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綺和姜素言回到節目組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她們剛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戴著帽子、口罩的人喊自己，聲音是熟悉的, 顧綺很快就意識到，面前的人是安雪。她楞了楞，臉上不由浮現了一點心虛。

安雪是個普通人，不會知道這一切背後有顧綺的緣故，她只是被突然到來的無力感打擊到了，不知道該怎麽做。安雪看向顧綺，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光從這雙眼睛, 就能看出現在的她並沒有之前好看。安雪的聲音格外脆弱, 她輕聲說：“谷琪、江言, 不好意思能不能幫我跟節目組說一聲、我要退賽了，我身體不大舒服，沒法繼續參加比賽……”她說完這句話，還低下了頭。

她的身材是沒怎麽改變的，纖細、柔軟，但因為內心極度的不自信, 導致她佝僂著背脊, 看起來十分陰沈、不自信。

話在顧綺的喉嚨間滾了滾，她還是答應了安雪。安雪道了聲謝, 轉過身準備離開。

她走路的時候, 脖子向前傾、頭略微低著，光是看她的背影就能感受到她的低迷。

顧綺還是喊住了安雪，她們換了地方, 在之前那個樓道裏, 顧綺將實情告訴了她。

安雪站在顧綺的對面, 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充滿了怨恨。其實早在決定要告訴安雪實情的時候，顧綺就已經做好了會被安雪怨恨的準備，可真看到她滿含恨意的雙眼，顧綺還是覺得人類的惡意難以接受。

顧綺皺了皺眉毛：“我並不打算以你的救命恩人自居，但你接著被麗人附身下去，遲早會死的。你不會出名、不會達成自己的夢想，麗人本來就是懷著讓你怨恨的目的才上了你的身的。”

她難得這麽苦頭婆心勸別人，可被勸的人似乎不想聽她說一句話。過了很久，安雪才開口：“可是它能讓我漂亮啊……”

安雪的話讓顧綺一哽，一句話在她喉嚨盤旋很久，最後還是被她問出了口：“漂亮就這麽重要嗎？”

重要啊，當然重要。如果這件事一點都不重要的話，就不會有三十四個人死在麗人的手下。

活在這個世上，顏值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好看的自然會吸引到別人讓大家都對她另眼相看；長得醜的則會被貼上各種各樣的標簽，甚至撒個嬌都會被人說“醜人多作怪”，稍微胖點就是“正宗大肥豬”，沒有人想被貼上這樣的標簽，更何況，安雪還因為外貌的關系和被校園霸淩。

“如果我長得跟你一樣漂亮的話，我高中和他告白的時候，就算不成功，應該也沒人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覺得我玷汙了她們的男神吧。”安雪說完，將自己的口罩、帽子全都摘了下來。和之前那清純小白花的相貌相比，現在的安雪的確說不上好看。可顧綺覺得，也絕對不是難看的長相，只是普通人的顏值。

比起相貌上的普通，顧綺覺得更大的問題是安雪的性格，她實在太陰暗了，就算是在被麗人附身的這段時間，美麗的外貌也沒讓她交到更多朋友。顧綺看著面前的安雪，語氣平淡將最關鍵的這點說了出來：“可即使你變得好看了，在這檔節目裏，你也沒交到朋友。比起外貌，我覺得更加重要的是性格。”

“你跟我在一起教我唱歌的時候，是因為我長得好看才願意教我的嗎？不是吧。你明明有別人都沒有的閃光點，你唱歌真的很好聽，就算沒辦法成為偶像，你去演唱節目裏，也一定會有一席之地。你唱歌的時候，明明那麽自信，就像一顆閃爍著亮光的星星，難道你在沒有麗人的時候，你唱歌很難聽嗎？我知道的，你的歌聲不是因為麗人才變得好聽，你是真的很喜歡唱歌。”

顧綺不知道自己的說法是否能夠讓安雪醒悟過來，她們在聊了一會兒後，安雪還是離開了節目基地。顧綺在大半夜給湯傑打了電話，所幸湯傑是個007打工人，大半夜了都還沒睡。

他很疑惑顧綺為什麽大半夜給他打電話，顧綺說明了情況，湯傑卻回答：“我知道那個女生，她之前不是挺好看的嗎？就是簽的經紀公司有點可惜，也不知道是誰給她找的經紀公司，那家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頭。”

顧綺楞了下，誰給她找的經紀公司？這還用說，當然是Lily。

她和麗人根本沒想著給安雪以後有更好的發展，對她們來說不過是一次性用品，經紀公司吃人不吐骨頭反而會讓安雪心中的怨恨產生的更快，對她們來說是個好事。可對安雪這個活人來說，這個經紀合約未免也太壞了。

顧綺沒有猶豫，掛了湯傑的電話就打給了海市警察局這次案件的負責人，那邊這次承了人情，自然是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她最多也就幫安雪解決掉經紀合約，其他的路，還是得安雪自己走。

處理完一切顧綺和姜素言回到了宿舍裏，她們回來的晚，按理來說大家都睡著了，可王可可卻沒睡，聽到她們倆回來，甚至從她的床鋪歪頭往下看：“喲，兩個大忙人回來了。”她剛開口犯了第一句賤，姜素言一個眼神遞過去，就不敢再說話。

顧綺看到王可可，還有一點想笑。沒別的原因，就是王可可不說這一句話，她說不準都把王可可給忘記了，但王可可現在跳出來，這不就讓顧綺又記起來了嗎？

明天再料理她，現在真的太困了。

第二天天一亮，姜素言就把顧綺給喊醒了，今天要上舞臺，還是有觀眾的那種，姜素言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她們拎著自己的演出服去了化妝師，顧綺和姜素言換好了衣服，迎接自己的化妝師。化妝師和上一回沒什麽變化，也算是老相識，姜素言的化妝師哼哼唧唧，想給姜素言化妝又被她給擋了去，依舊是copy了顧綺的妝容。這次的頭發姜素言不是高馬尾，而是一個高顱頂的團子頭。

姜素言還給自己眼角貼了一些亮片，唇色也選擇了非常亮的暖橘色。按理來說，一般這種死亡唇色會顯得特別醜，但姜素言不一樣，啥唇色都能駕馭住。

今天的舞臺裝依舊是姜素言穿著會害羞的類型，可經過上一次，這次姜素言明顯已經進步了很多，至少穿著短裙也不會去拽自己的裙角。

全套造型做下來，整個上午就直接過去了，中午的時候大家在化妝間裏面吃了點東西。午休的時候王可可偷偷往外面走，顧綺看到了，跟姜素言一起出了門，就跟在王可可後面。王可可一路上都很警覺，屢次回頭看有沒有人跟著自己，不過姜素言對王可可用了鬼遮眼，她們離得這麽近，王可可都沒發現。

她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問工作人員要了手機。

果然，這年頭稍微有點背景的，都有手機。她打了電話，通過她說話的信息，顧綺判斷對方在和安雪打電話，和之前一樣，就是在勒索安雪。只不過這次安雪已經心灰意冷，而且確實無力支付王可可要的錢，很果斷拒絕了王可可。

王可可氣急敗壞，剛想罵幾句，卻聽到了顧綺的聲音。

“王可可，你這是在幹嘛？你竟然有手機誒。”顧綺的聲音將王可可一下子拉了回來，她一轉頭就看到了顧綺，看到顧綺的時候王可可楞了楞，臉上的表情格外難看，顯然，她也不想自己有手機可以打電話的事情被別人知道。王可可的臉色有點僵硬，她掛斷電話，一甩頭發，就從原地離開。

不知道怎麽解釋的時候，最好什麽都別說。這一條湯傑也告訴過顧綺和姜素言，這也是當藝人很重要的一件事：多說多錯。王可可這一點學的挺好，可她顯然有一條沒有學：原則上的問題，不管如何都不要犯。

顧綺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按斷了錄音鍵。剛剛王可可說的話，她已經全部錄下，後面只要放到網上，她的人設就會崩塌。顧綺保證，絕對沒有人會給王可可洗白，她背後的金主還會一起進去。

送人進局子，還挺開心的。

錄完了關鍵性證據，顧綺也不在原地多停留，準備和姜素言享受最後的舞臺。

這應該是她們這輩子最後一次登臺表演，經歷這麽久的訓練，顧綺肯定要將最好的一面展現給觀眾。在舞臺上的時候，顧綺就忍不住感慨，如果姜素言是個普通姑娘，一定能夠成為非常出色的偶像，她會成為比Lily還要優秀的偶像。

姜素言站在C位，她的每一個舞步、每一句歌詞都將她襯托得熠熠生輝，比較遺憾的是，顧綺沒辦法在臺下看到姜素言的表演，只能之後等節目播出的時候，再來看自己老婆的英姿。按照表演之前和節目組溝通的那樣，她們這一組最後被淘汰了。聽到這話的時候，王可可、自來熟和剩下那個女生都一臉詫異，王可可是最不相信自己會被淘汰的，自來熟也覺得很郁悶。

自來熟可以不用擔心，畢竟她唱跳能力都在，還因為少了王可可會多一個限時返場的敗者組名額，顧綺直接推薦給了自來熟。至於王可可，現在被顧綺她們倆一波帶走才是最好的結局。

王可可直接看向了顧綺和姜素言，她們倆已經在心平氣和的準備告別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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