眸霎時間大睜，高揚有些難以置信。
他和從緣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但他有時候也搞不清自己對她到底是什麽樣的態度，愛抑或是喜歡？
哪怕是對他這樣萬花叢中過的人而言，這種覆雜的情感也很難界定，畢竟他以往玩女人從不談感情。
可是相比較他撲朔迷離的心緒，更讓他捉摸不定的反而是方從緣，她總是若即若離的，有時候能近在眼前，有時候又遠在天邊。
現下驟然聽見她喜歡他，連高揚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意料之外，又像是意料之中的事。
“是她喝醉了隨口說的胡話吧？”高揚意欲未明的問了句。
潘霜卻使勁兒的搖了搖頭，有些急促的說道，“不是的，緣緣說她喜歡你，她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愛。”
“可她說會在意你的感受，想讓你看到更好的她，這難道還不是喜歡一個人嗎？”說完，潘霜瞧了眼高揚冷情的面色，踟躕了片刻又道，“她說她配不上你……”
高揚擰眉，深邃的眼眸不自覺的望向身側，卻見她已經趴俯在桌上，雙眸微闔，似乎是已經睡著了。
“雖然我感覺你的確很好，但是……”潘霜又轉頭看了眼方從緣，入目只有她烏黑的後腦勺，可她就像是陡然攫取到了力量般，大聲道，“緣緣也很好，說不定……”
“說不定還是你配不上她呢……”
很出格的話，高揚卻意外的沒有絲毫憤怒和鄙夷的情緒，心間湧上的只有淡淡的心疼。
他沒再什麽，徑直坐在方從緣的身旁，就這樣一無所覺的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幽深的眼眸中卻翻騰出驚濤駭浪。
潘霜見他不說話，又輕嘆了一口氣，“你要是也喜歡緣緣，你就應該和她明說，你要是不喜歡她，你就不應該一直糾纏她。”
高揚皺眉，冷著臉聽完她的滿腹牢騷，才沈聲道，“你回去吧，我來看著她。”
潘霜的面上閃過狐疑，雖然高揚長得人模人樣的，穿的也周正，但是現在這個社會，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還是算了吧，我就在這裏等著她。”潘霜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機占緣緣的便宜啊……”
高揚雙眼微瞇，不怒而威的睨了她一眼，潘霜立馬就噤聲了。
“那你帶她回寢室去休息，別在這裏等著。”他沈聲說道。
這個酒吧雖然看上去挺正經，但說到底還是個酒吧。沒看周圍這麽多煩人的蒼蠅一直在圍著打轉嗎？
“……喔。”潘霜忙點頭應下，大約覺得也是這麽個理。她探手過來想要拉方從緣，方從緣被她突然地舉動弄醒了，睜眼看了她一眼，就開始懵懵懂懂的笑。
睫眉深黛下，她月牙般的眼眸顯得整個人更加溫順而柔美了。
潘霜呆怔了片刻又伸手去扶著她，想要帶她走，但她的動作很笨拙，似乎是有些吃力，高揚不動聲色的看著潘霜的舉動，濃眉皺的更緊了。
最後他徑直上前拂過潘霜的手，直接將方從緣整個打橫抱起了，使力的時候西裝外套中隱約繃出了臂膀上肌肉的形狀，輪廓分明。
她很輕，高揚抱起她的時候右手將將從腋下穿過，時不時便能觸碰到那片柔軟，即使是隔著厚重的衣裙，高揚好似也能勾畫出那裏的弧形一般。
腦海裏有些隱晦的念頭猛地閃過，呼吸不自覺間都變得深重，高揚深吸一口氣，再低頭看向她恬靜的面容時眼眸中已是深邃一片。
見他毫不費力的抱起緣緣就大步往外走，潘霜在原地楞了幾秒也快步跟了上去。
酒吧外不遠處的露天停車場滿滿當當的已經停了許多車。
濃密的樹蔭下，一輛惹人眼的暗紅色瑪莎拉蒂停靠在那裏，一種囂張的奢華。瑪莎拉蒂旁邊是一輛銀白色的寶馬，在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這輛高端的寶馬瞬間便失了光彩。
潘霜看他徑直朝著那個方向走，一開始還以為是旁邊的寶馬車，當看到他自若的打開瑪莎拉蒂的車門時，潘霜是真的驚呆了。
她正發怔的當口，高揚已經抱著方從緣去了車後座上，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下，尤其註意不要在轎廂裏磕著碰著了。
下一瞬的功夫，跑車點燃火，利落的繞了個彎兒便滑出了停車場。
“上來。”高揚看潘霜還在原地傻站著，擰眉輕喊了一聲。
潘霜這才回過神來，忙不疊的點頭，緊跟著就坐了上去。
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惹眼的跑車已經抵達了瓊大東門，高揚腳下油門一松，跑車前行的速度驟然間慢了下來。
他搖下車窗，似乎是準備同校門處的門衛交涉一番。
潘霜這才如夢初醒般，猛地出聲叫住了他，“你不會是想直接開進學校把？！”她詫異的問了句。
高揚好整以暇的松了松領帶，也不看她，只朗聲問道，“她這個樣子，你能帶她回寢室嗎？”
“可是你要是一開進學校，估計明天緣緣就是我們學校BBS上的頭條新聞了……”
高揚這次扭頭過來看了她一眼，沈著臉似乎是很不滿她的話，他的面色還是冷冷淡淡的，但是看過來的目光很冷厲，給人以深重的壓迫感。
這樣犀利的眼神望過來的瞬間，甚至能讓潘霜短暫的忽略了他俊朗的外表所帶來的欺騙性。
這才是最真實的高揚，不可一世，高高在上。
直到潘霜被他看得萎靡了，他才又勾唇道，“她是我的女朋友，怕什麽頭條？”
這次潘霜都忍不住想跟著點頭了，可是後車座的方從緣卻突然嚶嚀出聲。
她的聲音雖然很細微，驟然在靜謐的車廂裏響起卻顯得格外的清晰。
潘霜這才突然回神，她用一種商量性的口吻委婉的說道，“要不，我們去藥店裏買點解酒藥，等緣緣稍微清醒點了再說？”
她唯唯諾諾的語氣和一開始的咄咄逼人形成鮮明的反差，潘霜都不由得佩服自己，她剛才是怎麽有勇氣去指責高揚的？
高揚沒吭聲，清冷的面容有些陰沈，把在車把手上的雙手卻難得的有些踟躕。
靜默了半晌，他手上一使力，跑車一溜煙兒的駛離了東門。
藥房裏，藥店阿姨一聽是來買解酒藥忙皺眉斥責道，“買什麽解酒藥，那個吃了要傷胃的，你就讓他多喝點蜂蜜水就能醒酒了。”
潘霜還沒來得及出聲，高揚已經朗聲問道，“那你們這裏有蜂蜜嗎？”
藥店阿姨忙不疊的點頭，轉身就去櫃面上拿了一瓶蜂蜜下來，“你買這個，這個是野山花產的蜂蜜，喝了最好。”
最好的潛臺詞當然也是價格最貴。
潘霜在一旁汗顏的看著高揚面不改色的掏了五張軟妹幣買下了那一小瓶蜂蜜。
“有熱水嗎？我想現在就沖一杯來給她喝。”
“當然有啊。”藥店阿姨去一旁拿紙杯沖熱水的當口，又笑著問了一句，“我現在幫你沖？”
講真，潘霜來這家藥店不下十次了，可她從來沒有見過藥店阿姨這麽和藹的態度，她不禁去想，到底是高揚的“美色“起了作用，還是他的荷包占了大頭。
高揚從阿姨手中拿過那杯沖的濃濃的蜂蜜水便快步出了藥店。
方從緣迷迷糊糊的喝下蜂蜜水後似乎是好了很多，至少她已經能清晰地認出來眼前的人是高揚了。
“高揚哥哥，你怎麽在這裏？”她輕問出聲，呢喃的語調像是在撒嬌一般。
潘霜看她清醒了本想說些什麽，最後偷偷地瞄了眼高揚，還是識趣的去了一邊站著，給他倆留個二人世界。
高揚單腿跪坐在後車座裏，見她醒了神，便也放松似的靠坐在旁邊，只是雙手卻猛地扳過她瘦弱的雙肩，沈聲問道，“緣緣，你喜歡我是不是？”
窗外的夜色在昏暗的轎車裏蔓延出了一片沈悶的黑暗，路旁的昏黃的燈光卻劃過了他輪廓分明的面龐，在這樣的光影交錯中，他深邃的眼眸越發的凜冽。
裏面像是有片漩渦，要將人猛地吸進去一樣。
方從緣似乎是有些驚慌失措，就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她猛地別過了頭，想要回避他。
高揚卻不給她回避的空閑，偏頭又湊了過去，在她的一聲驚呼聲中驟然吻上了她柔軟的唇瓣。
這一次，他不再克制自己，強硬的探入她緊閉的唇縫，誓要侵占她所有的美好和溫柔。
她的唇好甜，有濃濃的蜂蜜水的味道，細細品嘗下，又嘗出了淡淡的酒味，他壓在她的唇瓣上，來來回回的輾轉，她的嗚咽聲，低語聲，最後都在他猛烈的攻勢下被壓了回去。
一個漫長的深吻下來，高揚還有些意猶未盡，她精致的面頰卻開始發白，因為整個過程中，她似乎連換氣都不會，青澀的不行。
高揚心中一軟，滿足的攬過她的雙肩，緊緊地擁在胸膛中，“緣緣，做我的女朋友。”
不容商量的口吻，低啞的聲音中夾雜了幾分沙啞，欲-望沒有得到饜足的感覺。
她卻並不吭聲，低頭小口小口的吸氣，只是倚靠在他胸膛中的瘦弱身軀卻也沒有推拒。
得不到她的回應，高揚又低下頭去看她，卻見她的俏臉已經緋紅一片，連耳朵根都紅透了。如水般澄澈的雙眸本還大睜著，瞧見他猛地磕下來的下頜又忙害羞的半闔上，整個腦袋都在往裏縮。
高揚忍不住心頭蕩漾，又想要湊過去親她，她卻歪了歪腦袋，避開了。
“我們不合適……”她失掉血色的嘴唇慢慢蠕動著，淒愴的腔調。
可在嘗過那樣甜蜜的味道後，高揚現在哪怕是聽著她清冷的嗓音也有種深深的心悸感。
他沈默了片刻突然揚眉一笑，恣意開口，“有什麽不合適？”
“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她頓了頓，並沒有擡頭看他，繼續低聲說，“我不傻，我也知道你的朋友都是怎麽看我的，他們肯定都認定了我是沖著你的錢去的。”
她說完這樣頹喪的話語後許久都沒再吭聲，氣氛有片刻的凝滯。
高揚沒來由的煩躁，他擰眉，右手將她攬的更緊，輕嗤出聲，“我本人難道就那麽一文不值？”
他的口氣像是在自嘲，又有些幾不可聞的怒氣。
方從緣沒有應聲，靜謐的時間久到高揚都要以為她又再次睡過去了。
“你很好……”許久後她終於呢喃出聲，“就是因為你太好了，所以我才難受。”
“我喜歡你，因為你給了我家和愛的感覺，可是你太有錢了，現在的我一旦喜歡上你，就變成了別人眼中愛慕虛榮的女人。”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有憤怒，有委屈，甚至到最後，變成了熟悉的泣音。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感受到胸膛中隱約的顫意，高揚有些慌了神，他徑直低頭想去看她，她卻不住的躲避。
最後還是被他抓住了雙肩，在他毫不遮掩的眼神中，她終於不受控制地哭了出來，無聲的流淚，似乎是要將心口的委屈、壓抑通通都隨著淚水流出來一般。
晶瑩欲滴的淚珠兒還掛在濃密的眼睫上，在這樣黑與白的映襯下，她澄澈的雙眸越發的楚楚動人。眨眼間，淚珠滑落而下，眼裏的水光像一汪清泉，或者說是深邃的海洋。
從來沒有人能帶給他這樣深這樣重的心疼，像是連心臟都要為之而顫動。
高揚無措的抽過一旁的紙巾為她拭淚，動作極盡溫柔，可心臟強烈的刺痛感卻讓他拭淚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
手足無措下，他幹脆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啞著嗓子說，“緣緣，你很好，不用在意別人說什麽。”
“只要我不在乎，這就夠了。”
他誓言般的話一說完，懷裏的人卻顫抖的更加厲害了，連剛才無聲的流淚也變成了小聲的啜泣。
她的聲音本是很清越動人的，現下卻帶著泣音的沙啞和厚重的鼻音。
高揚不知道他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她不那麽難過，他只能低頭吻住她的額頭，朝聖般的親吻過她的眼眸，面頰，有鹹鹹的淚水被嘗了進去。
苦澀中又帶著甜蜜的味道。
他忍不住說，“我愛的就是這樣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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