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綺和姜素言那如出一轍的眼神、再加上她可以稱之為惡劣的笑容, 還有剩下掛著的千年鬼王，這些因素加起來，對於Lily來說就是一副地獄繪卷。

她總覺得面前陰間的大門已經對自己緩緩敞開, 下一秒姜素言就會把自己給勒死。

可顧綺說的話讓Lily楞了下，Lily在喘息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手捂著喉嚨從桌子上落在了地上，片刻後她臉上多了一抹不自然的表情。那是想要隱藏一些消息，不想讓人窺見自己內心深處小秘密的表情。

顧綺走了兩步，繞到了Lily跟前，她俯下身來, 伸出手用手指搭住了Lily的下巴讓她擡起頭來。姜素言在這過程中從環著顧綺的脖子掛在她身上, 變成了漂浮在她身邊, 只不過雙手還是環在她的脖子上。

她身上紅色的衣裙翩飛，那紅色的綢緞就像觸角一樣在她的身後張牙舞爪，顯然對顧綺觸碰Lily這個舉動很不滿意。

——問題不是我讓她碰我的啊！

Lily感覺到了委屈，雖然前面說自己可以任她采擷，可是現在Lily才意識到，說出這話的結果是什麽。姜素言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 Lily連動一下都做不到。姜素言就像一條巨蟒, 吐著信子用冰冷的眼神註視著Lily，好像在看馬上要死的獵物一般。

顧綺的表情也沒好到哪裏去, 她的笑容還是很惡劣, 語氣中帶著非常明顯的惡作劇口吻，她就像發現了玩具的熊孩子，迫不及待要把玩具給毀掉。

顧綺說：“怎麽了老師？聽到麗人的名字反而變得拘謹了很多？不會吧？你們都已經對我調查到這份上了, 我稍微了解點你的事情, 就接受不了了？”顧綺放開了Lily, 她直起身子，反手用掌心觸碰著姜素言的環著自己的手臂：“老婆，把麗人帶過來。”

她一邊說這樣的話，一邊掏出了一張紙符，這是解除附身的紙符。在知道麗人會附身於人的時候，顧綺就準備了不少這玩意兒。

聽到顧綺的話，Lily的雙眼瞪大了一些，她是想要動彈的，可是在姜素言的眼神下根本動不了。

那女鬼歪著腦袋，和顧綺貼在一塊，除了直視著自己的眼神外就像個乖巧的貓兒。姜素言回答：“好的，夫君。”

她是一只被馴化完全的貓兒，只要是顧綺說的話，她就會照做。

紅色的綢緞接過了顧綺手中的紙符，然後從房間裏面蔓延出去，不過片刻的功夫就猛地收緊，下一瞬間那長相醜陋惡心的麗人就被拽進了這個房間，被扔在了Lily腳邊。

姜素言她……之前是這樣的性格嗎？她們這一人一鬼……之前真的是這樣的性格嗎？

Lily有些恐慌，她們之前的性格不是這樣的，姜素言明明是個非常認真、非常努力而且還很聽老師們話的人。她對有些hot的舞蹈動作放不開，還很害羞，就連裙子都會從短裙換成半身裙，明明是個很乖巧的小姑娘。可是現在卻完全不是如此，這哪裏是乖巧的小姑娘，明明就是一條毒蛇。

顧綺的性格……倒是和之前差的不是太多，但卻比之前更加惡劣。

麗人被抓過來之後，顧綺忍不住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真的臭死了，我忍了好久了，之前在一個宿舍的時候沒辦法就算了，明明後面安雪都搬出去住了，結果你還偷偷跑回來打擾我睡覺。”顧綺看起來對麗人非常有怨言，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它那股臭味真的熏得顧綺分外難受。

麗人還一頭霧水，明明之前還在安雪的身上，但下一刻卻被突然拽過來，它有些清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Lily和面前的一人一鬼。看到姜素言的時候麗人整個身子都顫了一下，它很清楚，那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匹敵的對手。

“Lily……組織、組織騙了我們！不可能贏的！我們不可能殺了她們！我根本打不過！”

她們之間的差距過於懸殊，一開始組織只跟她們說是比較強力的鬼，已經吃了三十四人的麗人，一定可以搞定。

搞定什麽啊！這是它能夠搞定的東西嗎？怪談制作委員會那幫子混蛋為什麽不自己上？！她們被騙了！

麗人滾動著自己那身臃腫的肉到了Lily旁邊，Lily沒有說話，只是抱緊了麗人。說實話，看到一個美人這樣抱著這麽一坨東西，顧綺的心情也比較微妙。感覺就像……一支玫瑰花插在一坨牛糞上。

不過想想看之前收到的情報和她推測出來的信息，突然覺得……好像也沒那麽辣眼睛。

顧綺會現在就把麗人拽過來，是因為現在是在午休的時候，以顧綺對安雪的了解，現在她一定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正在吃午餐，安雪的性子決定了她不可能上袖善舞，在這個節目這麽久、還一個朋友沒有交的，除了顧綺姜素言，就安雪了。顧綺和姜素言是沒準備交朋友，安雪是沒辦法交朋友。

再這樣下去，安雪又會被霸淩的。

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參加這個節目，畢竟魚已經釣出來了大半，只要再用Lily做新的魚餌，就能將整個海市的怪談制作委員會連鍋端。

“不要搞得我們倆好像壞人一樣嘛，畢竟某種意義上而言，你們和我們，不是一模一樣的嗎？”顧綺微擡著下巴，卻垂著雙目，刺人的目光由上至下落在這對抱在一起的人與鬼身上。她說的一點不錯，她們的情況完全一樣。

顧綺和姜素言是人鬼殊途的一對，下面的Lily和麗人同樣也是。

她們，也是一對苦命鴦鴦。

Lily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真沒想到顧綺竟然真的全都調查到了，卻一點不知道，顧綺現在還是靠蒙的。看到Lily表情的這一剎那，顧綺知道：自己蒙對了。

“這位麗人，就是你在出道前做練習生的時候碰到的戀人孫麗吧？但在成團前夕，她因為外貌被挑刺然後踢出團去，又有了新的成員進來。孫麗本來就心思細膩又自覺配不上你，一時想不開沖進了車流裏，最後成為了植物人躺了好幾年。在近幾年家中不想再承擔高昂的醫療費，你出國工作的時候，他們放棄了治療。說來也是可笑，明明你都已經出了幾乎全部的醫療費，只是讓孫麗的家人承擔了一點，他們就覺得承受不住。”

“等你回來的時候，只能舉辦孫麗的悼念會了。你並沒有將骨灰還給孫麗的家人，反而帶回了家，後來就被怪談制作委員會找上了門。我說的，沒錯吧？”

警方查到的消息她們倆只是好朋友，但顧綺還是很懷疑，只是朋友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嗎？身為普通朋友，可以幾年如一日照看著植物人的她、在對方死後還要守著對方的骨灰。礙於Lily和孫麗的性別，警方那邊沒有往情侶的關系思考，可顧綺的愛人性別就為女，自然會多想一些。

現在看Lily的表情，果不其然，就和顧綺推測的一樣。

如果是這樣的情況，那剛剛說的任自己采擷，也無非只是托辭，連藝名都要取Lily這種帶個Li的，這麽多年在電視采訪說自己“不婚不戀”，會因為怪談制作委員會的話把自己奉獻出來才有鬼。

顧綺想通了一件事，忍不住笑了一下：“原來是這樣。”

顧綺擡起手，手指攢成拳頭指節抵在自己的下巴上：“你們被怪談制作委員會給放棄了啊？竟然被指示來我跟前做這樣的事情，聽麗人剛才說的話，你們連我老婆——姜素言，到底有多強都不知道嗎？她可是千年鬼王，就麗人這兩頭蒜別說打得過她，連我都可以輕易揉扁搓圓。他們是發現我盯上了麗人，為了怕自己行蹤被發現，所以先一步派你們來送死嗎？”

她說的話讓Lily怔楞了一下，顧綺看到Lily的臉上有明顯的動搖。如果平時，她可能要懷疑一下面前的Lily這表情是不是演的，可經過姜素言那一套攻擊，連呼吸都成問題，到後面這一連串的打擊，Lily要是還能演下去，那她應該直接去混影視圈捧個影後獎杯回來。

“Lily……組織騙了我們！嗚嗚嗚怎麽辦我不想死……”在Lily動搖的時候，她懷中的麗人忍不住哭了出來。它那張和安雪有幾分相似的臉，露出了哭泣的表情，卻沒有一丁點淚水流下。沒有眼淚的哭泣，還是讓Lily心疼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Lily抓住了麗人肥膩粗短的手，另一只手還緊緊抱著顧綺：“你們是想知道怪談制作委員會的事情嗎？我可以全都告訴你們！只求你們，繞過麗人，饒她一命，她真的……不關她的事情，都是我讓她做的！”

顧綺的眼神冷了下來，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出來：“饒過它？”

顧綺冰冷的視線在麗人肥膩的身體上面逡巡，她一遍遍停留在麗人身上那一張張美麗的面孔上，那些面孔分外美麗，就和SD娃娃一樣，只是這些娃娃都緊閉著眼睛，臉上也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顧綺不用數都知道，麗人身上掛著三十四張臉。

“那你們怎麽不饒過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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