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綺變成了個鬼, 這一點沒啥好奇怪的，畢竟顧綺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就是變成鬼之後，顧綺想到了一件事：她怎麽就不先洗個澡再變鬼！

想想看上次洗澡已經是好幾天前, 之前跟姜素言說自己變成鬼之後說不定會有味，她現在真的有這種感覺。

——她該不會身上有特別大的味道吧？

顧綺陷入了憂心忡忡之中。

作為一個花季美少女鬼，身上有味道什麽的也太可怕了。

顧綺又聞不到味道，作為一個鬼本來嗅覺就不行，靠魂力加成才能聞到味道出來，但對聞自己身上的味兒一點幫助都沒有。

她和姜素言兩只鬼在豐都安了家，找了相對來說最好的那間房住了下來, 她每天跟姜素言說自己要上班, 早早去通天塔的樹冠那對著面板發呆, 實際上卻在想自己身上究竟有沒有味道。在通天塔上發呆發了好久，顧綺才偷偷摸摸回到她和姜素言找的房子裏。

她左看一圈右看一圈發現沒看到姜素言，她猜測姜素言出去覓食了。作為一個鬼，姜素言是要吃別的鬼的，尤其是她的鬼身都快碎完了，再不吃點東西補補也不成。豐都沒啥大鬼, 只能去郊外抓點小鬼回來吃。

可憐她的老婆, 還要自己動手。顧綺是想當一個好老婆，天天出門給她打獵回家讓她吃的, 但被姜素言拒絕了。她們倆現在有點互相躲著點對方的意思, 到了今天顧綺才後知後覺想到：老婆該不會也在躲著自己吧？

顧綺懵了，她躲著老婆是害怕自己身上真有味會熏到姜素言，那姜素言是為什麽躲著她？

是不是那天從玉龍雪山跳下來、跳得速度太慢了, 姿勢不標準導致老婆心中還有怨念？顧綺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想到了網上關於左腳先進門被老婆離婚的新聞, 她不想離婚啊，她和老婆剛剛綁定終生，不會現在就被姜素言踢出去吧？

顧綺意識到，自己不能再躲著老婆了，再這樣下去，她們倆的婚姻會破碎的！

於是顧綺老老實實等著姜素言回來，她看著從顧青那邊薅下來的機械手表，默默等待。這個手表還是父母要走的前一天晚上，被顧綺強行從她老爸那裏給拿下來的。

顧青其實很不願意，因為這塊手表是林曼書送給他的，對他來說有非凡的意義，可顧綺的手機沒電之後連時間都不知道，顧青只能把手表給摘了下來，忍痛遞給顧綺。

就算是當鬼，也要當一個有時間概念的好鬼。

顧綺守著手表，看著它的分針足足走了兩圈，姜素言才探頭探腦的回來。顧綺看到自己老婆的那一刻根本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悲涼：看看，老婆進門都需要先探頭探腦了！

該不會是自己對姜素言沒有吸引力了吧？顧綺腦海裏冒出了這麽一個疑問，不怪她這麽想，之前姜素言一直說喜歡她的溫暖、喜歡她活奔亂跳的樣子，可現在顧綺變成了一個鬼，溫暖，啪、沒了，活蹦亂跳……顧綺現在只剩下一個蹦亂跳，最關鍵的活字沒了。有沒有可能，姜素言因為這兩個原因，不喜歡她了……

顧綺都要掉小珍珠了，她現在是真的可以掉小珍珠。

要不怎麽說顧綺是搞笑女呢，變成鬼以後，顧綺就想到：既然眼淚水可以用魂力幻化而成，那把從眼睛裏流下的眼淚換成小珍珠不是一樣可以？顧綺是個想做就做的鬼，於是姜素言進門之後就看到顧綺低著頭，在那邊一滴一滴落著小珍珠。

白色渾圓的小巧珍珠掉落在桌子上，很快就匯聚成了一灘。

顧綺的落淚會讓姜素言心疼，可她這樣浪費魂力在那掉小珍珠的模樣姜素言完全心疼不起來。

“你在幹嘛？”

聽到姜素言的聲音，顧綺擡起了頭：“我在傷心。”

“……”姜素言深吸一口氣，坐在了顧綺對面。顧綺更加傷心了，自己老婆都不挨著自己坐了，可山不來就自己，那只能自己去就山。

顧綺換了個座位，坐到了姜素言旁邊，然後接著掉小珍珠。她這回就看著姜素言，小珍珠從她眼角噗嗤噗嗤往下掉，整體思想就一個意思：快問我為什麽傷心。

姜素言這一刻很不想如顧綺的意，她扭過了頭去，下一秒顧綺卻出現在自己身前，姜素言楞了下，她明明感覺到顧綺還在原來的座位上，她扭頭看了一眼，就看到顧綺還在。

她明白了，顧綺這人最會想壞點子，現在面前這個顧綺也是顧綺，她把自己的鬼身分成了兩半！雖然兩具身體都由她操控，可現在顧綺的靈魂其實還在在座位上那邊。

這家夥，真的很會想點特別的點子！

姜素言屈服了，她問：“你為什麽傷心？”

顧綺的眼中充滿了控訴：“當然是因為你，老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我不是活的了也不溫暖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啊？我就知道你只是饞我身子，根本就不喜歡我！”顧綺哭的時候眼裏的珍珠掉得更歡快了，一顆一顆不斷地落在桌子上，很快桌上也擠不下，只能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珍珠落在地上的聲音清脆，可姜素言聽著也不像是珍珠的聲音，反而比較像玻璃彈珠落在地上的聲響。

顧綺摸不清珍珠到底是個啥材質，只能模擬出珍珠外表的玻璃彈珠。

姜素言氣樂了，她伸手就捏住了顧綺的臉頰，往旁邊拽：“你說的是什麽話，我怎麽會嫌棄夫君呢？”顧綺在這瞬間收斂了自己的小珍珠，糟糕，姜素言生氣了。顧綺是個聰明蛋，自然能夠很快分清姜素言現在到底是啥情緒，顧綺有點頭皮發麻，自己開玩笑開過頭了，惹老婆生氣了。

她立馬將另外一具鬼身給撤了，就留下自己，顧綺往姜素言跟前湊了湊，把自己臉頰湊上去。雖然鬼身沒有疼痛，也不會覺得被扯難受，可顧綺還是裝作被扯得很疼，說話都口齒不清的模樣：“老婆，我戳了嘛！蔔要捏了！”

姜素言冷哼一聲，放開了顧綺的臉蛋。

顧綺更加上桿子，直接和姜素言坐在了一張長凳上：“老婆，我知道你喜歡我的，不管我是人是鬼，你都會愛著我，就像我愛你一樣。老婆不生氣嘛……”幾句好話顯然沒有讓姜素言就不生氣，她扭過頭去，不看顧綺。她這副小模樣讓顧綺笑了起來。

“老婆你也做的不好，最近你也在躲我，為什麽要躲我啊？”

顧綺將話頭轉到了別的上面，姜素言臉上的升起表情有點撐不住了。顧綺就知道，姜素言這段時間就是有意在躲著自己！

經過剛剛顧綺的求饒認錯，姜素言雖然心裏還在生氣，但其實已經沒怎麽在氣了，現在被顧綺戳開自己做錯的地方，姜素言難免有些掛不住。

姜素言對比起顧綺來說，那可真不是能言善辯的鬼。她面上浮現出了些許心虛，被顧綺逮個正著。顧綺本來就是小人得志便猖狂的那種，顧綺立馬抓住姜素言這一點迅猛攻擊。

“你想想看我才當鬼多長時間！你都不對我表現出關心，反而到處亂跑，你對得起我嗎！我們兩不是愛鬼嗎？你不應該安撫我受傷的弱小心靈，怎麽還到處亂跑，每次說吃點東西，一跑就是好幾個小時，回來家都找不到你，老婆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面對顧綺機關槍一樣的控訴，姜素言有點吃癟。

“我……我也沒有出去多久，就一小會兒功夫。我們除了這一小段時間，一直在一塊，怎麽能說是我躲著你呢？”

顧綺在姜素言說話的時候發現了貓膩，在姜素言說話的時候她一直避著自己，將臉撇到了一邊，剛剛也是如此，不管做什麽，都會習慣性轉過臉去。顧綺心中已經了然，還泛著一點心疼。

姜素言這副死鴨子嘴硬的樣子，也讓顧綺感覺到了一點哭笑不得。她的老婆是真的不會說謊，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有些心虛，眼神都不敢直視自己。顧綺嘆了口氣，把別過身去的姜素言抱了個滿懷。

“老婆，你就是躲著我……而且你也別瞞著我，我已經知道你為什麽要躲著我了。”

顧綺的話讓姜素言身子一僵硬，顯然被顧綺戳中了自己的小心思，讓她有些緊張。顧綺就這麽靜靜抱著姜素言，下巴擱在姜素言的肩膀上。變成鬼之後，顧綺的身子也是冰涼涼的，她倆誰也不嫌棄誰，都是一個溫度。

顧綺的聲音輕輕的，但縈繞在姜素言的耳邊，顯得那聲音有些煩人。

“老婆，你很漂亮，天下第一漂亮，臉上的裂縫遲早有一天會好的。再說，我怎麽可能會嫌棄你呢？就跟你不嫌棄我變成了個鬼，冰冰涼涼也不溫暖，我們倆都是一樣的。你不會因為我不再溫暖而不愛我，我當然也不會因為你臉上的裂痕而不再喜歡你。更別說，你臉上那些裂痕都是為了救我才有的。”

顧綺緊緊抱著姜素言，大抵是因為愛才會這麽患得患失，若是不在意，誰會去計較這些細小的地方呢。

姜素言沈默了好一會兒，手才搭上顧綺交疊在自己身前的手背上。

顧綺以為姜素言現在正在感動呢，誰知道下一刻姜素言嘴巴裏卻傳來無情的聲音：“那你天天躲著我，也是因為覺得自己不是個活人，身子冰涼涼的我會不喜歡呢？”

——糟糕。

顧綺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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