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皸裂的痕跡就像整張臉都要破碎一樣, 顧綺還看到裂紋底下有黑色的東西正在滲出。顧綺在這一刻，以為這女鬼要戴不下去姜素言的面具了。

她擡起的手上，仔細一看, 手腕下面也有一條條裂縫在。

顧綺應該覺得害怕的，可顧綺心裏卻是濃濃的心疼。

她對著已經鬼，竟然心底裏都是心疼。

她連自己老婆的面具都要戴不下去了，臉上都皸裂開來，到底有什麽可心疼的啊。顧綺明明是這麽想的，身體卻和自己的想法完全不一樣。

顧綺的腳仿佛有自己的思想，她看著自己一步步往前走去。顧綺的速度不快, 甚至有些慢, 可她和鬼新娘之間也就相差個十米的距離。這段路程就這麽點, 很快就走完了。

顧綺站在鬼新娘面前，兩個人面對面，沒有二十厘米的距離。

站得這麽近，鬼新娘的臉上的皸裂越發明顯。顧綺看得見那黑色的東西，濃得好像一灘墨水，在裏面肆意翻滾著, 又像是一條條蟲子, 看得顧綺全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越是看見，越是心疼。

她的臉怎麽被她弄成了這個樣子？

顧綺擡起手來, 輕輕地、慢慢地就好像要觸碰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 小心翼翼觸碰面前鬼新娘的臉。

手指尖摸到她臉頰的時候，那種感覺和顧綺想的一模一樣，那瞬間, 顧綺感覺到了一陣冰涼, 好像有一根刺紮入到了自己的手指尖, 刺得顧綺手指生疼。

顧綺沒有管那種疼痛的感覺，就這麽捧著女鬼的臉。

她的喉頭翻滾了下，有萬千的話語想要傾訴出口，可張嘴之後又什麽都說不出來。顧綺想問她是誰，腦海中卻有個聲音和自己說這就是姜素言。

可這怎麽會是姜素言呢？

姜素言是個人類，是自己的愛人，她是活生生的……姜素言應該有柔軟的肌膚、溫暖的體溫才對。

姜素言肯定不會是一個鬼。

顧綺明明這麽相信的，卻情不自禁和女鬼直直對視。那雙黢黑的雙眼太過無神，也是，她是個女鬼，怎麽可能會和姜素言一樣有水靈靈的雙眼呢？可那雙黢黑的眸子，倒映著顧綺的身影，讓她看清楚了自己臉上的表情。

那就是心疼，顧綺在心疼女鬼，心疼她的臉皸裂的模樣、心疼她的身體被她自己搞得破破爛爛的。

顧綺竟然沒有想過，女鬼這模樣是被別人害的，在她心中，誰都傷害不了女鬼，除了她自己。

萬千話語咽下肚，顧綺只有一句話問出了口：“你怎麽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顧綺問這句話的時候帶著哭腔，聲音都有些顫抖，她的另一只手也擡了起來，輕輕撫摸著女鬼的臉龐。

她連額頭都抵了上去，就算她的額頭和女鬼碰到的時候，那裂縫裏面的黑色粘稠液體想要往她身上湊，顧綺也沒離開。

眼淚從顧綺的眼眶裏流了下來，落在女鬼的臉上，溫熱的眼淚也沒能溫暖女鬼，她還是這副冷冰冰的模樣。

女鬼也擡起了手，搭在了顧綺的手背上，霎時間，寒冷順著顧綺的手背攀爬到了顧綺的全身，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就是如此，顧綺也沒放開這個長相怪異的女鬼，她對女鬼沒有絲毫懼意，只有滿腔的心疼。

顧綺還有閑暇去想：自己這樣，算不算出軌？她竟然對一個女鬼，一見鐘情了。

她並不是什麽博愛的人，甚至自己也知道自己有點問題，是個既無情又自私的女人，和姜素言在一起也是經歷了種種，最後才成為了戀人。可是面對這個女鬼，她的心在怦然跳動，全身心都在訴說，她真的好愛面前這個女鬼。

顧綺更想哭了，前世的威力這麽巨大嗎？她怎麽會這麽喜歡這個女鬼？

聽到顧綺的問話，女鬼怔楞了一下，嘴角勾勒出一點微笑。

“夫君，我沒事的，只要為了你，我怎麽樣都可以。”

顧綺鼻子一酸、眼睛一紅，眼淚流得更兇了。她嘴巴自動張開，一大堆話從顧綺嘴巴裏說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每次都是因為我……只有遇到我的事情，你才會變得這麽狼狽……”她想要喊女鬼，可是那兩個字都到了嘴巴口，卻楞是說不出來。

那個詞不可以對別人說的，只能對姜素言說。

她只可以喊姜素言老婆的。

顧綺這人有點執拗，要是決定了一件事就絕對不會反悔，尤其是這麽重要的事情。雖然她和眼前的女鬼有著前世的情緣，但自己這一世的老婆只有姜素言一人。

下一秒，顧綺瞪大了眼睛，那個女鬼擡起頭，朝著自己親了過來。

按理來說，顧綺應該扭頭躲過去，畢竟她是有老婆的女人，而且和自己老婆非常恩愛。然而顧綺連動都沒動一下，就這麽被眼前的女鬼親了個正著。

女鬼的嘴唇冷冰冰的，可軟軟的，還帶著一股冷香。

女鬼親的非常青澀，她好像很少主動去親顧綺，又帶著一點局促似乎害怕被顧綺推開。顧綺別說推開女鬼了，下一刻就和女鬼抱得緊緊的。

她根本舍不得放開女鬼，恨不得和女鬼永遠在一起。

顧綺的腦子好像被劈成了兩半，一半想要和女鬼纏纏綿綿、一半卻告訴自己這是在出軌姜素言會傷心的。

到了最後，顧綺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女鬼施為。

她們親了好久，久到顧綺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女鬼給奪走了，她是不是想這樣讓自己狗帶的時候，她們嘴唇才分開。分開後，顧綺喘著粗氣，而女鬼卻一片平靜的模樣。顧綺心中暗暗喊著：可惡，為什麽每次都這樣？

顧綺在和女鬼接吻的時候也有很熟悉的感覺，好像她們早就不是第一次接吻一樣。而且和女鬼接吻的感覺非常好，顧綺甚至覺得比姜素言還要好。雖然女鬼的嘴巴裏也冰涼涼的，那條舌頭就像是蛇信子，可吻上去的時候就像在吃雪糕。

冬天大半夜吃雪糕，還挺刺激的。

顧綺覺得這樣不好，姜素言是自己的老婆，是天下第一好，她怎麽可以將姜素言和一個女鬼做對比，對比完了還覺得自己老婆不如鬼。

這種想法要不得。

再說姜素言是個活人，她嘴巴裏溫暖的很，按理來說就比女鬼那冰涼涼的嘴巴、舌頭要舒服上不少，沒人會喜歡在大冬天舔一個電線桿。

可是顧綺的手好像粘在了女鬼的臉上，拿都拿不下來。

顧綺想了一下，決定將這件事怪在女鬼身上，都是女鬼有問題，她一定非常擅長蠱惑凡人，她才會這麽容易就被女鬼吸引住。明明把事情都怪在女鬼身上，顧綺卻一點都沒辦法討厭女鬼，別說討厭了，她心裏喜歡死了。

“你要跟我走嗎？”女鬼輕輕出聲，她的聲音很溫柔，也和姜素言很像，平常姜素言就是這麽和顧綺說話的。只是女鬼和她貼得很近，這句話出口的時候，顧綺耳朵動了動。感覺有根羽毛輕輕刮了下自己耳朵，癢得厲害。

她心裏想跟著女鬼走，但是心底卻有人告訴自己跟她走會有什麽後果。她的愛人、她的親人、她的朋友，這些都將離她遠去，她永遠也無法再見到她們。顧綺安穩平靜的幸福生活，將被打成一片片碎片，無法拼接起來。

即使這樣，顧綺還是想和女鬼走。

前世的威力實在太大了，顧綺晃著腦袋，將腦海中的想法搖出去。

女鬼卻以為她在拒絕，女鬼嘆了口氣：“你不跟我走，我也要將你綁走。”

——好霸道，好喜歡。

顧綺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女鬼說完話，她腦海中竟然冒出了這個念頭。女鬼的魅力太大，她有點承受不住。

女鬼言出必行，說要把顧綺綁走，就打算綁走。她身上穿著的紅色嫁衣突然之間就變長了很多，紅色的綢緞從她裙底伸出，順著顧綺的腳踝往上爬，將她整個人都綁了起來。她們剩下的一塊地變成了一灘黑色的液體，就和女鬼臉上裂痕裏面的東西類似。

那黑色的東西翻湧著，女鬼就這麽緊緊抱著顧綺慢慢下沈。她們下沈的速度很慢，女鬼把顧綺抱得非常緊，讓顧綺有點透不過來氣，差點以為女鬼要這樣把自己勒死。

女鬼一邊抱著顧綺往下沈，一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來。她臉上的裂痕越來越多，細小的裂縫在她臉上顯露，連脖子處也開始出現大的勒痕。

顧綺心疼壞了，她能做的只有伸出手去，將女鬼抱住。

女鬼楞了一下，隨即在痛苦的表情裏露出了一抹微笑。顧綺很難形容這個微笑，可她看著卻心臟砰砰作響。女鬼的眉毛因為痛苦蹙在一起，擰巴得很，瞳孔在震顫，是因為她受到了無法忍耐的痛苦，連做不出多少表情的面部，都將她的疼痛展露無遺。然而即使這樣，她也要對著自己展露笑顏，仿佛在安撫顧綺：沒事的，馬上就好了。

顧綺很想如女鬼的願，就這樣被她綁走吧，去哪裏都無所謂，只要和她在一起，她什麽都可以放棄。

然而事情總會一波三折有意外發生，顧綺聽到了姜素言的聲音，她很確定不是女鬼的聲音，因為那聲音來自於遠處。她回過頭去，看到了姜素言朝著她這裏奔跑而來。

她身後還跟著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自己的父母，她們朝著她招手，讓她快回去。

顧綺有一瞬間的遲疑，可是隨後卻被女鬼將腦袋掰了回來：“夫君，你只準看我。”

作者有話說：

後天這本就完結啦！

不過還會努力寫長長的番外，我想要這個月的全勤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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