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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涼州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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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涼州計劃

這不正是她爭取站到這天下最高處,成為這發號施令之人的緣由之一嗎?

若不能開啟這銳意進取的變革之路,她和曾經坐在這位置上的劉虞又有什麽區別!

在送別陸苑前往涼州的時候,喬琰對著她說道:“昔年黃司空為孝靈皇帝提拔,初為青州刺史,後為豫州牧,再入朝為三公,你應當知道我對你有何種期許了?”

在那些三公九卿的詔令之餘,還有兩條對這些朝臣來說不難猜到的委任。

陸苑自涼州別駕升任涼州刺史,戲志才自並州別駕升任並州刺史。

並州和涼州對於喬琰來說都等同於是發家之地,她絕不可能將這兩處交到並非心腹之人的手中。

在此二州都有武將駐紮,政治軍事兩面力量分離的狀態下,這兩州刺史的委任雖然同樣破格,但也能被接受。

不過,當喬琰將黃琬的升遷過程在陸苑的面前說出的那一刻,她並不止於給二人刺史位置的謀劃,便已昭然若揭了。

戲志才天性散漫,和郭嘉的情況有點相似,其實不適合讓其居於中央,用三公的位置將其約束起來,可陸苑不同。

曾經在黃巾之亂中遭到的劫難和她對自身才學抱負的明確認知,讓她有這個膽魄和底氣走到高處。

而涼州,雖不是和那鄴城朝廷對峙的前線,卻藏著一份最為可觀的功勞。

涼州以西的青藏高原,現如今唯獨被開發起來的也只是經由湟中谷地,穿行過日月山口之後通向的鹽湖,喬琰也暫時沒有打算將其在條件不夠完備的情況下做出何種開發,但往西不行,可以往西北!

中原混戰的同時,安息帝國與貴霜帝國也在混戰之中,這牽動了曾經為西域都護府地帶的數個國家都為了擺脫掌控而同樣涉足於戰事。

這片混亂足以讓徐榮和馬騰在前往這片地界上的時候從中拿到“貿易”馬匹的主動權,那麽隨著大雍朝廷的成立,涼州所能得到的資源調撥越發容易,這也未嘗不是她們重新收覆西域都護府的機會。

涼州的羌人勢力在現如今被約束行事的狀態下,也恰恰是一支可以在此刻動用的軍隊。

這固然不是在三年五年之間就能夠完成的事情,但一旦真正達成目的,卻會是一份足以讓陸苑力排眾議登上三公高位的功勳。

“如卿,我對你有所期望,切莫辜負。”

在行將分別之際,喬琰又補充了一句,“我有意將左慈和於吉也一並送去涼州,讓他們二人與元化先生配合。對混戰之地的人來說,活命的好處比什麽都重要。”

“元化先生的醫術我是不擔心的,但若論起這宣傳的本領,大約還得看這出術業有專攻。”

這不就是對左慈和於吉來說最好的去路嗎?

宗教這個東西,用得不好便是妨害於統治的災劫,用得好了,那就是個維系穩定的手段。

徐州由笮融所傳播的佛教必須土崩瓦解,由嚴佛調撰寫出的十慧章句卻已從鐵山寺被送到了喬琰的手中。

益州地界上的張魯在經由喬琰從武都郡的奇襲後歸降,其所主持的五鬥米教也自然成了她的從屬,以教派經義包裝出的種種說辭,事實上則是喬琰試圖傳達出的政令。

現在,便是讓左慈和於吉這等尤擅坑蒙拐騙的,去那片分裂作了數十個部落國家的地方一展身手了。

若是讓他們繼續留在中原地界上,說句實話,喬琰還得擔心擔心他們此前對王允等人做出的誤導,會不會因為他們的行蹤再次出現在人前而曝光,還不如放在那片經由烏鞘嶺與河西走廊隔絕開來的地方。

這既是個讓喬琰安心的結果,對左慈和於吉來說,也是個自覺更能保命又有用武之地的去處。

雖然在隱秘地離開長安之前,這兩人盤算了一番這一年間他們經行過的地方,深覺這位陛下在壓榨人上可能是沒有上限可言的。

從揚州到交州,從交州經由荊州來到司隸,現在又要前往涼州……

“當真是好一條遠足之路啊。”左慈看向於吉的時候說道。

兩位難兄難弟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但就算左慈在坑王允的行動中已摸清了炸藥背後的秘密,若是真要讓他自己去配置炸藥,不消兩三年就可以拿出遠比彼時宮門之上的炸藥穩定的存在,在眼見這出登基儀式中的盛況後,左慈也還是徹底打消了和喬琰為敵的想法。

今日是從炸藥到煙花,明日又會是什麽東西呢?

不能為人所摸清的“法術”,到底還是不如這等硬實力,能帶給人心悅誠服的震懾。

“去發展域外的信徒,總比像是張角一般丟了性命的好。”於吉搖了搖頭,不無感慨地說道。“烏角先生,你我隨後各憑本事?”

左慈笑道,“好啊,雖然是遠赴邊塞,總還是要找點樂子的。”

陸苑回頭朝著這兩人看了一眼,深覺喬琰給她安排的下屬只怕不能按照等閑手段來指揮。

而這不方便指揮的又何止是左慈和於吉兩人,只因出身揚州的虞翻也同樣被丟了過來。

但虞翻頂著個涼州治中從事的名頭,倒也不能算喬琰對他有所苛待。

按照喬琰的說法是,“虞仲翔精通易理,頗通醫術,滿腹經綸,文武兼備”,又因其原本身在揚州,有一番管轄揚州山越的經驗,想來轉戰涼州也能是一把好手。

他前往涼州協助政務也有其必然性。

原本作為陸苑屬官的趙昂和王異已經在喬琰的安排下轉戰了益州,在陸苑還需著眼於河西走廊之事的情況下,公務的壓力勢必陡增,有虞翻在還能做出一番查漏補缺的協助。

就是……

陸苑一想到虞翻那張嘴就忍不住想要按眉心。

這家夥倒是很清楚,喬琰不是出於讓虞翻避禍,以免因他當年刻意給出的兩年必有死難說法,遭到了新帝擁躉者的打壓,才讓他前往涼州的。

但此人頗有一番效仿古之狂直的氣概,天知道會不會給她氣出個好歹來。

偏偏在前往涼州的路上,虞翻已開始規劃起了在涼州地界上講學的計劃,怎麽看又還能算是個辦實事之人。

陸苑剛想到這裏,便忽見虞翻從那頭乘坐的馬車中探出了頭來,朝著她問道:“敢問陸刺史,等抵達涼州後,能否專門安排一二教授外族語言之人?”

陸苑回道:“政令下達之事不必擔心,以羌人為例,學說官話之人的數量已在這數年間擴大了數倍,往來於河西走廊的也大多是延聘而來的經商之人,均能通暢交流。”

虞翻擺了擺手,“我並非擔心此事,我是在想倘若跟人吵起來,我說我的話他說他的話,豈不是雞同鴨講。雖說陛下的願景必定是天下人人說我大雍之言,再無夷華之分,但我等若能當先一步掌握主動權,總還是更好些。”

“……陸刺史?”

陸苑:“……”

什麽主動權?讓別人無力還口的主動權嗎?

她穩了穩神情,這才開口回道:“等虞從事抵達涼州,按照當地的情形再行調整計劃也不遲。”

不過說到開拓河西四郡和語言,陸苑隱約想起,當年來到湟中躲避隆冬寒凍、而後投效到喬琰麾下的羌人之中,有一個名叫姜唐的姑娘,在語言學習上的本事尤其高,還被喬琰專門列入了潛力股的行列。

如今倒是也可以看看能否將其委任起來派上用場了!

陸苑很清楚,下屬的特殊性和任務的極具挑戰性,讓她在未來的幾年中絕不可能有安穩的日子過,可她既已從喬琰的手中接過了這份重任,更帶著她希望自己真正站在人臣高位的寄托,她總要用好自己手中的每一份資源才是!

陛下是欲戴天子冠冕必承其重,她們這些下屬也絕不能落後太多了!

抱有和陸苑一致想法的並不在少數。

秦俞任職大司農,相對來說是在適應職位權柄上需要花費的時間最少的。

她原本就對這部分的工作堪稱得心應手,作為屬官的田疇也並未做出任何一點拖後腿的舉動,已快速將從漢中運送來的糧食登記入庫,而後投入到了今年的春耕之中。

喬嵐的宗正職位暫時需要負責督辦的事項不多,和喬亭一道先將廷尉的職責給落實到位。

長安城中原本負責督辦律法制定的幾人,除卻陳群還身在洛陽外,其餘歸並入了廷尉司下屬。

而蔡昭姬則帶著這個被刪減功能後的少府,黃月英帶走分出去的工部,各自展開了新的工作。

這些走馬上任的女官所表現出的各司其職,簡直像是一種無聲的鞭策。

就算真有人想要遏制住喬琰發展女官將他們取代的趨勢,他們也無法在這位陛下的強權之下做出任何一點立不住腳跟的反抗,唯獨能做的不過是讓自己順應時局,表現出一派足夠有說服力的本事。

一時之間,這長安城裏倒是形成了一種暗潮湧動的競爭。

喬琰對此是喜聞樂見的。

正如她在幾日後的早朝上所說,她之所以沒有對洛陽做出什麽增兵支援的舉動,只是給了荀彧決斷軍政事務的自主權,實是因為,此刻的冀州和兗州都勢必因為她這突如其來登基的消息持以觀望態度。

她若不能穩定住長安的局勢,那便是給了他們長驅直入的機會。

可她將這個天子之位坐得越是穩當,對方也就越不敢在此時輕舉妄動,反而變成了這新帝登基後用來立威的存在。

所以這長安城中的百廢待興,恰恰是另外一場沒有刀劍對峙的戰鬥。

這話說的著實不錯,只因在此刻的鄴城朝廷上,已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之中。

是鄴城的朝廷,而非袁紹的大將軍府。

相比於喬琰的下屬在陸續得到了委任後的積極奮進,此地明明也不盡然是老臣當道,坐在上首的天子還是個年輕人,卻楞是顯示出了一片頹唐且迷茫的狀態。

喬琰……登基了?

不只是那個玉璽交托之後將國事也一並托付的傳聞,而是實實在在地已經登上了天子的寶座!

傳遞到鄴城的消息裏,信使在劉辯的勒令之下不得不將在長安城內外舉辦的登基典禮和那場夜間煙火都給極盡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出來。

“他們沒有一個人提出反對?”劉辯的手死死攥緊了身側的衣袍,朝著下方的報信之人看去,急於想要從對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可就像是這登基典禮的場面一般,他不知道的時候只覺自己心中抓心撓肺地想要知道這現實,真聽聞了那長安民眾爭相觀禮,對那位新皇愛戴有加,他就更是難受得要命。

大漢……大漢何以淪落到了今日的地步!

到了這個時候,他哪裏還能記得起自己早年間對喬琰的發怵情緒,和那些因為她那數年送禮所帶來的心理陰影,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他必須要勝過對方!

此前大漢東西對峙、各有天子的情況,他還能抱有那麽幾分僥幸的心理——就算鄴城朝廷當真不慎落敗,劉虞看在他也為漢室宗親的面子上,必定會對他網開一面。

當不成天子無妨,他可以去做那個弘農王。

可現在是大雍和大漢的對立,在喬琰已對劉虞和劉協做出了妥善安排的前提下,她已沒有任何的必要再對劉辯做出保全!

若真到了兩方攻伐交戰抵達鄴城城下的那一日,必定會是他劉辯的死期。

他怎能不為之驚惶?

他本以為袁紹這等四世三公之家出身的子弟,比起喬琰那等幾乎可以算是沒有背景的存在,不知道要安全上多少倍,卻哪裏會在七年前的洛陽城中料想到今日!

袁氏兄弟內部生亂,早早便各奔東西,甚至鬧出了“紹非袁氏子”的笑話。

袁紹當年便手握冀州青州,如今竟然還是只有這樣的地盤。

反倒是喬琰一州一郡征討作戰,今日何止是有了這樣廣袤的領地,還名正言順地成為了這天下的主人。

不!她這叫什麽名正言順!

明明這世上還有一位大漢天子在呢!

這天下效忠於大漢之人本應當將她視為叛逆才對。

可劉辯聽到的卻是那報信使者說道:“若您說的是盧公、黃公和皇甫將軍等人的話……他們都未曾表露過什麽反對的態度。”

盧植甚至因喬琰將國號定為大雍的緣由出自尚書中的那一句,將這一句話又給專程謄寫了一遍,掛在了那弘文館中。

不過這一句話若是再說出來,對劉辯的刺激可能就有點太大了。

此刻這位漢室天子的心緒便已是一番風浪翻湧了。

本是表示帝王是非分明的垂旒都沒能掩蓋得住他在這一刻蒼白慘淡的面色,和額上已經泛起的一層冷汗。

他死死地盯著那階梯之下的信使,問出的話卻是沖著袁紹而去的,“大將軍,你有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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