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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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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各……

高覽不可能謊報軍情給袁紹,他也絕不會看錯北方的消息。

早在當年袁術給公孫瓚送去了那封寫有“紹非袁氏子”的書信之時,高覽就已經在袁紹的委任下駐紮在北面了,故而能將那封信給攔截下來。

如今冀州貼鄰幽州邊境的這一線幾乎都是由高覽布置的防線,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從幽州的一連串變故中獲知到這些消息。

能被袁紹信賴的武將不多,高覽就是其中的一個。

可他這次傳遞回來的消息,卻實在是過於駭人聽聞了。

“幽州全境?!”被袁紹召集來議事的謀士中,面色驟變的不在少數。

如果說,益州的權力交接受到最直接影響的,是身在益州南部的南蠻,和與益州做鄰居的荊州劉表,那麽幽州的易主,在中原地界上受到最直接影響的,只有一個袁紹!

地盤的變化還在其次,畢竟公孫瓚這人桀驁不馴慣了,原本也就是想要從袁紹這裏得到一個名正言順的幽州牧名分,真要說幽州能算是鄴城朝廷的地盤嗎?

可能是不算的。

最大的問題還是在防線上!

原本北面是公孫瓚,只要有他的存在,且不說幽州境內的烏桓和鮮卑人都受制於公孫瓚,絕不可能越境抵達冀州境內,就說公孫瓚和張遼在居庸關處的對峙,也讓喬琰的人手無法翻過太行山脈在軍都山的這一段山口。

守衛太行八陘這段天然的地理屏障,怎麽都要比防備敵方從幽州南下容易得多。

現在卻不同了。

別看拒馬河的大片流域兩側是山嶺,河流是從中間的峽谷流過,光是看其流經的區域內有一個白洋澱就知道,這其中還是有不少可以輕易進軍通行之地的。

增兵還是不增兵,完全就是一件不需要考慮的問題——

必須加增防禦。

可問題來了。

沮授多年間在袁紹麾下掌握軍權的職務,讓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冀州青州的防線問題。

他從獲知那消息的驚愕中勉強回過神來,開口說道:“幽州與冀州接壤之地,涿郡、廣陽郡和漁陽郡都得算,尤其是涿郡,防線太長了,光靠著高將軍根本不可能對全部地界形成完整的督查巡防,明公若是準允,我即刻前往河間郡和高將軍會合。”

若說這條防線上最有可能成為幽州對冀州突破口的,就是從涿郡向著河間郡進發之處。

若按照高覽所說,喬琰那頭在這條進攻分界線上安排了起碼兩位將領,或許後頭還有個出謀劃策之人,袁紹絕不能只留高覽在北面。

像是公孫瓚這樣的存在,或許可以選擇將他給拖入冀州境內,通過壓制他的糧食補給路線,將他給徹底阻截在這裏,但這招對喬琰能起到的作用相當有限。

前幾日關於益州那邊情況的分析之中,沮授就已經對袁紹說過了。

益州那邊的官職委任可以看出很多名堂。

比如說,益州刺史這個位置。

吳懿此人在立場上來說應該是劉焉的死忠。

別看他出自兗州,要說他和喬琰之間存在著什麽親戚關系或者是存在什麽交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依然一面支持著喬琰在成都站穩了腳跟,一面在長安朝廷收覆了益州後成為了此地的刺史,可想而知這二人之間達成了何種交易協定。

換句話說,在喬琰絕不可能有足夠後備支援的情況下,她選擇直接說服吳懿上了自己的賊船,轉換陣營到了她的麾下效力。

這種孤軍深入後將敵方說動的本事,若是讓聞聽此訊的人捫心自問,又能有幾個人能做到?

她在益州達成了這樣的結果,在冀州又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災年的襲擾讓冀州各地的州府管控能力大幅下降,別看現在還一個個地聲稱效忠於鄴城那位天子,為袁紹這位青州牧效力,真到了喬琰突入州郡之時他們還能存有多少的堅持,那真就不好說了。

袁紹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見沮授主動請求前去督轄戰況,還跟著補了一句,“是否需要儁乂與你同往?”

“這就不必了,明公難道忘了,喬燁舒已將趙子龍安排在司隸,若要自洛陽出兵河內郡,經由河內直抵魏郡,遠比從幽州入侵,穿州過郡南下的效率更高。”

沮授說到這裏,雖然在面色上無有異樣,卻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氣。

袁紹所面對的局面一直以來都太過被動了!

若是他能夠早些從災年的局面中脫身,直接反制公孫瓚,又或者是能通過在鄴城這邊形成兵力的壓制,在和兗州牧曹操的相處中拿到更多的主動權,令其不計損耗也要將喬琰的人手從洛陽驅逐出去,也不會在忽然之間處在這種三面遇敵的局面下。

聲東擊西的技法雖老,但確實耐用,喬琰又著實是個中實操的好手,當她又有了三條進攻冀州之路後,這種技法也就更有可能被搬上臺面。

這種仿佛山傾海崩一般迎面而來的強勢,讓人不得不為之心中發苦。

等等,不對!

沮授還在思索著喬琰有可能選擇哪一路作為主攻路線,忽然想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面對的根本不是三路,而是四路!

他忽然疾步離席,走到了那信使的面前,問道:“高將軍可曾讓人探查清楚,公孫升濟這個遼東太守到底是為何會選擇投降於長安的?”

公孫度是個何種脾性的人,他們這些和他隔海做鄰居的再清楚不過。

要說他會被人直接用言語說服成為什麽人的臣子,那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不直接選擇割據遼東就不錯了。

若非如此,他何必讓高句麗的臣子為他效力,又與那扶餘小國的國主結成兒女親家,還不是為了建立起這種獨立國度和外邦之間的邦交。

只有絕對強大的武力值威懾之下,他才有可能出現倒戈臣服。

可這種武力值威懾何其不易!

說句實話,因為渤海灣的緣故,沮授也是考慮過這種可能性的,或許就能讓他們通過先取遼東的手段進而謀取公孫瓚的地盤。

可惜因喬琰頻頻發起的牽制加上北方水軍力量的薄弱,在冀州的渤海國和青州的東萊郡,向來只有民眾為了避禍朝著遼東方向而去的,並沒有這兩郡的水師力量出發登錄遼東的沓氏港口,對公孫度實行武力威脅。

為了防止出現無謂的人力物力消耗,加上這確實不是眼下的首要矛盾,袁紹這頭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計劃。

正是因為這種嘗試的想法,沮授直覺這個公孫度投誠的簡短信息背後還有著格外驚人的真相。

那信使猶豫著回道:“遼東那邊有些遙遠,消息的傳達難免滯後……”

沮授打斷了他的話,“不管消息如何滯後,一定得先弄明白。”

見袁紹面露不解之色,沮授連忙解釋道:“明公,此事絕非是我危言聳聽,若是公孫度的投誠是因為喬琰出兵震懾,您覺得這會是從何處來的?”

沿著渤海灣的冀州和青州都是他們的地盤,再往下就是徐州北部——此地也不屬於喬琰,而是在劉備的管轄之下,顯然不可能供給喬琰出兵之用。

那麽就只剩下了徐州南部和揚州!

袁紹面色一沈,他已經意識到了在沮授話中所透露出來的信息。

即便是按照從徐州南部出航的情況來看,要從那頭運送一支能對公孫度形成足夠震懾的隊伍,其中的消耗絕對不小,所需要的海航技術更是不低。

這支隊伍是從何時開始籌備的,是從何時往遼東方向出發的,又是如何確保在這次海航之中不會出現為風浪所影響、成功抵達遼東的,他們竟然一概不知。

又倘若真有這樣的一支隊伍,他們既然有從南方跨海遠抵北疆的能力,能不能做到直接從遼東出海抵達東海或者渤海呢?

一旦證明了此事,他們極有可能是四面楚歌!

想到這種可能性,袁紹根本不敢耽擱,急忙讓信使前往探查。

好在袁紹所自認的人才濟濟倒也當真不錯。

此刻效命於高覽麾下的人裏,有一人名為牽招。

在這趟高覽派出哨騎深入幽州探查的行動中,此人膽大心細地頂著早年間學會的涿郡口音,混入了呂布在此地設立的招兵之處,從中聽聞了不少消息,又佯裝將自己的腿在訓練中不慎摔斷了,領了給出的補償後從軍營離開。

高覽接到了此人後,連忙讓人將他用車駕送到了鄴城,送抵了袁紹面前。

出現在此地的時候牽招的腿腳還是一瘸一拐的。

在這看座的間隙,袁紹從一旁的審配口中聽到了關於牽招此人的底細。

要說些有標志性一點的特征的話,他和劉備還有著結義同契之情。1

不過在劉備在黃巾之亂後得到了個清河郡兵曹掾史後,牽招還在洛陽,跟著自己身為何苗長史的老師樂隱學習,兩人並未同路。

而後董卓之亂中樂隱被殺,牽招冒著危險將樂隱的屍體送回了冀州,又在鄴城朝廷建立後投效在了袁紹的麾下。

要說倒是也有點造化弄人的意思,在劉備得到袁紹的委任出兵南下的時候,牽招已經在高覽的隊伍之中了,若不然,劉備這位徐州牧的手下還能多一個下屬。

“原還是個忠義之士。”袁紹面露喜色。

在等著這位探查消息之人抵達冀州為他解惑之前,袁紹所承載的壓力別提有多大了。

但他能做的也只是由高幹和高順負責太行山防線,由沮授和高覽負責北部幽州防線,由張郃負責南方河內郡方向的守備,又對著原本就戍守在渤海國和東萊郡的蔣奇與袁譚做出了加強守備的通知。

能在喬琰那赫赫戰功的壓力之下,再從下屬中找出一個可用之才,袁紹的精神都不由為之一松。

對方和劉備有交情完全不是什麽問題,只要不是和喬琰之間有交情,在袁紹看來就已經是天大的喜事。

可惜牽招給他帶來的好像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按照牽招所說,這消息在呂布的軍營之中算不得秘密。

對喬琰來說,這也確實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她所要達成的奇襲震懾目的都已經達成了,在公孫瓚被這樣快誅殺的情況下,公孫度就算要為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後悔,實際上也不存在這個反悔的可能性。

於是在喬琰對這個奇襲遼東內幕消息的放任準允下,呂布在他所統帥的隊伍中開始了肆無忌憚秀女兒的操作。

“遼東之戰是樂平書院的學子畢業考核,其中就包括了呂布之女,”牽招說道,“正如沮先生所猜測的那樣,他們確實是從徐州南部來的,正是當年被設立了徐州駐軍之地的海陵。”

“他們自海陵出兵抵達遼東後三次擊敗公孫度,將其折服投誠,隨後便與其部從一道進攻了那烏桓蹋頓,蹋頓為其所梟首,後面的情況明公也知曉了。”

“至於那陳兵於白洋澱的水軍將領甘寧,因其和呂布軍中稍有往來,故而也知曉了此人的來歷。此人祖籍荊州,但家族遷移後得算是益州人士,本為水寇,為劉益州生前所招攬,後隨同樂平書院師生一道前往了徐州,隨後在這出遠渡重洋中抵達遼東。”

“因其擅長水上作戰,故而被委派到了此地。畢竟雖說是水寇,但此人的武藝和統兵能力也實不能小覷。”

牽招話說到這裏,打量了一眼袁紹的臉色。

大概並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袁紹此刻面色的難看絕不只是因為牽招的話證明了,確實存在這樣一支海航能力不差的船隊,可能會讓他陷入四面包圍的境地之中,而是因為……

給他造成了此等壓力的,居然是一群還沒成年的孩子,和諸如水寇這樣的角色!

更讓袁紹心中情緒翻湧的是,喬琰敢將遼東的事情交托給他們,可見在她看來,幽州的局勢分明就是讓孩子來處理也能達成的事情,卻為何在他這裏遭到了這樣多的桎梏!

許攸在旁敏銳地意識到了袁紹此刻的心情,想著這種不快,屬實是不適合在牽招這樣冒險報訊的人物面前說出來,便插話說道:“益州的將領、徐州的船隊、遼東的戰事,這麽一看,那喬燁舒竟是在兩年前就已經做出了對遼東的圖謀。我看明公還需盤查一二,我冀州青州境內是否還有這等早早埋下的暗樁。”

一聽許攸這話,袁紹連忙收起了臉上的不滿之色,轉為了嚴肅。

是了!要讓海陵出兵船隊,得從兩年前設立這處港口的時候,就已經對此地有所安排。

這一步三算的謀劃,甚至遠比她所達成的戰果讓人更覺不寒而栗。

兩年間的蟄伏,讓人幾乎已經忘記了,她到底是依靠著何種手段才從一個孤女一路走到如今的。

若非她這未雨綢繆的本事,她也早不能坐在這數州之地實際掌控者的位置上。

她對幽州尚且花費了這樣多籌劃的心力,對她最大的對手袁紹,她又提前做出了何種安排呢?

他努力地回想著兩年前袁熙前往長安和田豐接頭後帶回的種種東西,想著他屢次三番地在無法超前於喬琰一步的情況下,不得不跟著她的做法有樣學樣,想著他已經產生了幾分依賴性的樂平月報,尤其是今年在其上刊載的救助旱災之法……

當這些謀士都被他以思量戰局斟酌方法的理由遣退離開後,他口中喃喃自語:“我會不會是另一個公孫度呢?”

要知道當年那出借糧還債的天價籌碼,同樣是在她發起了那張借條後的兩年,才將其中的真相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他甚至在回到家看到袁熙的時候,都覺得對方的五官變得有點陌生,好像是被人掉包了一般。

本就有些多疑的袁紹性情之中的弊病,幾乎在這出幽州驚變後被推動到了頂峰。

但或許焦慮還是能逼迫出一點急智的,他思忖了一夜後,朝著重新被他召集起來的謀士問道:“你們說,喬燁舒此等戰功在手,那劉伯安真就對她如此放心,還能和兩年半前委任她為大司馬的時候一樣對她毫無戒備?”

起碼袁紹覺得,類比一下他的情況還沒有劉虞那頭的誇張,他都難免要對沮授這種能文能武,判斷少有出錯,還能獨當一面的人物懷有戒備之心。

劉虞居然能在坐於皇位上的情況下還覺得這位大司馬沒問題?

辛毗回道:“昨日明公讓我等回去考慮的時候我也是這般想的,尤其是這幾年間劉伯安的子嗣也少有在外傳出聲名,絲毫也不像是孝靈皇帝時期的皇子辯與皇子協,而那長安的官員也少聞其名,只知那大司馬麾下的將領謀臣,誠然不大尋常。”

袁紹問道:“如你所言,我是要再往那長安派出些人手,看看能否讓我等找到離間的可乘之機?”

這舉動能不能得手了姑且不論,袁紹一說到這裏,下意識地都要想到已有將近三年未歸的田豐了,要是再來上一出肉包子打狗,他可真是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所幸他緊跟著就聽到辛毗回道:“並非是往長安,那長安地處於喬琰所掌控各州的環抱之中,如有異動難免為人所知,不若著人往幽州走一趟。此番力奪幽州,參與者甚眾,喬燁舒必定為諸人請封,如能在幽州為之造勢,使之氣焰猖獗,且看那長安京中有何異動就是。”

袁紹臉上顯露出了幾分意動之色。

幽州就在臨近之地,便是真出了什麽意外,也總不會像是那長安一般令人鞭長莫及。

辛毗補充了一句:“如能發覺這參與幽州攻防將領間的齟齬,或許還能為明公瓦解一路威脅。”

他拱了拱手,“若明公放心的話,就由我來做這件事。”

由他往幽州一行,去探探那些樂平學子和那幾位將領的底細!

袁紹當即同意了辛毗的請求,同時還準允了許攸提出的另外一項建議——

將他們在幽州那邊所探聽到的情報告知於曹操和劉備。

這並不是在為喬琰助長威風,而是讓這兩人在接下來務必對任何一種可能出現的進攻方式懷有警惕。

損失公孫瓚這個盟友已經讓袁紹的處境極其不妙了,要是再被喬琰的人手不聲不響地拿下兗州和徐州北部,那就真的是可以棄械投降了!

這種神來一筆的渡海遼東作戰必須向著曹、劉二人講個明白。

於是這條消息很快送到了剛從豫州回返兗州坐鎮的曹操手中。

見曹操面色凝重地將這封信函遞交給了陳宮,又傳到了在他面前的其他各人手中,包括曹昂在內的眾人都隨著他的臉色而表現出了緊張的狀態。

可別說什麽幽州易主的情況和他們這些身在兗州的人無關。

喬琰在潁川之戰後先後完成了對益州和幽州的占據,意味著她並非不能趁機攻取汝南,將原本歸屬於長安朝廷的豫州給奪回來。

要不要做這件事,竟只歸結於她想不想而已。

又或者,因她和曹操之間有著劃定潁川和汝南為界的約定,她下一步攻取的並非是豫州,而是兗州!

以她在洛陽的陳兵,或許還真有這個機會。

“一個個都這幅如喪考妣的神情做什麽,喬燁舒是個奇才這件事難道你們是第一天知道不成。”曹操情知這樣的消極情緒絕不能在他的地界上蔓延看,忽然一拍大腿笑了出來,“行了,我是在遺憾另一件事!”

“要是丕兒的年齡再年長幾歲,這樂平書院的畢業考核是不是也得有他一份了?”

曹洪:“……”

等等,要是他沒記錯的話,他那二侄兒的年齡只有八歲吧?

您不將他接回來也就算了,怎麽還對他寄予這種厚望呢……

到時候可就不是那呂布和呂令雎這樣的父女協同殺敵的美談了,得是父子對決疆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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