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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東萊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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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東萊之變……

的確是徐州出兵!

倘若說袁尚只是因為這個消息驚疑不定的話,那麽袁譚此刻便該當算是面沈如水的凝重。

北海太守孔融剛因為此前向鄴城方向天子表忠心的緣故往鄴城走了一趟,因鄴城天子對這位標桿人物的倚重,便將其暫時留在了鄴城境內。可轉頭徐州兵便自北海國攻入了進來。

甚至恰恰便在父親對他給出了那道囑托,還沒真正來得及將其實施起來的時候!

當他啟程前往鄴城之前,袁紹對他給出的第一道指令是,令蔣奇對辛評做出監視的舉動,倘若辛評因為辛毗的投敵,選擇在袁譚暫離青州之時,做出放開青州戍防令敵方攻入之事,以便與他那兄弟都能自此在大雍朝堂立足,不必有任何的猶豫,當即將其斬殺便是。

而若是辛評能在此期間穩守陣腳,維系著青州對徐州的戍防,那便可以進行他們的下一步行動了。

被征調回鄴城的袁譚自父親的口中聽到了對他數年間鎮守青州行動的肯定,並直言將他出繼給袁基的舉動絕不會影響到他繼承自己的勢力,他們三兄弟誰能上位,權且看各自的手段。

眼下鄴城朝廷正在風雨飄搖之際,他要是能憑借著手中掌握著的青州發起對喬琰的反擊,那麽憑此建立的功勳足以讓他建立起在所有人面前的!

袁紹建議,等他回返青州,便與辛評聯手,以辛評有意投敵為由,將徐州兵引入青州境內,將其引入包圍之中伏殺,削弱徐州的勢力。

要知道,徐州方向意圖建功立業的將領並不在少數。

涼州出身的馬超相繼輾轉征伐各地,卻始終缺一個足夠醒目的戰績。

泰山賊出身的孫觀若是不想同其前上司臧霸一般被調派到揚州這等窮山惡水之地,同樣需要一份借此立足的戰功。

自揚州被調派而來徐州的周瑜、黃蓋、蔣欽等人,自益州派遣過來的嚴顏、張任等人,也都並不介意在徐州已定後憑借著奪取青州的戰績為自己再添一份履歷。

部曲將領的組成覆雜或許就能令他們從中找到可乘之機。

但現在,對方是來了,來的還是其中可作為短板被先行擊破的蔣欽孫觀——

可他們還沒撐起陷阱有什麽用!

在對方突如其來的搶攻面前,他們的防守直接被撕開了一條線,以至於當袁譚在東平陵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再去驅策東萊與齊國守軍合圍已然遲了。

“高密守軍因鄭玄弟子孫乾隨同孫觀等人出戰直接倒戈,那原本就是我父親都不讓我插手的地方,反而成了這群賊子的屯兵之所,臨近高密的夷安也已落入了他們手中,一旦其北上膠東、當利等地,我等與東萊郡之間的聯系便算是徹底切斷了,北海國也未必可保。仲治先生,我等此刻該當如何應變?”

這出變故面前,袁譚哪裏還敢再去考慮什麽誘敵深入的法子,唯獨能想的也不過是,他到底要以何手段才能穩住自己在青州的掌控權。

辛評眼看著袁譚對比前幾日的意氣風發頓顯頹喪的樣子,不由無聲地嘆了口氣。

身在鄴城的大將軍,此時真是界於冷靜和瘋狂之間。

冷靜的是他還知道要節制征兵的規模,以防那份答老農問在冀州地界上發揮出其更加深遠的影響。

是他還知道,除非青州易主,否則他辛評絕不會投降到敵方那裏去。

也是,他知道憑借自己此刻的能力已無法將冀青二州以一個整體的方式在他的指揮下調動,利用三子競爭的關系反而是他還唯獨能用來拼死一搏的辦法。

但瘋狂又在,有些辦法,放在敵我雙方實力相當的情況下或許可行,放在這等懸殊的對比之下,只會成為旁人的笑柄!

不過此時再去對袁紹的這個抉擇討論,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反正這也只是一個並未實施的計劃而已。

“大公子眼下不能動,一旦我等為將這一路出兵攔截在青州境內便投入了十分的註意力,倘有兗州徐州兵馬自平原、濟南而來,將我等與冀州之間的聯系斷開,那才是叫天不應。”

辛評嚴厲的語氣讓袁譚不由一怔,也下意識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是,是如此。”

就算真出現最壞的情況沒了東萊和北海,他們也還可以退回冀州,但要是青州西部有失,他將再無回天之力,甚至連自己的命都要留在青州的土地上。

對,現在還不能動!

“令蔣奇去……”

“不,由我去。”辛評打斷了袁譚的話,“由我前去北海國,決定於由何處切斷蔣欽孫觀二人的後路,任憑其深入青州腹地也無妨,只要他們回不去,我們便能將其慢慢圍殺!”

“此外,以最快的速度傳訊鄴城,令孔北海即刻回返,憑借其在北海境內的聲望號召民眾發起反擊。”

“還有一件事我想請大公子速速去做。”

袁譚此時深知,他與其擔憂辛評有可能在這次領兵之中趁勢倒戈,還不如相信他在此時做出的種種安排。連忙回道:“請仲治先生說來,我立刻去辦。”

“明公將佩劍交由大公子,原本應當是代表您在青州境內可隨時代表他的青州刺史身份行事,但眼下情勢危急,不得不對其另作安排。”

“請大公子即刻令人手持佩劍前往冀州清河郡借兵,協助青州方向作戰。”

袁譚有一瞬的遲疑,“這……”

這先斬後奏和青州先一步局勢有變會否讓他在父親心中的形象一降再降,也讓父親將他提回來與另外兩位兄弟放在同一水平線上競爭的情況再度改變?

可若不能保住青州,別說這什麽先斬後奏了!

他又立馬改口道:“我立刻讓人前去。”

北面的渤海郡還要面對幽州方向的威脅,最合適於在此刻借兵的的確是清河郡。

然而他們這一番安排快速分派下去的時候,他們的對手卻沒打算跟他們玩什麽一城一地的攻伐之戰。

賈詡這老狐貍深知喬琰沒打算在秋收前過度消耗人力的盤算,故而在她寫信以激將法的方式慫恿他對青州出手的時候,盤算起的也是今日的這一出而已。

北上的孫觀和蔣欽,放在留守徐州的各位將領中並不能算是出彩,也正因為如此,他們配合著孫乾這位一度加入過喬琰所籌辦情報組織的鄭玄弟子一道發兵,極難在那道守備線上為人所留意到。

可這支隊伍擔負起的,卻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作用。

孫觀和蔣欽奪取高密後拆開了賈詡交給他們的錦囊,便看到其中寫道,攻下夷安後,佯裝要依然按照此等方式繼續北上,在青州中部劃開一條界限,實則在隨後再不攻城,而是直走東萊大營。

不必擔憂他們攻下的高密和夷安,在他們的戰報送回徐州的那一刻,會有人北上接應於此地戍防的。

“東萊大營?”蔣欽狐疑地念出了這個目的地。

“位於長廣的東萊大營!”孫觀目光一亮。

因他遠比蔣欽熟悉徐州北部和青州的這一帶,他當即朝著蔣欽解釋道:

“光熹年間,冀州青州境內黃巾覆起,以於毒、白饒、眭固等人為首的一路進攻向冀州魏郡,為沮公與所破,一部分被其所吞並,另一部分則南下流竄到了兗州,成為兗州曹將軍的部曲。”

“以管亥為首的這一路則攻伐於北海,在屢次和袁紹部從激戰後,一部分兵卒流亡到徐州境內,在陶恭祖的授意之下為我和宣高所攔截,一部分北上越過渤海境內,與冀州的其餘殘部一道抵達了幽州境內,或為公孫瓚所殺,或成為了他的部曲。”

“而管亥本身的情況最為特殊,他領著願意跟隨他脫離青州地界的人挾持著鄭康成前往並州樂平去了。”

“隨後北海地界上的黃巾殘部,則被袁紹以其曾做叛軍為由,一並安插在了長廣為之驅策。長廣附近水澤河流兼備,等同於一處軍屯所在。”

蔣欽恍然:“那麽文和先生的意思是,這一批人是有可能被我方招募到手的?”

孫觀回道:“可以試試!文和先生未請陛下將管亥自並州調度而來,恐怕也是擔心這兩方見面尷尬,倒不如由我等自徐州發兵,令軍中曾為青州黃巾賊子的前來說降。”

“別看我等效力於陛下麾下的時間不久,但這十一州內的種種情形,也已能與對方說道個明白了。”

孫觀的“泰山賊”之名和其麾下的黃巾舊部,在此時要用作說降的確是個合適的身份,遠比此前著手襲擾青州邊境的馬超合適得多。

他也誠然有借此立功的想法,於是因在此刻明確了賈詡的想法,也不由表現出了一派摩拳擦掌之意。

不過孫觀並不知道的是,賈詡並未向喬琰申請將管亥調來,不過是因為在喬琰原本的計劃中,為防賈詡奪取東萊不易,她是考慮自幽州以艦隊遠渡而來的,可賈詡琢磨著自己麾下的可用之人,卻覺他們也不妨做出另外一個嘗試。

用孫觀!

這是一個極有可能被喬琰有些忽略的將領,卻被賈詡因身在徐州謀劃而看在了眼裏。

忠誠上的問題更是不必擔心。

自臧霸在魯肅和龐統的勸說之下投靠到喬琰麾下,和徐州南面的援軍一道夾擊劉備從屬後,孫觀便無比慶幸於臧霸做出了這個選擇。

他孫觀因協助龐統阻擊陳登成功而立功,憑此戰功在徐州內有了一份瑯琊都尉的官職,也再不必擔心以長安朝廷和鄴城朝廷之間的實力懸殊,他會否需要擔心自己在哪一日突然落個交戰中身死的下場,又隨著喬琰自大司馬成為天子,而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從龍之臣。

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也足夠孫觀看清喬琰治下,或者說是如今的大雍治下到底是何種風貌。

而此刻,孫觀心中對於自己能否說降東萊守軍中的黃巾餘黨還有另外的一番想法。

像是他們這種人,原本若是能有活命的機會,誰會想要成為賊呢?

以己度人,在眼下這再清楚不過強弱局勢的現狀面前,冀州青州境內真的沒有想要給自己謀求一條出路的人嗎?

人人都看得出來,喬琰並未在那番檄文對峙後便倉促發起進攻,並不是因為她不能打,而是因為她想等待一個更好的進攻時機。

也或許她是在等待著更多人先自己做出一番抉擇。

那些絕不能投降於她的人大多是如袁紹一般有著立場利益糾紛的,可民眾不是啊。

他們難道想要成為強弓勁弩之下的犧牲品嗎?

當然不是!

他們都是想要求活的,倘若在她的治下還能活得更好,活得更像是個人,那簡直再好也沒有了。

他們此前不能動,不能跟隨管亥冒險走這樣一段長途跋涉的旅程前往並州,是因為這批起義的青州黃巾大多拖家帶口,若是經由這樣一出沒有保障的遷移,難免會有大規模的死傷,甚至會在經由兗州境內的時候就被攔截下來。

但現在,他們的求生希望和他們的援兵就在南面不遠處的徐州,又有和他們處境遭遇相似的人前來照應,簡直堪稱一出天賜良機。

他們所需要做的只是南下徐州瑯琊或者協助孫觀蔣欽守住東萊郡數月,當然可以降!

不過孫觀剛想到這裏,便聽到蔣欽說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錯,但東萊地界上畢竟不是只有當年的黃巾餘黨,還有袁紹的守軍,我等此時不宜上來就行勸降之舉。最好先以此刻這勢如破竹之力擊破東萊一支官軍,再行說服之舉。”

畢竟他們也沒有魯肅那等看破人心的本事和口才,也並不知道這支被放在此地的隊伍裏是否還有被新選出的領頭之人,可以在先行被他們說降後,成為率領餘眾棄暗投明的存在。

他們必須先打出大雍軍隊的名聲!

別看孫觀只是泰山賊中的二把手,蔣欽此前在孫策麾下也還未曾經歷過太久的戰事磨礪,但此前在高密的一戰,已讓他們看到了青州守軍無形潰敗的士氣,想來在東萊也不會有太多的例外。

“若是這麽說的話,我有一個建議。”孫乾聽著這二位對於賈詡這道指令的分析,開口說道。

“我等拿下高密與夷安的消息必定已經傳到青州各處了。東萊守軍無論能否收到袁顯思的指令都必定要出兵來援,以防被我等截斷去路後被慢慢吞並。而這部分出兵的人馬,必定不會是這些黃巾舊部。”

孫乾朝西而指,說道:“我等自夷安抵沽水,等一等這路援兵!”

這些東萊守軍只怕覺得他們的頭號行動該當是一路揮兵北上,又或者是攔截住袁譚的援軍,卻絕想不到,他們先盯上的根本不是地,而是人!

那麽這等半渡而擊的經典戲碼,在這青州地界上依然可以一試!

這群和袁譚已共事多時的東萊守軍的確未曾想到,他們所遇上的這群徐州兵根本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因孫乾這位北海人士的帶領,在抵達沽水的一路上他們又有意和經行的農田做出了避讓,以至於這出蟄伏明明是由外來者發起,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前通知到這些東萊守軍的面前。

當孫觀和蔣欽率領兵卒殺出的那一刻,這兩隊伏擊者分處於河東河西,悍然將這支本應當作為援軍的隊伍徹底切割作了兩半。

兩位將領身上的一番匪氣,在優勢誠然處在他們這一方的時候,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

那東萊的守軍本就不知袁譚在徐州出兵之舉面前要如何應對,領兵西進的時候心中還有幾分忐忑的情緒,在這等倉促交戰的狼狽中,更是感到了一種無邊迫壓而來的絕望感。

可還沒等他喊出已經到了喉嚨口的那句“我等願降,且先住手”,便已先被蔣欽的長刀斬落在了馬下。

而這場沽水交戰的勝利,讓孫觀等人直撲東萊大營勸降的舉動,遠比他們上來就打感情牌來得容易太多。

這些東萊守軍中最受苛待的人群朝著這支宛如神兵天降的隊伍看去,眼見其中依稀還有那麽幾個熟悉的面孔,卻在此時顯現出的是一番意氣風發之態,雖還依然攥著手中的武器,也還是相繼怔楞在了原地。

當聽到大雍天子已預備在今年內結束這場持續多年的東西對峙之際,他們的臉上起先還是一片迷茫,又很快在孫觀的聲音中轉為了驚喜。

投誠……嗎?

他們之中也有稍識得那麽幾個字的人,也曾因為賈詡令人朝著青州滲透的途徑獲得那麽一兩份樂平月報。

青州境內的行商之人也有過打那關中地界或者是徐州方向來的,在同他們做些貿易的時候會說起外頭的情況。

他們的腳步無法走出這片將他們困縛住的土地,腦海之中的想象卻早已經無數次飛到了外頭。

而此刻,這一份邀約突然以這等堂而皇之的方式出現在了他們了面前,不再需要他們冒著性命之危跋山涉水而過,便有機會完成這出改換立場的行動?

在孫觀朗聲說起他們先定高密,後渡沽水的戰事推進之中,不知道是何處突然發出了一個人的聲音,“孫將軍,你不必說了,說說倘若我等願降,該當做些什麽!”

孫觀和孫乾蔣欽對視了一眼,說道:“且先不顧東萊沿海數郡,令人攔截觀望即可,將周遭願降大雍之人以最快的速度聚集在此地,選出其中善戰之人,我等西進膠東,務必將袁氏大軍逼退到濰水以西!”

若是他們真如敵軍所猜測的那樣一步步攻城而走,絕沒有眼下這樣的效率。

而此刻的情況大不相同。

且不說沽水一戰中消滅的,原本就是東萊地界上最服從於袁氏指揮的隊伍,也隨著此戰的士卒外逃而產生了擴散的影響力,就說這些北海東萊人士居多的士卒要想打開城關,本就要比他們徐州守軍容易得多。

雖此刻他們還身在長廣,尚需幾日的時間來將這些新歸附的士卒和人口安排妥當,也需等候賈詡將援軍派出,使得這青州地界上的人手周轉更為便捷,但這青州東面的戰事發展,儼然已經有了優勢的傾向了。

“濰水啊……”孫乾嘀咕了一句這個在前來長廣之前便已商榷出的分界線,眼中閃過了一縷有些微妙的神色。

“濰水有何不妥嗎?”蔣欽問道。

在他們早前便描繪出的青州地圖上,濰水是最合適於他們作為暫時和袁譚作為屯兵界限的地方,只因濰水正在高密以西的地方,自徐州的箕屋山發源,一路向北流淌,橫貫青州,直到流入渤海灣之中,在地理條件上正是一道能夠完全攔截住袁譚東進的屏障。

“昔年楚漢相爭,濰水這地方發生了一場戰事,韓信便是在此地擊敗的齊楚聯軍,擊殺楚將龍且,俘虜了齊王田廣,也是楚漢戰役之中尤為重要的一戰。”

“彼時韓信就在現在袁顯思所在的濰水以西,齊王和龍且呢就在我們所在的濰水以東,最後韓信以囊土壅水之法擊破的敵軍,成功迂回到西楚後方。因這一戰的重要性,這濰水也便被後人稱為興漢之水。”

蔣欽:“……現在正是咱們剛率先一步得地得人的時候,不適合說這等不吉利的話吧?”

孫乾笑道:“你想什麽呢!興漢之水也能在此刻變成覆漢之地,我都說了囊土壅水了,難道還會被袁顯思和辛仲治被這等方法擊敗不成?”

“再說了,就算我不是辛仲治的對手,難道文和先生和陛下會看著我等在先後攻占這三處城池後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況嗎?”

蔣欽撓了撓頭,意識到自己多少是有點杞人憂天了,又見孫乾自後方緩行半日抵達的車駕中取出了兩個籠子,在籠中各養著三只灰色的信鴿,以極為小心的方式將它們取了出來。

尤其是第二個籠子之中的三只,蔣欽只覺孫乾看著它們的眼神與看著數百兩的黃金好像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前者是送往長安給陛下的,後者是送往幽州的。後面的那一批豢養不易,也是經由海上送抵徐州的,運送之中所冒的風險不小。”

“但現在,為讓我等此番奪取之地不會重歸漢土,令這些相信我等能盡快攻克青冀二州之人失望,能用便用了!”

當孫乾給它們一一裝上了信筒令其掠空而去的那一刻,這六道灰影撲騰翅膀的聲響被淹沒在那下方的人聲之中,以一種異常樸素的方式發出了對外的捷報。

可在那灰影消失的那一刻,蔣欽卻陡然在心中升騰起了一派遠比此前沽水一戰還要濃烈的戰意!

什麽興漢之水,漢運之水!

如今天命正在大雍,民心也在陛下,他們絕不能在這青州對峙之中有任何一點錯漏,令辛評和袁譚尋到反制的機會!

與此同時的幽州地界上,收到喬琰調兵指令的呂令雎將遼東守軍調度的權柄交給了陸議和閻柔後,率領著手下一並趕赴涿郡而去,在此時已和呂布完成了會合。

呂布對女兒能親自參與到陛下的登基典禮之中是挺羨慕嫉妒的,但他這等死要面子的性格,可不會在當著女兒面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反而以異常從容且驕傲的口吻說起了他這三個多月以來憑借著那六七次的南下進攻,給袁紹他們造成的心理陰影。

呂令雎:“……”

袁紹有沒有心理陰影不好說,呂布看起來是玩得挺開心的。

她一邊翻身下馬,隨著呂布一道往營寨中走,一邊回道:“你要是真如你所說已經將那頭的袁氏守軍都嚇得魂飛魄散了,此時就應當已經仗著這份威名殺到鄴城跟前去了,哪裏還會把營寨紮在這裏。”

呂布挑了挑眉頭:“對面在矮個子裏拔高個子總還是能出那麽幾個人物的。袁紹那家夥總算也還有那麽點運氣,遇上了個忠誠於他的老頭和一個認死理守城的將軍,這兩人倒還真有點本事。”

呂令雎腳步一頓。

她覺得這大概不是她的錯覺,在呂布說到那“認死理守城的將軍”之時,在他向來傲慢的語氣裏居然也有那麽幾分敬佩之意。

不過這等敬佩,和他對陛下的敬重,以及他自早年間開始敗於張遼的統兵之下後對他的敬重,都有那麽幾分不太一樣。

更像是那等打出來的英雄惜英雄。

能讓呂布這等直性子的家夥承認,又將他攔截住這麽久,對面這位有點本事啊。

呂令雎眼珠子一轉,忽然開口說道:“你都這麽說了,那我還真得見識見識。”

一聽呂令雎這話,呂布連忙提醒道:“你可別忘了陛下的命令。”

呂令雎確實是被提早調派了過來,但在喬琰給出明確的出兵指令之前,他們應當還不到正式發兵南下的時候。

別看她是有那一份救駕從龍之功,可軍令如山的道理,就算呂布行事不羈,也絕不會忘記。這不是依靠著獨有的軍功可以抵消掉的東西。

貿然行事也對她這位年紀輕輕就已身居高位的將領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她還有著更長遠的路要走。

呂令雎一笑,“我當然知道,陛下說讓你遇到傷亡就退,沒說我們不能在傷亡出現的同時將人劫走吧?”

眼見司馬懿正在營中走過,呂令雎忽然揚聲喝道:“仲達!有沒有法子,讓我們這次再劫一個高將軍回來?”

上一次是高覽,這一次是高順,都是高將軍嘛。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是肯定不會還給袁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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