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 30 章
【湯米，你愛我嗎？】
伊麗莎白在酒精的作用下問出的話，讓湯米想了一整晚。
失眠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但為一個女人失眠，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回。
當時他告訴伊麗莎白，他愛她。其實那時他還沒想明白，只是伊麗莎白懊惱得不願看見他的模樣讓他揪心，嘴巴不知怎的就張開，說了“愛”。
他其實不知道“愛”是怎麽一回事。
母親在他幼年時就已去世，父親是個拋妻棄子的混蛋，在湯米的成長過程中，他很少接觸到、切身體會到別人對他的“愛”。
至於他的其他家人，波莉、亞瑟、約翰、艾達，約翰的四個孩子，還有新近加入的安娜，他不會用“愛”來形容他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他們是他的家人，是他的責任，他的義務，他必須照顧好他們，僅此而已。
但是對伊麗莎白卻不同。
伊麗莎白不是他的家人，他對她沒有責任，沒有義務，但他卻忍不住關心她、照顧她，甚至為了她的一句話改變自己的決定。
為什麽呢？
伊麗莎白有為他做過什麽嗎？
她有為他付出什麽，讓她值得自己這樣對她好嗎？
沒有。
可他就是要把她放在心上，不許任何人欺負她，也不許她無視自己，更不許她疏遠自己。
這樣發展下去，會是什麽結果呢？
和伊麗莎白結婚，生幾個可愛又吵鬧的孩子，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
湯米發現自己並不排斥這樣的一生。
他甚至能想象到和伊麗莎白一起站上神壇，對神父許下一生的場景。
……
這是白天艾達和弗雷迪結婚的教堂。
但此時此刻，站在神父面前的，卻是他和伊麗莎白。
神父看著他問：“湯瑪斯·謝爾比，你是否願意接受伊麗莎白·愛麗絲·吉本斯為你的合法妻子，今後無論貧窮、富有，健康、疾病，你都照顧她、愛護她、珍惜她，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
他聽見自己的略帶緊張地回答，“我願意。”
神父再問伊麗莎白：“伊麗莎白·愛麗絲·吉本斯，你是否願意接受湯瑪斯·謝爾比為你的合法丈夫，今後無論貧窮、富有，健康、疾病，你都尊敬他、支持他、愛護他，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
湯米順著神父的目光，看到了站在他對面的伊麗莎白。她穿著純白無瑕的婚紗，那張讓他絕美的、一見傾心的臉龐被一層薄紗蓋住，有陽光透過教堂頂部的彩色玻璃窗落在伊麗莎白身上，給她周身籠上一層光暈，讓她仿如一個墜落人間的天使，那麽美麗，那麽純潔。
他聽見伊麗莎白同樣回答：“我願意。”
神父面向臺下眾人說：“根據上帝授予我的權力，我宣布你們已結為夫妻。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他看見自己掀開蓋在伊麗莎白臉上的頭紗，看見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正好也仰頭看著他。
自己笑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眼角疊起的皺紋比峽谷還深。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笑得這樣燦爛。
然後，他像一個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一樣，緊張地在伊麗莎白的唇上輕輕印上一吻。
以吻為證，你是我的妻子了。
觀禮的賓客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湯米被這歡呼聲震醒，睜眼發現自己還躺在他狹小昏暗的房間裏，身邊空無一人。
原來是做夢。
湯米的心也和他的床榻一樣，空蕩蕩的。
……
第二天一早，湯米起得比以往早。
一出房門，他就聞到一股谷物的甜香，他循著香氣走到廚房，發現居然是伊麗莎白在做煎餅。
伊麗莎白聽到有人走來，直覺擡頭，對他展開一個微笑：“早安。”
這一刻，湯米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麽。
他想要伊麗莎白成為他的妻子。
他想要餘生的每一天，都能在醒來的第一時間，看見伊麗莎白的笑容，聽見伊麗莎白和他道早安。
*
伊麗莎白在一覺睡醒時，她的大腦是清醒的，她的心情是崩潰的。
她昨晚到底發什麽神經？！為什麽要問湯米愛不愛自己！
而且湯米還正面回答了她的問題！
他說他愛她啊！！！
伊麗莎白幾乎想要馬上逃離謝爾比家，幸好覆蘇的大腦阻止了她的沖動。
大腦理智地為她分析昨晚的事：首先，昨晚她喝了酒，腦子不清醒，她大可以把責任推到喝酒誤事上——本來就是，如果她沒喝酒，她絕對不會問湯米那麽尷尬的問題。
其次，湯米昨晚也喝了不少酒，他的大腦肯定也受到酒精的影響，所以才會給出那麽尷尬的答案。而且，湯米喝的盡是些威士忌、白蘭地、伏特加之類的烈酒，他很有可能醉得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說不定也會忘記和她說過什麽。
既然都是喝酒誤事，那就把一切都推到酒精身上，就當做沒事發生，完美。
昨晚謝爾比全家都忙昏了頭，波莉和安娜都起不來，伊麗莎白便很主動地幫兩人準備謝爾比全家的早餐。
呃，昨晚波莉好像還找她說了一堆話，叫她好好考慮和湯米的未來。
伊麗莎白一邊攪拌面糊，一邊有點氣憤地想：如果不是波莉跟她說那麽多有的沒的，她也不會問湯米那個讓她現在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的問題。
酒精誤我！波莉誤我！
忽然，伊麗莎白聽到湯米的腳步聲——她現在已經能熟練分辨謝爾比四兄弟的腳步聲了——本著裝傻充楞的精神，伊麗莎白擡頭，勾動嘴角展開一抹淺笑：“早安。”
湯米定定地看著她，看了好半晌，走到她身邊，像他昨晚在夢裏做的一樣，摟過她的腰肢，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微笑道：“早安。”
伊麗莎白傻楞楞地站在原地，直到湯米親完，道完早安，仍舊摟著她的腰貼在她身後，她的大腦才反應過來：“你幹嘛？”聲音出奇的冷靜。
湯米完全不認為自己有做錯：“親吻自己心愛的女人。有問題？”
他暫時松開伊麗莎白的腰，單手扶起她的下巴，強迫她和自己對視：“我愛你，你忘了我可以再說一遍，我愛你。”
經過一晚上的沈澱，湯米現在可以很自如地說出那個字。
他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和“愛”字絕緣，可上帝另有安排。
伊麗莎白心一沈，完了，湯米還記得昨晚的事。
她捏緊攪拌器，強迫自己冷靜：“我要做早餐，你先出去。”
湯米不喜歡她這個反應：“昨晚是你先問我的。”
客廳裏漸漸有了人聲，謝爾比家其他人都醒了。
伊麗莎白再一次後悔酒精誤事，她現在只想趕快讓湯米閉嘴：“你的家人都在外面，我們另外找時間談。”
不能裝傻充楞，也不能當沒事發生了。
伊麗莎白拿著攪拌器，把無辜的面糊當做仇人一樣攪得飛起。
*
伊麗莎白撐著遮陽傘，意興闌珊走在伯明翰植物園裏。
植物園裏百花盛開，群芳爭艷，伊麗莎白卻無心觀賞，辜負了這大好景光。
她還在想昨天湯米的表白。
湯米是個意志堅定、做事雷厲風行的人，他既然已經表白，就絕不會接受自己一直拖泥帶水地不予回應。
可她應該怎麽做，她還沒想好。
接受嗎？拒絕嗎？
接受的話，她能接受一個惡棍、無賴做自己的愛人嗎？她能接受湯米的生存方式，能接受他的生意，能接受他的家庭嗎？
拒絕的話，她為什麽要拒絕？要怎樣拒絕？
“伊麗莎白？”前面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伊麗莎白頓了兩秒才認出來，含笑和對方打招呼：“格蕾絲，好巧，你也來植物園參觀？”
格蕾絲走到她身邊，正好躲進她的遮陽傘的遮蓋範圍內。
她說：“嗯，難得休息，來植物園看看花，放松一下心情。”
伊麗莎白應和：“平時上班這麽累，休息日一定要好好放松。”
格蕾絲和她交換了幾句沒油沒鹽的寒暄，裝作不經意地問：“你有事情煩惱嗎？”
伊麗莎白驚訝：“怎麽突然這麽問？”
格蕾絲指一下遠處的涼亭：“我從那座亭子那裏就跟你打招呼，你一直沒看見，神情也是愁眉苦臉的。”
伊麗莎白苦笑一下，沒有否認。
格蕾絲：“你有什麽煩惱可以和我說說，兩個人分擔，煩惱不是能少一點嗎？”
伊麗莎白沒有立刻回答，左顧右盼看著周遭的景觀，卻什麽都沒看進心裏。
格蕾絲耐心地陪她散步，等了很久，才聽到伊麗莎白的回應：“是有點煩，也不能說煩惱吧，應該是苦惱，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才好。”
格蕾絲很關切地問：“是什麽事？我能幫上忙嗎？”
伊麗莎白苦著臉：“有人向我表白，我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格蕾絲猜測：“是謝爾比先生？”頓一頓，她補充，“是湯米·謝爾比？”
伊麗莎白更愁了：“連你也看出來了？”
格蕾絲：“他表現得很明顯。”湯米·謝爾比對她太過優待了。
伊麗莎白發出挫敗的呻|吟，捂臉不想見人，該死的湯米·謝爾比！
格蕾絲：“你打算怎麽辦？接受湯米的表白？還是拒絕？”
伊麗莎白松手看天：“我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就不用在這裏煩惱了。
格蕾絲心念一轉：“你喜歡湯米·謝爾比？”
伊麗莎白咬唇：“我不知道。”她的臉開始發燙，但伊麗莎白堅決認定這是被太陽曬得發燙的。
格蕾絲看穿了她的口是心非：“那就是喜歡。不然你一定會明白說‘不’，不會模棱兩可。”
伊麗莎白無話可說。
格蕾絲又問：“既然喜歡，但又為此苦惱，你介意謝爾比家的生意？”
伊麗莎白沈默良久，才說：“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遵守法律，遵守秩序，不要做違法犯罪的事。我這輩子沒做過一件壞事，沒害過一個人。要我接受一個以欺壓良民為謀生手段的人當戀人，我的良心過不去。”
格蕾絲：“你覺得湯米是惡人？”
伊麗莎白頓一頓，搖頭：“他有惡，但不完全是惡。以他出身的家庭，以他歸屬的階層，能讓他的家人好好長大，甚至能過上相對同階層的其他人來說富裕的生活，這很艱難，也很了不起。換成我是他，我絕對做不到他這樣。”
她看著涼亭外高大而茁壯的橡樹，說：“湯米就好像一棵在野外生長的橡樹，從他發芽開始就在經受風雨的洗禮，他忍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風刀霜劍的逼迫，一直生活到今天。我可以說他在生長的整個過程沒有人悉心修剪他的枝丫，他奪走了與他相鄰的很多樹木的養分，以至於長成今天這副野蠻的模樣。但我不能貶低他為了生存而做出的努力。”
她自嘲地一笑：“而我呢，我的所有成就來源於父母對我的教養，來源於我的家庭，來源於我的家人為我提供的密不透風的保護。我是一朵在溫室裏長出來的玫瑰，在園丁的悉心栽培下，這株玫瑰長得很美，很香，引來很多人的追捧，但也很脆弱。一旦脫離我生長的溫室，我就會被外面的風雨打得枝葉飄零。”
格蕾絲靜靜聽著，她理解伊麗莎白的意思，也理解了為何惡名昭彰的湯米·謝爾比會愛上伊麗莎白。
她很美。不只是她的外貌很美，她的心也很美。
湯米·謝爾比能遇上伊麗莎白是他的幸運。但對伊麗莎白來說，遇上這樣一個無賴，被這樣一個無賴愛上，是她的不幸。
格蕾絲沒有評判，只說：“聽起來你已經有決定了。”
伊麗莎白仍舊看著那棵橡樹，沒有言語。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湯米，你愛我嗎？】
伊麗莎白在酒精的作用下問出的話，讓湯米想了一整晚。
失眠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但為一個女人失眠，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回。
當時他告訴伊麗莎白，他愛她。其實那時他還沒想明白，只是伊麗莎白懊惱得不願看見他的模樣讓他揪心，嘴巴不知怎的就張開，說了“愛”。
他其實不知道“愛”是怎麽一回事。
母親在他幼年時就已去世，父親是個拋妻棄子的混蛋，在湯米的成長過程中，他很少接觸到、切身體會到別人對他的“愛”。
至於他的其他家人，波莉、亞瑟、約翰、艾達，約翰的四個孩子，還有新近加入的安娜，他不會用“愛”來形容他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他們是他的家人，是他的責任，他的義務，他必須照顧好他們，僅此而已。
但是對伊麗莎白卻不同。
伊麗莎白不是他的家人，他對她沒有責任，沒有義務，但他卻忍不住關心她、照顧她，甚至為了她的一句話改變自己的決定。
為什麽呢？
伊麗莎白有為他做過什麽嗎？
她有為他付出什麽，讓她值得自己這樣對她好嗎？
沒有。
可他就是要把她放在心上，不許任何人欺負她，也不許她無視自己，更不許她疏遠自己。
這樣發展下去，會是什麽結果呢？
和伊麗莎白結婚，生幾個可愛又吵鬧的孩子，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
湯米發現自己並不排斥這樣的一生。
他甚至能想象到和伊麗莎白一起站上神壇，對神父許下一生的場景。
……
這是白天艾達和弗雷迪結婚的教堂。
但此時此刻，站在神父面前的，卻是他和伊麗莎白。
神父看著他問：“湯瑪斯·謝爾比，你是否願意接受伊麗莎白·愛麗絲·吉本斯為你的合法妻子，今後無論貧窮、富有，健康、疾病，你都照顧她、愛護她、珍惜她，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
他聽見自己的略帶緊張地回答，“我願意。”
神父再問伊麗莎白：“伊麗莎白·愛麗絲·吉本斯，你是否願意接受湯瑪斯·謝爾比為你的合法丈夫，今後無論貧窮、富有，健康、疾病，你都尊敬他、支持他、愛護他，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
湯米順著神父的目光，看到了站在他對面的伊麗莎白。她穿著純白無瑕的婚紗，那張讓他絕美的、一見傾心的臉龐被一層薄紗蓋住，有陽光透過教堂頂部的彩色玻璃窗落在伊麗莎白身上，給她周身籠上一層光暈，讓她仿如一個墜落人間的天使，那麽美麗，那麽純潔。
他聽見伊麗莎白同樣回答：“我願意。”
神父面向臺下眾人說：“根據上帝授予我的權力，我宣布你們已結為夫妻。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他看見自己掀開蓋在伊麗莎白臉上的頭紗，看見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正好也仰頭看著他。
自己笑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眼角疊起的皺紋比峽谷還深。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笑得這樣燦爛。
然後，他像一個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一樣，緊張地在伊麗莎白的唇上輕輕印上一吻。
以吻為證，你是我的妻子了。
觀禮的賓客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湯米被這歡呼聲震醒，睜眼發現自己還躺在他狹小昏暗的房間裏，身邊空無一人。
原來是做夢。
湯米的心也和他的床榻一樣，空蕩蕩的。
……
第二天一早，湯米起得比以往早。
一出房門，他就聞到一股谷物的甜香，他循著香氣走到廚房，發現居然是伊麗莎白在做煎餅。
伊麗莎白聽到有人走來，直覺擡頭，對他展開一個微笑：“早安。”
這一刻，湯米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麽。
他想要伊麗莎白成為他的妻子。
他想要餘生的每一天，都能在醒來的第一時間，看見伊麗莎白的笑容，聽見伊麗莎白和他道早安。
*
伊麗莎白在一覺睡醒時，她的大腦是清醒的，她的心情是崩潰的。
她昨晚到底發什麽神經？！為什麽要問湯米愛不愛自己！
而且湯米還正面回答了她的問題！
他說他愛她啊！！！
伊麗莎白幾乎想要馬上逃離謝爾比家，幸好覆蘇的大腦阻止了她的沖動。
大腦理智地為她分析昨晚的事：首先，昨晚她喝了酒，腦子不清醒，她大可以把責任推到喝酒誤事上——本來就是，如果她沒喝酒，她絕對不會問湯米那麽尷尬的問題。
其次，湯米昨晚也喝了不少酒，他的大腦肯定也受到酒精的影響，所以才會給出那麽尷尬的答案。而且，湯米喝的盡是些威士忌、白蘭地、伏特加之類的烈酒，他很有可能醉得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說不定也會忘記和她說過什麽。
既然都是喝酒誤事，那就把一切都推到酒精身上，就當做沒事發生，完美。
昨晚謝爾比全家都忙昏了頭，波莉和安娜都起不來，伊麗莎白便很主動地幫兩人準備謝爾比全家的早餐。
呃，昨晚波莉好像還找她說了一堆話，叫她好好考慮和湯米的未來。
伊麗莎白一邊攪拌面糊，一邊有點氣憤地想：如果不是波莉跟她說那麽多有的沒的，她也不會問湯米那個讓她現在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的問題。
酒精誤我！波莉誤我！
忽然，伊麗莎白聽到湯米的腳步聲——她現在已經能熟練分辨謝爾比四兄弟的腳步聲了——本著裝傻充楞的精神，伊麗莎白擡頭，勾動嘴角展開一抹淺笑：“早安。”
湯米定定地看著她，看了好半晌，走到她身邊，像他昨晚在夢裏做的一樣，摟過她的腰肢，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微笑道：“早安。”
伊麗莎白傻楞楞地站在原地，直到湯米親完，道完早安，仍舊摟著她的腰貼在她身後，她的大腦才反應過來：“你幹嘛？”聲音出奇的冷靜。
湯米完全不認為自己有做錯：“親吻自己心愛的女人。有問題？”
他暫時松開伊麗莎白的腰，單手扶起她的下巴，強迫她和自己對視：“我愛你，你忘了我可以再說一遍，我愛你。”
經過一晚上的沈澱，湯米現在可以很自如地說出那個字。
他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和“愛”字絕緣，可上帝另有安排。
伊麗莎白心一沈，完了，湯米還記得昨晚的事。
她捏緊攪拌器，強迫自己冷靜：“我要做早餐，你先出去。”
湯米不喜歡她這個反應：“昨晚是你先問我的。”
客廳裏漸漸有了人聲，謝爾比家其他人都醒了。
伊麗莎白再一次後悔酒精誤事，她現在只想趕快讓湯米閉嘴：“你的家人都在外面，我們另外找時間談。”
不能裝傻充楞，也不能當沒事發生了。
伊麗莎白拿著攪拌器，把無辜的面糊當做仇人一樣攪得飛起。
*
伊麗莎白撐著遮陽傘，意興闌珊走在伯明翰植物園裏。
植物園裏百花盛開，群芳爭艷，伊麗莎白卻無心觀賞，辜負了這大好景光。
她還在想昨天湯米的表白。
湯米是個意志堅定、做事雷厲風行的人，他既然已經表白，就絕不會接受自己一直拖泥帶水地不予回應。
可她應該怎麽做，她還沒想好。
接受嗎？拒絕嗎？
接受的話，她能接受一個惡棍、無賴做自己的愛人嗎？她能接受湯米的生存方式，能接受他的生意，能接受他的家庭嗎？
拒絕的話，她為什麽要拒絕？要怎樣拒絕？
“伊麗莎白？”前面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伊麗莎白頓了兩秒才認出來，含笑和對方打招呼：“格蕾絲，好巧，你也來植物園參觀？”
格蕾絲走到她身邊，正好躲進她的遮陽傘的遮蓋範圍內。
她說：“嗯，難得休息，來植物園看看花，放松一下心情。”
伊麗莎白應和：“平時上班這麽累，休息日一定要好好放松。”
格蕾絲和她交換了幾句沒油沒鹽的寒暄，裝作不經意地問：“你有事情煩惱嗎？”
伊麗莎白驚訝：“怎麽突然這麽問？”
格蕾絲指一下遠處的涼亭：“我從那座亭子那裏就跟你打招呼，你一直沒看見，神情也是愁眉苦臉的。”
伊麗莎白苦笑一下，沒有否認。
格蕾絲：“你有什麽煩惱可以和我說說，兩個人分擔，煩惱不是能少一點嗎？”
伊麗莎白沒有立刻回答，左顧右盼看著周遭的景觀，卻什麽都沒看進心裏。
格蕾絲耐心地陪她散步，等了很久，才聽到伊麗莎白的回應：“是有點煩，也不能說煩惱吧，應該是苦惱，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才好。”
格蕾絲很關切地問：“是什麽事？我能幫上忙嗎？”
伊麗莎白苦著臉：“有人向我表白，我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格蕾絲猜測：“是謝爾比先生？”頓一頓，她補充，“是湯米·謝爾比？”
伊麗莎白更愁了：“連你也看出來了？”
格蕾絲：“他表現得很明顯。”湯米·謝爾比對她太過優待了。
伊麗莎白發出挫敗的呻|吟，捂臉不想見人，該死的湯米·謝爾比！
格蕾絲：“你打算怎麽辦？接受湯米的表白？還是拒絕？”
伊麗莎白松手看天：“我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就不用在這裏煩惱了。
格蕾絲心念一轉：“你喜歡湯米·謝爾比？”
伊麗莎白咬唇：“我不知道。”她的臉開始發燙，但伊麗莎白堅決認定這是被太陽曬得發燙的。
格蕾絲看穿了她的口是心非：“那就是喜歡。不然你一定會明白說‘不’，不會模棱兩可。”
伊麗莎白無話可說。
格蕾絲又問：“既然喜歡，但又為此苦惱，你介意謝爾比家的生意？”
伊麗莎白沈默良久，才說：“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遵守法律，遵守秩序，不要做違法犯罪的事。我這輩子沒做過一件壞事，沒害過一個人。要我接受一個以欺壓良民為謀生手段的人當戀人，我的良心過不去。”
格蕾絲：“你覺得湯米是惡人？”
伊麗莎白頓一頓，搖頭：“他有惡，但不完全是惡。以他出身的家庭，以他歸屬的階層，能讓他的家人好好長大，甚至能過上相對同階層的其他人來說富裕的生活，這很艱難，也很了不起。換成我是他，我絕對做不到他這樣。”
她看著涼亭外高大而茁壯的橡樹，說：“湯米就好像一棵在野外生長的橡樹，從他發芽開始就在經受風雨的洗禮，他忍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風刀霜劍的逼迫，一直生活到今天。我可以說他在生長的整個過程沒有人悉心修剪他的枝丫，他奪走了與他相鄰的很多樹木的養分，以至於長成今天這副野蠻的模樣。但我不能貶低他為了生存而做出的努力。”
她自嘲地一笑：“而我呢，我的所有成就來源於父母對我的教養，來源於我的家庭，來源於我的家人為我提供的密不透風的保護。我是一朵在溫室裏長出來的玫瑰，在園丁的悉心栽培下，這株玫瑰長得很美，很香，引來很多人的追捧，但也很脆弱。一旦脫離我生長的溫室，我就會被外面的風雨打得枝葉飄零。”
格蕾絲靜靜聽著，她理解伊麗莎白的意思，也理解了為何惡名昭彰的湯米·謝爾比會愛上伊麗莎白。
她很美。不只是她的外貌很美，她的心也很美。
湯米·謝爾比能遇上伊麗莎白是他的幸運。但對伊麗莎白來說，遇上這樣一個無賴，被這樣一個無賴愛上，是她的不幸。
格蕾絲沒有評判，只說：“聽起來你已經有決定了。”
伊麗莎白仍舊看著那棵橡樹，沒有言語。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