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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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圍觀假死
倒計時還剩下七分鐘。
青森向木聽著電話裏的聲音,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沿著墻壁外側裝飾的橫梁，爬上傾斜半垮塌的危樓露臺，本身就是一件危險的事。何況對方腿上有傷，還會影響行動。
青森向木可以想象對方的艱難, 但月城林始終沒有停下。
或許月城林真的可以來到他的面前, 就像從天而降的神明。
……那樣會打斷他布置好的計劃啊, 總不能真的被對方“救”出去。青森向木垂下眼眸想到。
奇異的是, 他並沒有計劃被擾亂的惱怒。
青森向木想起之前被漫畫記錄下來的邪/教事件, 他對月城林闖入火場的那一幕其實有很深刻的印象。
耳邊是倒計時的嘀嗒聲, 青森向木有點恍惚地想, 如果此時此刻, 他是真的被困在絕境，一定會把月城林看做唯一的、奇跡一樣的希望吧。
但是這一切都只是自己自導自演的戲劇而已。
思緒翻湧, 半晌，青森向木澀聲道：“林，別上來了……馬上要爆炸了，時間不夠……”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
青森向木知道自己勸不動對方。他深吸一口氣, 開始思考阻止月城林的辦法。
這時候, 他註意到了露臺上傳來的哭聲。
那是個小女孩的哭聲, 無助, 恐慌, 夾雜著悲傷的喊“媽媽”的聲音。
嘖，真是的，他都沒註意到露臺上什麽時候上來了一個孩子。還好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如果是成年人, 他就要考慮對方會不會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要不要滅口。
但這個孩子不失為一個好用的理由……
而且, 他想到了一個可以讓自己“死亡”的更壯烈的主意。
“林，你聽到哭聲沒有？”青森向木用一種驚慌的語氣問道。
月城林的聲音有些喘/息：“聽到了……是個小女孩嗎？”
“我看不到，但聽聲音，她應該在露臺上。還好，露臺上沒有砸下來的東西，她應該沒有受傷，”青森向木輕聲說道，“我在配電室裏，沒辦法出去。”
“我快要爬上去了……很快！”
青森向木聽著對方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腳下的地面猛然一晃，結構不穩的半塌的建築又往下凹陷了一塊。青森向木踉蹌了一下，才重新站穩。
電話裏，月城林輕輕“唔”了一聲。
“林？”青森向木皺起眉。
“啊，沒事，”隔了幾秒，月城林的聲音才重新傳來，“剛剛晃了一下，這邊有一段木梁斷裂了，沒有抓穩，往下滑了一點……我已經重新上來了。”
青森向木微微沈默，忍不住想到，對方摔傷了沒有？
倒計時還有三分鐘，月城林爬上了露臺。
“我看到那個孩子了，”月城林快速道，“在角落裏……是個年紀很小的女孩。”
青森向木無聲地笑了一下：“林，快帶她走吧。”
“……”電話那端微微沈默。
“本來想試試拆彈的，但是現在看來還是不行啊。”青森向木用一種無奈苦笑的聲音說著，一邊開始往另一側的通風口攀爬。
——他選擇這家水邊餐廳作為自己退場的舞臺，是有原因的。
從通風口爬出去，就有一段視線死角，從這裏就能悄無聲息地離開這棟建築，來到建築下方柱子的位置。
而這條河寬度和水深都足夠，他可以潛入河底，游到遠處，在眾人都沒有註意到的時候，悄悄地離開。
而且他也提前做了一些其他的布置……
“來不及了，林，只有四分鐘了，”青森向木輕聲道，“配電室門口完全被堵住了……想要清理幹凈門口的東西，時間根本來不及的。”
“……青森。”
月城林輕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青森向木已經爬出了通風口，聞言動作輕輕頓了一下，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對方的方向。
可惜什麽也看不到。
這裏是視線死角，對方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對方。
青森向木閉了一下眼睛，繼續自己的動作。他提前在這裏預留了攀爬的工具，往下爬很方便。
他一邊動作，一邊對著電話輕輕嘆道：“不要來救我了，帶著小女孩走……”
青森向木知道，這是一個可以說服對方的理由。
用小女孩的一條命做砝碼，月城林別無選擇。
月城林只能“放棄”他。
未來的警察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小女孩的得救，多動人的劇情啊。
只是對於月城林來說，這會是一個痛苦的選擇。
被迫做出選擇、放棄朋友的人，大約從此一生，都會對這一瞬間難以忘懷、刻骨銘心。
青森向木說出了那句話：“林……放棄我吧。”
電話那段是一陣徹底的、讓人心慌的沈默。
————
青森向木看不見月城林。
月城林站在露臺的邊緣，背後大片的晚霞是血一樣的顏色，鋪滿半個天空和水面。
天地之間，湧起猛烈的風。
月城林的衣服上也染上了紅色，那是暈開的血跡。腿上的血來自於崩裂的傷口，胳膊上的血是剛剛攀爬時，突然斷裂的木梁刺入了皮肉。
疼的有點手抖，但是比上次肋骨骨折的疼輕多了，至少還能行動。
人的身體總是這樣脆弱，畏疼是人類的本能。疼痛起來的時候，真的會影響活動和思維。
或許以後需要隨身常備止疼藥……月城林強行克制自己，努力忽視身上的痛感。
青森向木的話從手機聽筒裏傳來，月城林聽著，微微握緊了手機。
“系統，”月城林突然在心裏喚了一聲，“告訴我，這一切都是青森的設計，對嗎？”
【系統：……】
月城林淡淡道：“我知道你不能透露其他穿越者的信息，但是我都已經確認他是穿越者了，很多事情我都能猜到。”
“我知道這是他設計好的，但……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萬一呢……”
“都已經這樣了，不如告訴我吧，”月城林垂眸，“如果這一切不是他的設計的話，如果他是真的面臨危險的話……”
“如果是真的，我會去救他。”
【系統：……您打算怎麽救他？】
“會有辦法的，至少我會去試試，”月城林說道，“也許可以呢？怎麽能隨便說出放棄這樣的話。”
系統一時無言。
【系統：……】
【系統：您的猜測沒有錯。】
系統最終還是小小地違背了一下規則。
“所以果然是他的設計啊，沒有意外，”月城林扯了扯嘴角，“他為了所謂的完美退場，做出了這些事？”
系統沒說話。
是啊，就是這樣。它帶了十個穿越者，比青森向木行事更極端的，也大有人在。
盡管對這類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但是剛剛，系統其實是有一點點不舒服的。
就在青森向木逼迫月城林做選擇的時候。
系統與月城林已經很熟悉了，它知道月城林是個怎麽樣的人。
假如月城林真的是青森向木眼中的原作人物，不知道關於系統、關於穿越、關於漫畫的一切，那麽系統不敢想象月城林此時此刻的心情。
青森向木選擇月城林作為“悲劇”的見證者，真的很會選人。月城林容易和周圍的人共情，會把他珍視的一切都小心翼翼地護在心裏。
假如剛剛的一切是真的的話，月城林會痛苦愧疚，會把這一刻記住一輩子，會反覆自我折磨。或許很久以後午夜夢回，都會想起，自己曾經放棄了自己的朋友，眼睜睜看著對方死在與自己咫尺之間的距離。
青森向木不知道這些嗎？
他當然知道，正因為他知道，他才會這樣做，成全了自己這一瞬的高光。
如果青森向木真的為一個小女孩放棄了生命，那這件事確實是一段壯美的故事。月城林為他而悲傷，也是有意義的。
但如果僅僅是為了戲份的話，真的值得讓一個溫柔的人，留下永生的心理陰影嗎？
系統忍不住心想，還好月城林也是個穿越者啊。
啊，不對……系統努力排除掉自己這些想法。
怎麽回事！它可是系統，工作任務之一就是引導穿越者創造出精彩的劇情，怎麽能想這些呢！只要劇情刺激有趣就可以了。只要夠精彩，它還得給青森向木表彰呢！
系統去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了。
和系統的對話只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倒計時還在跳動，月城林沒有耽誤時間，深吸一口氣，不再想青森向木的事情，朝著小女孩的方向走去。
這是個年齡很小的女孩子，看起來也才五六歲左右，瘦瘦小小的，頭發散亂，蜷縮在露臺的角落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這個孩子應該是在應急門被關上前跑到露臺上的……女孩身體很小，可能是躲到了什麽東西後面，導致所有人都沒有看見她。
直到突然其他的爆炸，在地動山搖間，這個小小的孩子遇到了她這個年齡完全理解不了的令人驚懼的事。
她無助地喊著媽媽，可是應急門關上了，她沒有辦法離開，只能獨自面對這一切恐怖的景象。
而她不知道，旁邊甚至還有一個倒計時的炸彈。
月城林向她走了兩步，註意到這個孩子眼裏的恐懼，心裏一沈。
這個孩子被嚇到了……
這樣的經歷會留下一生的心理陰影的。
很多人成年以後有心理問題，就是源於兒時痛苦的經歷。
月城林快步走過去，想要把女孩兒抱起來，又註意到自己手上身上的血。
……這不是更讓人害怕了嗎。
月城林快速把薄外套脫下來，把染血的袖子藏在後面，用幹凈的地方把小女孩裹住，半蹲下來，柔和地看著她的眼睛：“小朋友，不要怕，哥哥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小女孩怯生生地望著月城林，哭聲小了一點。
“真棒，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啊。”月城林把小女孩抱起來，小女孩還在抽噎，但是沒有掙紮。
月城林把她按在懷裏，遮擋住她的視線。
月城林輕聲道：“沒關系，害怕的話可以閉上眼睛不要看。等一會兒會有好大的聲音，像打雷一樣，勇敢的孩子不會害怕打雷，對不對？”
小女孩的抽噎輕了一些。
“乖。”
月城林把孩子牢牢抱在懷裏，看了一眼時間。
還有一分鐘。
來不及慢慢往下爬了，月城林四周觀察了一下，決定直接往下跳。
下方是水面，兩層樓的高度，應該還可以。
“怕水嗎？”月城林輕聲問懷裏的孩子。
“我，不，不怕，”小女孩把頭埋在月城林懷裏，情緒似乎平覆了一些，口齒不清地說道，“我……我，三歲就，學游泳！”
“真厲害！”月城林笑著說道，“抓緊哥哥哦。”
月城林站到了露臺的邊緣。
晚霞輝煌，金橙赤交織，天空倒映在水面，水盡頭與天一色。
月城林深吸一口氣，躍下露臺——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他沒忘記調整姿勢，把女孩護在懷裏，自己背部朝下，向水面墜落。
與此同時，配電室裏的炸/彈倒計時歸零。
爆炸聲響起，地動山搖，整座餐廳二樓騰起紅色的熱烈的火光！
月城林墜入水中，擊起一片水花。
傷口上的血散到水中，染紅了一小片水面。
天，水，火，血。月城林睜開眼，觸目所及，全是紅色。
一大片望不見盡頭的紅。
————
十分鐘後。
“大哥哥，你沒事吧？！”
工藤新一和栗川羽站在月城林旁邊，一臉擔憂。
被兩個小孩子關心的月城林嘆了口氣，用手順了一下水淋淋的頭發：“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工藤新一：……
你看看你身上的傷口！這叫做好好的嗎？
不是人沒死就是沒事啊餵！
身後剛剛爆炸過的餐廳徹底損毀了，這座曾經在東京頗為知名的建築正在燃燒，冒著滾滾濃煙。
小女孩被她的媽媽牢牢抱在懷裏。這個差點失去孩子的母親蹲在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警察也趕來了。
月城林擡頭一看，啊，又是老熟人。
目暮警官也看到了月城林，來不及問具體情況，便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你怎麽受傷……”
“我沒事，”月城林趕緊道，“只是一點外傷，看著嚴重，實際問題不大……嘶。”
說話間，不小心扯動了胳膊上的傷口，疼的他嘴角抽了抽。
目暮警官：……
“先送你去醫院，”目暮警官直接命令道，“筆錄問話什麽的，都之後再說。”
月城林：“……真的是外傷！包紮一下就好了。”
目暮警官瞪眼：“不嚴重的話，那你現在能正常行動嗎？”
月城林看了一眼腿上的傷口，微微沈默。
好吧，走起路來，確實會有一點點疼，多少是影響行動的。
但是這也沒什麽，當警察的，誰身上沒挨過幾道傷口啊。只要沒有傷筋動骨，那就不叫事。
比他情況更嚴重的，還得是“生死不明”的青森同學。
月城林一邊想著，一邊悲傷道：“我朋友他……他沒有出來。”
眾人楞了一下，都陷入了沈默。
目暮警官接到了報告，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心裏也有些遺憾難過。他想到青森向木，輕輕嘆道：“我知道他，他是上次商場槍擊案裏，主動代替了人質的那個孩子……是要入職刑事部的，檔案已經準備調動了。”
月城林聽著，表情更悲傷了。
“他讓我先走……”月城林眼睛裏似乎有些水氣，喃喃道，“我離他那麽近，只隔著一扇被堵著的門，卻救不了他。”
目暮警官看月城林的表情，有些說不出話，最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月城林擡頭，看向目暮警官，語氣痛苦又暗藏憤怒：“炸/彈是誰設置的？”
“……這個還要調查，”目暮警官重重嘆了口氣，“我們一定會努力找到事情的真相。”
月城林沈默了一會兒，才落寞地點點頭。
“月城哥哥，你先去醫院吧，”工藤新一輕輕握住月城林的手，“讓警察先生們調查吧。”
月城林楞了一下，看向工藤新一。
被孩子安慰了啊……月城林心裏想，雖然他覺得警官先生們什麽也查不出來。
畢竟將來還要靠面前這位小朋友做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呢……
而且一般人誰能想到，這會是青森向木自己設置的炸/彈。
犯罪需要動機，青森向木一個前途大好的未來警察，誰能想到他幹這種事情，這完全沒有動機——要不是月城林知道真相，他也會難以理解。
月城林維持著傷感的表情。
此時，旁邊的小女孩和她的母親終於平覆了一些情緒。母親帶著女孩前來道謝。
“沒什麽的，”月城林溫聲道，“孩子沒事就好。”
這位母親感激道：“真是多虧了您……這孩子偷偷跑到露臺上了，我到處都沒有找到她，差一點就……”
母親輕輕擦了一下眼淚。
工藤新一聽著，突然靈光一閃，看向被媽媽拉著的小女孩，問道：“小妹妹，你在露臺上的時候，有看到人進配電室嗎？”
小女孩還沒有完全從剛剛的驚懼中恢覆過來，反應有一些遲緩，半晌才怯生生地說：“有……有一個，哥哥，進去。”
“這個說的是青森同學吧。”目暮警官說道，“炸/彈犯也許是提前去安裝的炸/彈，小姑娘不一定會看見。”
“青森哥哥為什麽去配電室？”工藤新一問道。
對於這位犧牲的警校學生，工藤新一心裏也很敬佩，只是還是有些奇怪。
月城林輕聲說道：“停電的時候，青森剛好在露臺上，因為應急門關閉的緣故，無法離開。”
“我打電話給他，他看到配電室，說要去幫忙看一看，是不是跳閘了。”
“然後他發現了配電室裏的炸彈，告訴了我，我才去幫忙疏散人群。還好青森發現了炸彈，可……他自己卻再也回不來了。”
眾人聽著，心裏也有些難過。
“配電室的門沒有鎖嗎？”工藤新一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目暮警官楞了楞，看向不遠處正苦著臉的餐廳負責人。
“配電室一般很少有人去，確實有忘記鎖門也沒有發現的可能性……”負責人想到這次餐廳的損失，說話都悲傷的頭暈。
“這樣啊，所以小妹妹看到的是青森哥哥嗎？”工藤新一嘆了口氣，還是沒有線索啊。
說起來，這場突如其來的停電也很奇怪。但是整個餐廳都炸毀了，再想找到停電原因也很難了。
整個爆/炸案，都顯得撲朔迷離。
還是再確認一下……工藤新一溫和地問道：“小妹妹，你當時看到的，是穿著黑上衣，拿著手機打電話的大哥哥，對不對？”
“是，黑衣服，哥哥……進到小門裏，打電話。”
小女孩年齡太小，情緒也還不穩定，說話有些不清楚，斷斷續續的，但是勉強能聽懂她的意思。
“看來她看到的就是青森同學，不是炸/彈犯。”目暮警官看向月城林，“等到火滅了以後，我們再進行現場痕檢，也許能找到線索。現在，你立刻去醫院！”
正在維持憂郁表情的月城林：“……好。”
————
月城林在醫院裏接受了包紮。
“傷口有些深，需要打破傷風，”護士有些遺憾道，“而且可能會留下疤痕。”
“沒事的，我不是疤痕體質，不太容易留疤。”月城林眨眨眼，“留疤也沒事，正常的。不過有點疼，我能不能開一些止疼藥？””
“這種傷口，一般還不需要止疼藥吧？”護士有些奇怪地問道。
“好吧。”月城林嘆了口氣。
他的疼痛程度也不是一般人的疼痛程度啊。
月城林心想，他還是自己去買點止疼藥好了。
其實這次的傷口還好，處理過以後，疼痛已經減輕。只不過，月城林覺得自己確實需要止疼藥備用……
如果以後遇到什麽事情，他至少不能被過分敏銳的痛覺影響了行動。
“月城哥哥，傷口不能再沾水了，可能會感染的。”工藤新一在旁邊提醒道。
工藤新一和栗川羽兩個孩子也跟來了，此刻都圍著月城林。
“知道啦。”月城林看著兩個聰慧的孩子。
……嗯，栗川羽大概是穿越者，不能算是聰慧，誰知道他靈魂的真實年齡究竟有多大了。
說起來，栗川羽今天去水邊餐廳幹什麽？
月城林瞇了一下眼睛。在這種時候，他可不覺得對方僅僅是為了慶祝生日這種理由。
而且還是和工藤新一一起。
希望栗川羽不是打算做和青森向木類似的事……工藤新一再聰慧，現在只是個孩子。
月城林想到，他是無所謂，但總不能給孩子留下一輩子的陰影和遺憾。
還好，不論栗川羽本來打算做什麽，現在看來，都被青森向木打斷了——穿越者之間這激烈的競爭啊。
正思索間，系統忽然出聲。
【系統：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月城林：“……你這麽敏銳？”
【系統：自從有穿越者搞自殺以後，我們就有情緒檢測服務了。】
月城林：“其實還好吧，就是想到了青森向木，有點生氣他的做法。”
系統想起自己今天對青森向木的舉動的不舒服，能理解月城林的生氣。
【系統：確實，他對您的行為，是一種欺騙……】
月城林楞了一下：“啊，不是，這倒沒什麽。反正我也沒有真的信。”
系統也楞了楞，不是為了這個原因而生氣嗎？
“我不太接受的是，他做這樣的事造成的後果，”月城林微微垂眸，“先不說餐廳有多大的損失……那個小女孩，差一點就要葬身在爆炸裏。”
“現在雖然活下來了，但是也要經歷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疏導。她還這麽小。”
月城林和系統說完，嘆了口氣。
算了，不想什麽青森向木了……月城林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立刻有幾條消息彈出來。
諸伏景光的消息：你現在在醫院？
降谷零的消息：怎麽回事？我們現在去醫院。
月城林：……
月城林沒敢看其他人的消息，連忙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發送過去：“就這一點傷口，已經完全包紮好了，不要來，我現在就回學校！”
————
工藤新一從醫院離開後，心裏還是想著今天這件爆炸案。
好奇怪……
現場痕檢的結果還沒有出來，工藤新一只能從現有的線索進行推理。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晚上，工藤新一躺在床上，把每一件事、每一句話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突然他從床上坐起來，意識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他向小女孩確認青森向木身份的時候，小女孩是這樣說的：
黑衣服，哥哥，進到小門裏，打電話。
最後兩句的順序不對！
按照月城哥哥的說法，青森哥哥應該是在月城哥哥打了電話以後，得知停電的消息，才走進配電室進行查看。
而不應該是先進到配電室，再打電話！
是因為小女孩年齡太小，說話邏輯不清晰，說反了事件的順序，還是……還是說，青森哥哥在電話裏，誤導了月城哥哥？
工藤新一忽然有點冒冷汗。
青森哥哥為什麽要誤導自己的朋友？
為什麽配電室剛好就沒有鎖門？
為什麽正巧就發現了炸彈？
太多的巧合，讓人心生懷疑。
工藤新一喜歡推理，但是今天他推理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結論：
青森向木，這次事件中犧牲的、主動把生存機會留給別人的、前途大好的未來警察，在這次爆炸案中，有很大的嫌疑！
這不合理。
他的動機是什麽？他能從這件事裏得到什麽？
而且月城哥哥看起來很難過，他們不是朋友嗎，做這些事，總不能就是為了讓月城哥哥傷心啊。
工藤新一抿緊嘴唇，開始懷疑自己的推論。
或許，還是再看看痕檢的結果？
他猶豫著，還是給月城林發了一條詢問情況的短信——他剛剛加了對方的號碼。
很快，他就收到了月城林的回覆。
“痕檢結果出來了，廢墟上似乎能找到一些殘留的記號，懷疑是某個組織留下的。”
“周邊街道的監控記錄上，顯示有一個銀發黑衣的男人提著箱子路過，箱子正巧就是能裝炸彈的大小。”
“現在警視廳懷疑是某個隱秘組織犯案，正在進一步調查。不要擔心，小偵探。”
工藤新一看完以後，松了口氣。
隱秘組織嗎？
啊，看來是他想多了……可能只是小女孩說話不清晰的緣故，才造成了順序上的誤會。
————
月城林發完短信，內心還是覺得很奇妙。
他知道青森向木和黑衣組織有聯系。
但是甩鍋組織這麽熟練嗎？
……算了，反正組織做過的比這過分的事多了，再多這一口鍋估計也不會在意。
而且青森向木也算是組織的一員，那說這事是組織幹的，也不算冤枉，對吧。
不過這樣一來，這個案子又是特對部的負責範疇了……又是他的工作。月城林默默想到。
月城林內心閃過無數個念頭，表情卻一直不變。
主要是，按照人設來說，他現在應該正在為青森向木的死亡悲痛欲絕。
可惜他真的做不出來一直悲痛欲絕的表情，只能面無表情，看起來就像是悲傷的沈默。
月城林一邊沈默，一邊想，看在他如此悲傷的份上，至少同期們不會再……呃……
月城林看著面前的白粥，整個人的氣場更加沈默了。
“吃一些清淡的東西，傷口不容易留傷疤。”諸伏景光嘆了口氣，伸手抽走了月城林的手機，“心情難過的話，我可以陪你說說話。胳膊受傷就不要再用手機了。”
月城林：……
【系統：誒，對，就是這個絕望的表情，到位了。】
【系統：保持住，等我給您拍一張。】
【系統：咫尺之遙，生死相隔——這個宣傳語怎麽樣？有沒有看點？】
月城林：……
【系統：還有幾個穿越者沒搞完退場儀式，暫時不能確定先導篇用誰，但是我很看好您和青森向木的這一段哦。】
【系統：真好奇放到論壇以後的反響啊。您覺得呢？】
“……”月城林忍無可忍，“我覺得不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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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森向木聽著電話裏的聲音,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沿著墻壁外側裝飾的橫梁，爬上傾斜半垮塌的危樓露臺，本身就是一件危險的事。何況對方腿上有傷，還會影響行動。
青森向木可以想象對方的艱難, 但月城林始終沒有停下。
或許月城林真的可以來到他的面前, 就像從天而降的神明。
……那樣會打斷他布置好的計劃啊, 總不能真的被對方“救”出去。青森向木垂下眼眸想到。
奇異的是, 他並沒有計劃被擾亂的惱怒。
青森向木想起之前被漫畫記錄下來的邪/教事件, 他對月城林闖入火場的那一幕其實有很深刻的印象。
耳邊是倒計時的嘀嗒聲, 青森向木有點恍惚地想, 如果此時此刻, 他是真的被困在絕境，一定會把月城林看做唯一的、奇跡一樣的希望吧。
但是這一切都只是自己自導自演的戲劇而已。
思緒翻湧, 半晌，青森向木澀聲道：“林，別上來了……馬上要爆炸了，時間不夠……”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
青森向木知道自己勸不動對方。他深吸一口氣, 開始思考阻止月城林的辦法。
這時候, 他註意到了露臺上傳來的哭聲。
那是個小女孩的哭聲, 無助, 恐慌, 夾雜著悲傷的喊“媽媽”的聲音。
嘖，真是的，他都沒註意到露臺上什麽時候上來了一個孩子。還好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如果是成年人, 他就要考慮對方會不會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要不要滅口。
但這個孩子不失為一個好用的理由……
而且, 他想到了一個可以讓自己“死亡”的更壯烈的主意。
“林，你聽到哭聲沒有？”青森向木用一種驚慌的語氣問道。
月城林的聲音有些喘/息：“聽到了……是個小女孩嗎？”
“我看不到，但聽聲音，她應該在露臺上。還好，露臺上沒有砸下來的東西，她應該沒有受傷，”青森向木輕聲說道，“我在配電室裏，沒辦法出去。”
“我快要爬上去了……很快！”
青森向木聽著對方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腳下的地面猛然一晃，結構不穩的半塌的建築又往下凹陷了一塊。青森向木踉蹌了一下，才重新站穩。
電話裏，月城林輕輕“唔”了一聲。
“林？”青森向木皺起眉。
“啊，沒事，”隔了幾秒，月城林的聲音才重新傳來，“剛剛晃了一下，這邊有一段木梁斷裂了，沒有抓穩，往下滑了一點……我已經重新上來了。”
青森向木微微沈默，忍不住想到，對方摔傷了沒有？
倒計時還有三分鐘，月城林爬上了露臺。
“我看到那個孩子了，”月城林快速道，“在角落裏……是個年紀很小的女孩。”
青森向木無聲地笑了一下：“林，快帶她走吧。”
“……”電話那端微微沈默。
“本來想試試拆彈的，但是現在看來還是不行啊。”青森向木用一種無奈苦笑的聲音說著，一邊開始往另一側的通風口攀爬。
——他選擇這家水邊餐廳作為自己退場的舞臺，是有原因的。
從通風口爬出去，就有一段視線死角，從這裏就能悄無聲息地離開這棟建築，來到建築下方柱子的位置。
而這條河寬度和水深都足夠，他可以潛入河底，游到遠處，在眾人都沒有註意到的時候，悄悄地離開。
而且他也提前做了一些其他的布置……
“來不及了，林，只有四分鐘了，”青森向木輕聲道，“配電室門口完全被堵住了……想要清理幹凈門口的東西，時間根本來不及的。”
“……青森。”
月城林輕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青森向木已經爬出了通風口，聞言動作輕輕頓了一下，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對方的方向。
可惜什麽也看不到。
這裏是視線死角，對方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對方。
青森向木閉了一下眼睛，繼續自己的動作。他提前在這裏預留了攀爬的工具，往下爬很方便。
他一邊動作，一邊對著電話輕輕嘆道：“不要來救我了，帶著小女孩走……”
青森向木知道，這是一個可以說服對方的理由。
用小女孩的一條命做砝碼，月城林別無選擇。
月城林只能“放棄”他。
未來的警察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小女孩的得救，多動人的劇情啊。
只是對於月城林來說，這會是一個痛苦的選擇。
被迫做出選擇、放棄朋友的人，大約從此一生，都會對這一瞬間難以忘懷、刻骨銘心。
青森向木說出了那句話：“林……放棄我吧。”
電話那段是一陣徹底的、讓人心慌的沈默。
————
青森向木看不見月城林。
月城林站在露臺的邊緣，背後大片的晚霞是血一樣的顏色，鋪滿半個天空和水面。
天地之間，湧起猛烈的風。
月城林的衣服上也染上了紅色，那是暈開的血跡。腿上的血來自於崩裂的傷口，胳膊上的血是剛剛攀爬時，突然斷裂的木梁刺入了皮肉。
疼的有點手抖，但是比上次肋骨骨折的疼輕多了，至少還能行動。
人的身體總是這樣脆弱，畏疼是人類的本能。疼痛起來的時候，真的會影響活動和思維。
或許以後需要隨身常備止疼藥……月城林強行克制自己，努力忽視身上的痛感。
青森向木的話從手機聽筒裏傳來，月城林聽著，微微握緊了手機。
“系統，”月城林突然在心裏喚了一聲，“告訴我，這一切都是青森的設計，對嗎？”
【系統：……】
月城林淡淡道：“我知道你不能透露其他穿越者的信息，但是我都已經確認他是穿越者了，很多事情我都能猜到。”
“我知道這是他設計好的，但……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萬一呢……”
“都已經這樣了，不如告訴我吧，”月城林垂眸，“如果這一切不是他的設計的話，如果他是真的面臨危險的話……”
“如果是真的，我會去救他。”
【系統：……您打算怎麽救他？】
“會有辦法的，至少我會去試試，”月城林說道，“也許可以呢？怎麽能隨便說出放棄這樣的話。”
系統一時無言。
【系統：……】
【系統：您的猜測沒有錯。】
系統最終還是小小地違背了一下規則。
“所以果然是他的設計啊，沒有意外，”月城林扯了扯嘴角，“他為了所謂的完美退場，做出了這些事？”
系統沒說話。
是啊，就是這樣。它帶了十個穿越者，比青森向木行事更極端的，也大有人在。
盡管對這類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但是剛剛，系統其實是有一點點不舒服的。
就在青森向木逼迫月城林做選擇的時候。
系統與月城林已經很熟悉了，它知道月城林是個怎麽樣的人。
假如月城林真的是青森向木眼中的原作人物，不知道關於系統、關於穿越、關於漫畫的一切，那麽系統不敢想象月城林此時此刻的心情。
青森向木選擇月城林作為“悲劇”的見證者，真的很會選人。月城林容易和周圍的人共情，會把他珍視的一切都小心翼翼地護在心裏。
假如剛剛的一切是真的的話，月城林會痛苦愧疚，會把這一刻記住一輩子，會反覆自我折磨。或許很久以後午夜夢回，都會想起，自己曾經放棄了自己的朋友，眼睜睜看著對方死在與自己咫尺之間的距離。
青森向木不知道這些嗎？
他當然知道，正因為他知道，他才會這樣做，成全了自己這一瞬的高光。
如果青森向木真的為一個小女孩放棄了生命，那這件事確實是一段壯美的故事。月城林為他而悲傷，也是有意義的。
但如果僅僅是為了戲份的話，真的值得讓一個溫柔的人，留下永生的心理陰影嗎？
系統忍不住心想，還好月城林也是個穿越者啊。
啊，不對……系統努力排除掉自己這些想法。
怎麽回事！它可是系統，工作任務之一就是引導穿越者創造出精彩的劇情，怎麽能想這些呢！只要劇情刺激有趣就可以了。只要夠精彩，它還得給青森向木表彰呢！
系統去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了。
和系統的對話只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倒計時還在跳動，月城林沒有耽誤時間，深吸一口氣，不再想青森向木的事情，朝著小女孩的方向走去。
這是個年齡很小的女孩子，看起來也才五六歲左右，瘦瘦小小的，頭發散亂，蜷縮在露臺的角落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這個孩子應該是在應急門被關上前跑到露臺上的……女孩身體很小，可能是躲到了什麽東西後面，導致所有人都沒有看見她。
直到突然其他的爆炸，在地動山搖間，這個小小的孩子遇到了她這個年齡完全理解不了的令人驚懼的事。
她無助地喊著媽媽，可是應急門關上了，她沒有辦法離開，只能獨自面對這一切恐怖的景象。
而她不知道，旁邊甚至還有一個倒計時的炸彈。
月城林向她走了兩步，註意到這個孩子眼裏的恐懼，心裏一沈。
這個孩子被嚇到了……
這樣的經歷會留下一生的心理陰影的。
很多人成年以後有心理問題，就是源於兒時痛苦的經歷。
月城林快步走過去，想要把女孩兒抱起來，又註意到自己手上身上的血。
……這不是更讓人害怕了嗎。
月城林快速把薄外套脫下來，把染血的袖子藏在後面，用幹凈的地方把小女孩裹住，半蹲下來，柔和地看著她的眼睛：“小朋友，不要怕，哥哥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小女孩怯生生地望著月城林，哭聲小了一點。
“真棒，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啊。”月城林把小女孩抱起來，小女孩還在抽噎，但是沒有掙紮。
月城林把她按在懷裏，遮擋住她的視線。
月城林輕聲道：“沒關系，害怕的話可以閉上眼睛不要看。等一會兒會有好大的聲音，像打雷一樣，勇敢的孩子不會害怕打雷，對不對？”
小女孩的抽噎輕了一些。
“乖。”
月城林把孩子牢牢抱在懷裏，看了一眼時間。
還有一分鐘。
來不及慢慢往下爬了，月城林四周觀察了一下，決定直接往下跳。
下方是水面，兩層樓的高度，應該還可以。
“怕水嗎？”月城林輕聲問懷裏的孩子。
“我，不，不怕，”小女孩把頭埋在月城林懷裏，情緒似乎平覆了一些，口齒不清地說道，“我……我，三歲就，學游泳！”
“真厲害！”月城林笑著說道，“抓緊哥哥哦。”
月城林站到了露臺的邊緣。
晚霞輝煌，金橙赤交織，天空倒映在水面，水盡頭與天一色。
月城林深吸一口氣，躍下露臺——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他沒忘記調整姿勢，把女孩護在懷裏，自己背部朝下，向水面墜落。
與此同時，配電室裏的炸/彈倒計時歸零。
爆炸聲響起，地動山搖，整座餐廳二樓騰起紅色的熱烈的火光！
月城林墜入水中，擊起一片水花。
傷口上的血散到水中，染紅了一小片水面。
天，水，火，血。月城林睜開眼，觸目所及，全是紅色。
一大片望不見盡頭的紅。
————
十分鐘後。
“大哥哥，你沒事吧？！”
工藤新一和栗川羽站在月城林旁邊，一臉擔憂。
被兩個小孩子關心的月城林嘆了口氣，用手順了一下水淋淋的頭發：“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工藤新一：……
你看看你身上的傷口！這叫做好好的嗎？
不是人沒死就是沒事啊餵！
身後剛剛爆炸過的餐廳徹底損毀了，這座曾經在東京頗為知名的建築正在燃燒，冒著滾滾濃煙。
小女孩被她的媽媽牢牢抱在懷裏。這個差點失去孩子的母親蹲在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警察也趕來了。
月城林擡頭一看，啊，又是老熟人。
目暮警官也看到了月城林，來不及問具體情況，便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你怎麽受傷……”
“我沒事，”月城林趕緊道，“只是一點外傷，看著嚴重，實際問題不大……嘶。”
說話間，不小心扯動了胳膊上的傷口，疼的他嘴角抽了抽。
目暮警官：……
“先送你去醫院，”目暮警官直接命令道，“筆錄問話什麽的，都之後再說。”
月城林：“……真的是外傷！包紮一下就好了。”
目暮警官瞪眼：“不嚴重的話，那你現在能正常行動嗎？”
月城林看了一眼腿上的傷口，微微沈默。
好吧，走起路來，確實會有一點點疼，多少是影響行動的。
但是這也沒什麽，當警察的，誰身上沒挨過幾道傷口啊。只要沒有傷筋動骨，那就不叫事。
比他情況更嚴重的，還得是“生死不明”的青森同學。
月城林一邊想著，一邊悲傷道：“我朋友他……他沒有出來。”
眾人楞了一下，都陷入了沈默。
目暮警官接到了報告，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心裏也有些遺憾難過。他想到青森向木，輕輕嘆道：“我知道他，他是上次商場槍擊案裏，主動代替了人質的那個孩子……是要入職刑事部的，檔案已經準備調動了。”
月城林聽著，表情更悲傷了。
“他讓我先走……”月城林眼睛裏似乎有些水氣，喃喃道，“我離他那麽近，只隔著一扇被堵著的門，卻救不了他。”
目暮警官看月城林的表情，有些說不出話，最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月城林擡頭，看向目暮警官，語氣痛苦又暗藏憤怒：“炸/彈是誰設置的？”
“……這個還要調查，”目暮警官重重嘆了口氣，“我們一定會努力找到事情的真相。”
月城林沈默了一會兒，才落寞地點點頭。
“月城哥哥，你先去醫院吧，”工藤新一輕輕握住月城林的手，“讓警察先生們調查吧。”
月城林楞了一下，看向工藤新一。
被孩子安慰了啊……月城林心裏想，雖然他覺得警官先生們什麽也查不出來。
畢竟將來還要靠面前這位小朋友做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呢……
而且一般人誰能想到，這會是青森向木自己設置的炸/彈。
犯罪需要動機，青森向木一個前途大好的未來警察，誰能想到他幹這種事情，這完全沒有動機——要不是月城林知道真相，他也會難以理解。
月城林維持著傷感的表情。
此時，旁邊的小女孩和她的母親終於平覆了一些情緒。母親帶著女孩前來道謝。
“沒什麽的，”月城林溫聲道，“孩子沒事就好。”
這位母親感激道：“真是多虧了您……這孩子偷偷跑到露臺上了，我到處都沒有找到她，差一點就……”
母親輕輕擦了一下眼淚。
工藤新一聽著，突然靈光一閃，看向被媽媽拉著的小女孩，問道：“小妹妹，你在露臺上的時候，有看到人進配電室嗎？”
小女孩還沒有完全從剛剛的驚懼中恢覆過來，反應有一些遲緩，半晌才怯生生地說：“有……有一個，哥哥，進去。”
“這個說的是青森同學吧。”目暮警官說道，“炸/彈犯也許是提前去安裝的炸/彈，小姑娘不一定會看見。”
“青森哥哥為什麽去配電室？”工藤新一問道。
對於這位犧牲的警校學生，工藤新一心裏也很敬佩，只是還是有些奇怪。
月城林輕聲說道：“停電的時候，青森剛好在露臺上，因為應急門關閉的緣故，無法離開。”
“我打電話給他，他看到配電室，說要去幫忙看一看，是不是跳閘了。”
“然後他發現了配電室裏的炸彈，告訴了我，我才去幫忙疏散人群。還好青森發現了炸彈，可……他自己卻再也回不來了。”
眾人聽著，心裏也有些難過。
“配電室的門沒有鎖嗎？”工藤新一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目暮警官楞了楞，看向不遠處正苦著臉的餐廳負責人。
“配電室一般很少有人去，確實有忘記鎖門也沒有發現的可能性……”負責人想到這次餐廳的損失，說話都悲傷的頭暈。
“這樣啊，所以小妹妹看到的是青森哥哥嗎？”工藤新一嘆了口氣，還是沒有線索啊。
說起來，這場突如其來的停電也很奇怪。但是整個餐廳都炸毀了，再想找到停電原因也很難了。
整個爆/炸案，都顯得撲朔迷離。
還是再確認一下……工藤新一溫和地問道：“小妹妹，你當時看到的，是穿著黑上衣，拿著手機打電話的大哥哥，對不對？”
“是，黑衣服，哥哥……進到小門裏，打電話。”
小女孩年齡太小，情緒也還不穩定，說話有些不清楚，斷斷續續的，但是勉強能聽懂她的意思。
“看來她看到的就是青森同學，不是炸/彈犯。”目暮警官看向月城林，“等到火滅了以後，我們再進行現場痕檢，也許能找到線索。現在，你立刻去醫院！”
正在維持憂郁表情的月城林：“……好。”
————
月城林在醫院裏接受了包紮。
“傷口有些深，需要打破傷風，”護士有些遺憾道，“而且可能會留下疤痕。”
“沒事的，我不是疤痕體質，不太容易留疤。”月城林眨眨眼，“留疤也沒事，正常的。不過有點疼，我能不能開一些止疼藥？””
“這種傷口，一般還不需要止疼藥吧？”護士有些奇怪地問道。
“好吧。”月城林嘆了口氣。
他的疼痛程度也不是一般人的疼痛程度啊。
月城林心想，他還是自己去買點止疼藥好了。
其實這次的傷口還好，處理過以後，疼痛已經減輕。只不過，月城林覺得自己確實需要止疼藥備用……
如果以後遇到什麽事情，他至少不能被過分敏銳的痛覺影響了行動。
“月城哥哥，傷口不能再沾水了，可能會感染的。”工藤新一在旁邊提醒道。
工藤新一和栗川羽兩個孩子也跟來了，此刻都圍著月城林。
“知道啦。”月城林看著兩個聰慧的孩子。
……嗯，栗川羽大概是穿越者，不能算是聰慧，誰知道他靈魂的真實年齡究竟有多大了。
說起來，栗川羽今天去水邊餐廳幹什麽？
月城林瞇了一下眼睛。在這種時候，他可不覺得對方僅僅是為了慶祝生日這種理由。
而且還是和工藤新一一起。
希望栗川羽不是打算做和青森向木類似的事……工藤新一再聰慧，現在只是個孩子。
月城林想到，他是無所謂，但總不能給孩子留下一輩子的陰影和遺憾。
還好，不論栗川羽本來打算做什麽，現在看來，都被青森向木打斷了——穿越者之間這激烈的競爭啊。
正思索間，系統忽然出聲。
【系統：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月城林：“……你這麽敏銳？”
【系統：自從有穿越者搞自殺以後，我們就有情緒檢測服務了。】
月城林：“其實還好吧，就是想到了青森向木，有點生氣他的做法。”
系統想起自己今天對青森向木的舉動的不舒服，能理解月城林的生氣。
【系統：確實，他對您的行為，是一種欺騙……】
月城林楞了一下：“啊，不是，這倒沒什麽。反正我也沒有真的信。”
系統也楞了楞，不是為了這個原因而生氣嗎？
“我不太接受的是，他做這樣的事造成的後果，”月城林微微垂眸，“先不說餐廳有多大的損失……那個小女孩，差一點就要葬身在爆炸裏。”
“現在雖然活下來了，但是也要經歷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疏導。她還這麽小。”
月城林和系統說完，嘆了口氣。
算了，不想什麽青森向木了……月城林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立刻有幾條消息彈出來。
諸伏景光的消息：你現在在醫院？
降谷零的消息：怎麽回事？我們現在去醫院。
月城林：……
月城林沒敢看其他人的消息，連忙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發送過去：“就這一點傷口，已經完全包紮好了，不要來，我現在就回學校！”
————
工藤新一從醫院離開後，心裏還是想著今天這件爆炸案。
好奇怪……
現場痕檢的結果還沒有出來，工藤新一只能從現有的線索進行推理。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晚上，工藤新一躺在床上，把每一件事、每一句話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突然他從床上坐起來，意識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他向小女孩確認青森向木身份的時候，小女孩是這樣說的：
黑衣服，哥哥，進到小門裏，打電話。
最後兩句的順序不對！
按照月城哥哥的說法，青森哥哥應該是在月城哥哥打了電話以後，得知停電的消息，才走進配電室進行查看。
而不應該是先進到配電室，再打電話！
是因為小女孩年齡太小，說話邏輯不清晰，說反了事件的順序，還是……還是說，青森哥哥在電話裏，誤導了月城哥哥？
工藤新一忽然有點冒冷汗。
青森哥哥為什麽要誤導自己的朋友？
為什麽配電室剛好就沒有鎖門？
為什麽正巧就發現了炸彈？
太多的巧合，讓人心生懷疑。
工藤新一喜歡推理，但是今天他推理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結論：
青森向木，這次事件中犧牲的、主動把生存機會留給別人的、前途大好的未來警察，在這次爆炸案中，有很大的嫌疑！
這不合理。
他的動機是什麽？他能從這件事裏得到什麽？
而且月城哥哥看起來很難過，他們不是朋友嗎，做這些事，總不能就是為了讓月城哥哥傷心啊。
工藤新一抿緊嘴唇，開始懷疑自己的推論。
或許，還是再看看痕檢的結果？
他猶豫著，還是給月城林發了一條詢問情況的短信——他剛剛加了對方的號碼。
很快，他就收到了月城林的回覆。
“痕檢結果出來了，廢墟上似乎能找到一些殘留的記號，懷疑是某個組織留下的。”
“周邊街道的監控記錄上，顯示有一個銀發黑衣的男人提著箱子路過，箱子正巧就是能裝炸彈的大小。”
“現在警視廳懷疑是某個隱秘組織犯案，正在進一步調查。不要擔心，小偵探。”
工藤新一看完以後，松了口氣。
隱秘組織嗎？
啊，看來是他想多了……可能只是小女孩說話不清晰的緣故，才造成了順序上的誤會。
————
月城林發完短信，內心還是覺得很奇妙。
他知道青森向木和黑衣組織有聯系。
但是甩鍋組織這麽熟練嗎？
……算了，反正組織做過的比這過分的事多了，再多這一口鍋估計也不會在意。
而且青森向木也算是組織的一員，那說這事是組織幹的，也不算冤枉，對吧。
不過這樣一來，這個案子又是特對部的負責範疇了……又是他的工作。月城林默默想到。
月城林內心閃過無數個念頭，表情卻一直不變。
主要是，按照人設來說，他現在應該正在為青森向木的死亡悲痛欲絕。
可惜他真的做不出來一直悲痛欲絕的表情，只能面無表情，看起來就像是悲傷的沈默。
月城林一邊沈默，一邊想，看在他如此悲傷的份上，至少同期們不會再……呃……
月城林看著面前的白粥，整個人的氣場更加沈默了。
“吃一些清淡的東西，傷口不容易留傷疤。”諸伏景光嘆了口氣，伸手抽走了月城林的手機，“心情難過的話，我可以陪你說說話。胳膊受傷就不要再用手機了。”
月城林：……
【系統：誒，對，就是這個絕望的表情，到位了。】
【系統：保持住，等我給您拍一張。】
【系統：咫尺之遙，生死相隔——這個宣傳語怎麽樣？有沒有看點？】
月城林：……
【系統：還有幾個穿越者沒搞完退場儀式，暫時不能確定先導篇用誰，但是我很看好您和青森向木的這一段哦。】
【系統：真好奇放到論壇以後的反響啊。您覺得呢？】
“……”月城林忍無可忍，“我覺得不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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